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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宋末之山河动-第5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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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做事并非那么莽撞,而是心思缜密,除非触及他的痛处,否则不会做出冲动之事。但官家却也常常会突发奇想,做出令人难以琢磨的事情,可往往都会被他猜中。而宫中一向有传言说官家乃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可预知福祸,通晓世事,如此说来做出些有异常人的事也就不奇怪了!”苏岚恭敬地答道。
“吾在家时,也多曾听到过坊间传言,说官家可以预知阴晴变化,能够驱动天雷,调动神兵神将,且有天地庇护才能够每每化险为夷,每战必胜的。”吴曦言道,“尚宫莫笑,吾也常想,官家五岁便能领兵作战,六岁就继承大统,几乎每战必捷,这岂是一个孩童能够做到的。”
“官家沐浴完毕了,娘娘正可去看看官家是不是神仙下凡。奴婢去膳房看看早膳可准备好了!”苏岚侧耳听听,指指放在一旁的衣服言道。
“这……”
“娘娘快去吧,官家又在叫人了,迟了要生气的!”苏岚看皇后似是害臊,将衣服拿起放到其怀中道,然后出门向膳房去了。
吴曦一时间有些发愣,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她十分清楚小皇帝对自己的态度,当下又因为灯会之事更是不满,且当前的态度并不明朗。而偏偏七哥又得罪了皇帝,眼看性命不保,家族只怕也会受其株连。这一切让她无所适从,不知如何是好。但也清楚自己此刻自己的身份已不同以往,首先要维护的是皇家的利益,可也希望自己的家人平安度过此次危机,因而也希望能与皇帝缓和关系。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下不觉来到致远堂,现在有了机会却又心中发慌。
“娘娘,官家在催了!”有小黄门这时过来施礼道。
“嗯,在前带路!”吴曦稳了稳心神,抬手言道。
“娘娘!”见皇后进来,在旁服侍的宫女和小黄门赶紧施礼道。
“由本宫来吧!”吴曦进来后,看到皇帝已经沐浴完毕,并没有光着身子,一个侍女正为其擦干头发,这让她暗松口气,挥手让他们出去道。
“皇后?!”赵昺听了急回头,看到吴曦十分惊诧。
“便让臣妾为官家束发更衣吧!”吴曦略一施礼,拿过牙梳道。
“好吧!”赵昺定睛看看吴曦点点头道,心中却荡起涟漪,他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来表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照理说吴曦才是最无辜的人,她也无法反抗父母之言,更无力对抗皇家的安排,而做事也是中规中矩,并没有逾越过去的惯例,严格的说其只是未能秉承自己一贯的做法,也可以说缺乏经验。但是你让一个年仅十六岁,刚刚嫁入皇家的小姑娘就能够懂得其中的奥妙,明白政治斗争的残酷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赵昺想想自己前世十六岁的时候还是个懵懂的中学生,而吴曦却能够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又筹办了大朝会饮宴和上元灯会,而自己只怕连班里的联欢会都组织不起来。可自己将对吴家的怨恨强加在其身上,让其背负着家族的‘罪恶’也实在良心难安。但是政治斗争之残酷,并不会因为你的无辜而能幸免,这对于卷入其中的人都同样适用,怪只能怪你生于权势之家。
“官家,此次臣妾擅自动用内库银钱,让官家为难了!”吴曦一下下的将皇帝的头发捋顺,可心中依然不安,终于鼓起勇气打破沉默道。
“皇后应知当下我朝刚刚收复江南年余,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无论是重建朝廷,还是改善民生皆需要大量资金。且尚有蒙元隔江虎视眈眈,整军备战所需更是浩繁,朝廷收入的赋税也仅能维持。而我朝初定,积蓄几无,一旦战事再起,或是有大灾发生,朕将拿什么应对?”赵昺轻叹口气道。
“臣妾亦知内库所藏为备非常之需,旦有急用可从库中拨付,只是臣妾却未想到灯会所费竟如此浩大,竟将内藏库消耗一空!”吴曦颤声说道。
“皇后既然精通经史,也当知琼州的境况,养活十数万军队,供养行朝就已经十分吃力,内藏库的积存又能有几何?而此次为了朕之大婚,太后亦下诏停止修筑皇陵,迁移先帝灵柩,归葬祖陵,还将自己的积存的私房钱拿出五十万贯,都不足以填补所需,朕只能变卖了内藏库部分所藏才勉强支撑下来。”赵昺没有责怪,而是说明了当前的困境。
“臣妾有失考虑,以为内藏尚充裕,以致铸成大错,还请官家责罚!”吴曦惶恐地道。
“当前是要补齐所欠买灯之费,我们再穷也不至于衣食无着,而百姓却要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此事刻不容缓,朕已经让总计司核实账目,筹集款项。”赵昺言道,“常言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后有过也不能姑息,至于如何处罚待朕查明后另行下旨。”
“臣妾遵谕,愿自减用度以补不足!”吴曦言道。
“不必,朕再穷也能养得起媳妇。让太后倾囊相助已经让朕面上无光,羞愧难当,若是连皇后的薪俸都要算计,真要贻笑大方了!”赵昺摆摆手坚决地道。啃老就够丢人了,再吃上软饭,那自己真不如拿根儿绳吊死算了。
“臣妾刚刚看了陛下所用皆是旧物,却还要独自承担,让臣妾于心何安!”吴曦听罢脸色黯然地道。
“朕也喜欢锦衣玉食,每日歌舞不休,但是当下外患不止,内斗不休,朕时时如坐针毡。再者朕如此又如何让臣僚服气,三军敬服,万民臣服。”赵昺言道,“古人有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朕需警醒,不能步桀纣的后尘。而皇后掌管后宫,责任重大,也要时时谨记!”
“臣妾谨遵官家教诲!”吴曦说着话已经将头发捋顺,挽起发髻,戴上金冠用枚玉簪别好,然后施礼道。
“朕有些好奇,皇后即已知道咸平侯获罪候斩,为何不见悲伤呢?”赵昺站起身,在吴曦是侍奉下穿衣,他皱皱眉问道。
“官家,臣妾虽然鲁钝,但自幼也接受父兄的教导,懂得三从四德,嫁人随夫的道理。而臣妾在入宫前,父亲亦教导嫁入皇家乃是吴家的荣耀,但自此也就不再是吴家的女儿,而是有了君臣之别,一切言行应以皇家为重,且不可因私废公!”吴曦为皇帝穿上衣服,一一系好道。
“此次七哥儿拦阻圣驾,出言诽谤圣上,自当死罪。臣妾如今即为皇后,理当为官家着想,再说臣妾前夜亦已出宫看过,也算是尽了兄妹之情,如何处置皆由圣断!”
“皇后如此深明大义,却是让朕意外。”赵昺低头看看吴曦,见其脸上闪过一丝哀伤,转眼又恢复平静,“咸平侯此次已是死罪难逃,皇后会不会怨朕太过无情?”
“臣妾怎能怨恨官家!”吴曦抬头看看皇帝道,“七哥自幼顽劣,而父母念其身世可怜,不忍严加管教,乃至铸成大错。可七哥对臣妾一向很好,自幼百般呵护,从没有一句重话。那日见其模样自然心中难过,但其冒犯龙威,诽谤官家,已是罪不可赦,官家依律惩处,臣妾怎能心有怨恨!”
“皇后能为大局着想,让朕甚是欣慰。但是有过必罚,也是朕秉承的原则。吴家管教不严,吴国公也难逃其咎!”赵昺言道……
第923章 不得不()
赵昺虽然在心中不断的为自己的优柔寡断而气恼,意欲为皇后开脱,但他也知道罢黜皇后的成本太高。这不仅仅是因为重新立后需要消耗巨额的金钱,当然实际上以当前的财政状况他也实在没有能力和精力再重来一次;另外政治成本也不小,这将有损自己的声望不说,且会让力主立吴曦为后的臣僚们惶恐不安,他们一定会极力阻止,从而引发新的危机。因为在士大夫阶层看来,这件事不仅仅是废后那么简单,而是要打破他们为皇帝设立的栅篱。
虽然对于儒家的理论赵昺多有反感,也不喜其中的条条框框,但是十年来师傅们的耳提面命,以及每年数个月的经筵灌输,即使他本能的抵触,洗脑似的教育也让他不得不被动的接受。可他终归不是那个真正的赵昺,却是有着现代思想和成人思维的‘新人’,可以独立的思考,以自己的思想来分析和判断优劣,且加以利用。
随着对这个时代的了解,赵昺也开始利用学到的东西重新解读这个世界,并从中寻求破绽,找出一条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他有时会想,若是自己的几位师傅和那些开讲的名儒发现自己存着这种心思来听他们叨叨,会不会被气死,而这也是赵昺突然转了性子开始主动学习经史的原因,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赵昺仔细考究过宋朝历代君主所受到的种种约束,其完备性可谓为历代所不及,其中既有其他王朝共有的,也有其他王朝所无的。两宋三百余年,从未诞生过一个独裁的君主,倒是著名的权相出现了一大串,能列出一个长名单:丁谓、王安石、蔡京、秦桧、韩侂胄、史弥远、贾似道,等等。
从中可以发现宋代没有很好地解决权相专政的问题,但君权则是受到了有效限制。而赵昺通过理论和实践相结合,发现自己的列祖列宗之所以和自己一样不能‘快意行事’,并非只是惧于祖宗家法,而是士大夫阶层通过一系列的措施和手段完成了对皇帝的围堵,在权力的运用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栅篱,使得大宋的皇帝们难以独断朝纲,赏戮随心。
首先对于皇权造成约束的东西在现代人看来是极为可笑的,那就是虚无的‘天’。在秦始皇建立帝制之后,皇帝是至高无上的,汉代时董仲舒提出“屈民而伸君,屈君而伸天”的理论,在皇权之上设置了一个更高位阶的“天道”,从而将绝对皇权改造成相对皇权。
赵昺实在无法想象古人对于“天”的敬畏感是如何的强烈,但在秦后各个王朝,天命、天道确实对人间的君权产生了约束。古代的君主们都坚信不疑的相信上天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并通过灾异向失德的统治者提出警告。当然君王们也成功的借助君权天授和上天之子的名义来加强自己的统治,强调自己的正统性,在这种心理下敢于挑战‘天’的权威的人少有好下场的。
熙宁年间,王安石为说服宋神宗压制异论,厉行新法,则放言“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其实就是蛊惑皇帝摆脱天、祖宗成法与舆论的三重束缚。这是一种很危险的做法,因为结果很可能导致皇权专制主义的生成。也因此,当宰相富弼听闻王安石向神宗说“灾异皆天数,非关人事得失”的时候,就坐不住了,上书称:
“人君所畏惟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为者!此必奸人欲进邪说以摇上心,使辅弼谏争之臣无所施其力,是治乱之机,不可以不速救。”结果大家都看到了,王安石被贬嫡,神宗暂罢新法,这很大程度上也是出于对“天命”的敬畏,一场足以改变历史的革新就此被虚无的上天所改变了。显然君主敬天,所以不敢一意孤行,使天作为节制人间君权的神秘力量,在宋代政治运行过程中的作用显然是不可忽视的。
不过当下赵昺还是天道的受益者,他成功的利用此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并让人相信自己与上天有沟通的能力,所行之事皆是受上天指引。而他知道事情往往是胜也萧何败也萧和,若是自己就此废后,当下不论是出现什么天文异相,还是大灾小情,都会将此归咎于自己逆天而行,从而遭受天谴。
赵昺发现此又与太祖誓约联系到了一起,可能有人以为即便真有“誓约”,也意义不大,不过是一份秘密的遗诏而已。但更准确地说,这其实是宋皇室与上天之间的立约,赵宋的君主如果违背“誓约”,则“天必殛之”。在天受到人间敬畏的时代,这样的“誓约”具有比一般的遗诏更大的约束力,如此也让士大夫们平白得了一道免死金牌,让他们可以‘恣意’制约皇权。
另外赵昺觉得太祖算得上是个明君,但是单纯的对于自己的子孙有点关心太过,总担心他们难以保住自己打下的江山,因而给后代们立下诸多的规矩,想借助士人的力量来协助他维护赵家统治。如果将誓约只是视作宋朝的特别约法,此外还有一系列日常制度与程序要求君主遵循,在宋代,这叫做“条贯”。
开国之初,太祖意识到条贯乃是预防后世君主肆意妄为的“妙法”,因而大力制定了诸多规矩。赵昺以为从源头来看,这些制度确实起到了防止后代出现败家子丢掉江上的作用,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限制了有为君主进取的渠道,把儿孙们都装在了自己设定的套子中,想动动都难以做到。前时自己因为装修房子受到弹劾,那些人便是依据太祖制定的条贯,好在他一手以武力相胁,一手胡搅蛮缠算是度过了此劫,可以后呢?
此外,赵匡胤还做了一件赵昺以为大不妥的事情。其有次与赵普答对,问其“天下何物最大?”,赵普对曰“道理最大!”太祖认为极好。这也许就是其一时的想法,但是士大夫们就乘势而入,并自以为开国皇帝认同了道理最大。这就意味着皇帝同时承认权力不是最大、皇权不是最大,皇帝的话并不是永远正确的,也不是不可违背的。正因为君臣间达成了道理最大的‘共识’,所以他们不认为臣要绝对服从于君。
在赵昺看来太祖混乱发言固然有过,但是士大夫们也非是什么君子,他们将此进行过度的解读,使之成为有利于自己的规矩,等同于耍无赖一般。当然他心中也是埋怨自己这位祖宗,说话怎么不过脑子,也不想想道理是什么东西,能是他所能决定的吗,该由谁来评判呢?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当然并非由君主自己来阐释。确切地说,道理并不是掌握在哪一个人手里,而是蕴含在人心、天理与世代相承的传统中,并由受过良好教育的士大夫群体发现、阐述出来;或者通过公议彰显出来。而公议在赵昺看来就是另一个坑。以他的理解公议就相当于欧美国家的议会制,有事大家商量着来,是一种民主共治的体现,但这个在大宋却有不同的解读。
在朱熹看来,君主不可专断,即使君主作出的裁断是正确的、“悉当于理”,这样做亦非为治之体,为治之本乃是服从于公议;苏轼的解释是:“此言威福不可移于臣下也。欲威福不移于臣下,则莫若舍己而从众,众之所是,我则与之,众之所非,我则去之。夫众未有不公,而人君者,天下公议之主也,如此,则威福将安归乎?”这么一解释,还有几分“民主政治”的意味。
他们的意思无外乎是说,君主专行赏罚、独揽威权,就是君主独裁。但君主如果服从于公议,自然谈不上君权独裁,而且同时,也避免了威柄为左右一二权臣所擅。所以赵昺以为这种制度从面上看确实不错,但是没有集中的民主显然就是一道限制皇权的绳索,否则说的对也不遵行,这又是哪门子道理呢?
在实际实施中,宋代君主未必都能做到“舍己而从众”,不过皇帝们确实比较尊重公议的力量,如果君主行事不合法度,立即就会受到公议的围攻。简单的说就是你一张嘴在与几十张嘴,甚至是上百张嘴在争辩,别说磨破嘴皮,就是将舌头都磨没了也胜不了啊!结果就是道理都掌握在士大夫们的嘴里,皇帝就只能听从他们口中的道理。
更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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