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度-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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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视为虚幻的生物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也成为了虚幻。

　　　　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由恶魔主导，多种生物共存。在这里人类处于一个非常弱势的地位。一个你不会喜欢，却不得不接受的地位。

　　　　恶魔是一个统称。实际上泛指一切超自然生物。他们因主物质界（现实）的思想而生，却在这里成为了现实。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无法理解的恶魔科技。轻易就可以摧毁一切抵抗者。他们的文明高度发达，建设了庞大而数量众多的恶魔都市。并且将一切弱势种族视为奴隶。因为需求原因，他们允许人类在这个世界繁衍生存，就如同蓄养的‘家畜’。

　　　　相对的，人类的生存条件却极其恶劣。

　　　　每年长达五个月的酸雨季严重遏制了农作物的生长。而人类擅长的科技在这里效果很差，除了火药以外，许多主物质界常见的技术在这里几乎发挥不出什么效果。没有石油，也就没有一切依赖于石油的科技与机械。人类只能用城墙来抵御外界的威胁，而城镇外面的荒野则充满了危机，缺乏药品，矿产，资源，食物，一切的一切，都将人类从主物质面的主人地位打落尘埃。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类的社会生产活动受到极大遏制。只能逆来顺受。不过幸运的是人类也并非毫无抵抗之力。在与恶魔的漫长接触中学习了恶魔的技术，发展出一套适合人类的生存模式。于是猎魔人出现了。他们擅长与恶魔交涉，战斗。从恶魔手中抢夺生存资源，同时擅长使用一种名为‘类装置’的武器，对恶魔造成有效伤害。

　　　　旅者就是专门在野外收集资源，勘察恶魔遗迹，研究恶魔文化的人。他们地位不高，却是人类向外伸展的‘触角’，因此也是一种常见职业。

　　　　陈岩立于窗前，看着下方忙碌一团的人群，过了一会才回头看了一眼瘦弱的小女孩。微微皱眉。“你又去给他们洗衣服了……刷那些臭鞋？”

　　　　“我没有……”女孩似乎要辩驳，但注意到陈岩清澈的目光，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我只是想多赚一点钱。我们……我们需要。”

　　　　“这些我会搞定。”陈岩走过去，拉过女孩的双手。那细嫩的小手有些冰冷，隐见一些泡的发白的伤口。虽然现在是夏天，但哈基姆小镇的地下水却是冰冷刺骨的，更何况那些男人穿过的破鞋又臭又硬。

　　　　陈岩从旁边的抽屉中拿出药膏，熟练的给女孩涂抹。他的手指很柔，很轻。

　　　　“不要再做了。莉亚，如果要赚钱，出卖肉体显然更容易。但你会吗？”

　　　　“也许……”莉亚畏缩着躲避陈岩的目光，轻轻咬着嘴唇。“也许可以。”

　　　　“当然不行。”陈岩摇摇头，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发。女孩的发丝很顺滑。“不要尝试自己做不到的事，那不是勇气，而是愚蠢。你是个好女孩，莉亚，我希望看到你快快乐乐的生活，而不是每天在痛苦中煎熬。对了，给你的药都吃了吗？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莉亚有严重的心脏疾病，心肌缺血导致身体供氧不足。所以她的身体一直非常瘦弱，无法根治。

　　　　“我……我都吃了。”莉亚低下头，怯生生的回答。

　　　　房间里安静下来，陈岩沉默了一会，然后从旁边的抽屉中又拿出一小板药剂递给莉亚。他没有说话，但眼神却看出莉亚在撒谎。眼下小镇供给不足，药剂价格飞一样的疯长，连佣兵都得不到充足的补给，缺钱的莉亚如何能保证按时吃药？她肯定将那些买药的钱都用来买补给了，为了两人接下来的计划。

　　　　“要按时吃药。”陈岩再一次重复。他没有责怪莉亚，因为这就是现实。

　　　　“不要担心钱的问题，莉亚，等这批文卷翻译完我们就有钱了。”

　　　　“可……可是……”莉亚抬起头，第一次鼓足勇气反驳陈岩。“你不也患有严重的偏头痛吗？连你都不吃药，为什么我……”

　　　　“莉亚！”陈岩打断女孩的话。语气变得有些严厉。于是女孩沉默下来，过了许久才接过陈岩递来的药剂。

　　　　“我会吃药的，但是……你也要。”

　　　　“好。”陈岩笑了起来，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后脑。女孩也乖巧的靠在他的怀里，脸上第一次露出微笑。似乎陈岩的怀抱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港湾。

　　　　寂静中，女孩的声音响起。“陈岩，我想爷爷了。”

　　　　“我也想。”陈岩道。莉亚的爷爷在一年前病死，现在只有两人相依为命。

　　　　“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陈岩斩钉截铁的回答。于是女孩满足了，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桌上的灯火在摇曳，陈岩的目光越过女孩的头顶望向窗外，天空有些阴沉。

　　　　快下雨了。

　　　　哈基姆小镇现在气氛紧张。因为酸雨季渐渐临近，同时遭遇黑潮的预警，他们需要大量的药剂来保证人员的生存。这是一个三级小镇，武装力量很差，只有一个城镇守卫队是正规的防御主力，其余的就要依靠佣兵来维持了。而这样的防御力量显然不足。

　　　　除非，有足够的猎魔人在这里。他们的类装置将改变一切。

　　　　类装置是恶魔科技的产物。它被视为猎魔人的专属武装。拥有非常强大的效果。一个类装置可以是一把枪，一把小刀，或者是一根毛发。但只有攻击的时候才会展现它的真面目。植入类装置需要魔纹做基础，所以只有猎魔人才能使用。

　　　　窗外起风了，撩起陈岩额前的发丝，他低下头给莉亚披了一件衣服，然后看了自己的左手一眼。

　　　　那里并无异常，但随着陈岩的目光，一道道灰色的纹路从肌肤下浮现出现，从五指的指尖一直延伸到他的心脏部位。纹路并非符号，而有点像集成电路的几何图案。其颜色渗入了手臂的最深处，洗都洗不掉。

　　　　这就是魔纹。类装置的‘基座’。

　　　　陈岩也不知道自己的魔纹是从哪里来的，从他苏醒那一刻就有了。不过他的魔纹有些特殊，别人的魔纹都是只觉醒了一点点，需要猎魔人的科技才能完善，而他的魔纹却是一开始就是完整的，只是没有任何效果。

　　　　有些时候，陈岩甚至怀疑它是否是魔纹。而只是一个普通的‘纹身’？

　　　　正在想着，陈岩突然感觉后脑一阵剧痛，不由自主的闷哼一声。又发作了……这该死的脑瘤。

　　　　他急忙将莉亚放到床上，然后一手捂着后脑，一手按在了墙上。剧痛一波波的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却咬牙不发出任何声音。不知不觉中手指深陷墙壁，他的视线也有点模糊。三年没有杀戮了，这脑瘤的发作也越来越频繁，越来越严重。陈岩不知道它何时会要了自己的命。但他却觉得那一天一定不会太远。

　　　　该是离开的时刻了吗？

　　　　宁静的生活……就这样奢侈？

　　　　剧痛中，陈岩模糊的想到……却不曾注意他左臂上的魔纹似乎又深了一些。

　　　　魔纹深邃，在房间的灯火摇曳下扭曲，仿佛一张狞笑的脸。

第二节　征兆（）　
脑瘤发作的很迅猛，结束的也很快。在短暂的剧痛之后，陈岩出了一身冷汗。他用手指抹去了墙上的痕迹，然后坐回了桌边。

　　　　安静的房间中，陈岩的笔尖沙沙作响，不断在羊皮纸上划出一个又一个复杂的符号。这是恶魔的文字，记载着一些恶魔常使用的密码规律，如果这些交给懂行的人将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而对于这个小镇来说也是重要资源。陈岩的工作就是将其翻译出来，整理成人类可以利用的新密码。

　　　　这是一份需要足够知识，又非常枯燥的工作。以前都是由老旅者来完成，现在轮到了陈岩。

　　　　天色渐渐灰暗，莉亚又悄然无息的起床，点起了油灯。

　　　　陈岩并未理会。直到最后一个笔画完成，他才仰起头，深深的吸了口气。“我想，这些应该够我们的住宿费了。希望他们会满意。”

　　　　“已经多了。”莉亚轻声回答。“只要一半就好。这个城镇的技术还不能消化这些密码，而且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更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补给。”

　　　　“我知道，黑潮要来了么。”陈岩放下鹅毛笔，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黑潮是一种天气，具体表现在乌云完全遮蔽天空，同时伴随着恶臭的雨水和浓雾。远远望去就仿佛从天际滚来的黑色潮水。黑潮在这个世界很常见，每年人类都要经历几次。从危害程度上说除了发生时天黑一些，空气臭一些也并没什么影响。持续时间一般只有几天，退去后还能留下大量富含营养的土地。对人类来说反而会有利。

　　　　可问题就在于，黑潮并不是单独到来的……伴随黑潮而来的，往往就是恶魔入侵。

　　　　天知道这些野外的弱恶魔为什么会对黑潮那么敏感，每当黑潮发生的时候它们就会显得暴躁，对一切都怀有敌意。黑潮发生时一切交涉无效，如果遇到恶魔，唯一的办法就是干掉对方，或者被对方干掉。

　　　　即将到来的酸雨季和黑潮预警，让哈基姆小镇进入了战时状态。外出的人员大部分已经返回，守卫队也走上镇墙。斥候被派遣到五公里之外以尽早预警。恶魔入侵并不会持续多久，而且大多是弱小的弱恶魔。所以哈基姆小镇的气氛尽管紧张，却还能保持正常的日常运作。

　　　　和许多野外的小村庄相比，他们已经够幸运了……

　　　　陈岩站起身，从高塔的窗户下望，可以看到镇墙上的探照灯已经开启，不断扫射着周边区域。镇门处装甲隔离带横于路中，锋利的尖刺密密麻麻。令人望而生畏。

　　　　夜幕降临，小镇也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酒吧等娱乐场所还保持着喧嚣。佣兵们大口的喝酒谈笑，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全不在意。如果没有战斗，他们又怎么赚钱？这场黑潮对于普通人是个问题，对他们来说却是机会。

　　　　陈岩看了一会，转身对莉亚问道。“你说，我们现在要求离开，会不会有危险？”

　　　　“这就要走？”莉亚的睫毛一颤。“我们……似乎还未准备好。”

　　　　“可我觉得差不多了。”陈岩叹了口气。“我有个预感，这次黑潮不会太简单。”

　　　　“哈基姆小镇有足够的武器弹药，还有搭建在城墙上的重炮。”莉亚似乎要反驳陈岩。“城镇守备队常驻百人，佣兵数目三百二十。以目前的防守力量来看，除非遇到千只以上的弱恶魔，否则我们是安全的。”

　　　　莉亚是老旅者的孙女，从小就接受着良好的教导。分析和整理正是她的强项。三年的朝夕相处，她和陈岩成为了一种很微妙的状态，既好像亲人，又好像同伴。老旅者的去世对她打击很大，从那以后她就再不愿接近任何人。陈岩是唯一的例外。

　　　　听着女孩的话，陈岩摇摇头。

　　　　他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确实没有证据。不过他相信的不是证据，而是感觉。他的预感……从未欺骗过他。

　　　　事实上陈岩的预感没错，果然天未亮的时候就传来一个消息，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只是出去的时候有三十多人，回来的却只有五个。还各个带伤……一个斥候刚到门口就死了，剩下的被抬进了医疗室。门口有城镇守备队严加防守，任何消息都传不出来。

　　　　陈岩不需要得到消息，他只看佣兵的表情就知道了。佣兵是最会感知危险的人。他们常年经历战斗，对任何风险都有一定的触觉。今天酒吧里明显气氛压抑了许多，佣兵的谈笑声也听不到了。

　　　　高塔里，陈岩在收拾行装。莉亚也在外间忙碌着，过了一会就走进来。

　　　　“也许我们需要一些武器。或者请一小队佣兵。”她轻声说道。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担忧。“就算黑潮还未临近，现在的野外也太危险了。我们……我们走不出多远。”

　　　　“你会用什么武器？”陈岩笑道。“笨重的机枪，火箭炮？又或者，一把女士手枪？”

　　　　“我会用ts71型魔动步枪。懂得包含装甲车在内的十二种车辆驾驶。如果必要，我也可以操纵蜗壳级步行战车。”莉亚认真的扳动手指，似乎没注意陈岩的语气。

　　　　“但我们没有足够的钱，而且这个小镇也提供不出这么多重装备。所以雇佣一些佣兵是我们唯一可以拿出的方案。我相信，那些家伙现在也一定希望离开这个地方。”

　　　　陈岩有些侧目，他真没想到莉亚会这么多东西。事实上在这三年中他只见到莉亚主持家务，学习恶魔学，却从未见她掌握这些知识。当然每个人都有秘密，他就从未在莉亚和旅学者面前展现力量。

　　　　不过今天……

　　　　陈岩直起身望了望窗外，然后将目光转向了房间的一角。

　　　　那里的方桌上，放着一个盒子。上面蒙上了薄薄的灰尘。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盒子，但陈岩知道，其中装着一套白色礼服……

　　　　“相信我，莉亚……”

　　　　“安全不是问题。”

第三节　入侵（）　
“快！恶魔靠近了！机枪，我们需要大威力的机枪，把s82升起来，那边，那边……”

　　　　“见鬼，天上，小心天上！啊！！”

　　　　“怎么这么多！城镇东边的隔离带被突破了，我们需要增援！”

　　　　“守备队，守备队在哪里？”

　　　　“不好，它们有重甲系的，我们的穿甲弹数量不够！”

　　　　“有药剂吗？这里有人受伤！！”

　　　　陈岩的预感很准，事实上还没等他们整理好行囊，恶魔入侵就开始了，而且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恶魔入侵的规模极大，攻击城镇的恶魔也非常凶猛。只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就将哈基姆小镇陷入岌岌可危的地步。

　　　　阴沉的天空下城镇乱作一团。腥臭的雨滴从天而降。雾气开始浓郁了，渐渐影响了人们的视野。恶魔在浓雾中神出鬼没，而曾经以为严密的防御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恶魔的数量太多了，居然有千余，完全超出了人们的预期。而且最重要的是种类也非常繁多，不仅包括了常见的劣魔，还包括夜狼等许多魔质生物。它们从四面八方向哈基姆小镇涌来，仿佛潮水一般冲击着小镇的防线。不断有简陋的箭矢从浓雾中钻出，将一个又一个防守人员射落城墙。

　　　　小镇西侧的城墙上，一个身穿金属战斗服的军官单膝跪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血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身边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尸体，有的尸体还完整，但更多的却残破狼藉。一具只剩半截的尸骸在他脚下燃烧着，散发出阵阵烤肉味道。

　　　　军官的脸色有些发白，但依旧紧握着手中的魔动步枪。

　　　　他知道哈基姆小镇已经完蛋了，从他在恶魔群中发现了花精开始，就知道哈基姆小镇已经撑不过这次入侵。因为花精并非一般的弱恶魔，虽然能级不高，但她们掌握着许多弱恶魔缺乏的主动特质。你可以把它理解为超能力。一只花精并不可怕，但如果有上百只花精在浓雾后方，那么小镇的城墙就会从缝隙中长出植物，让恶魔获得主场优势。

　　　　而最重要的是，花精从不会单独出动的，她们是典型的附庸种族，天生喜欢依附强者生存。所以有她们出现的地方一定会有厉害的家伙。

　　　　军官突然觉得有些头疼。握着步枪的右手也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次恶魔入侵会如此坚决，以往的入侵不都是以劫掠为目的吗？当发现收获不如付出恶魔就会恢复理智，为什么今天，它们悍不畏死？

　　　　难道说……

　　　　军官的眼睛突然睁大了，想起一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