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深处莫问情-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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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最近一段时间，曜奕下了朝，便会来到我这里。有时，我和他什么都不做，他只是抱着我坐在榻上，相互依偎着，说说话，看看窗外的风景。其实窗外除了光秃秃的树枝之外，没有可看的，可不知为何，我和他却总看不腻。其实已经快进腊月了，我的殿里并不似暖阁那么暖和，可不知为何，和他一起总是觉得暖暖的，不想离开。
　　　　这一日，他在我这里用了午膳，依旧保持着抱着我的姿势，在说他小时候的事情。而我，在他那宽大的怀里有些昏昏欲睡。终于，我抵不住睡神的来访，合上了眼睛。就在我半梦半醒之间，感觉他好像起了身，因为那天然的暖炉不见了。没多久，便传来外间说话的声音。许是说话声太大的缘故，许是身上的薄被不如“暖炉”来得舒服，我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起身。
　　　　刚站在门口，便听见曜奕有些恼怒的声音，“好个狗奴才，朕晚上歇在哪里还用你管吗？”
　　　　只听一个声音怯怯的说着，“奴才不敢，只是，只是这不合规矩。”
　　　　曜奕冷笑道，“规矩也是人订的。今儿个，朕就把规矩给改了，看谁还敢罗嗦半句。”
　　　　“请君上三思啊，请君上三思啊。”
　　　　“够了，统统闭嘴，再多说一个字，全都撵出宫去。”他，竟处于爆发的边缘，那声音里饱含的怒气立刻使得在场的人统统噤了声。
　　　　我挑帘出去，眼都没抬，淡淡道，“和他们发什么火呀？他们也不过是照规矩办事。”
　　　　“吵醒你了？”他的火气瞬间就被熄灭了，声音了充满了歉意。他走了过来，将我拉进怀里，在我额头上印下一吻，然后又厌恶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众人，道，“不要再来烦朕，滚。”
　　　　我懒懒的靠在他的怀里，半眯着眼睛，道，“还是你比较暖和。”
　　　　他没有说话，只是搂住我，轻轻的抚着我的发。我虽醒了，却仍腻在他的怀里。半晌，我才睁开眼，看着一众宫人已经退了出去，才道，“干吗发那么大火，出了什么事情？”
　　　　他叹了口气，在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将我侧身拉下，坐在他的双腿上，他的双臂环住我的腰际，他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道，“内侍馆的人，来问翻牌子的事。这帮奴才真是该好好调教了，竟开始学会帮朕拿主意了，真是好大的狗胆。”
　　　　“是问你今晚翻谁的牌子吗？”
　　　　他点点头，“这段时间，我一直歇在你这里。宫里，谁的牌子我都没翻。哪知道，今天这般奴才竟跑来和我说什么，半月不翻牌子不合规矩，要我一定要翻牌。搞得朕跟种马似的，天天都要待在妃嫔的宫里过夜。”
　　　　我“噗哧”笑出声来，看着他委屈的样子，我竟止不住了。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才止住笑，认真的对他说道，“就是，你怎么会是种马呢？你是高贵的种马！”说完，我又哈哈大笑起来。
　　　　他怨妇般的瞪了我一眼，环住我腰间的双臂一使力，我便跌入他的怀里，他在我耳边威胁道，“再笑，我可要惩罚你了。”
　　　　我一听，连忙止住了。他无奈的摇摇头，“这个时候，还取笑我，真过分。”
　　　　“帮你想法子就是了。”我一副大不了的样子，“真有这条规矩吗？”
　　　　“那么多条，我哪里记得？不过既然他们敢在我面前说出来，怕是真有。”
　　　　我皱眉苦笑道，“那就只有一条路了，今晚就去翻牌吧。”
　　　　他一愣，随即沉下脸来，道，“你说真的？”
　　　　我笑道，“不用管我，关键是，你想不想？”
　　　　“我若想，早就翻了，哪里还会等到今天。”
　　　　“你不想就好了。”嘴上虽然这么说，我的心里还是甜丝丝的。
　　　　“那么你呢？你想我去吗？”他认真的看着我，柔声问道。
　　　　“还好你刚才说的是你不想，你刚才要是有一丝的犹豫，哼哼，你就死定了。除非我是傻瓜，否则我才不会让你去陪那些女人呢。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我两手叉腰，呈母夜叉状。
　　　　他笑了，“就算你要我去，我也是不会去的。有你，就够了。这一辈子，我都是你的。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这一辈子啊，可以。不过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我就要考虑看看了，太久了，老是对着你一个人，我会腻的。不过反正你说了，你是我的，就先放在旁边，看看有没有好的。”我做出认真思考的模样。
　　　　“休想。”他搂紧我，威胁的说道，“我不会把你让给别人的。即使下辈子，下下辈子，你爱上别人了，无论对方是谁，我都有信心打败他。因为，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我戳戳他的额头，道，“你剽窃我的话。”
　　　　他状似认真的想想，道，“这算不算妇唱夫随？”
　　　　我满足的靠在他的怀里，脸上挂着微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然后问他，道，“那你预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会儿叫了谷谦，把个规矩改了便是。规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活人还能被规矩给框死？”
　　　　我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然后又从他的怀里起身，在他的胸前给了他一拳，道，“都是你，我一定会被人说成什么红颜祸水啦，迷惑君主啦，宫里的女人怕是也会恨死我了。”
　　　　“红颜祸水啊，不是吧，你哪里是红颜了？”
　　　　“答单轲沁·曜奕。”我气极的喊着。
　　　　他夸张的捂住耳朵，道，“我还没老呢，就在你身边，不用那么大声的叫我的名字。”
　　　　我偏过头，不理他。他笑道，“祖宗规矩也是不想君主宠爱女子影响朝政，阻碍皇室血脉的延伸。我现在可是很勤劳的在处理政务，那些大臣们还有话说？我说过，你是我孩子的母亲，唯一的母亲，只要你有了孩子，还堵不住那些满口祖宗家法人的口吗？”
　　　　我脸刷的红了，低下头，道，“谁说要给你生孩子了？疼死了，我才不要。”
　　　　他嘻嘻一笑，道，“不生就不生，你不生，别人也别想生。至于那些宫里的女人，我是不会再碰了。对别人同情就是对自己爱的人残忍。我，不想对你残忍。”
　　　　我感动的回抱着他，轻轻道，“我不是好人，所以我不会让你去别人那里，我是自私的，所以，你只能是我一个的。我也会同情那些女人的遭遇，换了是我，我怕是也会很孤单，很寂寞的等着你的爱，可是我不会因为自己的同情而让自己受伤。爱情是自私的，我宁愿被人骂做自私鬼，也不想和别人分享你。”
　　　　他轻轻抚着我的背，道，“她们我会慢慢处理的，但是急不得，饭得一口口吃，规矩也得一步步改。真儿，对不起，让你承担那么多的骂名。我不忍心，也舍不得。”
　　　　“要骂就去骂好了，我不在乎。只要我知道自己是幸福的，就够了。”我淡淡说道。
　　　　他搂紧了我，捧着我的脸。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于是很配合的闭上了眼睛。我能感觉他越来越近，直到……
　　　　“荃楠王到。”
　　　　我和他倏的分开，他的脸上有着挫败，口中念念有词，道，“这个不会挑时间的家伙。”
　　　　我想起身，可曜奕却死死的箍住我不让我动弹，我尝试了几次，只得作罢。看他一副挑衅的模样看着屹祯，呵，该不会是示威吧。
　　　　“这会子，你怎么会来？”
　　　　“喂，我说你们两个也不用这么亲热吧。在我面前还这么卿卿我我，这不是要我这个孤家寡人伤心难过吗？”
　　　　曜奕挑眉道，“嫌难过就不要过来，谁请你来了？”
　　　　“好哇，好哇，果然是有了老婆忘了叔啊。不知道是谁前段时间老是缠着我，不是因为你，我会连风流快活的时间都没有？好了，你现在是抱得美人归了，剩下我一个人也就算了，还要在我面前刺激我？”屹祯怪叫着。
　　　　曜奕的脸上显出了一丝的尴尬，可仍然嘴硬的说着，“到底干吗来了？”
　　　　“哼，你越这样，我偏不说，就在这儿不走了。”屹祯竟耍起性子，一屁股坐了下来，摇起折扇，喝起茶来。
　　　　曜奕的脸上挂不住了，刚要发作。我拍拍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我转向屹祯，道，“你们叔侄还真是一路的，有时候啊，跟个孩子没分别，跟小十似的。”不理会曜奕瞪来的眼光，我继续说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不过个玩笑，倒认真起来了。心情不好啊？”
　　　　“我嫉妒，不行啊？”
　　　　我笑道，“别啊，你也去找一个，不就好了？”
　　　　哪知他哀怨的眼神，便射了过来，“谈何容易啊？又没时间又没人的，成天被你夫君压得死死的，除了公事还是公事，上哪里找乐子？”
　　　　曜奕则咧嘴一笑，道，“谁让你逍遥了二十多年，现在开始苦了吧。”
　　　　“唉，谁让我一时心软，答应了皇兄要好好照顾你和小十呢，我这辈子是没有出头的时候了。”他夸张的扶额叫道。
　　　　我怀疑的看着他，道，“你有在用心照顾吗？若有，哪里会老跑到我这里来骗吃骗喝？”
　　　　“我是来休息的好不好，上吊还得喘口气呢。”
　　　　曜奕以手托腮，闲闲的看着他，道，“看来，下次我等多丢给你些东西做，让你彻底没有喘气的机会。”
　　　　“小七，你就饶了我吧。”他求饶道。
　　　　曜奕笑了，道，“好了，知道了。可是找我有事？”
　　　　“不是说要改规矩？我这不是带了草稿来给你看嘛。”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曜奕。
　　　　我起身，打着哈欠道，“你们就继续讨论这些无聊的东西吧，我去睡了。”
　　　　曜奕点点头，道，“让人把炉子点的旺些，你就不会觉得冷了。”
　　　　即使我将炉子点的旺了，屋子里是暖的，可是被褥里仍是凉的。可能也是先前刚睡醒吧，我还是睡不着。侧耳细听，外面隐约传来谈话声，怕是还没谈完吧。索性在屋里练起字来，可只一会儿便觉得百无聊赖，于是干脆想去外面走走。就在我靠近帘边的时候，我听到了他么的谈话，可谈话的内容似乎与改的规矩无关。
　　　　“那老狐狸最近有什么动静？”曜奕轻声问道。
　　　　“哼，他可狡猾着呢。最近倒是没有，恐怕是上次曜杰的事情，他还没有缓过来吧。”
　　　　“嗯。还是多留意他，我倒不信他就这么沉默了。”
　　　　“小七，这次可是个很好的机会。若错过了，以后就难了。”
　　　　“我何尝不知？”
　　　　“既然知道了，那真儿那里你预备怎么办？”
　　　　曜奕沉默了，没有说话，叹了口气，道，“该她知道的，我会告诉她的。这世上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她了，我不想看见她伤心，不想看她流泪。”
　　　　我默默收回自己前进的脚步，拼命克制住自己出去的冲动，一步步的退回到床上。忽然，觉得好冷。我又缩回那本就不暖和的床上，将自己蜷缩在被窝里，汲取那一点点的温暖。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我熟悉的淡香来到我的床前，他出声唤道，“真儿，真儿。”
　　　　我紧咬嘴唇，让自己不答应他。是的，我怕自己会冲出来问他，他到底要何时告诉我该知道的一切，我怕自己会问他，他到底决定了什么事情会怕我难过。
　　　　他抚着我的发，将它们理顺，口中喃喃说道，“既然没醒，就继续睡吧，不然我都不知该怎么和你说，我会说不出口。你知道吗？你，真的可以给我安心的作用，似乎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的心就可以宁静下来，没有朝堂上的纷扰，没有国事的操劳，没有后宫的争宠。只要在你身边，我就永远享受在春天里，只是，若你不是三大氏族的人，而我也不是君上该多好？”
第六十三章
　　　　　　　　　　　我假装自己不去在意他说的那句话，假装自己没有听见那句话。可是，我知道，我做不到。我着实不明白他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开口问他，他也没有告诉我。他究竟在等什么呢？我不知道，我的心情有些烦躁，该去问他吗？该去揭示那个秘密，那个事实吗？我和他就像是站在一面隔着玻璃的窗前，谁都不愿去打破那层玻璃，谁都不愿去捅破心里的那层窗户纸。到底是怕些什么呢？是怕我得知以后，便会对他的感情有了变化吗？呵，我何时变得如此胆小，变得如此患得患失了？我不该如此的，不该如此逃避。如此，我便不是我了，便不再是那个凡事都求个明白的宁真了。
　　　　这一日，他照例下了朝，用完午膳后，我和他依旧躺在榻上，见他呆呆得躺在榻上出神。
　　　　“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我淡淡问道。
　　　　“有个东西给你看看。”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展开，竟是张画像。
　　　　“对她，你可有印象？”
　　　　我接过画像，看了看。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来，忽地，脑中一个灵光闪过，我说道，“是她。”
　　　　“想起来了？”
　　　　“在侍寝那晚，就是她跑来和我说，你那晚不会过来，还传你的口谕让我先睡。”
　　　　“果然和我想的差不多。”
　　　　“你怎么找到他的？”
　　　　他苦笑一声，道，“自从那日以后，我就一直怀疑这件事情不简单。我命人在暗中调查着，查到她的时候，线索就断了。”
　　　　“为什么？”
　　　　“她死了。”
　　　　虽然一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是听到时，还是觉得有些难过。“这么说，你还是不知道是谁做的了？”
　　　　曜奕冷笑一声，道，“我自然知道是谁的指使，不过是没了证据，定不了她的罪罢了。不过，她会有惩罚的那一天的。”
　　　　我点头，不想去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因为此刻有件我更挂心的事情。“你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些？”
　　　　他定定的看着我，忽地笑了，“当然不是，其实皇叔来的那天，我就想和你说了，只是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不过现在，我不想再瞒你了。我说过，我要你在我身旁的，支持我，鼓励我，既然如此，怎么能没有你的参与呢？你应该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那场硬仗吧？”
　　　　“你准备开始了？可是，这场仗是和谁打呢？”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如今的北颢皇朝日益强大，但是仍旧有很多的隐患。虽说用杀母的方法有效地抑制了外戚的涉政，可是并不是说就天下太平了。皇朝中的这个顽疾不除，就没有明天。”
　　　　见他没了下文，我细细想了想，试探的问道，“你指的是三大氏族？”
　　　　他赞许的看了看我，然后在我颊上印上一吻，道，“不愧是我的妻子，真聪明。没错，正是三大氏族。从太祖打下江山起，三大氏族便开始在朝中奠定了不可动摇的地位。氏族的女子朝朝入宫，生下子嗣，男子代代为官，都是朝中不可或缺的人物。只是，这样的氏族在朝中久了，骄奢淫逸久了，自然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他们的地位很是高贵，但是毕竟不是皇族，成天仗着自己的身份耀武扬威，说白了，不过是些纨绔子弟，有用的也就是那么几个。”
　　　　“这也不是你这一朝的事啊。毕竟已经累积了四世，也是没有办法的，只是，还有什么原因让你决心除掉她们呢？”
　　　　“你说的没错，的确是有了别的原因，才让我动了狠心。曜杰的反叛我是知道的，他的心，他的企图，我都明白，可是我从来都没有点破。我甚至连他的招兵买马都一清二楚。我不想点破他，于是我暗中削减他的财力，没有了钱，他就什么都做不了。可我没有想到，一个月以后，我又听到了他大力培植人物的消息。我只是奇怪，他哪里来得钱，只是当时事情一多，我也就没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