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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男妃-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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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会不会生气?

    赵毅风虚浮着气息,伸手颤颤递过一道圣旨。

    “神医,那日对待黎山师门一事是朕思量不周。还请神医海涵。朕已经拟旨,黎山师门从今以后得朝廷庇佑。各国各家各方定不会为难黎山师门。”

    落不秋一震,这是在给自己和黎山师门忏悔。他是一国之君,征战的霸主,他给自己说忏悔的话。

    这一刻,落不秋忽然有些明白为何江玉树愿意沉沦不愿自拔,他也终于知道这盛世明君的心胸是何模样。

    “朕这身子亏空虚耗。待明日过后还望神医多加照拂。当然,神医也无须担忧自责。这是朕选择的路,神医只需等花开即可。”

    “在下定当竭力医治公子的嗓子。”

    那日晚间,赵毅风眼有笑意的去寻江玉树品茶。也问了他当年离去那一年究竟做了什么?

    江玉树怔了一刻,当即缓缓道来。

    ——清玉当初遭废婚,家破人亡,实属无可奈何。江秋氏死前告诉我我并非天倾人,也不是抚国公府的孩子。将玉箫,天蓝珏还有我身世的书信给了我。我那日离开皇子府,接受不住打击,急火攻心。晕倒后,再醒来,在身边的就是落不秋。

    他淡淡的用手画着,修长的手指他他大掌中翩若惊鸿。

    ——那年我也才十六岁,没了家,没了亲人。可我知道如果我沉沦下去,我定会此生遗憾。所以我动用我母后留下的势力还有繁烟阁的人开始在各国布置暗桩。那时尘缘说你是天下霸主。我就想着助你。

    ——陛下应该记得,当初清玉可是答应过陛下和陛下一道夺嫡。那时我回天倾本是要助你,就这样知音相守,在你功成名就后就离去。可后来偏偏和你走了那么久……

    ——当时也想助你登基为帝,也许会是整个天下和平共处的最好办法……赵毅风绝对比赵清风更能担当重任。那时我就想着尽我所有的力量。

    江玉树从离去后就记住了尘缘的话,然后开始筹谋布局。华荷媚,第五香浓,东方不羽,张大坑,学习萧音是为了十八联盟,统治繁烟阁是为了培育江湖势力,搜集情报。

    ——我那时想的是用十年时间,助你君临高位,看你娶妻生子,护你成为盛世明君。

    赵毅风疑问不解:“你当时就没想过北璃皇室,顾及第五赤眉?”

    江玉树淡淡一叹。

    ——我和他从无交集,又如何谈兄弟之情?

    赵毅风不知道该讲何,只是看着他的眼神中含了笑的看着他。

    他为了自己抛弃了皇室,撇去了荣华富贵,这情谊值得一生珍惜。

    “玉树,朕试过几日不用嗓子说话。结果只觉得自己像缺失了什么。无数的话积压在心里不能言明,比哑巴吃黄连还要苦上几分。”

    没有体会的人或许真的不知道那种有口不能言,万事积压在心里的感觉。

    看不清,摸不到,猜不透,不能言。所有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只能藏在心里不能只说。更可怕的是还要每天坚毅的活下去。也不知前方的路是好是坏,但依旧要一往无前的走下去。甚至在遇到悬崖时都不能叫喊。

    “玉树,你真的很勇敢。”

    江玉树淡淡一笑,平静无波。

    ——失去双眼之事清玉已然习惯。失去嗓音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想说的话说给心爱的人听,不想说的话深埋心底。不去费思量,不去做他想。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也人生一大乐事。

    ——陛下也知,眼睛看不到,有口不能言,但清玉的飞刀功夫和玉箫指法并未荒废。失去这些,清玉的耳朵、手、脚都还健全。这些并未阻碍与我。

    帐中忽然安静下来。

    有些寂静的沉默。

    烛火颤颤跳跳,映照他的侧脸。

    半晌,玄衣男子幽幽道:“玉树,我会一直是你的眼睛。待你好全后,我带你去逍遥崖看日出,去洛水河畔看樱花。在逍遥崖山巅你奏萧,我和筝,我们一道高山流水。”

    他曾经在华幽山上说他想去樱国看日出,想看樱花漫天,飘飘如雨。

    “还没有听玉树给赵毅风奏遍世间优美乐曲,赵毅风会好好练习筝声,这样和玉树堪配。”

    “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要一同抚养他长大成人。教他读书识字。”

    “赵毅风答应过玉树,君无戏言。玉树也答应过我,不能失约……”

    他眸光灼灼的看向他。勉强一笑:“玉树,这是朕依照你教的法子,烹的千岛玉叶,可要尝尝。”一杯茶送到他手中。

    江玉树接过。

    这是茶,有药的茶。

    茶中涟漪在漾开,茶水颜色不正常。

    江玉树端着那杯茶,熟悉的景象扑面而来,那时‘以骨换骨’也是这般。

    他优雅的端着茶杯,茶杯在他手中处变不惊。

    ——陛下烹的茶……

    赵毅风心神一紧——江玉树那么懂茶,会不会知道?

    “可是没有玉树的炉火纯青?”

    ——怎会?。你能动手,已是江玉树的荣幸。

    江玉树清丽一笑,慢慢摸索着喝下那杯茶。

    粼粼温柔从清凉的眸子中晕开,江玉树嘴角一抹倾城的笑。

    ——能说话固然是好,若是不能复原,有你这般执念,江玉树嫁给你,此生值当。

    赵毅风紧握他手,一把接过倒地的身影。

    生怕松手,他就没了。

    其实你知道。

    “玉树,你我其实都很傻……”他蹭着他脸颊,这么对他说。

    “陛下,真的准备好了,这是最后一晚,‘天兰竹葵’已经含苞,就待这晚后,明日开花,以作药引。”落不秋说完后,递过来一杯茶。

    茶是普通的茶,不过里面有春/药。

    赵毅风已经喝了十四杯这样的茶,每日晚间忍受冲动煎熬,割下手指上的血,释放一身精魂来养那株草。

    今日,最后一晚。

    待明日,那花就能开。

    那么,他的玉树就可以清脆剔透的声音唤他‘毅风’。

    赵毅风看着那杯茶,心里问自己:怕不怕?以后都不能在和他贴合,不能完整的拥有那个属于自己的身躯。你怕吗?

    冷硬的面容被烛火柔化,他转头,看向落不秋:“朕一生痴心为他,执念为他。可世间万般事,唯独‘情’之一字,赵毅风参不破。也不想参破。”

    他锐利的眸光划过落不秋的侧脸,伸手执杯,饮下那杯茶。

    “赵毅风,不后悔!”

    落不秋心痛的阖上双眸,听着耳边压抑的粗重喘息声。心里无声一叹:这位帝王废了。

    再次睁眼,他看到他紧绷的神色,发红的侧脸,眸中猩红,他紧紧的抓住那把檀木雕花椅,尖脆的刺耳声在空中响起。

    他的唇,流了血。

    那是他咬牙隐忍春/药的模样。

    粗重的喘息加速空气炙热。

    青冥在空中划过一道,青光漾开。

    一剑从手腕划过,血流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汇聚。

    ‘天兰竹葵’轻轻摇曳,好似在笑这人痴,也好似在笑他傻,更好像在笑两人的苦。

    赵毅风手腕上的血越流愈多,含苞待放的‘天兰竹葵’越来越娇艳,花瓣隐隐有绽放的痕迹。

    看到这,赵毅风浮肿的双眼露出一丝欣喜,又是一剑送上手腕。

    血流的更多了,也是他最后强撑的一口气。

    终是有些撑不住。

    赵毅风只觉眼皮越来越沉重,向下阖去,竭力睁眼,终是挡不住药力散去的疲惫。

    最后入眼的是那花瓣轻绽的样子。

    赵毅风唇角一弯,欣喜在心中。

    天兰竹葵开花了。

    “陛下!”落不秋激动一唤,“开花了,开花了!”

    他气若游丝的点点头,晕了过去。

    第二日。

    “陛下,你可还好?”

    赵毅风混混沌沌的意识里觉得有人在耳边唤他,身上有气无力,疲惫倦怠的厉害。伸手揉头,撑着床榻坐起。

    静声不语。

    落不秋抑制心中忐忑不安:“陛下,昨日在下给陛下服用了人参滋补汤药,陛下感觉如何?”

    赵毅风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无事。朕现在只是有些乏,并无大碍。”

    落不秋扶着赵毅风下榻,走向江玉树身边。

    赵毅风低眼看去,江玉树苍白的容颜依旧,只是琵琶骨已然续接好,那深紫的淤血在慢慢消散。沉睡的他像个婴孩。

    “玉树,你什么时候能醒来呢?”伸手抚上他光洁的额头,赵毅风神色温柔。“你来陪赵毅风说说话可好?孩子的名字还没取,朕还没有看到孩子成长模样?”

    注视着床榻上深睡的男子,这个温和清雅,坚毅不屈的人此时纯粹的像个孩子。

    江玉树面白如瓷,唯独眉间樱红是他点绛唇般的温柔和生命力的彰显。

    他受伤颇重,身子亏空,这一睡就睡了三天。

    虽然取花做引很顺利,只要江玉树醒来就可以试着发声,但……

    “你还要睡吗?玉树,你别睡了可好……”

    午时,赵毅风商讨完军情就听人落不秋说:“他醒了。”

    “那玉树,可是能说话了?”

    赵毅风紧张不安,忐忑不定。好怕他的声音不能恢复到初始模样,也怕他不能在奏出世间优美的曲调。

    落不秋安慰道:“应该无碍,陛下去看看。”

    疾步进门正看见江玉树捂着胸口站在樱花盆栽旁。

    他闭着眼,有些单薄,神色有些凝重。

    他慢慢转身,朝着站在他身后的赵毅风轻轻发音:“陛下……”

    赵毅风欣喜:能好的,有希望,成功了。

    谁知他忽的一顿,一番咳嗽。

    突然,江玉树感觉手上有一道温暖的感觉传来。

    那是赵毅风在给他心安。

    被他握住手的江玉树呆愣半晌,微微一笑,旋即慢慢发声:“我很好……无需担忧。”

    泓玉帝擦了擦额头冷汗,刚才情形有点吓人,他内伤积聚,还要利落发声。他有些不敢让他那么利落的说话,只要你能开口,后面都可以慢慢恢复。

    他缓缓道:“你别急。慢慢来。再试试。”

    江玉树紧握他手,由他牵着自己出了营帐。冲他温柔一笑。“我知道……孩子……如何?”

    赵毅风笑答:“孩子很好。你这嗓子好了。我们回皇都。朕已经下旨将所有兵力撤回。玉树安心。”

    江玉树微微一笑:“好。”

    现在的江玉树,就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努力的,尽力的,竭力的,让自己说出优美的字句。

    我的玉树啊……

    赵毅风此生有幸能再听你清透温和的声音,也有幸得见那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灵妙。

    渴望有一天,你在耳边一直唤我——夫君。

    赵毅风在一棵樱花树下停住,将他的手递到树干上。

    初春的樱花片片飘落。

    只片刻功夫,他江玉树身上已满是落英。

    “玉树,等我片刻。”

    仿佛时间回溯。

    江玉树清晰的听到一声衣摆飞动的声音。那是他飞身而上樱花树,伸手折花又衔环……

    合眸钩织,幻想他容颜。退却青涩孤僻,霸气深情显露。

    那眼中的深情还在记忆深处摇曳,一如既往,从无改变。

    漫天樱花渐息。

    赵毅风走至他身边,伸手抚落他肩上落花,温柔笑道:“今日并非在樱国,也不是洛水河畔花神祭祀,但赵毅风还是愿意将最热闹的樱花编成环送给玉树。”

    落英飞飞,铺天盖地,明媚的阳光铺洒在两人身上,他的笑温柔轻暖,散发着令人着迷的弧度。

    今生与你相伴,此生此世不离。

    宜言饮酒,与尔偕老。

    江玉树抬头一笑。直到喉间酸涩疼痛退去,恢复感官知觉。手中已经紧握那枚樱环。

    忽而右手一抖,泓玉帝一愣,低眼看向手肘,何时竟颤抖的这般厉害。

    他看见江玉树唇起唇阖,右手紧紧攒住那枚樱环。

    忽的下蹲,手持樱环,抱膝而坐。

    “毅风……”

    然后,坚毅傲然如你,终是再那一刻再度深情一唤!

    赵毅风听不到你声音中的清脆剔透,只知道你右手颤抖的厉害,便知道你在压抑内心的感动。也知道你哭了……

    “玉树……”

    他不应。

    只是一声声的呜咽声响起。

    泪如雨下。

    泣不成声。

    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哭。

    不想去分辨也不想去思量,流泪到底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

    是因为他牺牲了太多,还是他付出了所有?

    同样的情形,同样的人。

    只不过,已经体无完肤,身已千疮百孔。

    明白这盛世江山终会化为黄土。

    知道这河山万里也会分崩离析。

    玄衣男子下蹲在他身边,为哭泣的他拭去青丝间的落花。

    阳光淡淡笼罩,风带着早春的寒拂过。

    “玉树,我们等孩子长大后再也不管这凡尘俗世了,赵毅风陪着你,做你的眼睛,带你看遍世间美景。去逍遥崖隐居避世,高山流水,笑傲江湖,你说这样可好?”

    江玉树只一直点头,发出一个连续的字“好……好……好……”

    樱红翩翩飞,随风飘落,落入他身,铺在他心。

    若是真的可以挣脱束缚,这大抵是人世间最幸福的事了……

    一家三口,共享天伦。

    作者有话要说:  毅风就这样废了,好不了。宝宝不放糖的。哈哈~~

第175章 新雁过妆楼() 
【卷四:韶华逝——浮生未歇】

    第肆叁章:新雁过妆楼

    姜国……皇城……皇宫

    御花园

    赵毅风和江玉树在东齐城养好身上的大伤小伤后,终于有闲暇时间回到皇宫偷得浮生半日。

    西南的军队已经撤回,天倭攻打的兵马已经回城,一切安然。

    江玉树眼眸灵动,抱着怀里的孩子,笑的一脸满足。

    谢易牙看完医书后,拿着手里的飞刀投掷向远处的树干,倒也有江玉树的影子。

    赵毅风哀叹一声:“这孩子什么时候长大。朕真想他快些长大,朕将这一身本事给了他,得个快活啊。”

    “待姜国稳固后。”

    赵毅风不解:“玉树心中的‘稳固’是何意?”

    “九州升平,四海着定。五国一统,天下共主。”江玉树轻摇怀中的孩子,清雅一笑:“只有那时,这天下才算真的太平。”

    “否则,各国就算和睦相处。那和平也只是假像。人一旦为一国国主,看哪个国都不顺眼,总想着兼并取之。你我也只能偷得浮生。”

    赵毅风剑眉深凝:“一鼓作气才是正理。”

    正说着,一枚飞刀忽的想赵毅风方向飞过来。

    飞刀眼看就要刺向赵毅风。

    赵毅风轻微偏头,眸光一紧,右手两指缓而疾,墨袖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一声衣动。却见飞刀被赵毅风两指夹住,在左眼边振起他墨发飞扬。

    赵毅风端坐如山,一动不动,手上力道一发,却见飞刀旋转一个弧度急速向谢易牙所在弧度飞去。

    “老天!”谢易牙惨叫一声,旋即转头向江玉树伸手躲。

    “呛!”的一声,飞刀直直定在远处的一颗树上。

    “吓死人了!吓死易牙了!公子救命。”谢易牙紧紧抓住江玉树的水袖,像牛皮糖一样向他身上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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