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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错-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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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茜柔鼓起勇气,抬眼看他: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这个白首之盟,我早已许给了你。
袁昊天番外硕人其颀
诗经·卫风·硕人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袁昊天只觉整个人浑浑噩噩,仿若在梦中。
烟火燃尽,人流又开始涌动,他被旁人一推,手中两个泥人脱落,掉到了地上。
“呀!”茜柔低呼一声,忙俯身要去找。
袁昊天将她一把拉住,喝道:“你不要命了!”如她这般贸然,非给乱脚踩死不可。
“可是,泥人!”茜柔急地扯了他的袖子就要拨开前面挡着的人,可是她这点力气,无疑是蚍蜉撼树,那里动得了分毫。
“不过是个泥人罢了,回头再重买两个就是了。”袁昊天劝道。
“我不!我就要它们!”茜柔倔强地坚持,眼里几乎要掉下泪来。这一对泥人不比其他,却是方才卖泥人的老翁说他俩俱是人中龙凤,大富大贵之相,专门照着他俩的模样现捏的,老人家手艺精湛,不过一会功夫,竟捏得八分神似,可把茜柔高兴坏了。
小女儿情思,这样一件东西可比别的都要意义深远地多,哪肯轻易舍了去。
袁昊天见她这般着急,泫然欲泣的模样揪得他心疼。思量之下,便让她务必站在原地别动,他自己挤进人流里去找。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月色越发分明,清华如水,袁昊天捏着找回的泥人,回到原处,却哪里还有茜柔的影子。顿时将被踩烂的泥人连同身上挂的大包小包扔了,四处搜寻她的身影。
“茜柔!茜柔!”他已然情急,此时心中恼了自己千万遍,为何要多事带她出来。焦躁之火,忧焚之心,脚下步子越迈越大,喉中声音越喊越高。
时辰越来越晚,街上人流也渐渐稀了,他心中如万蚁钻心,将自己骂了千万遍,要是茜柔出了事,他定也不会独活。
他狠狠地攥着折扇,紫竹扇骨几乎要被根根捏断。
忽然一阵躁动,抬头便见宝马雕车驶过,馨香满路。
“昊哥哥!”
这一声恍如天籁的唤声里,他一瞬地抬头。
蛾儿雪柳黄金缕,却见她笑语盈盈,站在街对面看着自己。
众里寻他千百度。个把时辰的功夫,他却像是在天堂与地狱间来回了几趟。
而今蓦然回首,那所谓伊人,却正在,灯火阑珊处。
彩灯绰绰在她身后,喧闹的鼎沸人声悉数在这一刻成了静音,街上闲人也皆散做了烟尘。
他的眼中,只有一个她!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匪我思且,匪我思存。
原来,他只看得见一个她!原来,只有一个她!
“不是叫你站在原地别动吗!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心有余悸全部在这一刻化作了严声厉斥。
“又不是 我要动的,是被人家挤出来的嘛……”茜柔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低低地耷拉着脑袋,小小声地辩驳道。
“那你这么久去了哪里了!”袁昊天没好气地问。
茜柔闻他此问,便笑盈盈抬起脸来,扬了扬手中道:“我去买这个了。”
袁昊天看去,却见她她手里握着一团丝络,宝蓝色的络子,一根根拧在一起。
“叫你买了许多次,却从来不上心,总是买不对颜色,如今可算是好了,正好给你打个络子做剑穗!”
“不听话跑开去,竟就是为了买这个东西!”袁昊天觉得可气又窝心,这傻丫头竟跑去买这个东西了,也不知道她一个女孩子只身一人有多危险。
“什么叫这个东西!如今你大了,以后做了名满天下的剑道大师,佩剑上要是连个像样的穗子都没有,仔细叫人笑话了去!你看爹爹的剑上,便是配着极好的剑穗。”茜柔一脸认真地谆谆教导他剑穗的重要性,还有半句,她却不敢说出口:她爹的剑穗,就是她娘打的。那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哪里那么多的穷讲究,”袁昊天咕哝一句,又道:“再不许自作主张跑开去了!”
茜柔冲他甜甜一笑,重重地点点头。
袁昊天拉着她要走,忽然被她曳住。只见她从手中的一团丝络里抽出一根,将一头系在自己腕上,另一头系在他的腕上,还特意都打上了死结。
“这样,就不怕了。”她心满意足地完工,抬头冲他笑着,得意地将手腕举起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打了死结,一会可怎么解呀?”袁昊天看着她精心所打的两个死结,一笑道。
“就是要解不开,解不开才好呢!”茜柔低不可闻地含糊了一声。
“嗯?你说什么?”袁昊天听她自言自语地咕哝,便问。
“没什么,咱们快走吧!”茜柔一笑,拉着他走了。
袁昊天告诉茜柔泥人被踩烂了,茜柔不免沮丧。二人又循着方才来时路,想找到那个捏泥人的老翁再重新捏一对,可是,最终还是没有找到。最终只有带着失望而归。
* * *
“昊哥哥,你说,临安城里的灯会,是不是比咱们看到的还要热闹地多?”回去的路上,茜柔累极,走不动了,袁昊天只好背着她。
小女孩奸计得逞,伏在他的背上,笑得好不开心。
“你不是生在临安的吗?没见过吗?”
“人家很小就离开了,哪里会有印象嘛……”
“我也很多年没有见过了。小的时候在府里,也只跟着父亲和母亲出去看过一回,只记得西子湖上,都是各家的画舫,划到远处看岸上,都是星星点点的彩灯,数不胜数。”
“那不是跟天上的星星全都落到了凡间一样?!”听了袁昊天的描述,茜柔开心地大笑。
“是啊,还真就跟那一个样。”袁昊天也笑了起来。
“那就是‘疑是星辰落九天’了!呵呵……”茜柔双手抱在他的脖子上,咯咯咯地笑起来。
“就你聪明!”袁昊天也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真想去看看啊……”笑声渐歇,茜柔忽然怅声慨叹道。
“以后总会有机会的。”袁昊天倒是真心吐露,不是安慰敷衍她。
“没有的。爹爹说过,此生不会再回临安了的。”茜柔声音陡生悲凉,仰头望着满天繁星,低低念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两人俱是一阵沉默。
“这是师傅写给师娘的?”袁昊天知道她难过,便柔声相问。
“嗯。”茜柔微微点了一下头,将脸侧过来贴在他背上,仿佛是在寻找支撑与庇护一般,幽幽然道:“你别看爹爹他对你好严厉的样子,其实爹爹好可怜的。自从娘亲去世以后他就很严肃,对人也很冷漠。康婶说,以前爹爹不是这样的。”
“那师傅以前是怎样的?”袁昊天问。
“嗯……康伯说,爹爹以前是个纨绔子弟,就像,就像……”茜柔偏着头,努力地想在脑海里揪个恰如其分的形容词出来。
“五陵年少争缠头?”昊天停了停脚步,微微转过头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样子。”茜柔激动地几乎要从他背上跳下去。
昊天忙连声喊道:“大小姐!你可悠着点!小生这把骨头要散架了~~~”
“呵呵……”茜柔头一回见他这般戏谑的样子,故意细着嗓子自称‘小生’,越发笑得手舞足蹈了。
“停下停下!小心真掉下去!”昊天这回换了正经语气,怕她真掉下去,又把她整个人颠颠正,然后才继续赶路。
好一阵子都听不见背上之人唧唧喳喳,袁昊天以为她困了,便也不再吵她。
“昊哥哥,你说,是不是普天下的男子都喜欢身在花丛?难道就没有一个能从一而终的吗?”一直沉默的茜柔忽然出声,问道。
“怎么突然这么问?”昊天以为她睡着了,没想到突然有此一问,颇为疑惑地反问。
茜柔伏在他背上,长长一声叹息,道:“我姨娘说,爹爹年轻的时候,可谓是‘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就连苏纤纤也是他的红颜知己。”
“就是那个洛阳名妓?!”袁昊天吃惊不小,挑眉问道。
“别的不知道,这个你倒知道得很清楚!”茜柔在他背上捶了一记,咕哝道。
“咳!不过偶尔听说嘛。她与师傅怎么了?”袁昊天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忙转回正题。
“嗯!姨娘说,苏纤纤曾经为爹爹闭门谢客,洗尽铅华,穿麻钗荆要从良。”茜柔也不真与他计较,毕竟,像他这样的世家子弟,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的,遂继续道:“本来,爹爹也是要娶她,可是,爷爷不许,怕他一时任性胡来,便匆匆为他娶了妻室。”
“依着师傅的性子,定是不从的吧?”袁昊天轻点了一下头,陆闻庭的古怪性子,他可是领受得比谁都深了!
“嗯,姨娘说,爹爹从来不给娘亲好脸色看的。娘亲也是直到嫁过去以后,才知道爹爹的为人。”可能是从小丧母的缘故,每回一说起母亲,茜柔总是陡生伤感。
“那师娘定是伤心地每日以泪洗面吧?”袁昊天也是一声轻叹。
“哼!才不是呢!”茜柔手肘抵在他肩上,傲气十足地道:“爹爹以游学为名,长期流连在洛阳,那时候娘亲独居在临安,一年也难见上爹爹一面。所以,娘亲就去对爷爷提出,要去洛阳将爹爹找回来。”
“师公肯定不同意!这于理不合啊!”昊天略微一惊,忙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嘿嘿!你猜错了哦,爷爷同意了呢!”茜柔轻笑一声,好不得意。
“啊?!师娘究竟怎么说服的师公啊?”
“我也不知道,姨娘没跟我说,因为,她也不知道。”茜柔轻轻地摇着头道。
“那后来呢?”袁昊天的好奇心完全被带动了,连连追问。
“后来,娘亲到了洛阳,却没有直接去找爹爹。她也没有住进洛阳的别院,而是住在客栈里。”
“好计策!师娘这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啊!”袁昊天若不是双手不得闲,几乎要为其鼓掌了。
“嘿嘿,这回算你猜对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师娘竟是个女诸葛!”昊天仰望夜空苍紫,感佩一叹。
“哼,你想不到的还在后头呢!”茜柔鼻中一哼,道:“娘亲在洛阳整整住了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才表明身份,用陆家嫡长媳的身份,包下了洛阳最负盛名的风雅之地,又广发请帖,请来了几乎所有洛阳的士绅名流和家眷,还有洛阳的才子,名妓,自然,其中包括了苏纤纤。”
“师娘这是要做什么?”
“娘亲当日请来的这么多的名流来当见证,与苏纤纤比试。”
“比试?!”袁昊天音调陡升,显然是吓了一跳。他怎么也不敢想一个名门夫人居然会当众抛头露面与一个出身风尘的卑微女子比试。
“是啊,比试!苏纤纤是洛阳城最红的诗妓,人道曹子建七步成诗,她苏纤纤也能十步成诗,竟只让才高八斗的曹子建三步!娘亲以诗书画三项与她公平比试,尔后由现场诸位德高望重的稽老评判。”
“师娘定是技高一筹!”
“那是自然的!”茜柔无比骄傲地扬起头颅,脸上带着对母亲恍如神祗的崇拜。
“那师傅呢?”
“爹爹当时也在场,他是陪苏纤纤去的。他以为娘亲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本来是想借这个机会羞辱娘亲,也算是个他休妻寻个正当借口。可是没想到……”茜柔话还没说完,已经被袁昊天抢过了话头去:
“可是没想到师娘居然是这般才华的女子!师傅定是悔不当初!”
昊天说完,茜柔却并未急着接话,反倒是一脸沉吟。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可悲。自己的妻子,他却连面目也没有认仔细。娘亲那日轻纱遮面,直到比完了,众人皆惊叹中,娘亲又转回书案,提笔疾书,而后径直走到爹爹面前,将纸笺掷到他脸上,然后转身翩然离去,只留下傻傻的目瞪口呆的爹爹,还有无地自容的苏纤纤。”
“啊?!”袁昊天不禁倒抽一口气,对茜柔之母这般惊世骇俗的举动彻底惊得哑口无言。
听见袁昊天的抽气声,茜柔嘴边漾开温馨幸福的微笑,声音柔和恬静:“昊哥哥,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喜欢娘亲……虽然娘亲那么早就离开了我,但是,每回一想到我是娘亲的女儿,我就好高兴,好高兴的……”
“师娘到底写了什么啊?”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袁昊天番外蒹葭苍苍
《诗经·国风·秦风》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将军!”铁甲振振,一阵寒光耀眼,孙章平行至袁昊天侧后方,俯首抱拳,行了一个军礼。
“章平,你来了。”袁昊天依旧举目远眺城外,北风将松明火把吹得呼喇喇直响,劈啪劈啪,火光跳个不停,仿佛一个寒冷饥饿中的人,因为痛苦而战栗抽搐一般。
城下一片火光辉煌,那是段潇鸣代天讨伐的‘义军’。
“章平,你说,是不是我真的老了……我怎么竟看见霜儿在望我呢……”袁昊天低低一哂,可是还没待那声音笑出来,便已经先噎住了,就那样哽在喉咙里,却是上不得,下不得,仿佛笙箫埙乐里的一股幽咽之气,塞于腹中,久久徘徊在那里。
“将军……您……”孙章平不由觉得悲从中来。他们精心准备,竟这样就化为了乌有!胡骑迅猛剽悍,如狂风暴雨,卷地而来。他率部奋力迎敌却频频失利!如今力竭兵稀,重围难解,孤城残败,怎叫人不心中凄凉?!
“章平,我们在这凉州城,有多少年了?”袁昊天侧转过头来,霜白的两鬓梳理得整整齐齐,连一根散发也无,眼角虽堆满了皱痕,却丝毫精光不减,炯炯有神。
“回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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