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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蓝颜-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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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兮又惊又急,“荒谬!欢儿你怎会生出这种念头?我们是师徒啊!”
常欢脸上始终挂着一抹微笑,淡道:“师徒怎么了?难道我不能嫁给你么?”
蓝兮“哐”地靠上房门,颤抖着举起手指:“你…你太荒谬了!”
常欢不答,继续道:“你愿不愿意?”眼光再看向蓝兮时已变得凌厉,蓝兮被那目光看得胸口一紧,心神再也稳不住了,拉开大门,断然道:“不可能!”
常欢见他欲逃,紧着大声道:“我们不是血亲,为什么不可能?”
蓝兮顿了半晌回头,失望道:“欢儿,你变了。”
常欢冷笑:“说不出来?那就让我告诉你,因为你不喜欢我!因为你一直把我当做女儿看待!”
“对!”蓝兮低吼,“你知道就好,从今以后不准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否则…!”
“可是我已经说了。”常欢笑着再次躺倒,拉拉被子道:“我已经说了,所以…没有以后了。”
蓝兮僵在门口,心尖的抽搐一阵强过一阵,做梦也想不到常欢竟会这样直言,那曾有过的疑惑不解,隐隐约约的担心全变成了事实,他却还没想好应对的办法,只好慌乱的站在那里。
常欢又闭上了眼睛,轻道:“我悖伦常,逆情理,说出这样的无耻之语,让师傅受惊了,不过总算还有自知之明,没在千山上污了画筑的仙气,我这荒谬之人,无颜再上单绝,师傅请回吧。”
蓝兮手指紧紧扣住门边,心肺苦涩至极,寻徒梦一场,到头来还是空,一手带大的女娃竟说要嫁给他?不知她这念头从何时兴起,可在他的脑中,仍清楚的保留着第一次见到常欢时的情景,在他的眼里,看着十七岁的徒弟仍如十二岁时一个模样。授徒成私,养女为妻,若让天下人知晓,他蓝兮将以何面目存于世上?若老爹泉下有知,定会大骂他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丫头如此逼迫如此决断,见己不愿便要与千山恩断义绝,一日之间,只是一日之间就全变了,怪只怪自己只顾照料生活,却对丫头心思知之甚少,没有及早引导,走到这尴尬无比的一步,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常欢的酒并没有醒,她再次沉沉睡去,睡得很香,似做了许多奇怪而无头绪的梦,分割的片段,清晰的场景,有欢笑,有悲伤,有很多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有很多句支离破碎的话语,有投洒在青松间影绰摇曳的月光,也有啼破苍穹的鹤鸣。在梦中恍如身临其境,恍如走过沧海桑田,睁开眼的一刹,就忘了,就像她心底里曾经停留过很久的某些东西,睁开眼的一刹,全然封闭!
起床洗了脸梳了头,重新整了整衣服,觉得脑袋隐隐还有涨痛。常欢后悔不迭,酒醉不是件舒服的事情,以后再也不能喝了。
拉门出去,见蓝兮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定定望着院子的某一角。许又是一夜未眠,看起来比昨日更显憔悴,长发随意散着,一向飘逸的蓝衫皱摺叠出,再也没了潇洒的味道。他没有走,即便在徒弟对他说了那样让他不能接受的话之后,他也没有走。跨出门,揪心的感觉就不断袭来,整整一夜,折磨得他合不了眼。他不能放弃丫头,不能依丫头之语从此不认这个徒弟,她是他的心血,是他的骄傲,是他唯一担心惦念的人,又怎能放手让她独行?
常欢走过蓝兮身边,弯身施礼:“师傅。”叫完眼皮不抬,迈步向大门走去。
蓝兮蹭地起身:“欢儿,你要去哪儿?”
常欢回头,面无表情:“徒儿有事要办,师傅请回。”
“办什么事?”
常欢不再作答,含糊“嗯”了一声便掉脸出门。蓝兮顾不得去与张之明打个招呼,紧步跟上常欢,急道:“你不准备回山了?”
常欢奇怪的看他一眼:“不回。”
“办完事之后呢?”
“不回。”
蓝兮直觉心力交瘁,对常欢竟毫无办法,低声又问:“你不认师傅了?不学绘像了?”
冬远春至温暖阳光,在这悠闲的未晌时分,在这飘着墨味纸香的诗画街上,一个面容俊美却胡子拉茬的男子和一个娇俏玲珑却脸色青白的女子,实在构不成一幅和谐的画面。
常欢侧过脑袋,认真道:“认!即便师傅觉得我有辱师门,我仍终身认你为师。至于绘像…我既已离千山,自然也没资格再学了。”
蓝兮蹙眉:“你是我唯一的弟子,你想半途而废?”
常欢又迈起步来,语气中没有任何感情:“承师傅厚爱,若以后有机会再向师傅请教,我自当用心学练,不过现在徒儿有更重要的事情办,师傅还是请回吧。”
蓝兮听着她疏离的口气,双眉越蹙越紧:“有何重要的事?”
常欢微微一笑:“徒弟的私事,师傅就不要过问了吧。”
蓝兮蓦地顿住了步子,看着常欢丝毫不在意的继续前行,看着她熟悉的背影,一时有如万针扎身,不要过问,自己也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她的感受……看着心血渐渐远去,犹如看着自己的心在渐渐枯萎,黯然,凋零。
他艰难的挪动了步子,常欢就要消失在这条街的尽头,不知会转向哪个方向,对她的未知让蓝兮觉得恐惧,即使艰难,他还是跟了上去。
常欢从城西徒步走到城东,走得全身热烘烘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走进西江客栈,直接上了二楼,蓝兮一步不离的跟着她上楼,两人无话。到了房间门口,常欢敲门,谭傲开门一见是她,非常高兴:“笑笑,你来的正好,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倏尔看见她身后的人,问道:“这位?”
常欢微笑:“我师傅。”
谭傲先是惊讶,后突然对常欢换了称呼,抱拳道:“原来是常姑娘的师傅,千山画仙蓝兮公子,久仰久仰。”
蓝兮回了礼,道:“敢问尊姓…”
谭傲瞥了常欢一眼,笑道:“在下谭傲,是常姑娘的…朋友。”
常欢见他主动这样自称,并未言声。
蓝兮心中疑惑丛生,欢儿几时认识了一个陌生男子?
“请屋内坐。”
三人进屋,一方桌两面有椅,蓝兮谭傲各坐一边,常欢从旁侧捞了个凳子,在靠近谭傲的那面坐了下来。蓝兮看着未语,暗自苦笑,寸步不离的小尾巴,今日坐到了别的男子身边。
谭傲不再提要与常欢说的事,而是东拉西扯了一通画风画艺的话题与蓝兮交流,二人彬彬有礼,乍一看也算相谈甚欢吧。
常欢默默坐了一气,趁他二人喝茶的功夫,脑袋凑向谭傲低道:“什么事要告诉我?”
谭傲抿嘴一笑,也将脑袋凑向她,几乎是附耳说话,“笑笑,今天是二月初六,你的十八岁生辰啊,怪哥哥昨日激动,竟没想起来。”
“啊?”常欢诧异,从小到大,爹没给自己过过生辰,只说拾来的孩子哪知道日子,想吃好吃的了,随意挑一天便是。长了十七岁,不,今年十八了,她居然还不知道自己究竟生辰几时。
蓝兮见他二人亲密的样子,脸色阴沉难看,又不好发作,待听得常欢讶声一叫,忙道:“欢儿怎么了?”
常欢看看他,眨巴着眼睛道:“没事。”
蓝兮心下一黯,可以与别人分享的事情,师傅已不再有权知道了。
两人又咬耳朵。
“哥让厨子给你做了长寿面,一定要吃的。”
“嗯”。
“今天就不与你说些不高兴的了,一阵吃完面,哥带你上街玩去,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你真是我哥?”
“傻丫头,你身上有几颗痣我都知道。”
“那你说说。”
“呃…后背有一颗,腿上…腿上,唉,记不清了。”
“嘻嘻,假的,不过我也不吃亏,那我就不客气了。”
“千万别跟哥哥客气。”
这厢两人咬得正欢,那厢蓝兮的脸色已经由阴转黑了,终于忍不住插话道:“欢儿,一阵还有何事?”
常欢抬头:“有事,重要的事,师傅你回吧。”
蓝兮愕然,下逐师令了?
谭傲接话笑道:“蓝公子放心,晌后定将常姑娘安全送回。”
蓝兮直觉自己坐在这里万分尴尬,心里不愿,但见二人一脸希望他快走的表情,只好起身,严肃向谭傲道:“请问谭公子是做哪行的?如何识得欢儿?”
谭傲哈哈大笑:“蓝公子莫不是以为我是骗子?在下是做小生意的,与常欢姑娘很早就认识了,”说着看看常欢,“可以说,幼年便认识了,路过万州来看看她而已。”
“幼年?”蓝兮疑惑。
常欢忙道:“康州时就认识了,谭公子原来也在福归酒楼门前摆摊。”
蓝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默了半晌,还是千叮万嘱晌饭后必要将常欢送回画院。得了谭傲再三保证,这才踏出门去。
蓝兮一出门,谭傲便摇头叹笑不止。
常欢道:“你笑什么?”
“你师傅对你很好是么?”
“不好。”
“我在京城听得人传闻,说蓝兮公子爱徒如宝,行走不离,保护周全,为何你说不好?”
常欢淡淡一笑:“是么,那就算好吧。”
“我见他今日对你也倒是很紧张啊。怎么他难道与传闻不符?”
“嗯。好。”
谭傲奇怪:“笑笑,你怎么了?”
常欢鼓鼓腮帮子,转移话题道:“你的身份,怎么不与我师傅说实话呢?”
谭傲笑道:“今日是你生辰,我不想再提家事。”
常欢皱眉:“生辰不重要,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那才是我关心的。”
谭傲犹疑半晌,正了脸色:“笑笑,我只有两个心愿,一是能找到你,二是报了家仇。我谭家一向与人为善,爹逢贫必施,根本不可能结下仇家,我这许多年也用了不少办法打探,但始终不果。一直在想,常德在将你抱走时是否看到过什么,也许从他嘴里能探听点消息,无奈他已不在了,把你托付给他儿子,若是…”
“若是什么?”常欢急问。
“若是常德真的知道些什么,他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师傅…”
常欢讶异:“你是说我师傅知道谁是仇人?”
谭傲摇头:“不能肯定,若常德是在仇人走后才救的你,那他自然也不会知道,我只是存了这么一个希望罢了。你若有机会就找你师傅问问,看看他是否知些端倪。”
常欢摇头闷声道:“他定不知道,否则这么多年为何他从未向我提过?”
谭傲点头轻叹:“是啊,无头无绪,无异大海捞针…唉…”
此时小二敲门送进长寿面。谭傲笑道:“好了,不说那些,今日哥哥好好陪你过个生辰。你可知你出生后,爹就将每月的初六定为施善日,救贫济困,城里的人都说你是善童呢。”
常欢捧着热腾腾的长寿面,心里酸酸的,随着谭傲两天来一点一滴的叙述,她突然觉得自己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与谭姓越来越近,与“家”…越来越近。
………………………………………………………………………………………………………空嫉兄情
空嫉兄情
常欢吃完长寿面,与谭傲有说有笑的走下楼来,蓦地发现楼下堂中一角,蓝兮竟坐在那处喝茶。
“师傅?”常欢惊讶,他没走?
蓝兮站起身迎向他们:“回山无要事,你们去哪里,我也一同。”
常欢与谭傲对看一眼,谭傲笑道:“蓝公子还是不放心啊,那就一同吧。”
常欢看着蓝兮一脸“不放心”的表情,不再坚持反对。
三人出了客栈,顺着大街一路缓步向西,春阳正暖时,街边大铺小摊生意也现了暖意,虽没有京城的繁华热闹,但行人买家三两成群,打着招呼挑着货品,自有一派悠闲自在之景。
轻风拂面,常欢迎着明媚的阳光,时不时与哥哥相视一笑,只觉得心情很好。原来自己不是孤女,原来自己是有家有姓的,原来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一个血亲。哥哥,哥哥,多么温暖的称呼,常欢在心里默念了两遍,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脸上更是笑得灿烂。
谭傲看着常欢精神欢快的模样,心里十分高兴,语带宠爱道:“想要些什么?”
常欢摸摸下巴:“不知道呀,好象没什么想要的,出来走走也很开心。”
“没有喜欢的东西么?最喜欢什么?”
常欢嘿嘿笑道:“若说我最喜欢的,那肯定是银子啦,越多越好,哈哈。”
谭傲扑哧一笑,嗔道:“你真是与娘…与我娘一个模样,她年年过生辰时总是要爹送她银子。”
常欢心头一热,眼睛一亮:“我像她?”
“是啊。你若也爱钱,那真是与她一样了。”
常欢连连点头:“我爱我爱,嗯…我和她长得像不像?”
“不像,你像我爹。”
“啊?”常欢撅起小嘴,“我难道长得像男子吗?”
“哈哈哈!”谭傲开心的放声大笑。
蓝兮走在她身边,眼睛一直定在常欢身上,可丫头却始终不与他对望一眼,只顾和那谭傲说笑,谈话内容听进蓝兮耳中,愈发使得他烦躁。两人不但口气亲昵,还总说些奇怪之语,就算是幼年相识,未免也太过亲密了些,听得他甚是不喜。
路过一家饰妆铺,谭傲停步笑道:“进去看看?”
“嗯!”常欢蹦上台阶,脆声道,“我以前也来过一次,这里的东西很漂亮,就是太贵了,舍不得买呢。”
蓝兮抬头看了看招牌刚想出言反对,那二人已进了店中,只得皱眉跟进。
店铺老板热情的招呼三人,将柜台中的精美首饰全摆上了台面,常欢趴在台子上,左手持桃簪,右手拈梅缀,不住啧啧赞叹:“这个好漂亮啊,那个也不错…”
谭傲笑道:“看中哪一个,我送给你。”
常欢捂嘴乐得不行,小声道:“我要全看中了呢?”
谭傲摇头叹道:“那我得再去银庄兑些现银了。”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蓝兮心里又酸又怒,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拉开常欢,斥道:“不要胡闹,怎能乱要别人的东西?”
常欢虽不想理他,但听他师傅式的斥责,还是习惯性的略有畏惧,脖子一缩,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谭傲见状忙道:“蓝公子不要误会,今日特别,在下必要送常姑娘个礼物才行。”
蓝兮冷脸:“有何特别?”
谭傲不答他话,柔声问常欢:“在山上可曾过过?”
常欢摇头,谭傲心里微疼,可怜妹妹跟了他这么多年,竟连生辰也未过过,想是长寿面也没吃过一碗吧,口气便有些不满:“蓝公子可知常姑娘生辰几时?”
蓝兮一愣,看看常欢,愕然道:“生辰?”
“不错,今日就是常姑娘十八岁生辰,女儿家这样特别的日子,在下怎能不送些礼物给她呢?”
蓝兮喃喃:“欢儿的十八岁生辰…?”
谭傲嗤笑一声:“蓝公子莫不是连徒弟几岁了都不记得?”说罢不再理他,转向常欢道:“挑你喜欢的。”
常欢看着蓝兮滞然的表情,情绪有些低落,轻声道:“算了…我平时也不打扮,还是不要了。”
“为何不要?”谭傲突然拔高声调,“你已经十八岁,是大姑娘了,有几样首饰也是应该的。”说着摸过一支做工精巧的兰花簪,问老板道:“这个是不是你店里最好的?”
老板喜得连连点头:“公子好眼力,此簪金玉相包,镶了稀有的白色瑰石,是我店中最好的一支簪啊。”
“就要它了,多少钱?”
“三十银。”
常欢一听忙摇头:“不要不要,太贵了。”
阻拦不及,谭傲已掏荷包付了银子,兰花簪被放进一个精美小盒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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