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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不语-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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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愁眉苦脸,一时提不起精神。不过也有那不信邪的,牛二柱就是这么一位,他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忽然出了一个主意,把十枚铜钱全部做上记号,看那东西还怎么捣鬼!
大家一听这话,全都眼睛一亮,你还别说,这真是一个主意,虽然不怎么高明,却也值得一试。张小半仙当时咬破食指,在十枚铜钱上点了一点鲜血,把龟壳重新摇起,满怀希望又起了一卦。
众人大眼瞪小眼,满以为这次万无一失,谁知张小半仙摇了几摇,把龟壳一倾,竟然死活都倒不出来,那些铜钱跟粘在龟壳里一样,无论怎么弄也不出来。张小半仙脸都绿了,这种情况别说遇见,连听都没听说过,这卦还怎么算,怎么算都是死路一条。张小半仙叹息一声,低头不语。
四人之中,张小半仙老成持重,“草上飞”心思缜密,也就牛二柱和三耗子少年心性,最好事不过,这俩人一把从张小半仙手里抢过龟壳,又摇又晃,拼了命也要把铜钱弄出来,你还别说,这俩愣头青这么穷鼓捣了一番,还真把铜钱儿弄出来了,可这铜钱一出来,四个人也都全成了木雕泥塑的雕像,只见这十枚铜钱被鲜血粘在一起,已经摞成了一堆,鬼知道是怎么弄到一块儿去的!
二十二、暗授机宜
张小半仙和“草上飞”都是成名已久的老江湖,什么事儿没遇见过,一看今天这情景就知道事不可为,不由得心情低落,沉默不语。尤其是“草上飞”,年少成名,艺高胆大,连皇城里的侍卫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却在小阴沟里翻船,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土财主治得服服帖帖,心中怎能释然,长吁短叹了一阵,望着房顶发呆,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牛二柱和三耗子都是十几岁的孩子,正是不知天高地厚,做事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平时也没啥消遣,就爱听个评书,最敬重的就是江湖中的好汉,自从一见“草上飞”心里就带着几分敬意,现在看他黯然神伤,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多少就有点儿失望,不过沮丧之余更多的是舍我其谁的豪情,两人对视一眼,牛二柱当时就站了出来,把胸脯拍的啪啪山响,满不在乎的道:“洪爷,张爷,你们二位也不用发愁,不就是鬼打眼么,依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这都是龟蛋鳖孙见不得人的把戏,它们要真有什么本事,怎么不出来和咱们爷儿几个单对单、个对个儿的比划比划,暗中捣鬼,和几块铜钱叫板算什么能耐?要我说那东西也就这么大点儿脓水儿,明天马四爷把我们爷儿仨一弄出去,马不停蹄请来高人,我看这些混账王八蛋还有什么咒儿念!”
三耗子一听这话,顿时也来了劲:“就是,这位牛哥说得对,洪爷你放心,只要有我们哥儿俩命在,就绝不能让您老挨那一枪,咱出来混讲究的是对得起天地良心,刘大户那孙子死了闺女管咱们啥事儿?祖师爷和关老爷到时候也得护佑着咱们不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慷慨激昂,吐沫星子横飞,虽然在那二位听起来,都是小毛孩子撒癔症说胡话,但初次见面就能如此推心置腹,仗义执言,也算是难能可贵。张小半仙和“草上飞”听他们嚷嚷了半天,虽然大部分说的都是外行话,但你还别说,倒真起了点儿作用,“草上飞”心头一震,也多少有了点儿精神,把另外三人拢在一起,商议明天如何搬请高人。
转眼又是一天,马凤山虽然有点儿奸猾,办事却是雷厉风行,十分靠谱,不到中午,就领了几个弟兄来接张小半仙儿仨人,马凤山早已打通关节,这仨人又没有什么大罪,自然也没有人阻拦。马四爷再三向“草上飞”告罪,说自己不够分量,不能救恩人出去,还望海涵之类。“草上飞”也是外场人,知道自己是全国通缉的要犯,别说马四,就连达官贵人也不一定能说的上话,除非国务总理段祺瑞发话,否则都是白费心机,因此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再三嘱咐张小半仙儿仨人,一定要尽快请来高人,否则时间稍微一长,自己恐怕就得把命搭进去。三人自然是满口应承,没有二话,“草上飞”又拜托马四,叫他千万协助三人,路费马匹准备妥当,确保万无一失,马凤山当然也是连连点头,四人千言万语,总算把事情交代清楚,这才洒泪分别,各做正事儿去了。
按下“草上飞”在监狱里受苦不提,单说张小半仙四人出了监狱。要依半仙、牛二柱和三耗子的意思,事不宜迟,连午饭都别吃,多带些干粮,直奔杨柳青。马凤山却死活也不同意,非要请这仨人吃完饭再走,说再着急也不急在这一顿饭上。牛二柱和三耗子到底年龄小,没那么多心眼儿,还以为马凤山为人豪爽好客,也就没多推辞,慨然赴宴,只有张小半仙阅人无数,知道马四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破费请人吃饭,只怕还有别的企图。
果然不出半仙所料,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马四就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这小子满脸愁容,装的比谁都可怜,说这年月码头上不好混,天津卫帮派林立,青帮内部也分出好几大派,自己一个干混出头儿的小把头,处处都要仰人鼻息,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身败名裂,这些年一直想要找一个好助手,无奈没有碰上合适的,今天遇见半仙,实在三生有幸,还望半仙屈尊,助自己一臂之力,至于到杨柳青求救,牛二柱和三耗子都是青年才俊,应付这种有事儿自然不在话下。
马凤山说到此处,也不知是动了真情,还是善于做戏,居然在酒桌上痛哭起来,边哭边说自己如何艰难,混江湖如何不易。他这一闹,倒叫这三人下不来台,是个人都瞧出来这人输打赢要,两面三刀,是个挣不脱的滚刀肉,可这路人最惹不起,你要回绝了他,他肯定怀恨在心,日后天天找人和你捣乱,这天津城你就别想混了。半仙一阵犹豫,要说这事儿也不算是坏事儿,马凤山也有一号,真要在他手底下当师爷,以后自己也就抖起来了,可临行时收“草上飞”之托,现在要摔耙子不干,日后也没脸见江湖上的朋友。正在左右为难之际,这边儿牛二柱就说话了。
马凤山一哭,牛二柱就看出他的心思来了,心里暗骂这小子太不地道,自己恩人受困,他还要为自己挖墙角,这还算是个人么?不过他可没敢多说话,一来马凤山有势力,自己说错一句话,就得跟着倒霉。二来也不明白半仙的心思,人家要愿意跟马四混,自己不是里外不是人,白当了冤人吗?牛二柱年龄虽小,心眼儿却不少,暗中察言观色,见半仙面带愁容,就知道他有难处,心里就开始想主意。
牛二柱自由混迹街头,各色人物见了不少,一看马凤山虽然哭哭啼啼,但眼神中隐藏着杀机,一张大脸阴沉不定,就知道他没按什么好心,今天半仙留下也得留下,不留下也得留下,否则这仨人谁都走不了。大少咳嗽一声,暗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能走一个是一个,回头真把“草上飞”救出来,马凤山立马就得变孙子,他这点儿破势力跟人家那可是半点儿都比不了。
牛二柱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依我看,马四爷盛情难却,张先生不如就留下和他共创大业吧,请人这事儿虽然也不能耽误,但料想也不会太难,有我和发财兄弟同去,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马凤山喜出望外,又打躬又作揖,简直肉麻到了极点。半仙初时还不乐意,他知道这一路凶险无比,绝对顺利不了,有自己在也能有个照应,可架不住两边儿撺掇,只好勉强点头,不过他可没撒手不管,临分手时一再嘱咐两人多加注意,不能掉以轻心,趁马凤山多喝了几杯,有点醉意,暗中送了两人四句话“双马可行,三马有难,迷路莫问,遇庙莫进!”
二十三、异遇
马凤山虽然私心太重,但场面上还挺够意思,给牛二柱和三耗子一人备了一匹马,又给了五十块大洋做两人的路费,去过天津的朋友都知道,杨柳青就在天津城的郊区,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五公里,要走得快一天都能打个来回,何况还是骑马?那里用的了这么多钱?这明显就是给这哥儿俩的赏钱。牛二柱和三耗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不由得欢天喜地,连声道谢。
马四爷原本要给两人备三匹马,两匹驼人,另外一匹单留出来驼东西,好让两人减轻负担,三耗子乐的嘴都咧到后脑勺了,二话不说,伸手就要牵过来。牛二柱到底比他大几岁,心眼儿也多,一看这数目不对,当时就想起了半仙的那句“三马有难”的话,心里立刻就咯噔一下,自己和卜发财一人一匹,再加上一匹可不就成了三匹了么?这路还没走一步,先应了人家的话,这以后还怎么办事儿?牛二柱立刻拦下三耗子,和马四爷胡扯了几句闲白儿,任凭他把好话说尽,死活也没要这匹马。
三耗子当时没说话,心里却有点儿不乐意,这人哪点儿都好,就是有点爱贪小便宜,心说多留一匹马还不好吗?日后把它卖了,不也能多得几个钱?这人说实在的现在有点儿利欲熏心,半仙的那几句话早就忘到脑后了。好在他和牛二柱虽是初次见面,倒也十分投缘,见大少极力阻拦,也就没好意思说别的,拜别马四爷,闷闷不乐的上了路。
这是牛二柱和三耗子第一次结伴同行,从此以后,这俩人就膘上了,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都是患难与共,从没说过一句打奔儿的话,也没办过一件对不起对方的事儿,直到俩人临死,还是互相记挂着彼此,连亲兄弟都自愧不如。这叫啥,这叫兄弟情义,混江湖最讲究的就是这个,搁现在的话,那就是死党加好基友。
俩人出了天津城,不一时来到乡间土路上,在城里俩人不敢快骑,那里人山人海,干啥的都有,稍微快一点,说不定就伤了人,当时就得被巡捕扣下,啥事也就都办不成了。此时行人稀少,荒郊野外,俩人就撒开欢儿了,把缰绳一提,策马狂奔,一路马蹄响如擂鼓,劲风扑面,要多痛快有多痛快。俩人玩儿的兴起,竟相约赛起马来,一前一后向杨柳青疾奔而来,引得路人羡慕不已。
俩人跑了一阵,就有点支持不住了,也不是有多累,只是以前没怎么骑过马,咋一尝试,不免有点儿兴奋,时间一长,马撒开了跑,二人就有点控制不住了,生怕被马甩下来,不但丢人,而且还得受伤,耽误了正事儿。俩人拉住丝缰,让马信步慢走,自己掏出一些干粮来,边吃边欣赏周围的景色。
二人正在有说有笑,忽听身后一阵马嘶,回头一看,一匹骏马从来路上疾奔过来,直奔两人。三耗子一看这马,顿时心花怒放,连饭也顾不的吃了,急忙喊来牛二柱,要把这匹马拦下。
卜发财倒也不是见财起意,要做无本生意,劫下别人的马匹,实在是这匹马看着眼熟,怎么瞅怎么像马四爷临别时硬要赠送的那一匹。三耗子原本就不大满意,此时一见这马自己送上门来,哪有不高兴的道理,当下不顾牛二柱的劝阻,硬要把这马劫留下来。
牛二柱从刚才就觉得有点不自在,这匹马一出现,就更是浑身肉跳,心惊胆战,说不出的难受,等这马到了近前,仔细一打量,立时就吸了一口凉气,这不是马凤山那匹马么,怎么追到这儿来了,都说“老马识途”,有经验的老马能识得归路,可那是人家驯熟了的战马,自己又不是它的主人,它追个什么劲儿,再者马又听不懂人话,怎么知道往这条儿道上跑?这事儿只怕另有蹊跷,不可轻易收留,半仙临行又有嘱咐,还是小心为妙!
三耗子此时已经欢喜的手舞足蹈,那里还听得进这些话,当时把手一挥,撇了撇嘴道:“二哥,你这就多虑了,咱们虽然不是这马的主人,可这三匹马都是一个槽里养出来的,说不定人家是奔着这俩哥们儿来的,咱能拦着人家兄弟重逢吗?再说了,一匹马有什么好怕的,他还能吃了咱们不成,依兄弟我说,咱们就把它留下,虽然不一定能派上用场,可回头换几个钱花不也是好的吗?张半仙接连三卦,都废了,你又何苦总琢磨他那几句赠言呢?”
几句话倒说得牛二柱哑口无言,大少有心驳回,又怕初次见面,伤了和气,事后想想,三耗子虽然强词夺理,却也不是一点儿道理没有,再说青天白日的,路上还有行人,能出什么事儿,当下也不再多说。
两人说话之间,这马已经跑到眼前,也不用拦,自己就停了下来,在另外两匹马中间打着响鼻,前蹄不断刨着地面,看似十分驯服。三耗子乐不可支,急忙把干粮等物挪到这匹马身上,忙完之后,咧着一张大嘴直乐。牛二柱虽然无话可说,心里却没放松戒备,一直暗中窥伺这匹怪马,看了一阵儿,心里就有点儿发凉,这马虽然体型雄健,两眼却涣散无神,跟死物没什么两样,日光下的影子更是奇特,形体矮小,圆耳长脸,一条尾巴蓬蓬松松,怎么看怎么像条黄鼠狼,而且隐隐还散发出浓重的骚臭气味儿!
牛二柱一见此等异状,就更不敢随便说话了,他知道这东西最为机警,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只怕就会有所举动,到时候两个懵懂少年,只怕还真就斗不过他。大少心里存了事儿,就没有方才那种兴致了,骑在马上慢悠悠的往前挪,看似低头不语,实际上两只眼睛暗中瞟着那批怪妈,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
那马跟在两人身后,也还算老实,只是行动有些僵硬,怎么看都不大协调,还有一样,原来那两匹马此时也有些不大正常了,浑身直打哆嗦,马背、两肋之处热汗直淌,看似恐慌至极,却又不敢奔跑鸣叫,就像被鬼怪吓得走不动了一般。大少看在眼里,心中就开始叫起苦来,心说半仙临行时千叮咛万嘱咐,叫自己千万别要那第三匹马,自己虽然也加了小心,谁知躲来躲去,到底避闪不开,这祸根自己找上门来,倒叫人如何是好?看来此行虽然看似简单,却是凶险万分,其中凶机涌动,恐怕难以防范。
几十里路,本来就不算个事儿,两人又骑马疯跑了一阵,这路就更不禁走了。没到中午,哥儿俩已经到了杨柳青的地界。三耗子远远望见城镇,心里一阵狂喜,就盼着请来高人,把钱一分,回家过他的小日子去。牛二柱戒备了一路,此时也有些松懈。俩人商量了一阵儿,先找一个饭馆儿解解馋,时候还早,找人的事儿也不必太急。
商量已定,哥儿俩正要下马,忽听身后一阵马嘶,那声音尖细凄厉,根本就不像骏马鸣叫的动静儿。二人心里一惊,回头一看,只见那第三匹马,眼里露着红光,鼻子里喷着黑气,很疯魔一般仰天长嘶,奋力咆哮。俩人惊出一声冷汗,正在不知所措,怪马又叫了几声,也不管二人,转回身就跑!
它这一跑,三耗子可就不干了,五十块大洋加上干粮杂物,都在那匹马身上,它要没影儿了,自己上哪儿要钱去?这小子也是穷怕了,当真就是要钱不要命,二话不说,拨转马头,一扬鞭子就追了下去。
牛二柱见三耗子回头追那怪马,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狂跳,脸色一片死白,大少暗叫不好,这马可追不得,卜发财要这么一路跑下去,准是必死无疑!
二十四、忌讳
牛二柱伸手要拦三耗子,无奈卜发财此时已经是财迷心窍,除了五十块大洋和那匹马心里根本就容不下别的了,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往前死追。牛二柱明知道卜发财这一追准没好事儿,哪里肯让他一个人冒险,当下把心一横,举鞭在马屁股上猛抽,那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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