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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难求-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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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料被苏婉之那个大师兄发现,单论武力对方不见得是其徐的对手,可是连日奔波操劳,又因对方人多势众,他还是受伤被擒,本想等身上的伤略好些便以武力破出去,没想苏婉之会来救他。

    苏婉之既然肯救他,那必不会看着公子去死,这么想,其徐心头压着的大石也轻了几分。

    跟在苏婉之身后,走得都是僻静小路,一路都未遇见祁山弟子。

    其徐彻底放下心,一边调息一边跟在苏婉之。

    突然,苏婉之顿住脚步。

    其徐也随之一顿,抬头正对上那位祁山大师兄计蒙的眼睛,几乎同时,他微微弓腰,神色戒备,目光锐利的死死盯着计蒙,蓄势待发。

    计蒙却只看着苏婉之,眼睛里流露出淡淡的失望。

    苏婉之不笨,一下子便明白,计蒙之前就对她有所怀疑,难怪那么简单的就告诉她关押的位置,此时她身后还跟着其徐,几乎是坐实了罪名。

    明日就是她和计蒙的婚期,被计蒙抓住这样的事情,实在……

    一时间,三人都不曾开口。

    寂静无声中,只能听见偶尔风过拂动枝叶的声响。

    苏婉之动了动唇,终道:“我……”

    没想,计蒙此时也开了口:“你……”

    见状,苏婉之索性道:“大师兄,你先说罢。”

    计蒙也不让,神色冷峻:“苏婉之,你其实想嫁的还是那个谢宇,而不是我罢。”声音也透出几分冷意,再不似之前的柔和关切,“看在师叔的面子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人我可以放过,但你必须现在乖乖回去待婚,我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明日成亲照旧。如果你执意带此人下山,便做叛门,婚约作废,以后你也再不是祁山弟子,出了事,我也不会再若上次般去救你。”

    任谁看见自己的新婚妻子带着一个刚刚被捉住的陌生男子下山,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计蒙没有直接发火大打出手,已经很给面子了。

    闻言,其徐站不住了,忙开口:“苏小姐……”

    “闭嘴。”苏婉之蓦然一声断喝,止住了其徐的话。

    她垂眸,似乎在看着什么,又似乎在想什么,良久看向计蒙:“计蒙,现在让我下山,明日一早我一定赶在婚期前赶回来成亲,这样可以么?”

    计蒙笑:“我凭什么信你?现在取消婚约还来得及,若等到明日,你不回来话变成笑柄的可是我。”

    苏婉之上前一步,忽然握住计蒙的手。

    计蒙一惊,却甩脱不开苏婉之的手,苏婉之定定看着他,那双大大的眸子里竟然满满是诚恳,苏婉之的眸本就极亮,此时看在计蒙的眼中更有些刺眼。

    她说:“计蒙,我没有骗过你。”

    没有骗过,小事不论,但是大事从来没有骗过,甚至于当日要和谢宇离开,她说的也完全是实话。

    计蒙的心不自觉地软了软。

    再一次,计蒙为自己的心软而感到无奈,几乎是不甘心的道:“明日辰时,辰时之前,如果你没有赶回来,那我就当做你叛门。”

    “多谢!”苏婉之从方才就一直冷冰冰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笑意,浅淡却让人如沐春风。

    计蒙都忍不住别过头不再看。

    松开计蒙的手,苏婉之正待继续走。

    被松开的手让计蒙有一瞬的失落,不过一闪即逝,他面无表情转身准备回去。

    忽然,苏婉之快步跑到计蒙面前,张开双臂,抱了一下计蒙,又说了一遍:“谢谢。”

    这一声很轻,却带了几分哽咽的味道。

    计蒙一怔,苏婉之已经又放开他,逐渐跑远。

    微侧身,看着苏婉之远去的背影,计蒙的眼睛里也像是蒙了一层夜雾。

    苏婉之走在前面,揉了揉眼睛。

    方才那一刻,计蒙无端让她想起了苏慎言,那个总是和她吵嘴却在危急关头,拼死护着她的哥哥。

    一瞬间,居然有想哭的冲动。

    眼看苏婉之还是带着他下山,其徐自然不会多言,只是斟酌想安慰两句:“苏小姐……”

    如果不是姬恪……连带着看其徐也不那么顺眼。

    用手臂狠狠抹了两下眼睛,苏婉之瞪了一眼其徐:“别说话,下山。”

    ******************************************************************************

    祁山距离黑风寨实在不算远,苏婉之在山脚下驿站买了两匹马,丢给其徐一匹,又买了简单的绷带让其徐自行包扎,便让他带路。

    马蹄急踏,几声奔浪似的铁蹄声后,已奔出数里。

    其徐的骑术很好,自小路走亦十分平稳,苏婉之跟在他身后片刻不停。

    约莫几个时辰后,两人已经到了黑风寨下,黑风寨的猎猎黑旗尚挂在山上,远看去一片黑影十分骇人。

    联想起自己在黑风寨的遭遇以及那个总是沉默扫地的莫忘师兄,苏婉之不觉也沉默了下来。

    沿途都有把守的兵士,其徐从怀中取出腰牌,一路畅通直到寨内。

    指着正中的一间亮着灯的屋宇,其徐微弯腰退后:“公子在房间里,苏小姐可以进去了。”

    他并没有入内的意思。

    苏婉之有些想笑,他就真的一点不担心自己对他家公子下手么?

    手触上门板,轻颤了一刻,随即再不犹豫,用力推开门。

    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姬恪。

    半卧在榻上,面如纸白,鬓发微有凌乱,掩住半边面容,唯独唇瓣上染了血色,格外显眼。

    姬恪也看见了她,微微转过视线,乌润发丝倾斜,流泻到纯白亵衣上,另半侧的脸随之露出,暗淡无光的眸子无悲无喜,却在看见她的一刻显出几分讶色。

    那副容颜依旧俊美到无可挑剔,如同初见。

    只一眼就已足够让周围的物事为之褪色,徒留下那张无论从何角度都叫人心折的面庞。

    苏婉之依然觉得他好看,只是,不会再因为那张脸而心跳加快、怦然心动。

    敛去讶色,姬恪抿了抿薄唇,眼神变得温柔。

    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羸弱和沙哑,似乎还带着些低颤:“你来了?”

    只听声音苏婉之就知道,其徐说姬恪病重,不是假话。

    也是此时,她才留意到房间里弥漫着的浓重的药味和淡淡的血腥味,若有似无。房间里所有门窗紧闭,一点寒风也不曾入内。

    从怀里掏出匕首在掌中把玩,苏婉之根本不答姬恪的话,冷冷淡淡问:“谢宇是你?”

    似乎意料到苏婉之会问,姬恪轻轻点头,未曾否认,只是静静看着苏婉之,音若叹息般道:“是我。”

    苏婉之沉默了一刻。

    握紧匕首,锋刃指向姬恪,寒芒一闪:“如果有人杀了你亲生哥哥,软禁了你父母,还把你当猴耍欺骗了你两次,你会怎么样?”

    “大概会……杀了她……”

    不等姬恪说完,苏婉之道:“很好。”


第五四章

    几乎是话音一落,苏婉之的匕首就直直向姬恪刺去。

    不长的距离,刹那匕首已经递到了姬恪身前,他却没有躲避,只是轻启薄唇道:“苏慎言没死。”

    苏婉之一惊,手不自觉微偏,匕首没有扎在要害,却也正中了姬恪的肩胛骨。

    刀锋入肉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同时顺着匕首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姬恪的白衣,也染红了苏婉之的裙裾。

    姬恪一声闷哼,单手撑住肩胛。

    发丝垂下,掩盖住他一时痛极的表情。

    匕首上的血沾染到苏婉之的手心,温热的血液让她悚然一惊,翕合唇瓣,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说什么?”

    好一会,姬恪似乎才缓过劲,咬牙道:“苏慎言被救活了。”

    苏婉之蹲□,手缓缓握住匕首,血液太滑,她的手掌上已经浸透了姬恪的血。

    看着姬恪的眼睛,她慢慢说:“姬恪,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姬恪迅速的闭了一下眼睛,甜腥的滋味在口中翻滚,艰难道:“书桌下第二个抽屉。”

    松开手,苏婉之起身找到姬恪说的抽屉,犹豫了一下,没有动手拿,而是找了一个钩子拉开。

    破坏姬恪婚事时,姬恪的偷袭她还记得。

    不知何时起,有了这些防备之心。

    拉开后,并没有机关和暗器,捞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封信。

    上书四字,之之亲启。

    拆开了,是苏婉之熟悉的苏慎言的字迹,没心没肺的一行字:安好,勿念。苏慎言

    末了是苏慎言的印章,那是苏慎言随身携带的,也是苏婉之亲手刻的,在右下角有一个很小的缺口。

    一瞬间的狂喜后,苏婉之慢慢冷静下来,这是苏慎言写的,可是……

    “为什么苏慎言对外说他死了?”她冷冷问姬恪。

    姬恪闭着眼喘息,听见苏婉之的声音,轻声回答:“说来话长,但确实事出有因。”

    握着信,手里的鲜血沾染上信纸,手指攥紧,信纸几乎被揉破。

    她抬头,看着姬恪,血已经整个染红了他的肩头,原本挺直的背脊也渐渐因为痛苦弯曲。

    哆嗦了两下唇,她强自镇静地问:“你告诉我这个,是不想让我杀了你?”

    姬恪想回答她,刚张口,忽然俯低身体,从床下抽出一个木盆,张口便吐出一口血,黏稠的血液鲜红欲滴,一时间苏婉之竟然不敢去看,猛然别过头。

    吐过后姬恪像是好了一些,将盆推进,用挂在床头的湿巾擦净唇角的血,对苏婉之虚弱笑笑:“吓到你了?”

    转回头,苏婉之看着姬恪,说不上的滋味。

    见到姬恪吐血的瞬间,她真的被震了一下。

    她知道姬恪这次只怕病的不轻,可是没想过居然已经这么严重了……

    那条挂在床头的湿巾一侧已经满是鲜血了,只是姬恪交叠在一起,她才没有注意到。

    此时姬恪的脸仿佛比刚才又白上了三分,明明刚才已经是纸白了……

    心口处忽然觉得疼。

    想想姬恪的婚礼,想想姬恪的绝情,想想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苏婉之强迫自己忽略掉那种心疼。

    “没有,没吓到。”

    姬恪仍是笑,风轻云淡又温和如水:“之前是碍于约定,才不能说,现在……我都快死了,约定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如果你还想来杀,就杀了我罢。”

    他笑得那般平静,几乎让苏婉之想起在明都相处时,那个总是温柔和善体贴入微的齐王殿下。

    但却瞬间让苏婉之觉得憎恶,是的,那都是谎言,都是假的,都是欺骗!

    苏婉之的手又一次摸上了染血的匕首。

    低低道:“如果我杀了你,你的皇位呢?你不想要皇位了么?你不是还为了那个位置娶了王萧月?怎么,这么轻易就放手了?”

    姬恪垂眸:“亲没有结成,以后也不会有机会。”

    “为什么?”

    姬恪低笑,大约是口腔中的血液润泽,他的声音不再那么沙哑,似呢喃也似自言自语:“已经如此了,我为什么还要强迫自己去娶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女人?”

    这几乎不像是姬恪说出的话。

    苏婉之又一次震了震,血液依然从姬恪的肩膀流淌而出,潺潺不绝,血河般流淌。

    至此,她才真的觉得,姬恪大约是真的不在乎生死了。

    这样苒弱的身体,就算他撑到了登基为帝,也做不了多少日子。

    可是……苏婉之用舌润了润唇:“姬恪,这和我都没有关系了,我只是想为自己讨份公平而已,杀与不杀你,以后我们都不会有交集了。”

    姬恪霍然抬头,苍白的面容衬得那双漆黑的眸子越发黑得深沉,如浓墨渲染的黑夜,深不见底。

    “苏婉之,你要嫁给计蒙?”

    毫不犹豫,苏婉之回答:“是的。”

    又低头咳了两声,姬恪轻声问:“你可不可以不嫁给他?”

    这其实不是姬恪第一次说这句话,苏婉之忆起谢宇似乎也曾经说过。

    那时她有惊讶,有淡淡的羞怯,也有些许的惊讶与惊喜,但现在带给她的感觉更多的是讽刺。

    风水轮流转,终于也轮到姬恪了么?

    苏婉之忽然问:“你婚礼那天我说的第一句话你还记得么?”

    姬恪一怔,略沉吟道:“我记得。”

    “我说了什么?”

    过了一会,姬恪才缓缓开口:“你说‘姬恪,你说过愿意娶我。’。”

    “你回了我什么?”

    这次开口的时间更长:“我说‘是,可是我并没有承诺要娶你。’”

    “是啊,你什么承诺都没给我,我嫁给谁,与你何干?”苏婉之说得理所应当。

    “可是,苏婉之……”

    姬恪坐直起身,总是含笑的黑眸中带着几分认真和迷惘:“……我好像喜欢上你了。若我现在肯娶你呢?”

    “已经迟了。”苏婉之毫不留情道,“你骗了我两次,你懂什么是肝肠寸断吗,你知道我是怎么从明都外赶到祁山的吗,你知道只要我一想起那件事就痛苦的几乎无法呼吸,难道说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嘭!”

    苏婉之被猛然一声血液飞溅的声音吓到,只见姬恪一手握着刚刚从自己肩膀中拔出的匕首,一手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似乎随时会倒下,唇瓣和脸颊上都沾上了些许血点,却为那张脸平添了几分凄艳的色泽,深深呼吸了两口,姬恪才微弱着声音道:“那你就把你受过的痛苦付诸在我身上,直到你觉得够了。”

    说完,他甚至还扯了扯唇角,竟然是在对苏婉之笑。

    苏婉之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姬恪,她想起了祁山上的谢宇,握着扫把固执的在烈日下帮她扫地,明明每次都像是要被灼烤得晕倒,却又每次都硬生生扛下来。

    目光渐渐转向平静,苏婉之接过姬恪手中的匕首。

    小小一把匕首已经被姬恪的鲜血染满,滑不可握,苏婉之静静的站着,片刻后道:“姬恪,这是你说的。”

    “既然你没有杀苏慎言,那么我不会杀你,只是你骗了我两次,我刺你两刀不算多吧,方才算是一刀……你还能再让我刺一刀么?”

    姬恪略向后靠了靠,张开双臂,空门大露,被血染得斑驳的亵衣已不复方才的纯白,肩头的匕首被强力拔出,血肉外翻,十分可怖。

    光看就让人觉得疼痛,他却只是拧眉笑看着苏婉之,微合了合眸:“你刺罢。”

    握着匕首,走近姬恪。

    锋利的刀尖寒光熠熠,让人胆寒,锋芒从姬恪的额头起滑下,姬恪闭着双眼,像是丝毫未觉。

    刀尖从额头滑到鼻梁,再到下颌,极缓慢磨人。

    每一处都像是要下刀,但最终又向着别处移去,然而在这个过程中,姬恪的身体连颤动也没有,似乎只是平静的等待着苏婉之给予的一刀,他甚至不在乎是什么位置,会伤害到他哪里。

    忽然觉得无从下手,苏婉之放下刀,丢到一旁:“够了,不用了,刺也只是让你身体疼罢了,你既然不怕,我再刺多少刀又有什么差别。”

    姬恪睁开眼,墨色的眸子里似有水意温流。

    “别这样看着我。”苏婉之冷冷道,“我不是下不了手,只是觉得下手也没有什么意义而已。”

    用姬恪床头摆放的温水洗净手指,苏婉之道:“你以后好自为之,不要再来招惹我了。我知道此时软禁我父母未尝不是好事,这点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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