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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民国春归-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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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去。
是夜一宿无话,翌日一早,季元等不及天亮,就拉着房里的听差李桧出了院子,在后花园里对准了一棵歪脖子树磨刀霍霍。
原本安静的清晨,叫他们一闹,就显得嘈杂起来。
李达果如季元所测,从值班房里半睡半醒的披衣出来,一见此情景就醒了大半问道:“三少爷,你这是干什么?”
季元于是顺着他的话头,将宛春扭伤脚,不能下地走路,要赶着找木头坐轮椅的话说了。李达想起前两日是看见他抱着宛春回来的,这会子听闻便皱眉道:“你们只当我是老了不中用了,所以每每对我的话都以耳旁风对待。四小姐的身子单薄,我早说不要胡乱领了她出去玩耍,你不听,偏要闹出这样的事来才知道着急。况且,你们也是太愚笨了,没有轮椅出去买一张也花费不了许多钱,何至于要到自家院子里伐树?”
他连说带走,话音落时人就走到了季元面前,季元便给李桧递了个眼色,李桧会意的颔首,连忙把拿出来做样子的斧头锯子等物件收拾到一边去。
李达还只管盯着季元说教,季元为了他能把话带进李承续房里去,倒不像以往那般脚底抹油溜掉,便站起身听他把话说完。
李达也没想到季元此番会如此的听话,自己几乎要说得口干舌燥,也没见他不耐烦,不觉深感欣慰,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回去吧,不要到这里锯木头了,仔细吵醒老先生。”
季元见他话已至此,知道他是要将说服自己的事作为炫耀的资本去向祖父言明的,便催着李桧拿了东西快走,自己也空着两手跟在后头,耸着双肩强忍住笑,疾步出了后花园。
临近中午时分,李承续起床后果然从李达那里听到了关于季元伐树要给宛春做轮椅的事,想那一双小儿女的可爱可疼之处,心中自觉满意的很,于是问了宛春伤势如何的话,吃过饭就背着手只身往前院子里来。
周妈不想在屋里听使唤,正躲懒坐在走廊的栏杆子上拿了个绣绷描花样,李承续走到她身边才回过神,忙忙的收起绣绷,就一路喊着将他带到宛春屋里去。
宛春为了李承续能来的事早已经做好了十二分的准备,听着周妈的叫唤,忙整理了衣服,在床沿边端正坐了,一见李承续的面口头上就赶紧叫了声‘爷爷’。
李承续笑的摆手,命她原处坐着,自己却上前坐在秀儿搬来的椅子上,看了一眼宛春包裹好的脚,才道:“我已听他们说了你扭伤脚的事,怎么样,现在可觉得好些了?”
宛春便将弗雷德诊治的事情仔细地说了,不成想李承续对于弗雷德也不陌生,言谈之下没少夸赞其医术之高超,为人之诚挚。
宛春像得了意外之喜般,胸口不由得一松,一直提溜着的心倒是隐隐放下了。李承续既是认识弗雷德的,那么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想必他就不会那么难以接受了,遂将话头一转,继而说道:“爷爷,爸和妈跟你说了么,他们打算要送我去人文学院呢。只是我的脚扭伤了,恐怕一时半会儿无法前去报到了。”
李承续含笑拍拍宛春的额头,以为她是怕耽误了学业,就道:“这些都不要紧,叫人去和你们的老师将情况说明了,他们会通融的。”
宛春咬了咬唇,摇摇头却道:“不只是为这个,爷爷,我想跟你说的……是我打算要去医科学院了。”
放在额头上的大手不期然顿了一下,宛春能感觉到面前的老者对于她的话是怎样的不解和疑惑,便又赶着说道:“我的意思,是要在将来当个女医师,可父母亲似乎不以为然,所以还想要问问爷爷的意思,难道只为了我是李家的四小姐,就真的不能学医吗?”
她说着,就半仰起头来,光洁的面颊于青白之中浅浅的带着一抹红晕,那是祈求里掺杂着决绝时才有的神情。这神情于李承续而言,简直太过熟悉了,仿佛就是那个人年轻时的样子。
于是放在宛春额头上的手缓缓的就收了回来,宛春紧张的看着李承续。这个曾历经半个世纪的枪林弹雨生活的老人,早在率兵打仗的时候就已练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且一贯以矍铄的面貌示人,故此,宛春并不能从他的外表上看出什么端倪。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心的等待,等待李承续开口而已。
还好,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她料想的那么长,左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李承续就开口问她道:“为什么要去学医?”
宛春想了一想,她之前的话拿来诓骗诓骗季元尚可,但在李承续面前,只怕那个借口不足以成立,倒不如直白说了的好,便道:“不为了什么,只为将来能有一技之长傍身。”
李承续听完她的话,不觉稍稍沉吟,面上敛去七分精明之相,留了三分踌躇,像是与人对弈一般地举棋不定。
这于宛春而言,是个很好的现象,至少说明在爷爷心里,对于她的提议肯仔细掂量了,总要好过母亲的断然拒绝。
至于会不会再次失望,那得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老天要当真怜悯她,就不该仅仅是让她重来一世那么简单,总该给她机会,沉冤得雪才对。
这么想着,房间里的钟仿佛走的更慢了,一秒过得如同一日那般漫长。
宛春后背慢慢沁出了一层薄汗,目光紧紧的盯在李承续身上,忽闻当的一下钟响,珐琅钟盘里的自动报时啄木鸟就突兀的蹦了出来,站在针尖上咕咕咕咕的叫了两声。
原来已到十二点整了。
李承续叫这报时钟一闹,终于肯转醒过来,又看了一眼宛春的神情,才翘着玫瑰椅的扶手柄,长唔一声道:“一技之长虽好,却并不止学医这一条路,难得的是你有这份心思。你父母不同意,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知道。”宛春轻轻的点头,“妈总觉得人文学院里的授业水平要高出医科学院很多,况且她对于外国语很喜爱,由衷希望我也能选择这一科。依据妈的意思,我将来即便是学了医也不大能派上用场,不如外国语来的实用些。但在我眼里,二者恰恰是相反的,前朝还曾有师夷长技以制夷之语,难道爷爷认为一门外国语就算是长技了吗?比之它而言,能在旦夕间救数万人性命的医术,岂不更好?”
宛春一字一顿,尽量说得清晰流畅,只是听在李承绪耳朵中,未免有些坚定不懈的意味,他面上不由就现了一丝笑痕。甭说征战沙场那些年,就是在退役后担任国务卿的这些岁月里,都鲜少有人敢用这种不容商量的语气与之交谈。
儿孙辈里长子李岚峰是不消说了,除了父子关系二人之间还有上下级的关系,无论谈什么话都有些公事公办的感觉,次子岚山三子岚水因为是庶出,对于他多是敬畏大过亲昵。底下的几个孙子里,伯醇稳重,颇得他厚爱,故而愿意说几句真心话;仲清由其母养大,只是偶尔见面请了安就罢了;季元呢又太过顽劣,他私心里深觉不便于宠溺,担心助长他的不正之风。
唯有家中这个最小的孩子宛春,大抵是因为她的品貌随了他已故的夫人黎敏之故,他向来是不愿在其面前端起威严的态度的。如今宛春能说出这样的话,李承绪不觉悖逆,反以为喜,端着翡翠嘴的烟斗笑道:“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只是学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目前而言就有两大分支,东方医学和西方医学,想好学哪一类了吗?”
宛春怔了一怔,根本没想过李承绪这么简单就答应了,一时又惊又喜,看了看秀儿,又看了看李承绪,才鼓足勇气道:“西方医学,可以吗?我见弗雷德先生的医术很了得,将来也想做与他一样的人。”
“不敢当呀,密斯李。”
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宛春一抬头,就见弗雷德医生已经拎着医药箱与周妈一同站在门开处了。
第二十三章 把戏()
宛春忙笑着请他进来,李承续依旧在椅子上坐着,弗雷德当先瞧见,拿下礼帽鞠躬笑道:“国务卿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李承续微笑颔首,看他衣饰整洁,想是从家中特意更换过赶来的,便道:“劳您的大驾,我们囡囡的脚伤就拜托你了。”
弗雷德口中忙说了个是字,因方才在外面听见宛春要拿自己当榜样的话,不明白其中缘由,于是搁下了医药箱,一面替宛春检查着脚伤一面笑问道:“二位是在谈论西方医学吗?”
宛春笑了笑,想着自己要学医的事并没有必要瞒着弗雷德,就道:“正是呢,我才刚和爷爷讨论起来,眨眼你就到了。那么,倒是要请教请教你,如若我去学医的话,你的意见是学西医的外科好呢,还是内科好呢?”
弗雷德的一只手正在她伤处按揉着,测探伤势好的如何了,闻听宛春此言,手底下不由得顿住,愣了一下才惊喜道:“密斯李你当真要去学医么?啊呀,那可是了不得了,我来你们旧京这么久,见到的多是嫌弃西医这个职业的人,没想到密斯李的思想这样开通。其实在西方医学中,内外科的地位是平等的,不论选了哪一科我都为密斯李感到高兴。”
宛春无声笑了笑,她本人对于西医的医术也是在入旧京之后才认可的,前生在上海弄堂的回春馆里常年有个坐堂医在,周围的人不论大病小病都找他去医治,故而大家都不曾见过西医是怎么一回事。
宛春前一次是受生病的拖累,这一次又受了脚伤的牵连,虽有幸得到弗雷德他们的诊治,但于内外科上却总是不大分得清,见弗雷德这么说,干脆问的直接一点道:“如果我想治好脚伤的话,那么该是选择内科还是外科呢?”
弗雷德道:“这就当是选择外科了。”
宛春笑点了头,便对李承续道:“爷爷,你听见了?我想我已经确定下来要学什么了,只是爸妈那里还需要你老人家替我说句话呀。”
李承续将烟斗放在嘴边抽了几口,想了想才摇头笑道:“小丫头,我上了你的当了。怪道你前头向我说那么许多话,原来只为拉我出来替你应付你的父母。”
宛春和秀儿一齐笑起,宛春于是不顾自己还在床上坐着,伸直胳膊挽住李承续的手腕晃了晃,说道:“爷爷最为通情达理了,你之前可是都答应下的,总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出尔反尔吧?”
李承续叫她撒娇作嗔的搅合一通,原就松动三分的心思,越发松动了七分,遂将手腕抽出来道:“不用灌我这个老头子**汤了,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父母那里我回去问问清楚再说罢。眼下既是弗雷德先生来了,我不便打扰他,你且养伤吧,伤好了我们再谈谈内外科的事。”话未说完,人就站了起来,刚走了两步,复又转过头来笑叹道,“好一招上屋抽梯之计,我竟没有事先预料到。”
说了这一句,不等宛春和弗雷德等人反应过来,他人就已经出去了。
这里宛春因看事情都已办妥,心情极为愉悦,等到弗雷德检查过伤势,问清无什么大碍,就叫秀儿将自己写好的信笺取来,递给他说道:“昨日柳小姐转托先生送封信来,今日还要麻烦先生替我把回信送给她。”
弗雷德笑着接过信仔细地放到医药箱中,留了一些外敷的药膏,才告辞而去。
他走了不过一刻,季元房中前来打探消息的听差李桧就到了,先时没敢进屋子里来,只在走廊上拉着周妈问了几句。后来瞧着有人出来,因不知是谁,就连跑带跳的跃下栏杆,窝在了矮冬青树后头,等到李承续走远,才敢摸回来,悄悄在门边叫过秀儿。
秀儿便把李承续口头上答应的事说了,李桧笑拍着大腿,直说事情办得漂亮。唬的秀儿忙翻了他几个白眼,直言再嚷嚷下去,整个屋子都该知道三少爷和四小姐联手哄了老先生上当的事,才叫李桧安静下来。
这一安静,倒是又想起一档子事,李桧便附在秀儿耳朵边上嘀嘀咕咕说了一阵。
秀儿果然纳罕,回房送了弗雷德后,几步就跑回来,将李桧说的话又对宛春说了一遍。
宛春听得半信半疑,拉着秀儿的手一遍遍的问她:“你当真听清楚了么?校花大赛的事怎么会搁浅下来呢?”
秀儿摇摇头,想想不对,又赶紧点头说道:“李桧说的也不十分清楚,只听见他说昨日《京报》头条刊登出柳小姐夺冠的事情之后,报纸莫名卖的火爆起来,不消一个时辰就售罄了,咱们三少爷不也拿了一沓回来么?就那一沓,还是从柳府要来的。之后不知怎么回事,总统府、柳府两处的报馆都于今晨各自发了声明出来,一则言明昨日校花大赛选举之不公,另一则乃是静语小姐谦辞校花的事。如今,三少爷正考虑我们府上要不要也发一则声明呢。”
“我们千万不能发。”宛春急忙出声,拍着床沿道,“他们闹来闹去到底有什么意思呢?这校花大赛我已经很不情愿参加了,当然不会在意是否夺冠。不管总统府与柳府如何,那日唯有我与静语的票数不相上下,眼下不发声明别人还不会疑心到我们李府头上,若是发了声明,大家岂不会说是我要与静语争校花大赛的冠军吗?”
她越说越觉不对劲,情急之下忙对秀儿道:“李桧走远了没有?你去把他叫来,我仔细问问他。”
秀儿连说走得不远,几步追出去在院子里叫住李桧,让他回来,一直领他到宛春面前。
宛春便道:“你从哪里得知校花大赛搁浅的事的?把你听来的再说一遍我听。”
李桧弓着身子,不敢忤逆宛春的意思,就道:“我是从三爷那儿听来的。前儿为了四小姐没能夺冠的事,三爷急的几宿都不曾睡安稳,今儿一早和我在院子里给李大管家演出戏后,三爷嫌闷就带人出去街上逛游去了。回来之后就买了几份报纸,我不怎么识字,只听三爷连叫了几声好,又对我说四小姐夺冠有望了,我一好奇就问了几句,才知道是总统府和柳公馆发了声明出来。原本该是三爷告诉四小姐这事的,可如今他人太过高兴,已到柳公馆找柳大少爷去了。”
“找柳少爷?”
宛春心里扑通扑通的跳,她太了解季元的性子了,任何事只要有一丝的希望,他都会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万一叫他校花大赛易主成功,那自己之前的心思不都是白费了么?
不行,这事必须得阻止他。
脑海里缭乱如麻,宛春急的一头是汗,不停的将胁下挂着的花绸帕子抽出来,再绕回去,绕回去又抽出来。如此反复几遍,慢慢平息下来的时候,还真叫她想起一件事来。
既然总统府和柳公馆都发了声明,那么,之前刊登校花大赛静语夺冠新闻的又是谁呢?
一叠声叫了几句秀儿,宛春忙道:“那日三少爷拿过来的几份报纸呢,我记得是交由你处理的,你快些去把它找出来,我急用的很。”
秀儿想起那些报纸都叫周妈拿去做鞋样子了,赶紧跑出去找周妈,两个人灰头土脸的从角落中将剪得乱七八糟的报纸翻出来,连忙交给了宛春。
宛春便将报纸在一块拼凑了几下,看那头条头刊的报道记者是个姓宋的人,就对李桧说道:“你去,找到这个记者问一问他,是谁给他的消息将校花大赛一事刊登出来的。问仔细了,再来给我个回话。”
李桧瞧她对于此事十分焦虑,眼下季元不在家里,没有人可拿主意,只得听从宛春的话,拿了报纸一溜烟跑出去。
直到下午三点多,李桧才一身是汗的回来,连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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