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颜驭兽行-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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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口，才直起身子。
　　“来人。”深情地看了战越一眼，她才起身离开睡塌，对鬼侍道，“传本殿话，请夜月公子把地藏阁中的暖玉拿来，给战公子取暖，再，把这间寝室烧起火盆，放于睡塌四周，让他代本殿照顾战公子，直到他身体无碍为止。”
　　冥界之鬼，惧阳惧火，可阳界之人，却喜阳喜火，此刻，本应把他送回阳间疗养，以复元气的，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舍不得让他离开半步。现下，为了让他早已康复，也只能麻烦同为人类的月了，希望月能待他如弟，和睦共处。
　　“禀殿下，夜月公子今日出门，尚未回府。”那鬼侍低着头，道。
　　夜冥抬眼，辰星一般闪亮的黑眸蒙上一层不悦，冷声道：“既然不在，还不去找。本殿只给你三分之一刻的时间。”
　　鬼侍浑身一颤，答了一声“是”，立刻消失。
　　夜冥倚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战越的睡颜，等待着夜月。
　　三分之一刻后，那个得令去找夜月的鬼侍准时出现在殿内，颤抖着声音对着夜冥的背影道：
　　“禀报殿下，奴才寻遍整个暮都，未发现夜月公子的踪影。经过打听，知他半个时辰前带着一个胖丫头进了拼坊，一刻钟前独自出来，后不知为什么又进去了一趟，再后来，就没有消息了。”
　　夜冥看着战越，朱唇轻启：“刑殿领罚。”
　　浑身冒冷气的鬼侍听到她这句话，心中悬着的石头才落了地：“谢殿下。”殿下没有罚他入地狱，谢天谢地谢暮主谢殿下！
　　对着夜冥行了一礼，他才后退七步，消失。
　　看着战越额上因受冷而渗出的细汗，夜冥心中泛出了前所未有的心疼和焦躁。
　　凤眸微闭，她正准备默念与夜月系在一起的契约追灵咒，却突然觉得心头一麻，有种微微的酸痛感瞬间从心房之处散开，又很快消失。与此同时，一张缺了上面三分之二写着“下怜月”三个字的追灵符，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凤眸轻睁，眯起，利芒乍现。
　　从来不给她惹事的月，二百多年来第一次动用了追灵符，他，在拼坊到底遇到了什么事？那只有一人主事的拼坊，又有谁敢动她的人？
　　“来人，再为战公子盖上两层锦被。”话音未落，身着血色红衣的她已经消失不见，只留那威严又含情的脆音回荡在整个森冥殿里。

035　为夜月心痛
　　阴冷的劲风，聚敛着凝重的血腥，如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的锋利尖刀，在佳儿和夜月早已遍体鳞伤血洒不止的身体上不断地飞速划过，掀起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痛楚，扬起更多的血珠，在风中打转。
　　从高处急速坠落的失重感，折磨得他们几乎不能呼吸，濒临昏厥。
　　五官痛苦拧在一起的佳儿，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心急如焚。
　　国仇家恨尚且未报，唯一的亲人生死不明，她怎么可以不明不白地死在恶鬼的手里？
　　死命地咬住冰冷泛青的樱唇，指甲深深地嵌进手心，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不能就这么死了，不能，绝对不能！
　　“受死吧！”随着那团浓云黑雾停在半空的沐智，满脸狰狞地盯着连垂死挣扎都做不到的玩物，一时没了逗弄的兴趣。他一个千年老鬼，想要弄死两个凡人还要费那么久时间，传出去他还怎么在冥界立足！
　　冷喝一声，他再次化为泛着尖利冷光的暗芒，释放出来自于地狱最深处才会有的死亡之气，从空中俯冲而下，直攻夜月和佳儿。
　　这一次，必定让他们身碎体裂，魂飞魄散，永远消失在三界六道之中。他，绝对不会给他们化成厉鬼来找他报仇的机会。
　　夜月闭着眼睛，光洁苍白的容颜上没有半丝痛苦，似乎，全身漫延的疼痛，他早已感觉不到。对于从天而降的阴凉杀气，他更是视而不见，觉而不理，不作丝毫反应。
　　如果，还有一线生的希望，他希望，他的天他的神他的殿下，会来救他，如若等不来，那就，听天由命吧！
　　佳儿细眸圆睁，迸射出强烈的杀意及要活下去的坚定，直直地盯着越来越近带着刺骨之寒的黑雾。黑雾还未靠近，她全身上下便被冷霜覆盖，继而，霜结成冰，凝住她全身上下的伤口，那些淋漓下落的血珠，来不及掉下，竟有很多直接连成细细的血柱，如寒冬腊月天门檐上悬挂的冰凌，挂在她的身上。
　　佳儿眸色一转，嘴角不着痕迹地略动了一下。真要谢谢这恶鬼带来的这些冻天彻地的阴寒之气，冻得她血止筋固，全身麻木，再也感觉不到那些疯狂的疼痛。
　　聚起内力，护住心脉，保住身体内部的点点余温，浑身僵硬她狠咬下唇，激起因为寒冷而渐渐丧失的意识，用尽全身力气，借助凝血狂风的阻力，旋身而起。
　　薄冰缚体，周身散发阵阵冷雾寒气的胖胖小人，双手抡起那柄又长又宽、由至阳的龙晶紫石锻制、驰骋沙场十八载、斩妖除魔外加歼敌无数的正义之兵器龙血战刀，足尖踩住浮在空气中的血色尘埃，双腿交替着借力一蹬，跃向高空，迎着那团暗芒黑雾砍了过去。
　　初见佳儿竟然反击，黑雾中的暗芒一滞，随即发出一声猖獗狂妄的肆意狂笑，会动的玩物逗弄起来才有意思。在他眼里，佳儿完全是在垂死挣扎！
　　黑雾挑衅似的化为一道直线，急冲至佳儿身边，旋即又返回，裹住暗芒，一起以更快地速度直逼而下。
　　一脸平静的佳儿，眼波如电，牢牢粘住黑雾中的暗芒，灌注全部力量于龙血战刀内，直劈而下。
　　绕在战刀周围的亮青色杀气旋波，破风而过，撞上暗芒，击出强烈的光电，向四周辐射，照亮了半个夜空。
　　短兵相接，不过寸秒。
　　战刀震落脱手，暗芒速撤升空，却已是两败俱伤。
　　沐智怎么也没想到，他志在必得的一击，竟被他手中本已奄奄一息的玩物挡回，而他，冥功破体，也身受重伤。滞在乌云之上，他瑟缩着身子，拨开一丝黑雾，第一次用畏惧的眼神怯怯的去看在空中往下掉落的龙血战刀。
　　在与它撞在一起的时候，本以为会震碎它，却反被它伤。鬼魂依靠源源精气固本而存在实体，被它砍破，发出如熊熊烈日灼烧一样的焦烤炽痛感，体内的精气被击散，他的实体消失，原本壮硕的中年男人，顿时化为青面獠牙眼凸发稀身子干枯的鬼物，恐怖至极。
　　来自人间的兵器，竟会那么厉害？
　　战刀脱手后，佳儿被恶鬼释放出的冥功余波击中，身体失衡，坠下高空。沉重的身体，加上被击之后的冲力，她这次下落的速度之快，比之前足足增了十倍。
　　“噗！”五脏六腑钝钝的刺痛，严重的失重之感又搅得她头晕胃沉，喉中翻滚，浓重的血腥味一波一波的冲上鼻头，她终是忍不住腹腔一震，喷出一口黏稠的冷血。
　　冷血出口，即凝固成冰血，随着佳儿一同向下坠去。
　　余光瞥到冰血，浑身如散架了一般的佳儿忍痛运功，翻身，一手覆上冰血，以它为支点，撑住身体，连连翻身，减缓下坠的速度。
　　身姿瘦削的夜月，在空中被风阻，被尘拦，以至于下坠的很慢。已经转为俯冲而下的佳儿在空中眯着眼看到浑身血色的他，突然很想掉泪。
　　初入这里，他是那么的风光耀眼，绝色倾颜。他，笑着带她进拼坊，笑着甩****两金买一物品，笑着说那钱是他自己烧给自己的……他天生就应该是那种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世家公子，是温文尔雅的谦谦美男，是被众人众鬼所仰视的天之骄子！
　　可，为了毫不相干只是同为人类的她，他去而复返，冷了容颜，降了语调，惹了恶鬼，被伤得体无完肤……被困在拼坊，她深陷梦魇不能自拔，但他说的那些话，她全部都听得到，记得清。
　　也是他，牵着她，穿过她怎么也撞不破的结界，走出拼坊……他变成这样，罪魁祸首都是她，是她！
　　看着他双目紧闭，面色绝望，她的心不住的颤抖……不，不可以，这个世界上，她不允许再有任何一个人为了她战佳儿而死，她的毒命，让她一个人承担就好。
　　真的，老天，如果你还有眼，就放过夜月……我战佳儿，叛天而行，你来狠狠得惩罚我啊，不要伤害我的朋友，不要伤害我的亲人，不要伤害任何一个与我有关的人……
　　你，真的不要再逼我！

036　愤怒的战魂
　　一掌拍碎手下的冰血，被通体伤痛折磨的已经麻木了的佳儿屏住气息，运功提速，破风斩尘，俯直而下。张开僵硬冰冷的短粗赤血胳膊，揽住轻似飞燕却凉若寒冰的夜月，旋身落地。
　　跪在地上，让冰雕一样几乎没有气息的夜月靠在怀里，佳儿抬手贴上他的后背，为他输送真气，融冰暖体，只望保住他的**命。
　　渐渐地，夜月身上的冰层幻化为丝丝寒凉的白雾，升腾消散，最终在他伤痕累累的身上留下一层细密的水珠。水珠渗进伤口，即刻引得已经凝住的血痕再次模糊，夜月眉头微皱一下，很快又舒展开来，似乎，他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过什么一样。
　　看着他皱眉，佳儿的心为之一喜，更随之一紧。喜的是，他还活着，紧的是，他那么痛苦。不顾自己越来越凉的体温，更顾不得自己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呼吸，她深提一口气，把更多的内力化为真气，输至夜月的体内。期望他身体表层的冰水可以尽快蒸发，减少那种钻心的噬骨之痛。
　　隐在高空躲在黑雾之后的鬼面沐智，看到让他畏惧的战刀落在离佳儿数丈远的地方，奸笑一声：听说，人类在运功疗伤的时候不能被打扰，否则定会心脉紊乱，气血逆流，暴毙而亡，哈哈哈……天助我也。
　　从黑雾之后露出身形，悄无声息的从空中往下溜。在离他们百米远的时候，他狰狞着呲牙咧嘴，挥舞着漆绿色的尖指利爪，扑向佳儿和夜月。
　　五脏六腑皆被震伤，全身上下更是布满裂血切口，佳儿却全然不顾，只一个劲儿地强逼自己运功提气，为夜月护体疗伤。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内息渐逝，鼻息岌危，意识，也渐渐地模糊，消散，瞳孔一圈圈地扩散，放大……对于正在逼近的危险，她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
　　沾满冰血的藏青色嘟嘟小手，无力地从夜月背部滑落，她整个人也瘫软跌倒，扑向散发着阵阵阴气的地面。
　　夜月身躯一震，全身上下似是被电流击过一样，酸涩地苏麻痛感瞬时从鼻翼涌出，流向全身。
　　震惊，感动，凄凉，心痛，又无望……五味杂陈，全部涌上心头，让向来平静如玉的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这种人类本就该有的感情。
　　在拼坊中与沐智冷语相向，带走这个丫头，他只是希望，她可以劝她的哥哥离开殿下，把殿下还给他。他的心很小，很小，小到容不下第二个男人出现在森冥宫，小到为了独爱可以不择手段……两百年，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哈哈……
　　他恨自己，怨自己，看不起自己，明明只是殿下的侧夫，却想独霸妻宠……殿下是冥界的太子，又怎么可能会只有一夫？他一直知道，是他痴心妄想，一直做着不该属于他的梦，可，他说服不了自己，改变不了自己，更容纳不下情敌！
　　他曾对自己说过，如果有朝一日，终不能再拥有相守一生的独爱，他宁愿去死！
　　他不要做鬼，不要失去唯一可以留住殿下的筹码－－拥有源源新生精气的人类躯体！更不要做一只被打入冷宫整日以泪洗面与回忆为伴的凄惨之鬼！所以要死，他就要那种魂飞魄散永世不得重生的死！
　　这就是他的爱，自私到扭曲变态的爱……他知道，但它已经深入骨髓，让他无力改变！
　　他听说过沐智的个**，却没想到向来恭敬为人安静做事对殿下礼遇有加的他会丧心病狂的截杀他们。
　　难道他不知道，杀了他，便会得罪殿下？
　　难道他不知道，杀了他，便再也没有立足于暮都的机会？
　　为何，他什么都不再顾忌？
　　又为何，追灵符出，殿下还没有来救他？
　　难道，沐智早已知道，殿下的身边，新欢已经代替了旧爱……他夜月，已经沦落为一个可以任人凌辱欺杀的弃夫？
　　结界破，冥功出，他唯一的希望，也随之一层层地被剥落，残食，消失，化为绝望，彻心冻地的绝望。
　　他好怕，却又好想解脱！
　　两百年了，为了爱，他好累，好辛苦，好紧张！今日，如果他能魂飞魄散，或许，他永远都不用再目睹殿下宠新弃旧的刺心场面，留在记忆中的，也就永远是这二百年来和殿下点滴相守的甜爱时光。
　　所以，他不想再挣扎，不想再反抗，如果殿下不来，那就让他解脱吧！
　　本有求死之心，却不想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多岁的胖丫头，竟会在这个时刻拼了她自己的命来救他……他们萍水相逢，不过两面之缘，她何以做出这让人不可置信的愚蠢之举？
　　几百年未体会过这样真实情意的夜月，坐在冰冷的地上，怔怔地不知所措。
　　人，不都是自私的吗？
　　不是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
　　难道，真的有人可以慈悲为怀，济事救人，而不索他求？
　　两百九十年前，被最亲的人卖给经营人肉生意地冥界之鬼，两百八十年前，眼见着一同生活十年的伙伴战友毫不犹豫地把他推进恶鬼的包围圈……所有的人都是那么的自私，可恶，他又何必枉做好人？！
　　从那时起，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他便只会独善其身，兼顾己利，只要他喜欢，他可以恣意的灭鬼杀人，独占殿下，他一直以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的。
　　可，这一刻，他真的迷茫了，难道，他真的错了？难道，他坚持了两百八十年的信仰，真的错了？
　　看着一晕一傻的佳儿和夜月，沐智忍不住地咧开肮脏的獠牙青口，加速攻向他们。
　　“嚎吼……嗷……”只有风声呼啸的夜色里，一声狂怒的兽吼声突然平地而起，响彻九霄。
　　一直被佳儿禁令不得现身的战魂，在佳儿倒地晕死过去之后，终于不再受她控制，愤怒地蹿出品环，抖擞着庞大的身体，面对已经近于身前的黑雾恶鬼长啸一声，张开大口亮出利齿扑向黑雾，一口吞掉了恶鬼沐智的脑袋，咽进肚子。
　　遭逢大变的沐智惨叫一声，裹雾遁逃。
　　他已经没有脑袋的脖颈上，留着战魂参差有序的利齿印，藏青色的浓血汩汩冒出，洒了一地。原本腥甜的空气里，顿时多出了股股恶臭，熏得人几欲作呕。
　　战魂挡在佳儿身前，瞪着慌不择路最终扑在地上打滚的恶鬼，几乎咬碎一口铜齿利牙。该死的冥界鬼物，竟敢冒犯他战魂的主人，真是活腻了，若是主人有个三长两短，信不信它拆了冥王的阎王殿？哼！
　　这么想着，它突然有些心虚……呃，虽然它现在还没有这个实力，但，总有一天，它会有的！厉目大眼中的心虚一晃即逝，便被它发自内心的自信金光所代替。
　　主人也真是的，干吗一直命令它不许出来，虽然它的品级不高，但本身体质天赋再加上青红配的神力，它还不把一个冥界的跳梁小鬼放在眼里！本以为主人是自信可以自己摆平恶鬼，又或者是想借此机会提升修为，却不想，她竟是在拿命在拼！
　　看她受伤，它发疯了似的一直想冲出来帮她，可她，却死命地阻止着它……气死它了！
　　瞪着恶鬼，它心底不住的叫嚣怒骂：死鬼，主人死了，你赔得起吗？臭东西！
　　哼！
　　在它身后为佳儿舔舐伤口的虎毅，赤色的毛发被狂风吹得凌乱，它的赤眸，也忍不住半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