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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教授-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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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很好,透过窗户一片片照了进来,将屋里照出许多光影。刘安定一次次想翻身,又一次次忍住。爱情确实是让人神魂颠倒坐立不安苦涩难辨。突然何秋思翻了个身,并将脚长长地伸到了他的脸前。她确实是睡着了。他轻轻地抓住这只脚。脚像牛奶样洁白,像丝绸般滑润,脚传出的温暖水流样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使他的手和心都止不住一起流动。他想伸嘴亲亲这只脚。嘴刚伸上去,突然有一股烈火要从体内喷发,要将他整个熔化。他将整个脸贴到了她的脚上。
他顺着腿向上摸去。她突然动一下,然后将腿收了回去。她轻声问:“你没睡着?”
刘安定一下跌回到现实中。他尴尬一下,然后用玩笑的口气小声解嘲说:“身边睡这么个大美人,我又不是太监,哪里能睡得着。”
何秋思半天没有声响。他清楚她是感觉到抚摸才醒来的。他想知道她生气了没有,她究竟怎么想。刘安定解释说:“其实我是睡着了,还做了个梦。”何秋思问梦到了什么,刘安定说:“我梦到我抱了一个面包在啃。”
何秋思笑出了声,然后小声说:“你真幽默,也许你是饿了,才做了这个怪梦,面包的味道怎么样。”
刘安定尴尬地笑笑,说:“还没吃到口就醒了。”
何秋思坐了起来说:“我睡醒了,坐一坐,你累了,躺平了好好睡一会儿。”
她可能是有了意见。刘安定也坐起来说:“你是病人,我还是在凳子上坐一坐好。”
何秋思一把拉住他,说:“咱们继续睡吧,没事,我是怕你不敢伸腿拘束,你放心睡吧。”
重新躺下,刘安定更没一丝睡意,但这次他不敢再造次。他想,如果再有动作,就不好解释了。他虽可以阻止手脚的动作,却没法克制心里的欲望,就这样,刘安定的内心一直折腾到天亮。
2
一早回到家,妻子宋小雅就审问数落。刘安定心里高兴着,妻怎么数落他都恼不起来。妻问一晚和哪些同学在一起。他知道话多了会露马脚,便转了话题问猪场的猪怎么样了。这一问妻找到了发泄的话题,她接了话茬说:“你还知道问猪,没钱时你知道从猪场去拿,正用你时你却躲没了影子,你说,这事让爸怎么想,爸想起来伤心不伤心。”
刘安定不敢再呆下去,他说现在就到猪场看看,便急忙洗把脸出了门。
实验猪场在校动物场,其实猪场只是一个实验点,养了几头公猪和十几个品种的母猪交配,筛选出优良品种后,再拿到西台县的种猪场定型繁育。来到实验猪场,岳父宋义仁和兽医系病理教研室的李教授正在给猪注射。猪舍外的空地上已经躺了两头死猪。刘安定用脚踩踩死猪,再看看死猪的眼睛,觉得不像是猪瘟猪丹毒一类的病。看到刘安定,宋义仁走了过来。刘安定说:“我看和上次的死因一样,很可能是遗传疾病,说明这个品种不行,至少是抗病性太差。”
宋义仁同意刘安定的观点。上次杂交出的这个品种就是长这么大死的,解剖化验了死猪所有的脏器都没找到确切的原因。宋义仁摸摸死猪,说:“太可惜了,这个品种我最喜欢,瘦肉率高,体形也好,你看这体形,细长均匀,线条流畅,饱满丰腴。太可惜了。”
岳父注重美,又有点学者气,59岁的人了,什么时候都是西装革履,打了领带,皮鞋也擦得油光照人。但岳父的美学思想用到养猪方面刘安定觉得有点好笑,有点迂腐。猪本身就是丑的,都说丑得像个猪,岳父竟说什么线条体形,难怪几十岁了还去离婚。刘安定止了心里的笑说:“也没什么可惜的,在自然界,要经过大自然千万年的筛选考验才能诞生一个物种,我们想杂交一个就成功一个,从理论上说也是不现实的。”
宋义仁走过去对李教授说:“我看算了吧,很可能是遗传疾病,打针也是白费劲。”
里面的十几头猪也已经躺倒了,针刺进去都没什么反应。李教授说:“药物对有些遗传疾病也是有效的,效果怎么样我正想试验试验。”
宋义仁笑着说:“你倒聪明,拿我的钱搞你的实验。”李教授说:“你也太小气了,你大教授大老板,办了大猪场,资产上百万,还在乎几瓶药钱。”
说笑归说笑,李教授还是收拾起了东西。走出猪舍,李教授问刘安定能不能从遗传学或基因方面找到问题。刘安定说:“基因方面的研究我没搞过,用现有的遗传理论去找原因也很困难。”
刘安定勤奋好学,在遗传育种、动物免疫预防等方面研究成果不少,是大家认可的权威,宋义仁也常为自己的女婿自豪,现在刘安定说得这样谦虚,宋义仁说:“基因研究是前景看好的尖端科学,我出钱让他搞这方面的研究,他却要搞胚胎移植,说这项研究实用,很快就能直接用于生产。我是老了,要不然我就搞基因方面的研究。”
刘安定说:“如果只看电视和报纸,好像人类马上就能破译生命的全部秘密,其实完成基因测序,那只是最基本的认识,要随心所欲地改变某些基因,那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电视报纸追求的是新闻效果,而科学家遵循的应该是实事求是。”
宋义仁觉得女婿的分析很有道理,他侧脸看李教授,李教授也点头肯定。李教授说:“到底是你们年轻人脑子活,我的几个研究生都不想学基础的东西,整天叫喊着要搞什么高新研究,我想请你去给他们讲讲这方面的东西,让他们也了解一下,要不他们还以为浪费了他们的天才。”
刘安定一直认为李教授的知识太陈旧了,充其量只是个高级兽医,但人家是教授,理所当然可以带研究生,自己满腹学问,却还是个副教授。刘安定心里一阵不平。但他答应去讲,他想,我要让你们看看,看看什么叫水平。
岳父和李教授又说起了胚胎移植,特别是李教授,提出了许多问题。刘安定惦记着何秋思。今天上午她还要做几项检查,还得从家里带点日用品,这些都需要他帮忙。他看看表,已经八点半了,医院已经上班工作了。刘安定心里着急,就匆匆应付几句。见李教授还有问不完的问题,刘安定只好说还有点急事,得先走一步。
宋义仁对刘安定说:“西台县猪场还有不少这种杂交猪,你明天有没有空,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西台县是宋义仁的老家,也是山区穷困县,出了他这么一个教授,也算穷县出了一个人物,宋义仁也想为家乡办点事情,就在县里办了一个种猪场,把实验初步定型后的猪弄到种猪场,繁育良种仔猪,然后卖给农户饲养。因为猪品种好,饲养经济效益高,几年下来全县成了养猪大县,宋义仁也成了县里的名人,还说要给他立碑,要奖励他一辆小轿车,但都还没有兑现。良种猪场规模已经很大,现代化程度也很高,刘安定也为猪场出过不少力,每次岳父让他去,他都无条件点头答应。这次他却无法答应,何秋思那里不能没有他。他犹豫半天,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他决定先点头,到时再找个理由推托不去。
匆忙赶到医院,何秋思却说有了变化。医院已给她做了会诊。因为B超检查输卵管的肿物基本消失,她也不再感到疼痛,腹腔内也不再有血,同时尿样检查也没有怀孕的明显迹象,据此医生判断有两种可能:一是输卵管上生了个脓疮,脓疮破裂后出血疼痛。二是确实是宫外孕,但胚胎因种种原因已经流产。医生决定让何秋思先出院,但不能大意,要她自己高度注意病情,一有问题及时到医院。
尽管对病因没有准确的结论,但病好了就是最好的结论,搞清是什么原因也没有了必要。何秋思万分高兴,说总算是逃过了一劫,免除了挨一刀的痛苦。刘安定心里却有点莫名的惆怅,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他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样的阴暗心理。一直以为自己还算高尚的他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刘安定也竭力表现出轻松愉快,和何秋思一起办理了出院手续。
西台县的猪场建在半山坡上,猪舍下挖一米五,远看似一排排的战壕。刘安定一直觉得这个设计很有点科学头脑。西北地区冬天寒冷,这个季节猪消耗的热量多却不长肉,而夏季又昼夜温差太大,猪容易得病,这种半地坑式猪舍,冬暖夏凉,很好地解决了这一问题。宋义仁也很为自己这一杰作得意,别人不夸时也要自夸一番。宋义仁说:“到了冬天上面加盖塑料棚,就是一个保温猪舍,这个设计的特点就是把所有的自然能源都用上了,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没有遗憾的一件事。”
猪场场长叫吴学才,人们却喊他吴校长。老吴笑着向刘安定解释说:“老百姓说县里有三大怪——猪场、林场、农场官帽戴。这三个单位都是副县级,场长书记都是五十七八岁的副县级干部,猪场又是培育良种的,人家就说我们是五七干校,所以人家叫我吴校长。”
刘安定笑笑,说这说明县里对猪场的重视。吴学才说:“错了,我们这些五十多岁的老乡长老书记,升副县长没有位子,年龄也过了线,但又得给升一下,只好把这三个场升为副县级,给我们个副县待遇,等着让我们一年比一年老,然后退休回家。”
同一个品种的猪,饲养在学校科研点的都死了,这里的却生长良好。再仔细观察,确实没有一点异常情况。宋义仁问刘安定能不能有个合理的解释。刘安定想想说:“如果用推理的方法来解释,只能说这种猪缺乏对某种病菌的免疫力,而这里没有这种病菌。”
对刘安定的看法,宋义仁觉得也只能是一种推理。他让猪场技术员拿出实验记录。从对比实验来看,这个品种的猪虽然生长慢些,但食量也小些,每长一公斤肉消耗的饲料要比一般品种少零点二公斤,并且瘦肉率较高。在这里进行的是大数量的定型实验,这个实验结果让宋义仁高兴。征求大家的意见,谁也提不出其他问题,于是决定大量繁殖推广这个品种。
想到那些死猪,刘安定就为这个品种担心,想提出反对意见,又觉得没有充足的根据,自己对养猪也是外行。看着大家都一脸高兴,刘安定便什么也没说。
给这个品种的猪定名时,因其全身雪白,吴学才说就叫伊丽莎白,有点洋味也好销售。宋义仁笑了说:“胡扯,咱们中国人搞的,就叫中国名。”按宋义仁的意思,要起一个很美的名字,还要把猪雪白的特点叫出来。吴学才又说叫白里透红,意思是毛白皮薄,肉质鲜嫩。宋义仁却觉得不如叫窈窕白雪,听着文雅,感觉就是知识分子搞的。刘安定觉得叫什么名并没有实质意义,本不想发表意见,见岳父将猪名看得很重,起得名字也离谱,便忍不住说:“养猪的是农民,太雅了不行,窈窕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明白。这种猪肚子小,肉都在前胛和后臀,不如就叫肥臀细腰。
吴学才笑了说:“我怎么听着这名字有点性感,好像有个典故说楚王爱细腰,宫中多饿死。细腰容易让人想到美女,结果是头猪,让人失望。”
刘安定心里不由一动:在他的潜意识里,何秋思给他的印象就是肥臀细腰,怎么这个词一下冒出来用在了猪身上。刘安定觉得真是荒唐可笑。他不想让猪来亵渎他心中的这分美好。但宋义仁一口咬定说:“就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好,听着好听,特点也都出来了,还是你们年轻人的想象丰富,但肥臀细腰也有点不上口,我看就叫白细腰。”
吴学才看着刘安定嘿嘿直笑,刘安定一下有点不好意思。他知道吴学才不是笑他,而是笑岳父多情。刘安定红了脸走到一边看猪。
想不到县办公室给吴学才打来电话,说晚上县里出面招待两位教授,王副县长亲自作陪,要吴学才带两位教授立即到县招待所来。
王副县长叫王德礼,四十几岁,个子不高但肚子很大,肚子鼓鼓地向外腆着。他将裤带勒得很紧,将肚子勒出一个深沟,好像要将肚子勒破,又好像要将皮带绷断,看了让人心里悬着为他担心。王德礼很开朗,见了面便又笑又说,一副随和热情,但刘安定觉得王德礼从骨子里透出的是一股领导者的气势,那种自然而然的自信,那种了无痕迹的霸气,如果没有几十年领导工作的锻炼,很难修炼到这种程度。王德礼得知宋义仁和刘安定是翁婿关系时,笑了说:“人家都说我们县委县府亲连亲,公检法都是子弟兵,怎么你们高等学校也是这种裙带关系。”
刘安定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宋义仁解释说:“我这女婿可是畜牧兽医方面的权威专家,在全省也是大名鼎鼎,我带他来,不是以女婿的身份,而是以专家的身份来给猪做鉴定的。”
王德礼说失敬,便要给名教授敬六杯酒。刘安定虽然平日不喝酒,但入了酒场酒量也不小,他觉得应该入乡随俗,自己并不是死板的学究,自己有活泼的天分,也有活泼的知识做资本。刘安定坚持说见了官,就按官场规矩办,尊敬领导,先敬县长六杯。两人拉拉扯扯互相斗嘴,但王德礼始终表现出的都是尊敬,并没有一点霸气。宋义仁清楚地感觉到今天的王县长有点异样。来赴宴时他就猜测会有什么事,他觉得有可能是兑现给他的奖励,但他又不敢相信,因为在猪场效益最好时说要奖车奖钱也没兑现,现在高潮已经过去,再奖不大可能,但他心里还是希望是奖励,哪怕是这方面的一点消息也好。现在观察王县长,很可能是和奖励有关,不然他没必要这样尊敬和恭维。宋义仁满心欢喜,说恭敬不如从命,要刘安定把县长的敬酒喝下。
将六杯酒喝下,刘安定就称赞王县长平易近人,没有官架子。王县长笑了说:“扯淡,正统和官腔那都是开会坐在台上的事,台下,你就得活蹦乱跳,口无遮拦,荤素一起上,和百姓打成一片,要不然人家就觉得你这人阴险,没人敢和你交往,你这官也就做不成了。”
王德礼又让吴学才给两位教授敬酒。王德礼一口一个吴校长,说吴学才是“黄埔军校”的校长。王德礼说:“你们大学也就几千学生,吴校长管上万头猪,并且都是浑身高科技的良种,每一头都是革命的种子,所以我说他是'黄埔军校'的校长。”
王县长和部下也一样开玩笑,可见是真的开朗活泼,这样的官感觉就是好交往。刘安定想讲个笑话,但老丈人在场又不好讲,只好提出和县长划拳喝酒。喝一阵,王德礼一本正经说:“二位教授,我今天还有件大事要求二位。我儿子今年高考,分数刚够专科线,但上专科不行,现在专科根本不算个学历,你们农大本科每年都降分录取,我让儿子报了你们学校,但这种事不跑肯定不行,今天我就求二位给我跑跑。对儿子,我是不惜一切代价的,需要什么,花费多少,尽管说,我决不打半点犹豫。”
原来是这事,宋义仁的心凉了半截。看来奖励的事是不会兑现了。招生的事宋义仁也了解一些,宋义仁说:“录取线是由省招办划的,怎么录取也是招办说了算,学校基本上没有权力,我们是教书的,就更没办法了。”
王德礼摇了摇头说:“你只了解表面现象,实际的情况并不一样。有位县长的女儿去年高考,专科线都没达到,都以为上大学没戏,结果开学两个多月后人家也去上大学了,上的还是本科。后来县长悄悄对我说,什么事情都是人办的,是人办的事,人就有办法把事办成,录取时虽然是统一标准,但录取工作后还有个扫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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