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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我的前半生我的后半生(全)-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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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娇小身影就是皇帝哥哥的秘密?
  多年以后我还犹自记得皇兄那天的眼神,哀痛、绝望、愤怒……就象那日我听闻我的福晋玉儿的死讯。
  都说爱新觉罗家世代都痴情,感情是最伤人的利刃,痴情的背后却是无情。
  他无情地把还在襁褓中的胤礽立了太子,断了好多人一直期待的心……
  他无情地“告诉”全天下的人,帝王也是人,而男人只有一颗心,小的只能装得下赫舍里……
  他无情地让皇后中宫位置空虚多年,让后宫不少人为之谗涎算计……
  我突然觉得有点了解皇兄了,因为……貌似我也无情……
  想起那为我入狱四处奔走求来爵位与前途的晋敏,我感动又无奈,只是叹息……很多年以前就把心给了玉儿,而男人只有一颗心。
  *
  “多谢你那天带来的喜儿的消息,让她阿玛总算宽了心。”
  这担忧的语气分明是属于一个母亲,我不由得楞了一下。
  看着她那依旧清澈澄亮的眼睛,与记忆中的那双重叠在一起,虽然觉得这样想很诡异,但是一个人的气质不论外在怎么改,那眼神和语气神态总是改不了的吧。
  太多太多的相似很难让我不把她当作“她”,如果不是“她”皇兄连亲征也不舍得分离,把她扮做侍卫带在身边?看她和皇兄在帐内言谈亲密……再说,皇兄自来是个念旧的人,看他腰上多少年一直挂着的那只旧荷包就知道。
  她和皇兄之间……真的有太多的秘密,我甩甩头不去细想,皇兄的脾气我是知道,如果不愿意告诉你的事情,知道多了反而坏事。
  “常宁?”
  呵……她居然又忘记叫我恭亲王, 好玩了。
  在草原呼呼的风中,她裹着斗篷,来回踱着步子,犹豫了半晌此刻站定在我面前。高高仰着头,穿着侍卫的衣裳,眼神坚定得象个不怕死的女战士。
  “我决定了,我要去见阿敦。”她捋了下被风吹乱的鬓角,“以她性子,铁定不会让福全拿她来要挟葛尔丹,迟了就晚了,你能陪我去么?”
  “恩。”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她我总是不能拒绝,是不是近墨则黑,她跟某人在一起久了,潜移默化学来几分那人的眼神气质?
  “唔……你怎么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枉我刚才想了好些理由准备来说服你呢。”
  “皇兄不是答应了么。”看她忿忿的模样活象只吹胡子装怒的猫,我不由得好笑。
  她还不知道么,那人都应允她的事,还需要我置喙么。作为臣弟而言能做的,只需要护她周全,不过……皇兄现在昏睡未醒,他虽答应放人可是没叫她现在去做啊,……忽然心头有丝疑虑。那人醒来不责怪自然万事大吉,如果追究起来,对她估计护短到底,可定会迁怒他人,这个他人自然是本人了。
  看到前面那个穿着侍卫衣服约显娇弱的身影,忽然感觉心里瓦凉瓦凉。
  有个预感,也许……这次会被她害惨。
  *
  风吹的很大,本是驻扎在绿色的草原中的御营此刻到处一片雪白,此刻心乱如麻。
  禁军侍卫的上身都穿了服丧的白褂,几个太监全身缟白正哭哭啼啼地在灵棚里烧着纸钱,加着灯油,却是一片安静。据说,大军今日正在与突袭而来的准葛尔残部最后决一死战,福全已把指挥中军营迁到了东边。
  望着这一片惨白,我死也不相信我的眼睛!这才几天的工夫,怎么都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这次亲征叫什么!把皇帝都征掉了,这叫什么劳什子亲征!
  福全今日亲率大军迎击葛尔丹于红山大树林,他居然还有心情做他的元帅!胜了又如何呢?难道要带着三哥的灵柩这样凯旋回朝么?
  呜……没有皇帝的“凯旋”,我们都要做历史的罪人,愤而一掌向身旁的那只搭在灵棚旁的白色帐篷外的支杆击去。
  “哎哟,哎哟……”这帐篷发出人声,从里面爬出一个人影来……霍,居然是个道士!
  “时候到了,时候到了,让我送国舅爷上路。”他理了下歪掉的衣冠,竟然把我当透明,一甩佛尘,施施然而去。
  “站住!”
  “这位军爷,你打仗我超度,我们各施其责,那个井水不犯河水……”
  这道士蓄得有齐胸的胡须,半个脸藏在胡须下,精瘦的脸颊上两只眼睛圆溜灵动,看不出年纪,腿上粘有一块还带着青草的泥巴,外套的道袍也半旧不新,邋遢的样子让我心生厌烦。
  “国舅爷上路?你说给谁超度来着???”心里突地一抽,脑海一道光芒闪过,抓着他胸口那个绣着文王八卦图的道袍急急问道。
  “唉唉,有话好说,别急别急,给谁超度都行。那个……您哪天‘光荣’了,俺也给您超度。”
  见他贼眉鼠眼,绕着弯儿骂人的德行,手顿时发痒很想朝他脸上揍上一拳。但是此刻更重要的事是……
  拳头檫过他的脸颊而过……
  “啊……”堪比公公的绝美高音飙过耳际,“是给佟国纲,佟将军做法,时辰到了……”
  也许是我此刻近似癫狂的神色吓到了此时戒备森严的改做灵棚的帝帷前的侍卫,虽然是些熟脸但居然没查我腰牌就让我拖着这个道士径直进入,让我觉得些许蹊跷而又欣喜,难道……
  “奴才恭请恭亲王万安!”
  裹有白绢的巨大的“帝棺”旁是几张陌生的脸……却不是平日皇兄身旁的近侍,一一看过去,我看到那张分外惊惶的脸,正搭拉着眼睑心虚地看向地面。
  “梁九功!小九子,告诉本王,皇上在哪?”我问得温柔无比,象面对的是个初生的纯洁婴儿,手却捏得手中那瘦道士的胸口越来越紧,传来一连串“哎哟”声。
  “皇上,皇上……”小九子冒着冷汗觑了那道士一眼,如一只倒空了米的袋子他软跪在地:“奴才不是有意骗亲王的,实在是抚远大将军有令。”
  见他磕头如捣蒜,这人本是聪明成精的人,上次刺客事件搬我去救下了茉儿,想是觉得已得罪了二皇兄福全,此刻就再不能违令了。
  想到这里我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身子抖了一抖。
  “我问的是皇上在哪?”我说的很轻,甚至尝试着带上一弯微笑。
  这小子见到我的笑容却象见到妖怪惊惧不已,趴在地上答非所问:“裕亲王说是诱敌什么什么深入,把佟将军的丧事大办,让敌人心存侥幸,要敌人上当一举歼灭准葛尔残军……”
  “最后再问一次,皇上在哪?”加高了声音。
  “博洛和屯。”
  “你怎么知道?”脸偏向手下那瘦瘦单薄的身影。
  “因为……我刚把一个人从昏睡中叫醒。”他瘪着嘴,眨巴眨巴小豆豆眼。
  我不由得看向小九子,他连连点头:“听皇上寒热不退,丹道士是佟相国家请来的高人,一剂方子下去,万岁爷就醒来了呢。”
  天……领会了他说的意思,我简直懵了,这数天的经历,是把我从热火里丢进了冰窖,此刻又从冰窟里把我挖出来再捂热。
  “哈哈哈哈哈……”狠狠地闭了下眼睑,锁住眼里的湿意,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
  皇兄一切安好,太好了!我得把这好消息赶紧告诉等待我一起回京的茉儿和素伦,恩,这就起程,回个哪门子京城,我们这就去博洛和屯——天子在的地方。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把另外一个人叫醒……唉……”那一声喟叹幽幽传来。
  那破道士在那呢喃些什么鬼玩意,甩甩头,拉开缰绳我向远处驰去,拢了下披风忽然觉得有些冷。
  *
  无常……盖最华丽、最诡异多变的人生际遇也不过如今日。
  这无常如影随形,让我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感觉,就象被一枚防不胜防的箭矢蓦地击中。
  “王爷,奴才无能,没守护好宛仪……”素伦,皇兄最信任的侍卫,文进士武榜眼的天子门生的出生让他一路仕途锦绣光明。
  曾经……他是皇兄最为看好的喜格格的额驸人选。
  此刻,这个以办事铁血干净闻名的御前一等侍卫,正抱住手中的衣着侍卫服饰却带着蔓草花冠,披散着青丝的女人痛哭流涕。
  终究……还是晚了。
  浅黄浅黄的五瓣花编成的花冠下是她那莹白如瓷的清丽容颜,西下的残阳给她的脸颊晕出一抹绯色。她,好象只是在浅眠。
  她“睡”去了,那人却是醒了……我楞楞站在那里,不知道有多久……一道银色亮光倒映着夕阳反射过来,那么刺眼。
  “奴才失职造成大祸,这就去黄泉向陛下请罪!”
  眼睁睁地瞧着那把还沾有殷红血迹的银柄小鞘刀从眼前晃过,我却怔住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本能伸手去挡。
  “叮当”,比我的手更快的是一柄佛尘,横空出现,那佛尘柄击掉了素伦手中的短剑。
  是他……
  一丝若有似如的呗唱遥遥传来,歌词儿却入耳清晰可辨,只听道:
  “黛色眉长,当年贴花黄,
  人去情殇,曾忆身影凉。
  月影儿冷却歌舞场,
  银刀今璧血结满霜。
  说什么情正浓,爱满肠,
  纷飞东西无思量?
  昨日黄土垄头温白骨,
  今宵千媚荔枝欢尽享。
  你也唱,他也唱。
  正叹他人命不长,
  那知自己归来丧。
  亲征疆,
  为的是日后升高堂,
  谁承想把命留在温柔乡。
  禁宫阔大任横走,
  长大金龙太平常。
  难恕有罪无不罪,
  画龙莫忘点睛亮。
  刀枪剑戟迷离场,
  龙台座罢归魂乡。
  真荒唐,到头来,
  轮回空去叹无常!
  唉……无常!”
  在夕阳给这片青纱帐镀上绚丽的那片金红中,闪出来一个着玄青色的道袍的身影,合着歌声,渐行渐进……
  茉儿啊,这次你真是要害惨我!不过……也许……心中升起一丝侥幸,眯着眼打量了下远方那抹谜一样的玄青身影。
  “素伦,带着茉儿我们马上得回博洛和屯,恩……还有他。”我指向正朝我们走来的那个丹道士。
  “宛仪她已经……”素伦错愕,想提醒我接受眼前的事实。
  “也许……她,只是睡了。”
  捡起地上那把毛都快掉光了的破旧拂尘,这道士咧嘴一笑,阳光灿烂。
  THE END
  后续情节敬请期待《半生》之续《鸾》Ⅲ
  ——
  



第三部  我的前半生 我的后半生 之Ⅲ

  彼岸

  花,
  开一千年,
  落一千年。
  花叶永不相见。
  情不为因果,
  缘注定生死。
  ——《佛经》
  等待眼前那如烟如雾的朦胧渐渐消逝,我似乎又有了知觉,身体感觉轻灵异常。
  这里是哪儿,我怎么来的这里?
  脚下踩着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大概能看清眼前一、二十米的距离,这“小路”的前端被神秘的轻烟薄雾给隐去……
  除了前行,我没有别的选择,因为身后的路一走过,就马上消失。真的是消失,回头看去那“路”消失在身后不远处的团团黑雾里,黑得就象是阳光从来没有穿透过的阴影。
  水声……潺潺的水声湍急,呵,前面有河流,我加快了步伐,刚一想到快,发现自己竟似飘了起来迅速向前漂移,耳边风声呼呼。
  花香……一股子醇甜似蜜的香味扑鼻迩来。这是我从来没有闻过的奇特香气,我贪婪地深深吸进一口,让这香气慢慢地在身体里打了个转儿,再满足地缓缓吐出。
  什么花儿这么香呢?
  再往前走几步,眼前居然一片绚烂绯红,青灰石板路的两旁挤挤挨挨地簇生着遍地的血红花朵,远远看来竟似一条鲜血铺成的大毯子,让人看了诡异而心颤。
  香气果真是它发出来的,见这花瓣反卷如龙爪,血色花儿在这里没有阳光的地方开得那么灿烂……可这么美丽香艳的花儿却为什么没有叶子呢……莫名地,心中惆怅起来。
  “茉儿,茉儿……”仿佛出现了耳鸣,那个熟悉的男声在呼唤着这个名字,是在呼唤我吗?我是茉儿?他是……是谁?
  露珠……没有下雨,血红的花瓣上却有一颗珍珠般的晶莹露珠。摸了下脸,湿湿的,我在哭,那竟是我的泪水。
  蓦地……心里一揪,甜蜜的花香里我却突然嗅出了酸、辛、苦、辣、甜……如醍醐灌顶,我什么都想起来了,这青石板路就是黄泉路吗?烨儿,不是说过下黄泉入碧落我必会追随你而去,我来了,你在哪里?
  我的心又恢复了清明,可是,为什么就那么的疼,疼得就象我没有心……
  原来,这么美的花竟不是凡物,是那佛经记载过的只生于冥府的彼岸花——蔓珠沙华了。
  佛说彼岸;无生无死;无苦无悲;无欲无求;是个忘记一切悲苦的极乐世界。而蔓珠沙华;生于弱水彼岸; 开在黄泉,无茎无叶;绚烂绯红,其花香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花开彼岸;怒放得如此绚丽,但花叶两不相见。只见叶子不见花;再见花时叶已逝;这又是谁和谁立下的狠毒的誓言? 这花叶又缘何受此恶咒,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唉……和这花儿相比我和烨儿算是幸福的,起码……能生死相随。
  前面那水流,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传说中的阴间的三途河了,过了河就是那阴司冥府,我好去问个究竟。心中有了目标,不复方才的混沌、迷离,此刻神智清灵,摘了一朵最艳丽的花儿在手里,我朝前继续行去。
  迷雾尽散,眼前豁然开朗。果然是条东西流向的大河,一弯南北向的白石桥横跨而建,桥头上书着小篆“奈何桥”三字。
  心随意动,我刚一转念,就身处桥上,往下看去……见那传说中的三途河并不是“河水呈黄色又如浓血,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没那样恐怖碜人,却是潺潺激流,水声叮咚,卷着一层一层的七色浪花。河水清澈见底,能辨河底细石,除了没有鱼虾水草等正常江河应有的生物外,简直就象块焕出七彩霞光的宝石了。
  “小心!你要是跌下去,可就想投生都无门了!”一个女声呵斥道。
  凝神向出声方向看去,桥头有一个大牌坊一样的白玉石门,上挂着一块匾额,写着四个大字:“出生入死”。门后一条金色小路蜿蜒天际,影影绰绰间能看到远处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朱色的大门,黄金的钉……建造得比人间的皇宫更见华美,这里真是幽冥地府?
  “看来你还怀疑,万相本空,佛说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你还没看破?让你好好看看吧……”
  那女声刚止,眼前景色如浓墨滴滴渗进了清水,明朗鲜活的画面顿时大变,生起氤氲。本来宝石般璀璨晶莹的河水渐渐变得浑浊,浓稠似血,上面飘浮着数不清的巨大泡沫,浪花翻卷着浓烈的腥臭之气,让人闻之欲吐。
  河上架设的这桥也化作无数,均以粗大草绳编就,上面如行尸般汹涌地挤着无数面色惨败,神情幽丧的各年龄各性别肤色的亡人,桥头桥尾都站着几名鬼卒、鬼役扬着长长的蟒鞭驱赶着不肯前行的魂灵。还有个提着大叉头上长角的鬼卒时不时的叉出几个鞭打都不肯动的鬼魂扔下桥下那咆哮着的大血河,不断翻卷着血色巨浪眨眼间将之吞噬……
  远处哪有什么美丽宫阙,黑雾弥漫处那团巨大的阴影分明是一座黑铁围城,城外有一高台,高大方圆有丈余宽,四周圈有无数廊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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