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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错-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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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跟都摸不到)(但素,起码,可以瞻仰一下美人嘛。。。555555555555)
                  游丝软系飘春榭(下)
  三年,是啊,已经三年。
  
  三年前,也是花开时节,春风蔼然,她成全了袁泠霜的离去。
  
  皇帝寝宫的内室里,灯火昏黄,还是如一个孩子一般的袁泠霜,望着忽然闯入的她,双眼全是惊恐与惶然,她的眼角犹带了泪痕。
  
  袁泠霜是美丽的。从她出生开始的那一天,就注定她是美丽的。十五岁,身量都还未曾长足,娇俏里带着浓浓的青涩,遇事也不够沉稳练达,比如,此刻。
  
  郑婉芷在心底轻叹口气,至少,她应该站起身来,行礼,像平常那样,不让周遭的奴才们更看轻了她。可是,她没有。是的,十五岁的孩子,还是这般单纯,单纯地表达她的惊慌失措。
  
  皇帝的眼眸,一如既往地犀利。即使,他已经被饲毒了一年多,已经病入膏肓,口不能言,只能这样躺在龙榻上,看着自己的垂老的身躯一天一天腐朽,直到死亡。
  
  她真的不知道,她的丈夫是仁慈还是残忍,用这样的方式,依旧留着这个苟延残喘的老人。也许,是为了那点淡薄如水的父子之情,亦或者,他还不敢,不敢就这样叫他走,怕朝中有人还不服他!总之,老皇帝还躺着,躺在那里,喘息……是的,除了喘息,她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正如他想挽救这一段孽,挽救他的儿子,即使,这个儿子要夺去他的性命,夺去他的权力,夺去他帝王的尊严,但是,他还是想要挽救他。
  
  还有,便是他的女儿。老皇帝是爱他这个女儿的,至少,郑婉芷是这么认为的。袁泠霜的血统,是袁家最丑恶的一段隐秘,谁也不敢去触及。她真正的父亲是谁,也只有袁家人自己知道,可能,连袁泠霜都不知道。但是,老皇帝真的是打心底里爱护这个女儿的。
  
  就凭他在袁泠傲使尽了所有方法都没能让他交出来的副玺,却因为袁泠霜,他拿出来了,在他已经近乎全身瘫痪的情况下,完成了那一道允婚的诏书。
  
  老皇帝的双眼深深地凹陷在眼眶里,几乎就像骷髅,能看得清眼眶骨的轮廓。父女俩,就这样,以不同的眼神,望着她。
  
  皇帝是那么镇定,仿佛,他早已知道,她必定会帮他们的一样。
  
  事实亦是如此,她的确一定会帮。她是袁泠傲的妻子,是大周的太子妃,马上将是皇后,无论是何种身份,她都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在她的丈夫,在她所冠有的夫姓上抹黑。平常百姓家都不会容忍悖逆伦常,何况,是天家!
  
  这个宫廷里,只有她有能力把这封诏书送出去,送达到她父亲的手上,也只有她父亲站出来,这道诏书才能有人信服,袁泠傲才不敢不从。一切,是如此天衣无缝。
  
  那夜,皇帝床榻前的那一架千叶灯的光似乎格外地亮,照着袁泠霜的脸,也格外清晰。或许,真的是所有人都错了,错把她一直当成了个孩子,因此没有去注意,那孩子,亦是一个倾城绝世的美人,她已经不再是孩子,而是一个女人,一个足够让男人动心的女人,袁泠霜,是一帖药,不,或者说是一味毒更确切些,一味惑人心智,使人疯狂的毒。
  
  那年她回府省亲,还是在父亲的小书房里,平时沉默寡言的三弟忽然在众人沉默的间隙,说了一句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话:“我想求尚定安公主。”
  
  没有人说话。
  
  众人仿佛都沉睡在梦里一般。直到父亲一掌掴去,响亮幽沉的一记,打在三弟的脸上,也打醒了她。
  
  三弟的思想永远单纯,他以为袁泠霜既然不嫁顾皓熵了,那一定会在本朝的权贵中选出一个世家子弟来当驸马。他喜欢袁泠霜,娶了她,不仅随了自己的愿,而且能为家族带来利益,所以,才父亲与各位叔伯严肃地思考权衡家族命运的时候,他极富热情地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你这辈子都别想!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不然,我们全家都得被你害死!”父亲花白的胡须颤得不轻,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可见他这次的怒火有多大。
  
  郑婉芷当时心里却只有庆幸,庆幸她一向单纯冲动的三弟是在这里第一次说出的心里话,而不是在宫廷的宴饮,或是金銮殿上,那样,郑家,就真的要大祸临头了。
  
  他只知道袁泠霜不嫁给顾皓熵了,可是他却不知道,袁泠霜为什么不嫁给顾皓熵了……
  
  那一道诏书,一直都藏在她身上,几经辗转,终于瞒过了袁泠傲耳目,送到了她父亲手上。
  
  那一夜,她将诏书叠好,放进袖里,对着病榻上的皇帝一拜,转身离去的那刻,袁泠霜忽然站起身来,叫了她一声:“郑姐姐!”
  
  她没有转过身,只是略停了一停,静伫在那里,闭上了眼睛。自从她进宫以来,袁泠霜一直唤她做‘二嫂’或是‘太子妃’,再也没有叫她一声‘郑姐姐’。
  
  似又回到了当年,垂髫之龄的那个小女孩,总是漂漂亮亮地,梳着两条小辫,胸前挂着‘长命百岁’锁,小绣鞋的后跟上,还各缝了一对小金铃铛,老远老远,就让人知道她来了。有的时候,她也会跟着她兄长们过府来,跑到后院里跟她们姐妹玩,奶声奶气地唤她们‘郑姐姐’。她没有妹妹,总是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
  
  她帮她这个忙,其实,也是在帮自己。她不甘心就这样失去自己的丈夫,在还没有得到之前,就这样输了。袁泠霜在这里,对谁都没有好处,唯一可以挽回现在这个局面的方法,就是将她送走!给她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知道,袁泠霜总有一日要回来的。从她十五岁的眼睛里迸发出的强烈的怨愤,几乎使人不敢去迎视。当她回来的那一日,或许,就是她报仇雪恨之时。
  
  这是一场豪赌!她赌上她的骄傲她的智慧她的一切,可是,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只用了三年,就回来了,而且,她的回归,伴之以国破倾城!
  
  她败了,败在了轻敌。她没有想到,当初那个只知道用惊恐的眼睛望着她的小女孩,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可以收服段潇鸣这头狼!她更没想到的是,三年的时间里,她不仅没能挽回她的丈夫,反之,让他比从前更厌恶和憎恨她……
  
  皇后,她不知道,除了这个身份,她还剩下什么……剩下什么?
  
  今日,隔着三载流光,她有一次站在了自己面前,这般笑着,唤她一声‘郑姐姐’。多么满载回忆的称呼呃……可惜,她已经忘了,都忘记了……
  
  犹记那年 ,雷锋塔下,碧草茵茵,游人如织,哪一个不是身份贵重的大家千金,如花美眷,宝马雕车,几乎引起临安百姓的轰动。
  
  花一般绚烂的年纪,如同当时的那耀人的日光,肆无忌惮的笑闹。泠霜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一番戏言,谑断诸人的归宿,谁知今日,却成箴言。
  
  她是皇后,是当朝国母,袁泠傲可以纵容她‘失忆’,可是,她却不能!
  
  即使是绝路,她郑婉芷依旧得往前走,悬崖绝壁,这一步,终是得迈出去。
  
  粲然地仰着头颅,她终究回以一笑:“此话,应该是本宫问长主才对!”
  
  袁泠霜站在那里,花移影动,点点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茂密的层理落下来,斑斑点点地洒在她身上。岁月蹉跎,褪去了她一身青涩的外衣,如一只破茧而出的蝶,扑扇起痛苦中煎熬磨出的双翼,长身临立,翩然如欲乘风归去。
  
  “好不好,也不是我说了,就算的。”她笑着,说道。
  
  
                  深红浅紫看虽好
  她真的变了,只有三年,从清明前,半坡茶树上那一点最嫩的叶,成了雕花银锡罐里那一片腹纳千般精华的茶。
  
  凡尘若梦往事如烟,烟柳皇都,那万紫千红,百媚千娇皆不在她眼里。她只是静静地,在那一个 高度凝望,这王朝更迭,权力倾起,皆是她眼里的一幕幕戏剧。
  
  南山的坡上,人们只看见了那朵淡色的菊,羡慕与赞叹,使那份高洁不再纯粹。而那茶,与苍山一般的颜色,在清明时节氤氲开的暮霭一般的雨幕里,恬静地睡着。
  
  本来,她可能一辈子就这样睡下去,安然恬静,做着世间最美丽的梦。
  
  可是,她的二哥却硬生生伸手将她从枝梗上采了下来。
  
  杀青、揉捻、烘焙、复炒,家国天下事,一桩桩,一件件,道道都是炼狱般的磨炼。袁氏家族里这些隐晦在‘皇家’光辉名衔下的淫亵丑恶的秘闻,使她从体肤、筋骨到心智、灵魂无不得到精致的改变。
  
  醒来时,梵乐阵阵,是祖母的佛堂。
  
  她原以为,至少,袁家还有这个地方是干净的。可是,他却笑了,道,纵使是袁家门子里的佛,也不是干净的。
  
  他笑着,亲手缚住她,将她推向那一幕幕肮脏残忍的画面,说,这是在对她的救赎。
  
  郑婉芷走了。留给她一个坚强的孤傲的背影。
  
  其实,她无须这么做,袁泠霜一直知道她是坚强的,几乎比这里所有的男人都更坚强。都说她袁泠霜心狠,可是,比起郑婉芷来,她根本算不上一个‘狠’字。郑婉芷可以大义灭亲,可以不带任何感情去做一件事,可是她袁泠霜做不到。就如,这一次,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回临安。大概所有人都认为是孟良胤劝服了她吧……荒谬!
  
  郑婉芷临走之前,撂下话来,只要有她在,她就绝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这里的每一个人,伤害这个国家。
  
  泥地里,一条条扫帚的竹丝印子,是宫女们在扫落花。
  
  花开易见落难寻,明媚鲜妍的时候,谁都看着你,可是,当你一朝飘零,憔悴了容颜,落进了这泥地里,甘心于不甘心,都得化作了春泥。这一段悲伤,除了自己,还有谁,会知晓?
  
  眼泪静静地淌下来,郑婉芷说,这是她的家人,她的臣民,所以,她会不顾一切去保护……可是,这,何尝不是她袁泠霜的亲人,她袁泠霜的家国呢……
  
  这落花,尚且有宫女来打扫,收敛了埋了去。可是,她们呢?这一场乱世倾戈,战火,将烧尽一切。
  
  他日葬吾身,不知是何人……
  
  这悠长的花间小径,只有她一人在走。砌路的鹅卵石,颗颗打磨地光滑圆润,软底的绣鞋轻轻踏在上面,后摆的裙裾曳过上面,皆是轻盈无声。
  
  中箭昏睡的那些时候,她总在想,如果,那一夜,从她母亲床上走下来的男人不是他,那,现在会怎样?
  
  她会爱他吗?
  
  这世上,本没有如果,所以,那如果后面的答案,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这一壶温香的茶,在水中缓缓舒展开的叶,重新浸沐,洗礼,那一袭灰旧衣裳,如佛破败的缁衣袈裟,经过千百道轮回,体内蕴含的积淀了几世的幽香万千,都在这一刻尽放。
  
  人走,茶凉。茶叶,不再是茶叶,而只是一枚青黄湿软的渣滓,似一具尸体,伏在那里,或是胎体细腻温润莹洁的青花瓷,或是质厚稳重深沉的紫砂。
  
  萍逢还是邂逅,谁去管他,总之,今生是叫她遇见了这些男人。
  
  五百年,茫茫的尘世,是谁伫立在中,默默无语?
  
  等待中,韶华老去,五百年前,在佛前发的那一个愿,或许,就是这一切错的开端。
  
  * * *
  
  没有今欢的栖秀宫,原来这么安静。
  
  泠霜坐在八棱格的花窗前,手里,还是那柄‘海棠春睡’的团扇。她的肘,轻轻虚搭在框台上,侧首枕在小臂上,看着那一枝从镂空回字纹格子里斜穿进来的竹枝,恍恍惚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半个月来,她越来越懒散了,每日总有大半的时辰躺着,即使醒着的时候,也总是闲闲地坐着纳凉,就像此刻。
  
  一个多月以来,她最不敢去想的,就是段潇鸣。她不知道,如果他发现她内心真正的计划时,会怎样。
  
  纵千万人,吾往矣!
  
  曾经,他是这么说过的吧……
  
  她本以为,回到了栖秀宫,一切,都还跟以前一样。可是,现在,才发现,一切,原来早已不一样了,就是这小小的栖秀宫,也不断地在变化,就如这窗外的一片幽篁,她走的时候,才瘦瘦弱弱地一根根立在那里,而今,主干都苍翠粗壮,旁枝都伸进窗子里来了呢。
  
  泠霜忽然探出手去,想将那延伸进室内的一段折下来,那根细竹却韧得很,折了两下竟没有折下来。她正气着,要叫人拿剪子来,还没来得及出声,门外就响起一片嘈杂声来。
  
  一片熙攘里,一个声音格外清晰:“宁王殿下!您不能进去!皇上吩咐过,任何人不能擅闯栖秀宫!宁王殿下!宁王殿下!长公主正在休息!您不能……哎!殿下!殿下……”四五个太监一齐拉着他,却终究还是没有挡住,‘哐当’一声巨响,两扇朱漆描金的门板被人一脚踹开。
  
  顾皓熵赫然立在那里,半下午的阳光,依旧刺目得很,带着薄薄的暑气,照在他身上,显得与殿内清凉寂寂的氛围格格不入。
  
  三年前,她离宫的那日,乘舆缓缓驶出了定华门,八年,她八岁随全家一道住进宫里,就再没出过这道宫门。乘舆的轮轴伴着鼓乐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可是,在她听来,却似一种福音,一道咒语,一道解除这罪恶封印的咒语。
  
  轻轻地挑起车帘,满目皆是黄色琉璃瓦反出的光,耀得她睁不开眼来。
  
  那个时候,她心里总在想,等她回来了,这些人再见时,又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隔了三年,她终于再次见到了顾皓熵。这个一直温润如玉的柔雅男子,就连掐着她的脖子的时候,脸上也依旧是笑着的。
  
  她曾经想,究竟要什么时候,才会令他笑不出来?
  
  今日,她终于知道了。
  
  此刻,顾皓熵站在她面前,没有笑,面色凝重地,有些骇人。
  
  他额上的汗,无声地淌了下来,沿着精美绝伦的脸部轮廓,流到下巴,一滴,落到了青砖地上,点破了这一室的安宁。
  
  泠霜笑了,第一次,连眼底,都盛满了笑意。
  
  “皓哥哥。”轻轻地执起手中地纨扇,遮去了半边娇容,那一枝海棠,盛开在她唇畔。
  
  * * *
  
  “要怎样,你才肯放过他!”顾皓熵的双眼满是血丝,死死地睁着盯着她,仿佛,下一刻,那乌沉乌沉的眼珠,就要从眼眶里滚落下来。他额上的青筋一根根清晰地浮现在那里,将那个冠宇高华的人,突兀成一只狰狞噬人的巨兽。
  
  他此刻的表情,比之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怎样?!到底要怎样?!!!”莹如温玉,也终有碎裂的那一天。顾皓熵的这一生咆哮,似乎在他的脸上裂开一道缝,昔年的那张倾城绝世的脸,似是覆在面上的一个‘绝美无暇的玉铺首’,装点了二十多年,终于,风化了,碎了,只是瞬息,沿着那一道细小的缝隙,排山倒海地碎裂开来,顿时化作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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