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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狐狸,万年桃花-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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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只求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地度日便可。世上再没有什么事能比起一家人更为重要的。小楚知天真可爱,见父亲归来欢欣不已,一刻也不出门,只跟在他父亲身后进进出出,忙得不亦乐乎。
一个家必须有父亲的存在才算是满的、完整的。
这句话,张氏不至说了一回,听得牡三耳朵都要起茧了。川夜笑,说张氏是对丈夫的归来太过兴奋,还处在半梦半醒之间。
“唔,她是不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我不敢确定,但云池啊,肯定是在半梦半醒之间。不知是该说她可怜,还是该说她会找麻烦,走到哪儿都不是盏省油的灯。”
牡三双手托腮,表情似乎有些不满。自离开京周,这一路上不是与恶鬼纠缠,便是被妖追杀,前往南仙山的路似乎没有她所想象的那么顺畅。
“呃,你该这样想,或许我们跟她有缘呢。”川夜露出一惯的笑容。
“我看那也是孽缘。”
牡三吐吐舌头,瞅了榻一眼,有些无可奈何。一抬眼,却见窗外人影闪过。她愣了一下,方走出门去,却见小楚知拿着一个风车向前跑去。风阵阵,随云而动,将风车吹得呼呼作响,纸张摩擦的声音伴着他轻快的脚步很快便消失在游廊里。
屋后不远处,一方小径曲曲折折随着榕树铺陈而去,两旁野怒放,娇丽如锦。暮未至,却落飞溅,如冬雪般落了满满一地,隔山忘水,将事凝结。
川夜见牡三正开窗,忙出声制止,放下帷幔,以免让云池的鬼魂见了日光。细细掐指一算,离开京周已经有段日子了,虽不长,却足以另人念怀。念着什么他说不清,与牡三一样,隐隐里觉得此番前往南仙山似乎不会太顺利,所以才会对京周生出些许情绪。
门外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张氏略带惊慌与无措的求助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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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张氏略带惊慌与无措的求助声。川夜嘱咐了牡三几句,跟着张氏离开屋子。巷子里,尘土飞扬,一截断墙横于路中,张氏的丈夫楚平全斜倒在一旁的地上,脸蜡黄,表情痛苦万分。川夜忙蹲下身查视,发现他左腿被野兽严重咬伤,遂点其穴道止血,将他自地上扶起。张氏一脸焦急地随着川夜将楚平全背到医馆。
这是一间不太大的医馆,屋内陈设简单,四面开窗,临水而居。忽闻楚平全一声闷哼,川夜转眼望去,见大夫一脸清淡,面如梨白。他从容不迫地替楚平全清洗着伤口,看来其苍白的脸并非是吓出来的。川夜正想着,大夫已卷起另一块纱布,蘸了些酒,眉也不抬地往其伤口敷上。只可怜楚平全疼得不住地哎哟,却换来他一句“如果不想要这只腿就滚开!”
“滚开”这个词倒让川夜闻着有些新鲜。如此粗俗的词语出于这么一位看似文雅的人口中却并不觉难听,反而却勾出一丝心绪。心里突然想起青袖,不知她现在如何了,成阳府在她手中是否能安然无恙呢。正待再想,却倏然嗅出一丝淡淡的杀气。身为妖者,对诡异之气一向警觉。
他轻轻扫视了一眼屋子,将目光落于楚平全、张氏及大夫身上。自方才一进屋子,川夜便觉出了不对。一间医馆,药材稀少不说,且屋内几乎没有一丝药味儿,整间屋子冲斥着奇异的味道,芬、清新之中又带几分厚重的梨雪龙果的味道。各种味儿混在一起,另大脑精神不已,思绪似乎更加清晰。
看着看着,他忽觉眼前朦朦胧胧,双眼沉重不已。闭上眼眸,再次睁开,却发现四周一片阴暗,如下雨时阴沉的天幕,似一卷厚重的幕帘,将视线敲得酸涩难奈,除之而后快。脚步声在身旁响起,迷懵之间似乎有人声在耳根响起,忽近忽远,听不真切。
右手忽被人握住。
“谁!”
川夜猛然一惊,右手迅速反转之际,已将那只手牢牢制住。
“该死!你弄疼我了!”
“呃,你怎的在此?”
“废话,这是我的医馆。快放手!”他十分不友善地瞪着川夜。
“你的医馆啊,那么请问,这是什么?”川夜将一个囊举了起来,在大夫眼前晃了晃。
“囊。”挣开川夜的右手,往后退了一步,似乎眼前的男子在他看来是个极度的危险人物。
“恐怕不是普通的囊罢?”川夜双眉一挑,眼眸微眯。
“这是自然。我陈之源的东西,哪怕是一株小小的杂草也绝不简单。”他微微地抬起头,有些冷傲地瞄着川夜。
“应公子,你们怎么了?”
张氏的声音在门边响起。见川夜与大夫目光怪异,不免有些纳闷自己离开一小会儿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开个玩笑。”川夜双眼上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哼。”陈之源别过脸进了内室。
听川夜问起囊的事儿,张氏笑了。陈之源自幼学医,却反其常道,十分厌恶浓重的药味。为了驱除医馆的药味儿,他费了许多功夫,种草、制木……办法想了一个又一个,最终才制出另他满意的混合着梨雪龙果的囊。这种味道因不单单是梨雪龙果,还有芨草、雪蛙等,所以有些人无法适应它,会出现晕眩、耳鸣等短暂的副作用。
张氏还说,陈之源不仅讨厌药味儿,凡是他不喜欢的药材统统皆不可入医馆。为了迎合自身的喜好,他特意将自己不喜欢的药材放置于医馆后边的屋子里,凡有熬药之事,全由他的下人待办。药房处于风尾,熬药之时便不会有药味儿吹到他的医馆里去。
身为医者却厌恶药味儿,这实在另人可笑至极。看陈之源那副表情,断不像是一个医者该有的德行。一个不似大夫的大夫,开了一间不似医馆的医馆,世间还真是无奇不有。川夜轻笑一声,细细打量着众人。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却依旧没有寻出杀气的来源。只这么一瞬的时间,杀气便荡然无存,未留一丝痕迹,不得不另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神经过敏。想到这里,他又瞅了手中的囊一眼,放置鼻间细细闻了一闻。
“不想被人抬出去,最好就别再碰它。”大夫陈之源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冷不丁地冒了句话。
“此话何意啊?”
“你刚才出现了幻觉。这种囊不适合你,还是别碰为妙。至今为止,你是第一个闻到这种味道会出现幻觉的人。”说着,他眼波一转,顺手夺过川夜手里的东西。
“何为幻?”川夜浅笑着望向他,心里突然有些莫名,一张嘴便想要逗弄他一番。凭他适才一声“谁”便断出他出现了幻觉,不对陈之源有些另眼相看。
“你认为呢?”陈之源双眼一挑,带着几分挑衅的味道回看他。
“目之所视为幻,意之所思为幻,心之所念为幻。”川夜勾勾唇角,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
“依你之言,有人心,则皆为幻象。我眼中的你为幻,你眼中的我也为幻,世间万物皆为幻?”
“正是如此。你有慧根啊。”川夜走近他一脸地惊喜。
“莫名其妙。”陈之源终于有些受不了的白了他一眼。
待陈之源离开,川夜又四处看视了一番。张氏与楚平全乃一介凡人,除却一身的尘气,并无二样,倒是这医馆的大夫却让他有些疑虑。陈之源除了行医的习惯与常人大有不同之外,方才近身探视也未曾发现可疑之处。
第四十八章 金桔诱牡丹
骄阳在空中不停地旋转,滤过朵朵白云,路过阵阵清风,从东而起,缓缓上升,将黄的金桔衬得更加娇夺目。它那金黄的果实,饱满而丰硕,一颗一颗凝于枝梢,藏于叶间,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芬,露出甜的笑容。
牡三待在窗口,动作渐渐由依窗而换为趴窗,渐而整个人坐于窗台之上,昂头望着墙外树上的果子出神,直到脖子酸疼方才转移视线。视线是转移了,可心却还思念着那金黄的果子人的气。
她吞了吞口水,自言自语道:“这个季节的金桔是最可口的。”
“,给你。”
小楚知不知几时来到她身边,伸手递过一颗白桔,两片红红的嘴唇上下蠕动,唇角还残留着金的汁液。牡三见他递过来的是白桔,自己嘴里却吃着金桔,脑袋一歪,双眼透亮,笑得颇为狡诈,跳下窗台,道:
“小楚知最乖了,喜欢吃金桔。”
“金桔啊,有啊。”他抬起头,乌黑的眼珠眨巴几下,唇角挑起,“在我肚子里头。”
“你这小家伙!”牡三不高兴地拉下脸。
“要吃金桔可以去摘呀。”他伸出小手指指墙外的金桔树。
牡三撇撇嘴,拿眼瞅了瞅金桔树,伸手朝金桔树空抓了几下,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她答应过川夜哥哥,在他未回来之前绝对不会离开这个房间半步。
“为什么不去摘金桔呢?哦,像我一样不会爬树。”小楚知似发现了大秘密一般高兴地笑了起来。
牡三正要训他几句,忽然墙外有人声道:“今天他家里没人,咱们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墙外,金桔树沙沙作响,一阵敲打树枝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响起果子落地的“叭嗒”声。小楚知听见别人要摘他家的果子,忙跑了出去,不多时,便听见他的哭声传来。牡三柳眉一皱,脚尖点地而起,瞬时便跃过墙头落于金桔树下。摘果子的小孩见牡三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丢下果子四散奔逃。她见地上有一些金桔,便一一拣起,用衣裙装了,拿到小河边清洗干净。
牡三在河边清洗着果子,屋子里空无一人。阳光明媚,风细细,忽闻“吱呀”一声轻响,一丝光线趁机跃入屋内。光正暗自高兴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一道影子却倏然蹿进,将它的华光打入阴暗。
影子慢慢向前移动,在前停了下来。立于墙边的铜镜里照映出一个伟岸的身影。黑发如丝,与阴暗的空气相互纠结,刚毅的五配上一双幽深的瞳孔,唇边带起一丝浅笑,另脸上的表情显得更为叵测、迷离。
屋子里,安静如雪。每到下雪的晚,四下一片寂静,只有在那时,方能听见心跳的真实。而眼前,他听不见任何声音,连自己的呼吸似乎也一起消失在空气里。他感觉到了川夜临走时在榻周围布下的结界,无法再近前一步。遂然,他闭起眼,任凭时间一一划过发丝,不一会儿,空气徒然凝结,只见一道人影自他身上剥离。
元神离体,立在原地依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他左手拇指与中指相扣,轻轻弹指一挥,一个光点向榻射去。光点触碰到帷幔便开始扩散,渐渐由点扩散成面,将榻笼于其间。一股气将帷幔吹开,云池安静地躺于榻之上,对正在发生的一切似乎一无所知。突然,一股寒气冲进屋来,他忙左脚划开,一个转身便进入自己的。
“你是谁?”
牡三手执长箫一脸的敌意。不待对方回应,便吹出一阵音韵,直刺他要害之处。那男子不疾不徐,闪身躲开,右掌顺势朝她肩膀劈下。牡三忙滑出内圈,随着几缕青丝的飘落,肩膀之上也传来微微的颤栗。忙瞅了云池一眼,见她安然无恙心里方平静了一些。对方内功深厚,牡三感觉到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尽量拖延周旋,希望川夜能即时赶回。
他知道牡三不是自己的对手,趁川夜不在,必须速战速决。双眼一横,目光冷若寒潭,猛然一个反转,无数个身影开始在牡三眼前晃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另她头晕眼。牡三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盘腿而坐,箫音声声而起,窜出一阵锐利的杀气。
“喀兹!”一声脆响,屋角架上的陶瓷瓶突然应声而裂,继而碎落一地。门窗似乎也感受到屋子里不同寻常的内力,不断地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时而微小,时而激烈,互相碰撞,互相拼击。
牡三的右手不住对方的内力,开始抖动。她“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手执长箫朝他攻去。近身缠斗似乎对她比较有利,显然对方已开始往门边移动。正在牡在自以为此番可以脱险时,怎料他脚底抽起,躲过她致命的一击,反手就给她来了一个回马枪。
“遭了!”
她避之不急,胸口结结实实地吃了他一掌,一丝血渍顺着嘴角流出。牡三抬手擦了擦血渍,看了躺在地上的竹箫一眼,脸上的神情已经开始惊慌。他哼笑一声,双眼冷酷至极,不给牡三半点儿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招招狠毒。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她还是头一回遇见,不免有些心慌意乱。眼见对方攻来,牡三已不知如何应对。
“川夜哥哥!”她惊慌失措地闭起眼大叫起来。
“快走。”一句有气无力的话在耳边响起。
牡三睁开眼,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眼前。
“快走!”见牡三毫无反应,她加重语气又补了一句。
“云池……”牡三回过神来,忙抱住云池向左边逃去,侥幸地避开了他一掌。
“只要把她交给我,我便会放你一条生路。”他忽然望着云池开口道。
牡三瞅了云池一眼,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云池是谁并不重要,在她心里,只要是川夜哥哥想要保护的人,她便会守护到底。
“休想!做你的大头梦去罢!”牡三瞪着他。
“你不想活命吗?你的命还长着呢,何必要为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死人而丧命。”
“你住嘴!川夜哥哥一定会来救我们的!”牡三扯着嗓子道。
“是吗?那他现在人在哪里?别太高诂自己了,你的命不是他所关心的。你已经死了,不存在于这世间了。”
他直直地看着云池,似乎在坚定地告诉她,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终点。那双眼里的灰,冰冷而凛冽,刺得云池分外难受。“死人”两个字像一把长长的利剑,慢慢地扎进她的大脑,将疼痛放大到极致。鬼没有了心,却依然能感觉到疼痛,也许对生的执着也是一种无形的煎熬,让她对死亡开始有了感觉。一种疼痛的无能为力的恐慌。
云池眉间一颦,反手将牡三用力推开。
“云池!”
牡三来不及反应,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撞开房门。正在门外徘徊的缕缕光,见房门开启,忙见缝插针,一涌而上,往屋里钻去。云池回过头,见一束阳光朝面前奔来,眼前忽然浮现出水山的面容,映在雪白的梨树下,如一弯新月,温暖而明亮,燃起了整个天的落叶。
光线忽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灰暗。没有风吹进,她却觉得十分寒冷,如冬末过后的初,寒潮滚滚,霜露凄凄。
“你不是想活着吗,为什么又要放弃?差点儿忘了,舍己为人是你永远也改不掉的毛病。高贵的出身,尊贵的身份,贤良的品德,你这种人,永远都是大好人一个,让人无从挑剔。”
“你这是在对一个死人大发慈悲吗?”
云池不解地望着他,不明白这个想要她命的男子为何又出手救了她。现在她不是人,没有了先前对于妖的敏锐,眼前的陌生男子是人是妖她分不清楚。但听他的意思,似乎是认识自己的。从他不屑的目光里,她知道他所说的这番话绝不是在表扬她。
“慈悲?”他忽地笑了,“慈悲这种东西可不是谁都能有的。你已经死了,就让我来超渡你。”
他正自袖中掏出什么东西,忽觉身后杀气凛然。侧身闪躲之际,一把白的油纸伞与之擦身而过。在来人落地转身的一瞬间,云池忽然消失不见,油纸伞“啪”地一声收拢,在他手上转了几转方才被收于后背之上。
男子见川夜归来,皱了皱眉头,遂转身离去,只余下一片清风在阴暗的屋子里慢慢流转。
第四十九章 妖幻惑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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