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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1981-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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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判来自然居于主导地位。
我一边骂小日本一边继续泡茶,又特意叮嘱了刘江决不能表现出任何急躁的情绪。就算到时候这买卖买谈不拢,也不能压价便宜了那些小日本。
中午我请刘江和马友诚吃饭,财政宾馆人太多,我们在外头挑了个小馆子。马友诚很客气地不肯点菜,刘江因为生意没头绪显得有些低落,小明远倒是精神头挺好,不过他一向只负责吃就是。
最后还是我让店里伙计自己看着上,店里老板人实在,这要是放现代,还不可劲儿地给上些贵死人的花样菜,可最后伙计却只上了三菜一汤,有荤有素,价钱也适中,大伙儿吃得也舒服,最后一结帐,一共三块八。
马友诚特别不好意思,这时代的国家工作人员还没习惯公款吃喝,才吃了我一顿饭就有些嘴软,一个劲儿地跟我说,下午日商肯定会出现,让我们千万别急。
“我一点儿也不急,”我弯下腰来给小明远穿大衣,笑呵呵道:“咱们才投了几块钱的本钱下去?就算谈不成也没什么。说是来省城跟日本人做生意来了,其实也就是找个机会出来走一走。我们家小娃儿还没出过远门呢。”
我这话说得轻巧,不过看马友诚脸上的表情,他应该是没有信的,就算是刘江也还是皱着眉头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诶!”我高声招呼他,朝着他的肩膀狠狠一拍。刘江最近因过度操心而显得有些单薄的小身板顿时垮了一下,眉毛鼻子都皱成了一团,恨恨地朝我瞪过来。
我也不怵他,高声道:“给我精神点儿!咱们不是还有个养鸡场吗,就算做不成这单生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最多也就亏个二十块钱,那小日本才亏呢,人大老远地从日本飞过来,光机票就抵得上我们养鸡场好几个月开支了。”
我这么一说,刘江似乎也觉得有些道理,仔细想想,乐了,“嘿嘿,还真是这么回事啊。”
于是下午大家伙儿都气定神闲起来,等真有几个日本人上了门,我们俩还笑嘻嘻地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呢。
除了其中一个略微年轻些,其余的几个小日本大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一丝不乱,见人就客客气气地行礼,脸上都带着客套的笑,不用听他们说话也能一眼看出他们就是小日本。
这几个小日本在我们展台转了一阵,没说什么话就走了。刘江见他们连问都没有问一句,估计心都凉了,好在这家伙估计想着我中午说的话,就当我们来省城溜一圈儿,所以虽然有些失望,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两批日本人,还打开盒子看了一阵,叽里呱啦地说了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跟我们搭讪。我心里头明镜似的,一直保持着笑容和小明远说话,跟刘江喝茶,不提多自在了。
一直等到下午四点半,会场里人越来越少,都已经有人开始陆续收拾东西的时候,小日本出手了。
来的是第二批日本人中的一个,矮矮胖胖的一个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个戴眼镜的年轻翻译。这胖子一进门就拽得个二五八万似的,脑袋仰得高高的,说起话来趾高气扬,指着我们包装好的野菜叽里呱啦了一阵。那翻译淡然地看了他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低声道:“这位藤原先生问这个怎么卖?”
我心里琢磨着那胖子嘴巴里肯定没什么好词,不外乎什么烂菜叶子之类,心里头憋得笑,就装吧,看你能装多久。
我眯起眼睛冷冷地笑,直视那胖子的眼睛,一字一字地回道:“十五块一盒,人民币。”
那胖子虽然没听懂我的话,可我这眼神估计把他给吓住了。一旁的翻译也被我喊出的高价弄得好半天没回过神来,愣了好几秒,才用中文又问道:“十…十五块一盒?”
“对,十五块,顶级山珍十五块,旁边苇草盒子里头的十块一盒,每盒一斤。”
翻译哆嗦了一下,好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又转过头来看了看刘江,见他一言不发显然是认同我的说法,这才结结巴巴地把我的话翻译给那胖子听。那胖子听罢,立刻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瞪着我,嘴里又是一阵叽里咕噜,又快又激动,手上还不停地做着各种手势,显然对我提出来的价格非常不认同。
我眯起眼睛朝他笑,指着外头道:“没关系,咱们都是做生意的,谈得来就买,谈不来就算了,出门右拐,好走不送。撒有拉拉!”说罢,慢悠悠踱回座位上坐下,泡上了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小口,又朝那翻译举了举被子,“要不要尝一尝?”
那翻译忍俊不禁,又不好意思当着国际友人的面做得太过了,只得强忍着,憋得脸都红了。那胖子气得哇哇大叫,说了一阵鸟语,见我们都不理他,他才跺了跺脚,很不甘心地走了。
“不会走了不来了吧。”等那胖子走远了,刘江悄悄地问我,他这会儿脸色好看了许多,眼睛里还带着些许笑意,许是刚才被那胖子给逗的。
“得了吧,那胖子演技一点也不好。”估计连我们家小明远也能敲出来,“对吧,明远。”我笑着问一旁正趴在桌上看小人书的小家伙。
“姑姑说得对!”小明远抬起头来清脆地回了我一句,他压根儿就不晓得我在问什么。
“这才乖。”我满意地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儿,大眼睛,高鼻梁,嘴巴软软的,我忽然觉得照这么养下去,我们家孩子以后也不会比那苏联小帅哥差。
等到我们收摊儿,那小日本也没再来。刘江这会儿倒也想开了,“没啥,就当领小明远出来转转,嗯,后天我们去动物园怎么样?”
“动物园是什么?”小明远感兴趣地问。
“就是——”刘江想了一下,才小心地组织着句子,“就是可以看到很多动物的地方,有老虎,有黑熊,还有可爱的小猴子什么的。”
“猴子一点也不可爱,”小明远撅嘴表示反对,“它们老进村里偷东西,还把三奶奶家的苞谷扔得到处都是。动物园不好玩。”
刘江顿时被他给噎住了。
招商会有两天,第二天那几个日本人终于忍不住找上门儿来了。上午来的是那个叫藤原的,还是带着原来那个翻译,跟我们打了一上午的嘴皮子仗,先是压价,价格压不下去了又想换个法子和我们合作,想说服我们只出原料,让他们加工。
刘江傻乎乎的还在那儿认真考虑,我差点一时气愤就把他们给轰出去了。这群阴险的小日本,又把我们当冤大头耍呢,我们出原料,以后的价格不全控制在他们手里头吗。赶明儿随便找个借口,一会儿质量不过关,一会儿色泽有问题,我们就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大家都是做买卖的,合则来,不合则散。既然藤原先生和我们想法相差甚远,那我们也不勉强。这生意嘛,跟谁做都是一样。”我的态度从始至终都非常硬气,一点也不介意那藤原家的态度,当然脸上一直挂着笑,比那几个小日本还要客气。
藤原家的气得直叫,这时候展台外头又来了几个人。藤原家的那几位一见来人,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我心里头清楚,估计这两家是死对头。于是,立马站起身迎上去,还用蹩脚的日语招呼了一声,“格里吉娃。”
队里最前头的是那个第一批来过展台的年轻人,他被我这一声招呼弄得稍稍一愣,尔后笑起来,道:“你好。”字正腔圆的北京话,说得比我还地道……
既然能说汉语,那我也就懒得跟他打太极了,笑着道:“这位藤原先生脾气有些燥,谈生意嘛,谈不拢也没必要这么激动。”说着又招呼他们几位过来坐下。
藤原见我待他们格外客气,气得嘴都歪了,偏偏不肯走,非挤在一旁听我们说话。
年轻日本男人并不理会他,温和地朝我笑了笑,从善如流地坐下。我赶紧给他泡了茶。
“敝姓山口,山口瑛太。”年轻人优雅地接过茶杯,并不急着喝,先闻了闻茶香,尔后才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小口,随即赞道:“茶香沁人,茶汤清澈,苦中带甘,回味无穷,真是好茶。”
一旁的藤原忽然插嘴,冷笑着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阵话。一旁的中国翻译有些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看来这家伙在挑拨离间。
山口瑛太笑笑,朝我道:“藤原先生觉得小姐把山珍的价格定得太高了。”
我笑着摇头,正色道:“我叫钟慧慧,山口先生叫我慧慧就好。做生意么,大家对价格有不同的认定这是常有的事。藤原先生觉得我卖得贵,我还嫌价格定得太低了呢。我们陈家庄的山珍产自东北海拔一千两百米的高山之中,纯野生无污染。只有受上天宠爱的地方才能有如此肥沃的土地和灿烂的阳光,当然少不了高山云雾的孕育和滋养,每一棵山珍都是上天独一无二的创造,怎能用价格来衡量。”
是不是听着有些耳熟,我也记不得是从哪里听到广告词了,以前劲被人忽悠了,现在拿出来忽悠人,感觉还挺好。
我脸色如此严肃认真,那几个日本人也跟着肃穆起来,先前那个中国翻译不等藤原开口,就已经把我的话叽里呱啦地翻译了出来,小日本们的脸色立刻都变了,齐刷刷地看着我那几个木盒子。
山口瑛太估计没想到我这么会忽悠,愣了半晌,才笑笑道:“慧慧小姐和我之前见过的中国人不大一样,你的想法非常的——”他皱起眉头想了想,才有些不确定地继续道:“非常的特别,很有市场概念。您在国外留过学吧?”
我摇头不语,他倒是精明,一语道破了我的本质,搞那么多的噱头,不就是为了赚钱么。不过我也没什么难为情的,大家都是做生意,做生意不就是为了赚钱。他们大老远地来中国,可别说是跟我们联络感情来了,这不让人笑掉大牙么。
山口瑛太见我不说话,估计猜到我在价格方面不肯松口,无奈地摇了摇头,认真地问:“慧慧小姐对我们合作不知有什么特殊要求?”
“也没什么要求,”我一边会话一边从抽屉里翻出事先制定好的合约递给他,笑眯眯地道:“具体的都写在纸上,山口先生可以看一看,我们再仔细商议。做生意嘛,合则来,不合则散,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没必要谈不成就成了仇人,山口先生你说是不是?”
山口瑛太防备地看着我,接过合约迅速地浏览了一遍,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一旁的刘江哭笑不得,他早就把我们的合同研究过了,看完后好半天没说一个字,只默默地把这次谈判的主权全部交给了我。
“这个……”山口瑛太苦着脸直摇头,叹了口气,“这真是——我恐怕也做不了主。”
我朝他挥挥手,笑着道:“没关系,你先看看,回头找个能做主的商量商量。反正我们也不急,哦,又有客人来了,刘江,还不快去招待。”我们说话的工夫,第三批日本客人又来了……
最后,这三批客人都因为价格问题没有谈拢,等招商会结束之后,刘江还私下里跟我嘀咕说会不会价格定得太高把人家给吓跑了。我嗤之以鼻,人家日本那消费水平多高,我们觉得贵上了天,人家可不一定这么觉得。嘴里说贵,其实不过是想压着价钱要让自己多赚些罢了。
第二天我带着小明远去动物园,小朋友果然对关在笼子里蔫蔫的老虎狮子们一点兴趣也没有,后来我领着他去了一趟新华书店,小家伙买了一大堆小人书后这才高兴起来。
在外头疯玩了一整天后回到招待所,马友诚已经等了老半天了,一见我们回来,疾步迎上前,大声问:“你们大早上去哪里了,我在招待所等了一整天,这会儿连饭都没吃呢。”
刘江一脸莫名其妙,“你不好好去吃饭,来这里等我们干啥?”
我笑着打了刘江一拳,“你怎么那么笨呐,肯定是人家小日本找不到我们,缠着让师兄帮忙呗。”
刘江见马友诚点头,顿时高兴起来,忍不住嘿嘿直笑,“那些小日本,还真狡猾,我真以为他们不谈了呢。不行,这回非得好好讹他们不可。”
“得了吧,咱们又不是就这一笔生意,”我打断他的话道:“这生意要想做得长久,就得双赢,不能做绝了。咱们还是按照先前定好的章程来,要不,人家要说我们不诚信。”
当然我也知道,刘江也就是这么一说,他虽然市场观念差了点儿,但人还是很聪明的,肯定不会办这么蠢的事儿。
我们进屋洗了把脸后,马友诚就急急忙忙引领我们去财政宾馆,山口瑛太在那里等着。
当然,山口瑛太并没有马上就跟我们签下合同,而是定下了口头约定,先将我们的野菜样品送去日本检验,一旦通过检验再定下长期合作的计划。我一口答应,同时也对于品质的标准应该稳定和统一下来,不可瞬息万变。我可还记得欧盟为了打压中国商品进口时一天三变的标准策略,那可真是想叫人骂娘。
大问题一确定,之后的细节虽然繁琐,但总体气氛还是相当和谐的。我个人对商务谈判其实并不精通,所了解的也大多是从电视小说中学到的皮毛,不过装模作样这样的事情我很擅长。山口瑛太似乎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刘江也在这一次的谈判中大有收获,出来的时候连连感叹,马友诚也抹了把汗,惭愧地说自己见识浅薄,要是自己跟日本人谈判,肯定要吃大亏。
他说得没有错,八十年的中国人因为不懂管理不懂市场,更不懂可持续发展,吃了多少亏啊……
二十五
我们在省城一共住了五天,把合同的一切都仔细商议好了以后才回陈家庄。
不过是离开了几天而已,一下客车,看到熟悉的景致,忽然有种久违的错觉,心里也陡然产生一种总算到家了的想法。这个时候我才忽然发现,经过这一年多时间的相处,我已经对这块热情而淳朴的村子有了强烈的归属感和依赖感。
一路上不断地遇到乡亲,瞧见我们远远地就打着招呼,小明远殷勤地分发着从省城买回来的糖果。小孩子们奔走相告,不一会儿,家门口就积聚了一大群毛孩子,眼巴巴地瞧着我们手里的行李。
小明远“哇——”地叫了一声,尔后像终于被释放似的奔出去跟那些孩子们玩在了一起。城里虽然热闹,但在小明远的眼睛里,只怕半点也比不上我们这个落后贫穷的小村有意思。
接下来的日子,我还是继续当我的小学老师,倒是把刘江给忙坏了。
虽然最终的合同还没签下来,但该准备的工作也都要做了,尤其是厂房和设备,不仅需要钱,还需要人脉。之后刘江跑了一趟南方,去了有十来天才风尘仆仆地回来,脸上一半是喜悦,一半是担忧。
我一问,才晓得他已经辗转找到了卖野菜设备的厂家,可是价钱贵,一整套下来,怕不是要上万块钱。再加上修厂房和购进原材料,我们的前提投资保守估计也得要一万五。
这时候一万五千块钱不是个小数目,这年头一个城市工人的工资每月三十就算了不起的了,我们一个养鸡场一年下来也不过一两千块的纯利,那一万五可不抵得上现在一百五十万。
关键时候,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把剩下的钱一古脑全拿了出来,算一算,居然还有九千多。我来的时候带着一万块左右的现金,之后陆续花了一些,主要的钱还是投进了养鸡场,这一年下来,渐渐回了些本,加上在农村里开支不大,到现在居然还剩九千多。
刘江显然被我的财大气粗给吓了一大跳,看着眼前的票子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这也难怪,这年头,就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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