龙城-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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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停车场，三人彼此默契地立住。阎乐康说：“项目的事，大家齐心协力，随时保持联系吧。”
　　项毅中点头说：“行！随时联系。”
　　三人便握手告别，上了各自的汽车。
　　这会十点不到，夜生活正好，缤纷的色彩装扮着这座现代都市。项毅中的车开得有些漫不经心，思绪在今晚的事情上转来转去。途经五一路劳动广场，他干脆把车停在一隅。音乐喷泉惹得行人驻足观看，那些从深山老林中或园林里移植过来的观赏树似乎比白天又多了一重别样的感觉。项毅中无心感受这些，燃上根雪茄抽了起来。从今晚上的情况不难看出，这两位房地产大鳄不希望他项某人搅在里面，只想花点儿钱把他打发了。许涛天是否也是这个意思呢？想着阎乐康说的项总不能再同任何公司承揽这一工程的话，项毅中暗自摇头。对许涛天来说，他所考虑的是各方面关系都照顾到，没必要再和所照拂的关系来此一手，否则岂不失去应有的意义了。今晚上自己的拒绝，只怕又不是曾阎两人能料到的。尽管三人在亥区政府旧址这一项目上暂时达成了共识，可项目真揽下来后少不得将有一场惊心动魄的博弈。想着曾义平在自己身上的几个形体语言，再想想这位曾总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项毅中隐约地觉得，接后的格局会惊人地变，是那种飞流直泻三千尺的变。他觉得，在这个项目上，自己将有可能陷得很深，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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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城　第十章（1）
佳美小区销售异常火爆。其成功得力于雨小风独一无二的营销策划。
　　佳美小区打出的营销主题是“骑着骆驼，踏着绿洲，入住佳美”、“西域，草原，绿色，给你想要的奢华，且永不妥协”。他们从外域购来十二匹骆驼，然后再招聘十二名花容月貌的美女，经过系统培训，号称十二金钗。营销主题先是连续半月在龙城大小媒体上刊登，真是铺天盖地。这年头，生活在都市里的人们除了在电视上见过骆驼，又有几个亲自看到过骆驼，更甭说骑着骆驼踏着绿洲看房了。正式开盘那天早上，十二位美女婀娜多姿地站在骆驼旁恭迎前来看房的客户。此招一出，龙城轰动，前来看房者络绎不绝。中间当然不乏打着看房幌子，实为看骆驼、骑骆驼，领略美女服务者。因为看房的人太多，公司不得不请求当地派出所和保安公司共同维护秩序。不过，“骑着骆驼，踏着绿洲”打的并非空幌子，为了与这一主题合拍，做到视觉效果原色、本真、现实，九龙公司不惜耗费巨资从内蒙古等草原区域移植大量的草皮。走进佳美，绿草如茵，让人感叹如置身美丽的草原上。“先生，太太，这个城市还有这么一块纯净的绿地，你应该理智地做出选择，把你温馨的家安在这里，晨起晚归地生活在这美丽的草原。”导购小姐甜美的笑脸和莺声燕语怂恿得看客不得不感叹过了这村就没那店。项毅中和几个副总一商量，及时调整销售价格，从开始的每平方米一万零八百元狂涨到每平方米一万二千六百八十元。十天不到，佳美小区就销售一空。
　　现在，项毅中想着的是省政府拟在明年评选十大诚信房地产商一事。快到年终了，他必须抓紧时间修建安置区，否则纵有钟副省长的照应，也难入选十大诚信房地产商。谁都知道关系的重要，但你一点业绩都没有，领导就是有心照拂你也是枉然。促使他尽快把这事定下来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早两天在省委第十一次委员会第五次全体（扩大）会议上，省委书记米来生用顺口溜解说起民生问题。他说：“我听说现在有一句顺口溜，是这样说的：‘生不起，剖腹一刀五千几；读不起，选个学校三万起；住不起，一万多元一平米；娶不起，没房没车谁跟你；病不起，药费让人脱层皮；死不起，火化下葬一万几’。”　龙城的媒体都报道了。项毅中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抓住了将迅速提高他在龙城的政治社会地位。一上班他就挂了雨小风和另两位副总的电话，说是有事商量，让他们来办公室一下。
　　待到三位副总到了，项毅中开门见山地谈起在戌区南河开发区盖安置房还是廉租房的事，要副总们发表各自的看法。
　　沙副总经理说：“我们现在应该抓住佳美小区的效应，快速修建第二个佳美，狠狠地赚它一笔。安置房和廉租房是政府的事，我们是房地产商，不是省委、省政府和龙城市委、市政府的媳妇，没有这个责任和义务。龙城这么多的同仁，谁又修建什么安置房、廉租房了？政府连起码的廉价土地都没给我们提供，我们犯得着在这上面花时间耗精力？我觉得政府的事咱商人还是少掺和好。”
　　项毅中心里说作秀也要讲点新颖吧，别人表演过了的你再拾起来舞一番有什么意思呢！笑道：“政府不是提倡咱房地产商为政府分忧为民解困，修建安置房和廉租房吗？响应政府的号召当不会错，咱也别老是把眼睛盯着孔方兄，来点社会责任感吧。”

龙城　第十章（2）
王副经理说：“我不反对项总的意见，但咱们要考虑九龙公司才起步不久，没时间也没精力耗在这种事儿上。就算要搞，也不妨往后推一推，待到时机成熟了再说。”
　　项毅中自是不能在这班手下跟前露了心思，却也不便直言反驳，就拿眼望着雨小风。因为佳美小区的成功销售，雨小风已被提拔为常务副总经理了。她略一沉吟道：“项总的意见我看可以考虑。有些事情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这是一个必须要考虑的问题。但是修安置房还是廉租房我们得好好合计一下。我个人的意见倾向建安置房，廉租房完了还得耗上大量的时间进行收租管理，麻烦不说还得长久地搭上大量的资金。”说完望着项毅中，淡然一笑。
　　项毅中觉得，不知什么时候他和雨小风越来越有默契了。对这个女人，他的感情可以说是复杂的。这里面除了自己和范笑笑的关系，邹小庆最是让他为之叹息的，这是一个没有挣大钱能力却又大玩有钱男人游戏的人。闲下心来，项毅中会时不时大起慨叹，雨小风这么一个精明而又有女人味的女人，怎么会摊上邹小庆这只垃圾股呢？邹小庆这家伙也是混账，这么好的一个妻子；　却是不懂得珍爱，可见婚姻这事儿实在是难以说得清楚的。项毅中感慨着的同时，却也不忘对雨小风的话作出回应。他分别看眼沙、王两位，说：“雨副总的意见，两位以为如何？”
　　沙、王两人也是阅人无数的，便也看出项毅中在这件事上的态度了，自然附和说好。项毅中就定下调子，在戌区南河开发区九龙公司早期标得的一百亩地块上盖安置房。随即宣布，先期工作由雨小风具体负责，施工工作则由沙副总经理主抓。
　　在三位副总将要告辞时，项毅中说：“雨副总留下吧，我还得就先期的工作跟你商量。”
　　本已站起来的雨小风复又坐下，笑着说：“项总有什么指示吩咐就是了。”
　　项毅中拿了茶杯去饮水机上续了水，返回来时随手把门掩了。坐下后他把这两天媒体上米书记那首顺口溜说了，然后说：“一道民生顺口溜是一道政府考题，我们是盖房子的，便只好建几栋安置房，也算是响应米书记的号召，替政府分担点责任吧。”
　　雨小风便也明白了项毅中的意思了，说：“我会尽力把这件事做大做好的。奠基那天项总准备请哪些领导出席剪彩呢？”
　　项毅中不去答她请谁，看看雨小风道：“这样会不会让人感觉作秀味太重了？”其实他暗自想着是请孙晓民好呢，还是钟副省长好。
　　雨小风说：“话可不能这么说呀。房子盖好老百姓入住进去，这是实实在在的好事儿，可不是什么形象工程政绩工程。再说了，作秀就作秀吧，这年头谁不是在表演呢。作秀也得拿出一点儿实实在在的东西摆在那儿吧。”
　　项毅中不再在这事上扯下去，想着曾义平这人，欲趁机向雨小风做些儿了解，就把同长顺、捞刀公司合作竞投亥区政府旧址的事说了。不意雨小风只是静静地听着，完了说：“好呀，项总的精力总算没有白花。”
　　项毅中只好说：“那位曾总呀，我总觉得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雨副总你在长顺多年，自是知道的了。”
　　“混到他们这一份上，自有过人之处。项总难道不是吗？”
　　“我怎敢同他相提并论。人家可是龙城房地产界的大佬，咱算什么？毛毛虫一条。”

龙城　第十章（3）
“项总现在不是已经跟这两位地产大鳄坐在一条凳子上并驾齐驱了嘛。”
　　“什么并驾齐驱，我这是向人家讨一杯羹，最后结果怎样尚不得而知。”
　　雨小风说：“这应该不是问题。”盈盈站起身来，“我这就着手操持戌区南河开发区安置房的事。项总还有什么指示？”
　　项毅中说：“抓紧时间吧。对了，省电视台那儿我来联系。”
　　虽然在雨小风处没有得到有关曾义平丁点儿信息，项毅中却暗自钦佩这位手下的为人，不因为现在的老板而大谈过去老板的是是非非、长长短短。记得一位哲学家曾言，投靠是背叛的开始。项毅中暗自摇头。市场经济，跳槽就像小孩子玩过家家，一件平常得再平常不过的事儿，没那么多的背叛吧。倒是在与曾阎两人合作的事上，防曾甚于防阎。也不知是哪根弦作怪，每每一想到亥区政府旧址项目，项毅中便隐约感到曾义平会在这件事上来个什么大动作。具体是什么大动作却让他怎么也猜摸不透了。有两次他甚至想把这种担心跟阎乐康扯扯，理智让他万难着忍住了。这种事儿哪是能随便跟人说的。就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来说，阎与曾可是十几年的交情，自己跟他们什么都不是。春节过后亥区政府就将对旧址举行公投，不出意外的话，公投应该没问题。项毅中暗自交代自己多两个心眼儿，随时留意各个脉系的动静。
　　项毅中拨通了小原的电话，问这段时间股票是不是涨上来了？小原笑着说：“你不问我好不好，却牵挂着我的股票涨不涨，什么意思啊？股票是我的股票，涨了也是我赚了，你瞎操什么心噻。”
　　项毅中笑道：“我不止是关心你的股票，还关心你花瓷里的花是不是枯萎了。枯萎的话我又得做送花使者了。”
　　小原笑问：“还有吗？”
　　项毅中笑道：“最后就想看看咱小原是不是比原来漂亮了。”
　　小原说：“想请本小姐吃饭直接说好了，犯得着这么七拐八拐的。说吧，啥地方啥时间？不过，你可别给我弄出什么许区长李区长张区长来。”
　　在拨打对方电话那一刻，项毅中并没有要请小原吃饭的念头，只想跟她随意聊上几句，再把安置房奠基仪式请她来采访的事说说，谁知这随意一扯，却让小原误解为饭局，不免心下好笑，却也只好顺着她的话说：“啥地方啥时间小原你定吧。”
　　小原说：“毅中你什么意思啊？”
　　项毅中说：“没什么意思，你定了就免得到时候有个什么忽然任务下来，把好端端的一个饭局搅得没了。你可是大记者，只好就你方便了。”
　　小原笑着说：“是吗？”俄而说，“我怎么总感觉有点儿阴谋似的？”
　　“还阳谋呢。”　项毅中忍不住笑了，“说吧，啥时啥地？”
　　“我也一时想不起去哪好，还是你定吧，反正今天啥时候都行。”
　　“去夜郎西吧。下午我来接你，到时再给你电话得了。”
　　再说几句，两人互道再见挂了电话。想着小原，项毅中燃上根雪茄，那份无人知晓的感受便随着缕缕烟雾飘袅。他自是知道，和小原的关系是不能再越雷池半步，就像雨小风进入九龙公司后，他只会把她当做一个纯粹的下属看待。小原呢，他早已把他们定在兄妹这一关系上。
　　这时秘书小姐敲门进来，说原龙泉白酒厂代表找他，被她安排在小会议室。秘书小姐也不说找他有什么事，项毅中也猜测不出他们何事找他，心头隐隐起了不安。他自是知道，这班人不可能没缘由寻上门来。容不得多想，当下随了秘书小姐来到小会议室。

龙城　第十章（4）
果真是原龙泉白酒厂那五位代表。
　　项毅中看他们一个个怒容满面，故作轻松，笑道：“好久不见诸位啦，在哪发财？”
　　有代表就跳起来说：“项老板，公安局怎么又把咱们的人抓了？”
　　马上又有代表接着道：“上次你项老板不是跟咱说得好好的，向政府作出深刻认识就行了，咱们也遵循你的意思做了，事情到此应该结束，哪知前天公安机关又在殴打胡耿源一事上做起了文章，抓了咱们两个人。项老板你说这事儿咋办？咱当初是相信你才听了你的规劝，你可得给咱一个交代。”
　　项毅中对公安局在胡耿源一事上复又抓人似乎有些儿不大相信，心想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久的时间了，再在这上面反复又有什么意义呢？看这些人的样子又容不得他不信。想想，他对一干代表说：“大家先坐一坐，我把情况了解一下再说好吧？如果真是因为殴打胡副局长一事抓了你们的人，我负责到底。”
　　项毅中开了门出来，随手又轻轻地把门带上。他拨了高前的电话，几句客套后说：“高副区长，原龙泉白酒厂代表现在坐在我的办公室，说是政府因早段时间他们殴打胡副局长一案又抓了他们的人。现在他们缠着我要说法，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是有这么回事。原因是胡副局长家眷到处找有关部门反映，不得已我们只好抓人。”高前说。
　　项毅中苦笑道：“你们把人抓了，他们却缠着我，说我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你们区政府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儿置我于不义呀？高副区长，当初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事儿摆平，现在你们又把事情挑起来，我可弄不清楚你们区政府是什么意思了。”
　　高前叹了口气，说：“我们也是没办法呀，上头的旨意谁敢不听。”
　　项毅中道：“胡副局长家眷和原龙泉白酒厂几百号人，孰轻孰重呀我的区长大人？你们怎么就不做他家眷的思想工作呢！”
　　高前说：“怎么没做？我亲自指示发展局唐局长做工作，他家眷硬是不听，有什么办法。”
　　“你们拿胡耿源家眷没辙，到时候对原龙泉白酒厂几百号人就有办法可施了？”项毅中对着话筒几乎要冲高前这么吼了，话到舌尖硬是没让它蹦出来。他知道这类气话于事无益，反会伤及他和高前之间的感情。要知这些事情他项毅中不愿看到，高前又何尝愿意让它发生呢。挂了电话，项毅中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想着怎样把这事儿摆平。其实，佳美小区已销售出去了，项毅中大可甩手不管，任原龙泉白酒厂职工干部找政府去折腾，但这起事毕竟牵扯到九龙公司。他现在正为响应米书记的号召策划戌区南河开发区的安置房，这当口挑起这出事来，两下串联，会让米书记怎样看待？安置房岂不白做了？项毅中感到，有时候一些事情巧合得像跟你刻意过不去似的。
　　返回会议室，有代表马上迎了过来：“咱们可没骗你吧项老板？这事儿你说现在咋办？”
　　项毅中说：“我得找相关领导，你们给我一点时间，相信很快就会有个结果，啊！”
　　有代表道：“项老板，对你咱们是相信的，对未区政府的一些领导我们就表示怀疑了，他们要人格没人格，要官格没官格，是群没格的家伙，我们就怕你也受他们的蒙蔽。”
　　项毅中忍不住笑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