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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如梦2(清穿)-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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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刻,我真希望自己能够柔弱一些,那样,在这突然的变故出现的时候,我还可以晕倒一会,哪怕只是一会,也能让我暂时摆脱这锥心的痛苦。
胤祥被关入宗人府,宗人府又是何等的地方,它的大牢只怕比大内的监牢更让人觉得恐惧,胤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早日平安的回来,回到我们的家,回到我的身边?
只是,胤祥却不能回答我,这似乎是这些年里,他第一次不肯回答我的问题。
心里有一种冲动,一种去解救他的冲动,一口气走到大门口,将一众人抛在身后,却在红漆的大门前停住。
太阳的余辉已经彻底的消失了,我的四周,只有黑暗,虽然还只是九月天,我却已经深深的感觉到寒意,这发自内心的寒冷,让人止不住的颤栗。
我不知道胤祥同太子被废究竟有什么关系,更不知道康熙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我只知道,帝王的爱,太冷酷了。
他不是非常爱他的儿子吗?
如果是非常爱,那么为什么不能宽恕和包容?
为什么他不能如一个普通的父亲那样,去爱、去原谅?为什么他的爱要那样高高在上?为什么……
有太多的为什么,最后却只能归结为一个,就是帝王本来便是无情。再深的爱,也不能同江山做比较,在父子之前,他们首先是君臣。
我终究没有走出自家的大门,因为忽然觉得悲愤而无力,我要凭什么去拯救胤祥呢?我能拿什么来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呢?我不知道。
身后火烛晃动,德安带着家人追了过来,见我安稳的站在门口,才齐齐松了口气。
胤祥还没有爵位,俸禄不多,所以家里的人口也少,这时看去,竟是几乎全站在了眼前,人人的眼里、脸上,都挂着深重的忧虑,进了十三阿哥府,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一刻,是主是仆,又有什么分别呢?
在这样的目光下,我的头脑逐渐清醒了过来,胤祥这次出事,究竟有多严重还不知道,我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这里是我的家,这里已经是我的家了,胤祥是我的丈夫,是我要一生相伴的人,为了他们,我可以做很多很多,而眼下,我要做的就是,安稳的守住我的家,等着胤祥回来。
“都去做自己的事情吧,爷很快会回来。”再开口时,我已经平静如常了。
聚在一起的人群在我平静的目光之下,很快的散去,最后留下的,只是彩宁,“主子——风凉了,早些回去吧”,她说,声音不再那样慌张,低而柔和,如同平常了。
我微微点头,从此一言一行,更要妥善注意,胤祥出了事情,家里所有的人都在看我,我慌张,他们便更慌张,我恐惧,他们便更恐惧。
而我,不要我的家里充满了慌张和恐惧,我要胤祥回来时,家里平静幸福如最初。
回房间、吃饭、看书、睡觉……
只有当周遭再没有其他人存在时,我才将头深深的埋入锦被中,放纵自己的情绪。
胤祥会被圈禁十年,难道这时便开始了?他才二十二岁,生命中最激情澎湃的年华,难道要从此只能困守四角的天空?而毁掉他十年青春的人,又是他最亲最爱的皇阿玛,这让他情何以堪
日子,在等待中过得越发的煎熬,只是,我却仍旧不能有一丝一毫挂在脸上,心里不是不苦、不痛,只是,这苦这痛,到了如今才真切的明白,再难忍受,也只有自己咬紧牙关承担,我没有软弱的资格,自然也就不能软弱。
感觉上,我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的孤单过,自然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可以这样坚强。
府里众人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恢复了过来,每日各自做着手中的活计,虽然少了往日的笑语声,却也平静自然。在花厅中,德安一如既往的将府里的大事小情说给我听,等我点头或是摇头,早些时候我经常向胤祥抱怨,当家主事的工作怎么这样的繁复而无趣,当时他总是笑笑,说“你若觉得无趣,尽管让德安拿主意就是了”,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些琐碎的小事,会成为我精神的重要寄托。胤祥;你知道吗?我正努力的学习管好家,家里如今一切都好,都在等你回来。
关起府门的日子,并不能阻挡消息的传入,太子被废,整个朝廷陷入一片动荡不安中,谁可以继立为储君,朝野内外,人人都在观望着。
九月二十五日,大阿哥胤禔面见康熙,说京城来了个著名的相士名字叫张明德,日前他曾经请这个张明德入府,正巧八阿哥胤禩在场,张明德当时便断言胤禩后必大贵。不待德安转述完这个消息,我已经觉得有些想笑又有些心痛了,事情的发展,总是这样的离奇。
听说大阿哥胤禔自小便同胤禩亲近,就我在宫里几年冷眼旁观,也是虽然不似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那样为胤禩示从,却也比别的兄弟亲近好多。我可以想象,胤禔说这话的时候,确实是想帮这个同母抚养的兄弟一举走上权力的颠峰,只是,事情的结果,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情了。
见我连连发笑,德安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只得停下来,有些担忧的问:“福晋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没有,你继续说好了,”我摇头,我的身子不舒服,却不在四肢,而在心里,何必白白的请大夫看病呢?
“后来,皇上命大阿哥将张明德拿交刑部审问。”德安低着头,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事情发展到这里,张明德的下场已经是不问可知了,隔了两日,我才辗转听到了后面的部分,康熙在当日召见了诸子,说:“朕思胤禔是为人凶顽愚昧,不知义理,倘果同胤禩聚集党羽,杀害胤礽,其时但知逞其凶恶,岂暇计及于朕躬有碍否耶?似此不谙君臣大义,不念父子至情之人,洵为乱臣贼子,天理国法皆所不容也。”
一句不谙君臣大义,不念父子至情之人,洵为乱臣贼子,大阿哥胤禔的后半生便被定了性,这让我越发担心仍受困于宗人府内的胤祥,作为这一次随扈的三位成年皇子之一,大阿哥和太子已经定罪,等待他的,又会是怎样不可预期的未来呢?
等到了九月二十八日,八阿哥胤禩奉旨查原内务府总管凌普家产,到了交旨的时候,康熙却忽然斥责他:“凌普贪婪巨富,众皆知之,所查未尽,如此欺罔,朕必斩尔等之首。八阿哥到处妄博虚名,人皆称之。朕何为者?是又出一皇太子矣。如有一人称道汝好,朕即斩之。此权岂肯假诸人乎?”
其实,自从太子被废之后,众多皇子对太子之位的争夺日渐白热化,而这其中,以胤禩的呼声为最高,就连日前的张明德案,康熙也只说:“闻彼曾为胤禩看相,又散帖招聚人众,其情节朕知之甚明。此案甚大,干连多人,尔等慎毋滋蔓,但坐张明德一人审结可也。”所以朝野内外,几乎都认为胤禩成为太子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了,虽然这其中,康熙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不过却也没有明确的表态,反而有任群臣推举的意思。没想到前后不过数日,风向便发生了变化。
我不知道胤禩接下来还准备做些什么,只是,我觉得康熙的话已经是一个比较明确的意思表示了,胤禩在朝在野,深得人心,这于帝王而言,特别是对一个逐渐老去的帝王来说,已经渐渐的形成了一种威胁的态势,所以他不会任胤禩做大,而既然他不准备任胤禩做大,那么,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找个理由狠狠打击胤禩一次,便不可避免了。
这一天,心真是焦灼矛盾到了极点,一方面真的想提醒胤禩一声,很多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不智之举,与其硬碰玉石俱焚,还不如等待更好的时机;另一方面,心里又不得不去想,历史早已经注定,每个人的命运都有着自己的轨迹,一个人的改变,可能牵扯很多的人的未来,胤禩的结局改变了,那么胤祥呢?站在他相对立场上的胤祥要怎么办呢?
我想胤禩可以好好的活着,我更想胤祥可以得到幸福,而这两者之间,要怎样的选择,才能够让他们各得其所呢?
这个问题我反复的想了很久,可惜终究没有答案,也许顺应历史,什么都不去做,才是最好的吧,让胤禩在清史上留下最灿烂的一笔,成为一个随败犹荣的英雄,让胤祥历经磨难,成为一代贤王,帮助雍正开启封建王朝的最后一个盛世,也许,这就是我最好的选择。
这天傍晚,有很美的夕阳,自从胤祥出事之后,我便没有再踏出府门半步,这时,却忽然有了想出去走走的念头。
换了百姓的衣衫,拒绝了德安叫人跟着的提议,我本不打算走远,只想在府周围转转,又能出什么样的事情,一个人最好,就这样,信步在夕阳下走着,放任思绪纵横四海,求得一刻心灵的平静。
还是那条小巷,还是那样的幽深和宁静,当一阵琴声悠扬传来时,我愣住了。
原本已经有了决定,在这一刻,却又忍不住动摇,心里终究是有些不甘吧,他们有他们的追求,我难道就没有吗?我也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也有自己希望过的生活,为什么要甘心被历史和命运摆布?
就这样在夕阳下安静的伫立,在去与回之间徘徊,犹疑是我不喜欢的情绪,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喜欢干净利落,明天是怎样的,并没有人能够告诉我,那么,今天,就不让自己留下遗憾吧。
一步一步,巷子深处,还是那间极小的茶室,青布的帘子在风中轻轻摇荡,琴声不知在何时停了下来,空气中回荡的,是摄人的寂静,那种寂静,仿佛天地间,只剩我一人了般。
伸手掀起帘子,外间依旧无人,只余空空荡荡的四面墙和两张桌子,一种突然而生的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总觉得有什么不那么对劲,一时却也说不清楚。
“想不到,你竟然还真的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在这过分寂静的斗室中,惊得我几乎跳起来。
这个声音于我来说,并不陌生,相反,还透露着一种熟悉之感,几乎不用再想,我转身,便准备离开,是的,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现在才想走,不嫌太迟吗?”那冰冷的声音不知怎的,已经在我身后响起,极近的距离,近到我几乎能够感受到身后人的呼吸,点点落在颈项的皮肤上。
胤禛,竟然是胤禛,一个不该出现在此时此地的人。
“想不到四阿哥这么有雅兴,四阿哥吉祥。”既然逃不掉,那么只能面对了,我回身,虚虚的福了福。心里一时却是七上八下的,反复却只是想不出,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该是我说,婉然,你还真是有雅兴才对吧。”他微微眯了眯眼,声音依旧冰冷,“十三弟担心你,在宗人府里食不知味,而你呢?却在这里——”他顿了顿,有些咬牙切齿的说:“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他现在被关,前程未卜,你却在这里,幽会旧情人?”
第七章
“该是我说,婉然,你还真是有雅兴才对吧。”他微微眯了眯眼,声音依旧冰冷,“十三弟担心你,在宗人府里食不知味,而你呢?却在这里——”他顿了顿,有些咬牙切齿的说:“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他现在被关,前程未卜,你却在这里,幽会旧情人?”
血,几乎是一股脑的冲到了头顶,我只觉得耳朵轰鸣,气息不稳,手,却已经飞快的挥出。
“啪!”的一声之后,茶室归于寂静。
我大力的喘着气,仿佛空气中的氧浓度在瞬间降低了般,用力的呼吸,却仍然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手被另一只手用力压在了一张茶桌上,掌心重重的拍上来桌面,原来手掌也可以制造出这么大的声音来。
对面,胤禛一脸阴沉的盯着我,仿佛要用目光在我的脸上烧出几个洞来。
对峙半晌,他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冷酷而嘲讽,“被说重了,恼羞成怒了?可惜,我说过,你的手不会再有那样的机会了。”
我怒极了,反而也有了笑的冲动,“四阿哥凭什么说我在这里幽会旧情人?婉然并不记得,曾经与您有旧呀?”
胤禛的脸色在一瞬之间变了几变,终于,他收回了手,退开两步,平淡的说:“没错,我说的,本来就不是我自己。”
“那请问,这茶室中还有别人吗?”我问。
“没有”他回答。
“那何谈幽会旧情人之说呢?”看了看左右,我拉了张椅子坐下来,这样有助于我平稳情绪,愤怒的情绪。
再次迈进茶室,我确实是想提醒胤禩一声,不过,也只是提醒他一句话而已,无关风月,为什么要被说得如此的不堪?男女之间,除了情爱之外,便再不能有其他的情感存在吗?
“你不是来见人,难道是来喝茶?可以,这里并没有茶可喝,小巷陋室,有什么能吸引我们堂堂的十三福晋呢?” 胤禛也自拉了张椅子来,坐在了我的对面处。
“小巷陋室,既然能吸引堂堂的四阿哥莅临,我又为什么不能来呢?”我回答,心里最初的火气消退之后,疑惑便如杂草般生长起来了,这里,我也是那日偶然经过,偶然听到琴声才寻至的,而我同胤禩,也只在这里见过那一次而已,胤禛是怎么知道的?
“你爱十三弟吗?” 胤禛应该是放弃了同我争论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话题,忽然这样问了我一句。
“这话要等胤祥来问我,”我皱眉,对他忽然的软化有些不适应,更多的却是在回想那天的种种,究竟是有什么人一直站在我看不见的角落,还是我看得见的这些人中,早已遍布了他人的眼线。
“这个问题也许不该我问,那么或者我可以问你,婉然,你究竟爱着谁?老八还是老十四?”
心在一刻停了几拍,并不是为了他的问题,爱谁或不爱谁,这个答案我心中早已有了,只是,胤禛会这样问,才是真正让我恐惧的。
“这个问题,依旧不是四哥该知道的。”我起身,加重了四哥两个字,强调我们今时今日的身份。今天本不该出来,这里,更不该再多做停留。
看着胤禛脸色又是一变,我忽然觉得很疲劳,这些天为了胤祥的事情,几乎没有一个夜晚睡得安稳,这一会的针锋相对,似乎耗尽了我多余的力气,真的很累,只想回去躺上一会。
“胤祥很好,你不用太担心。”见我起身,胤禛慢慢说。
“谢谢四哥告诉我。”我转身向门口走,太多的事情在脑海中盘桓,我需要睡上一觉,再好好的想清楚。
“你这就要走吗?”伸出掀帘子的手,被身后忽然伸过来的大手摁住,钉在了面前的墙壁上。
我左右闪躲,却始终躲不开迅速靠近的身体,只能让自己紧贴着墙壁,同时警告他,“四哥,请自重。”
“四哥?不许你叫我四哥。”他说,声音很轻,“婉然,这就是你要的吗?离开皇宫?用这样的办法,我答应过你的,为什么你不肯多给我些时间?”
他的呼吸一阵阵落在我耳后的肌肤上,手臂和身体在墙壁间制造了一个狭小的牢笼,让我无处闪避。
“我说过,你是我的女人,你只能是我的女人。”他说,手臂缓缓移向我的腰间。
“放手,你放开!”我一愣,闪无可闪,只能奋力推开他的手臂,抗拒他的接近。
“放手?婉然,我为什么要放手,老八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他的动作忽然变得迅速而有力,将我牢牢的禁锢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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