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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庄的风流韵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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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更不会有人知道,在外的十几年,楚爷先后跟三个女人有染,但都无果而终。不是女人不喜欢他,而是他自己觉得也只是漂泊之人,不想更多连累人家。没准哪一天,自己就会暴尸荒野,不能让喜欢自己的女人担惊受怕。
喝过三杯茶水,一锅烟不知啥时已没了烟气,只“滋滋”地听得烟油抽动的声音。他将烟锅在鞋底用劲嗑了几下,又装上一锅,就灶前的明火点上。
又一袋烟的功夫,桂爷看出楚爷不爱说话的样子,也便不好多插嘴,便撇开话题。
“那些城里来的娃子苦啊!”桂爷接过楚爷的烟袋吸了一口,轻轻吐出几个烟圈。“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哪里是吃苦的材料?可又什么法子呢,像咱们当年一样,自己个也做不了自己的主了啊。”他看看楚爷缓和下来的脸色,又喝了一大口,特意在喉间停了一下,慢慢吞咽下去。
楚爷接过话茬。“是啊,咱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还不明白这个理?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斗不过天去。闹鬼子那会儿,有本事往哪儿使去?看看现在,哪个有本事?还不都是围着几根庄稼转?咱是不中用了,趁着还有几口气,过个平安日子也就完了。”桂爷赞同地点点头:“不叫鬼子撵了,也不用抓夫了,能过上这安生日子,也就值得了。”他话锋一转:“只怕这几个城里娃也不会呆太久。这样下去,人家的父母还不乐意呢。”
话音刚落,李二姐风风火火闯进来,连打盹的老狗也惊动了,爬起来象征性地“汪汪”叫了几声。
“楚爷,你怎么还在这儿呀,出事啦!”
楚爷“嚯”地站起来,还没等二姐往下说,自己先咕浓起来:“我早就知道会这样,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你早知道?”二姐惊愕地张大了嘴巴,“你知道什么?这事可是刚刚才传过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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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批斗会
秋日,依然骄阳似火。
毓秀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可还是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流,整个胸部及脊背都湿透了,一张薄薄的手绢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而且,腰也酸痛得厉害,不时直起身,抡开双臂浑身敲打敲打,略微舒服一些。
记得小时候猴在妈妈身上,撒着欢地听从妈妈的安排,背诵“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那是怎样快乐的情景啊!不过,现在才明白诗的确切含义。农民真是不易,而自己呢?现在,不也跟的的道道的农民没什么区别了吗?还好,那个见了知青便有些羞涩的叫柱子的小队长对知青挺照顾的,尽给他们安排轻松的活儿。这不,自己不就只是带着一大帮放了秋假的半大孩子来拾稻穗的吗?
她再次起身,望着不远处仍在收割水稻的农人,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为他们还是为自己?连她也说不清了。反正,到秀水村还不到一个月,农人的酸甜苦辣算是一次尝了个遍。可是,自己难道真的就这样一辈子守在这里吗?
她不会忘记临行前在学校发过的誓言,要扎根农村一辈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啦。何况,过去也见过农人劳作的状况,可真的轮到自己,还真有些吃不消。
看看周围嬉笑着的孩子们,她也受到了一丝感染,仿佛一道凉风从身上穿过,不似刚才那般燥热难耐了。她绺了绺紧贴额角处的头发,看到春妮正朝自己笑呢。她走近前,细细端详这孩子。不,在毓秀眼里,春妮已不再是孩子了。虽然两条小辫在头顶活泼地跳跃着,但那晒得透红的脸蛋和高耸的胸部,足以见出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女孩子了。
“我这是在想什么啊?”她禁不住笑起来。春妮疑惑不解地歪着脑袋:“毓秀姐,你笑什么啊?”
笑什么?啊,还真说不出来。她抚弄着春妮的发辫,用手指前后梳理了一遍,再用橡皮筋勒紧了一些。
“笑你呢,已经是大姑娘了,还这么嗲声嗲气的。”
“才不是呢,”春妮扮了一个鬼脸,“姐姐才是大姑娘。”
两人同时“噗斥”笑起来。
日渐西斜,毓秀心里盼着太阳快一点落山。她感到有些虚脱,再也承受不了太阳的曝晒了。这一个月,她跟秀水村的人们一样,早早起床,天黑才回家,在昏晕的煤油灯下帮着二姐做饭。很多时候,连饭也不想吃,回到二姐家,恨不得立马四肢瘫软躺到床上,最好昏死过去,永远也不要醒来。
不知为何,远处的农人们都向这边聚拢来。按理说,还不到收工的时间呀。一会,所有的人都站到路边的几棵歪脖子榆树下。有的用苇篱不断地扇着,有的干脆把搭在肩上的破毛巾塞到汗衫里前胸后背地擦着。
她看到小队长柱子将镰刀插在腰间,用草绳胡乱地扎着,不觉暗自好笑。进村的第一天,就是由他接待的自己,可到现在,还是很少与知青搭话。不过,毓秀看得明白,这个柱子威望颇高,农人们都听从他的调遣,从没人含糊过。
“接上级通知,提早收工。”小队长柱子抹了一把眼角的汗,“先开批斗会,然后吃忆苦思甜饭。”
批斗会?听到这三个字,毓秀脑袋“嗡”的一声,下面的话再也听不进去了。她想起了父亲被批斗时狼狈的神态:头上戴顶纸糊的高帽子,脖子上挂一块白牌子,战战惊惊说着低头认罪的话。而自己,不得不在台下跟人一起喊着打倒父亲的口号。也就是为了躲避这些不堪回首的场景,她主动要求下乡,名义是为了接受再教育,实际上是不忍再看父亲可怜的样子。
初来秀水村,几个夜晚都没有睡好,不是想家,而是想象着父亲可怜巴巴的神情,想象着母亲犯病时的无奈,想象着大哥也因为父亲的原因在部队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但这些,又怎是一个弱女子改变得了的?更何况,现在连自己都身不由己,还怎么管得了其它?
不知何时,她已随人们走在回村的路上。让她吃惊的是,人群中多了两个持枪的民兵,押着一个头戴高纸帽,脖子上挂着纸牌的人。这不是那个叫支圣的吗?刚刚还跟人们一起收割水稻呢,这会怎么变了另一种身份?
农人们仿佛早已司空见惯,没事人一样谈天说地;孩子们则欢快地跟在押解支圣的民兵后面,嘻嘻哈哈地闹腾。还有的孩子跑到前面掀掀挂在支圣脖子上的纸牌,立即引来一阵哄笑。
秀水村其实谈不上秀水,可不知为何起了这么个好听的名字。不过,四围的河沟里还是常常积聚下不少雨水,杂草滋意地疯长。每到傍晚收工的时候,成群结队的“小咬”围着回家的农人穷追不舍,“嗡嗡嗡嗡”地一直陪伴到家。
进村的路并不宽敞,但足以错开两辆逆向行驶的马车。或许是前几天刚下过雨的缘故,路上留下了两道清晰的车辙。几只麻雀旁若无人地在路旁觅食,直到走近,才“轰”地四散逃开。
村东头便是那台全村人都使用的碾盘,碾盘北侧有一块较大的空场,此时已聚集了不少男女老幼,加上收工回来的这些,把个空地挤得满满当当。
支圣被两个民兵押到一块稍大而平整的石头上,搭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民兵问一句,他答一句,但也只是“是”或“我认罪”之类。毓秀不敢正视这场面,爸爸被批斗的场景一遍遍在脑海里闪现。
“爸爸,你现在怎么样了?”她心里痛苦地呐喊,“你可一定要坚持住,过几天女儿一定回去看你。”
没有人理解毓秀的神情。她抬起头,已是满脸泪痕。突然,模糊的人群中,一双熟悉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是他,人人都称他“楚爷”的慈祥老人。
第五章 毓秀和春妮
楚爷从桂爷家出来,跟着李二姐一径来到这里,便有些惴惴不安。虽然他猜测出批斗的事,但具体怎么弄法还是拿不准。特别是那天看到那个俊秀的城里娃后,他就感觉出这个女娃子一定有难以言说的隐痛。她的忧郁明明就写在脸上,即使甜甜地叫自己老伯的时候,扑朔迷离的眼神里也还是藏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至于具体是什么,楚爷也说不清。
而现在,楚爷慢慢明白一些了。其它的三个男知青,除了林瑶,都毫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楚爷相人多了,这世道,脸是包不住内心的。前几天,跟自己一起搭过伙的老哥捎信来,打探这里的情况,也透露了外面的一些信息。四处都搞阶级斗争,世事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了。
楚爷没有心思想外面的世界,仅仅眼前就有些看不懂了。那个支圣的祖父,当年拼死拼活挣下几顷地,到他父亲这会儿,吸大烟几乎作践光了,可还是定了“地主”的成分。于是,支圣便成了不折不扣的地主崽子。几十年过去了,支圣一直过着低头哈腰的日子,见了村里任何一个大人小孩都打哈哈,陪笑脸。三十多岁才娶了一房媳妇,比他大了整整八岁,还拖着两个“油瓶”(儿子的俗称)。每到支圣挨批的当儿,他的老婆和孩子就躲在家里不出门,偎作一团,唯恐听到什么不幸的消息。好在,都是一个村的人,也都了解支圣是老实本份,并不怎么欺负他,只是按上面的要求走走过场算完。
还有另一位就没这么幸运了。支圣是仅供村人批斗,那个隋三麻子却是每到公社开会,便被公社里来人五花大绑押到主会场,每次回家,几天都缓不过神来。没有人知道他在公社受了怎样的委屈,仅从裸露的部分来看,并没有皮外伤,看来,那里所给予的也仅限于精神的摧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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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三麻子本名隋强,只是脸上有几颗浅皮麻子,便有了这样的外号。据老人们说,那年他外出给母亲抓药,三个月都没回来,后来风传的消息证实他被抓了夫。三年后回到秀水村,不知怎么就顶上了一个“汉奸”名号。
隋三麻子别看长相丑,为人倒也厚道,村人便觉得让他戴这样一顶帽子委实不合适,可又是不可更改的。不管是自愿还是强迫,毕竟做过那事,也就躲不过这一劫去。
开过批斗会,天还没透黑,村里大食堂的“忆苦思甜”饭还没做好。楚爷磨蹭到最后,敞着大衫,径直来到李二姐家。
刚进院门,只见李有根正蹲在屋门槛旁吸着烟袋锅。有根的烟袋锅跟楚爷的不同。楚爷的细而长,铜制的烟锅磨的锃亮,烟嘴处据说是玉石打磨的;而有根的则是塑制的,只有烟斗装烟的地方一层铁片,烟杆呈弧形。
“来啦楚爷,”只这一句,就又不再言语,挪到一边,给楚爷倒出空地来。
楚爷从有根的烟箔箩里装上一锅烟,和有根对吸着,瞬间,两人周围便烟雾缭绕。一只小花猫估计受不了这刺激,“喵呜”一声跳到猪圈的围墙上,直勾勾地盯着这边。
恰在此时,毓秀和春妮嘻嘻哈哈笑着跑进来。毓秀轻轻叫了一声“楚爷”便要进屋,楚爷叫住了她。
“娃子,”楚爷轻叹一声,“楚爷知道你苦啊!”他“吧嗒”一口烟,呛得连咳几声。
“楚爷明白你的心思,可咱这里穷,没什么好条件。你呢,来这里也没个说话的人。楚爷想啦,给你找个做伴的。”楚爷停了一下,“不知姑娘有这个意思不?”
楚爷的话让毓秀云里雾里的。做伴?什么人跟我做伴?还没等她问,楚爷又开口了。
“最近上面又下了知青的名额,我跟主任说了,再来个女的,这样你也有个伴儿。”
毓秀明白了楚爷的意图,咬紧嘴唇,忍住没让泪水落下来,重重地点点头。
“没旁的事啦,”楚爷在风门上嗑掉烟灰,立起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姑娘别灰心,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毓秀似懂非懂,直到楚爷走到大门口了,才急赶两步。
“楚爷有空再来玩。”
“谢谢姑娘。”楚爷乐哈哈地回了一个笑脸,迈出大门槛,烟布袋在他屁股后面左摇右摆。
送走楚爷,毓秀和春妮来到逼仄的小套间。经过两个女孩子精心收拾,房间散发出勃勃生机。春妮从从母亲的旧衣料中找出一块钉在靠床的墙上,二姐也特意把家里唯一的长条桌搬过来,上面摆放着毓秀的一排书,还有一些春妮的课本。所有的杂乱什物也早已清理干净。由于那只可爱的小花猫不时来巡视,老鼠们也不知躲到哪儿去了。
“姐姐真能干,把家拾掇的像闺房。”春妮翻弄着一本叫《少年维特之烦恼》的已经发黄的旧书,一边用逗弄的眼神对着毓秀。
“本来就是闺房嘛,”毓秀夺过书,掖到床铺一角,“小孩子家家的,看这样的书也不怕中了邪。”
“嘻,”春妮把毓秀放倒床上,故意胳肢她,闹的毓秀满床打滚。
“你个坏妮子,看我怎么收拾你。”边说边抓过一把扫床用的条帚,春妮笑着跑了。
春妮一走,毓秀便又对着镜子发呆。
才一个月的时间,皮肤已经晒黑了,不再像城里人。农人们的生活是快乐的,但这样简陋而又肮脏的条件,让她无法忍受。她更怀念在家的日子,不但有爸爸、妈妈,还有那么多的玩伴。在这里,春妮虽也是好姑娘,可生活环境造成了很难有共同的语言和生活习惯。
毓秀不想埋怨什么,毕竟,二姐待自己像家人一样,这使她很宽心。爸爸、妈妈知道她的一切吗?这么长时间,只发出过一封信,还不能确定爸爸、妈妈能不能看到。想到这儿,她又有些沮丧。人生该是什么样儿的呢?
正茫无头绪地想着,窗外“咣啷”一声,惊得她从床上弹了起来。
第六章 忆苦饭
毓秀刚跳下床,春妮一头撞到她怀里,一边“嘻嘻”地笑个不了,一边咕哝:“毓秀姐快看去,笑死人了。”
毓秀打断她的话,问:“刚刚弄着什么,叮噹乱响?”
春妮大口呼着气:“妹妹春玲放学回来了呢,说是一块吃‘忆苦饭’去,冷不丁把洗脸盆打翻在地,弄了一裙子的水,在生闷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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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秀走到院子里,果见春玲阴着脸站在屋檐下,搪瓷洗脸盆翻扣在地,小花猫蹲在一旁“喵喵”地叫个不停。
毓秀拉过春玲的手。
“春玲妹妹,怎么不高兴啦。瞧,姐姐给你买的什么?”
春玲见是毓秀,立即绽开天真的笑脸。
“也没什么,春妮姐姐坏,故意欺负我,把我的裙子打湿了。”
“先换下来,一会就晾干了。”毓秀牵着春玲进到二姐的房间,一会,二人出来,春玲已换了一身土灰色但干净利落的学生装。
毓秀让春玲闭上眼,春玲故意眯缝起来,瞅着毓秀走进小套间,一会又倒背手出来。
“睁开眼睛——”毓秀一声长腔,把藏在背后的手伸出来。
“哇,”春玲惊呼起来,“谢谢姐姐。”
“什么罕物,我也瞧瞧。”听到动静的春妮跑过来,见妹妹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铅笔盒。
“这是姐姐送给我的。”春妮说着,就要上来抢,毓秀一把拦住她。“这哪里是你的?你的还在屋里呢。”
姊妹三个正嚷嚷,二姐风风火火地从门外大步走来。“还逗呢,人家都开饭啦。”
毓秀不明白“开饭”的意思,但也知道,一定是吃“忆苦饭”了,不然,这么晚了,二姐还没动炊呢。
跟在二姐后面,来到大队部一个废弃的食堂。
这是一座只有三间房的小院落,当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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