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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做嫌妃-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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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南像是登时反应过来,语气里带了三分怜悯:“原来是于姑娘,倒有些日子没见了,于姑娘可还好?”
于樱雪不与他寒暄,只叫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萧南往她们的藏身之处瞥了一眼,张手,露出掌心里的青玉八角盒,手指拧开,是棕金色的油膏,极淡极淡的薄荷香顺着风就送过来:“……是鲸膏,”他说,“原是带来给十七郎用的,我猜三娘子受了伤。”
嘉敏自然不做声。
于樱雪的目光往下一扫,又叫道:“脱掉靴子!”
萧南依言脱掉靴子,靴子里并没有刀具掉出来。于樱雪仍不能完全放心,死死盯住,萧南就在她和嘉敏的目光里一步一步走过来,到廊后,萧南的目光首先在嘉敏面上溜了一圈,低声问:“疼不疼?”
顺手就递过来装着鲸膏的青玉八角盒。
嘉敏别过脸去——私底下,文渊阁里,画舫上,宋王府中,更暧昧的话也说过,但是人前,萧南一向是知礼的。嘉敏猜不出他的用意,只觉得尴尬——这一下错开,盒子“啪”的一下摔在地上。
冷眼旁观的于樱雪又嗤笑一声。
嘉敏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心里大为歉疚,也不敢抬头看萧南,只低眉盯住散落在足尖处的青玉八角盒,咬住下唇,低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萧南微微一笑,说:“我知道。”——其实嘉敏并没有看到这个笑容,但是她能够感受到,风拂过她的眼睛,柔软得就好像一池春水。萧南转头看住于樱雪,轻声道:“还请于姑娘援手。”
以于樱雪的脾气,原本是懒得理会,她巴不得嘉敏受伤重一点,疼得久一点,最好落下伤疤,终身不愈。但是萧南的声音这样恳切——又也许是因为萧南长了这样一张让人无法拒绝的脸,一双让人狠不起心来的眼睛,于樱雪也只能嘀咕:“宋王殿下倒是有情有义,可惜有人不领情。”
一面说,一面踢了嘉敏一脚,喝道:“捡起来!”
嘉敏低头,匕首就从她的脖子上滑到后腰,指尖快要够到的时候,于樱雪忽然又暴怒起来,飞起一脚,把青玉八角盒踢出老远。
。。。
第八十一章 杀人()
萧南朝嘉敏眨眨眼。
嘉敏掌心里的指尖又动了起来,这次写的是“刀片”。嘉敏是真看不出来,萧南能把刀片藏在什么地方。他手不能动,又如何取出来。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萧南微张了嘴,吐出两寸长一片刀。
嘉敏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萧南没有问于樱雪要那些干到缺德的干粮了——这一口咬下去,还不咬出满口血来!
惊诧也就片刻功夫——那车夫大约是之前就得到过阿朱的交代,有机会就出幺蛾子,又是问于樱雪要水喝,又是要小解,于樱雪平日里听到这两个字都要净耳,这时候竟然咬了牙,跟下车去。
嘉敏和萧南趁着于樱雪下车盯车夫的这片刻完成了交接。嘉敏得了刀片,自忖只有两个指头能够活动,要磨断牛筋索实在太为难,萧南又眨了眨眼睛,嘉敏登时醒悟过来,顺手又把刀片递回给他。萧南虽然也只有手指能够活动,但是他常年骑射、书写,活动能力自然与嘉敏不可同日而语。
嘉敏活动活动淤血的手腕,低头解除了腿上的禁锢,正要帮萧南,忽听得外间一声惨叫,嘉敏掀起车帘,正瞧见于樱雪从车夫的背心里拔出匕首。
血色猝不及防涌进她的眼睛里。
夕阳就挂在天边,像谁鲜红的眼睛,而天色青青如水。
嘉敏张了张嘴。
这时候连惊讶都没有太多时间,嘉敏缩回车座,挥刀割向牛筋索。但是两寸长的刀片,越是心急,越是滑手,越是割不断。而车外脚步声已经近来——嘉敏这时候甚至没有功夫去细想于樱雪为什么暴起杀心了。
脚步声,在车外停了下来。
嘉敏听到了风声。
嘉敏没有回头。
眼睁睁只见刀光如练。狭窄的车厢里,并没有太多闪避的余地。萧南苦于手脚被缚,只能就势从车座上滚下来,撞到嘉敏手上,于樱雪刀势走偏,狠狠扎在嘉敏肩上,而嘉敏手下一滑,萧南手臂上也开了长长一道口子。
然后人被撞飞了出去。
萧南双手一挣,还是没有能够挣断牛筋索——这大概就叫做作茧自缚吧,他自嘲地想。
于樱雪犹豫了一下,摆在她面前有两个选择:先杀嘉敏还是先杀萧南?
嘉敏后来有想过,如果换做是她,也会先杀萧南。她受了伤,伤势不轻,已经是瓮中之鳖,跑不掉了,而萧南还有战斗力,虽然他双手双脚被绑,但是谁知道他会藏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杀招。
当然,这是建立在她对萧南的了解上。
于樱雪并不了解萧南,于樱雪所知道的萧南,不过是那个风姿出众、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她并不知道他如何仗剑北上,更不知道之后的戎马一生。萧南与她也没有旧怨,而嘉敏,是她恨极了的人。
但是于樱雪还是选了萧南。
这大概是本能——见过血的人都会生出的,对于危险的本能。于樱雪挥刀砍向萧南,萧南人在地上,只能勉强侧身滚开,于樱雪持刀再上,一时间烟尘滚滚,于樱雪有时扎中,有时落空,不断有血滴落在尘埃里。
天色就快要黑了,漫天的晚霞,层层叠叠,暮云从远处席卷而来。
萧南觉得自己的体力在一点一点流失。手臂上受了伤,肩上,还有腿。闪避的灵活性就大打了折扣,而手脚始终不能挣脱束缚,只引来更多伤口。
身影渐渐慢下来,越来越慢,终于再也不动了。
于樱雪夙夜未眠,又先后一番打斗,这时候也筋疲力尽,见此不由大喜,举起刀,对准萧南的心口,用力扎下去,方才行到一半,忽然颈后一痛,啷当落地的刀,于樱雪吃力地回头,嘉敏站在夕阳里,暮色从她背后升起来,她披头散发,满面血污,眼神凶狠,就仿佛从地狱归来。
只一下,于樱雪结结实实倒了下去。
嘉敏几乎是连滚带爬扑向萧南,他满身污泥,双目紧闭,生死不知。嘉敏张口要喊,所有声音竟都堵在喉中,一丝儿也发不出来,伸手要试探萧南的鼻息,几次抬手,几次颓然落下。
脑子里全是空白。
萧南死了吗?
萧南……会死吗?
这是重生的嘉敏想都不敢想,也从未考虑过的事。大约她是恨过他的吧,她定然是恨他的,只是不比恨自己更多。为什么要相遇呢,如果不,是不是什么都不会发生?萧南会安分守己地做燕王朝的宋王,她会安分守己地做她的兰陵公主,为什么要相遇呢?为什么他会出现呢?
他有足够的理由不出现,他有足够的理由不来当这个人质,他有足够的理由不救她!
嘉敏心里乱成一团麻,揪起哪个线头都疼,疼得钻心钻骨,思维从一个点跳跃到另外一个点,每个声音都在轰鸣:他死了!
眼泪不知不觉,淌了满面。
“不哭。”
那像是风过去,像是风在呢喃。嘉敏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萧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他像是努力想要给她一个笑容,但是疲乏到了极处,虚弱到了极处,只轻轻叹一声,声如蚊蚋:“别哭。”
“帮……帮我把绳索解开。”
嘉敏又愣了一刻,方才触电似的跳了起来,捡起脚边匕首,去割萧南手上和脚上的绳索,忽听得一声惊叫:“嘉敏!”
几乎是下意识,人往右闪,嘉敏肩上重重挨了一下,她此处原就有伤,这一下,痛得摔倒在地,连匕首都脱手而出。
出手的自然是于樱雪。她搬起嘉敏方才丢下的巨石,依样砸过来。这一下花掉了她全部的力气,到石头落下,于樱雪踉跄几步,也摔坐在地。到听得匕首“啷当”落地,于樱雪眼前一亮,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又和身扑上,就要捡起,忽然手背一痛,却是嘉敏踩住了她的手。
这两人都是闺阁女子,虽然都出自将门,却都不曾习武,嘉敏是受伤不轻,于樱雪是筋疲力尽,这时候都知道是生死关头,谁松手就是个死字。一时都喘着粗气,瞪着血红的眼睛,面目扭曲地看着对方。
嘉敏一脚将于樱雪踹倒在地,就此扭打起来。这时候两人哪里还有半点高门贵女的风范,就和市井妇人没有差别。于樱雪从昨儿晚上到现在,片刻不曾合眼,早到了强弩之末,勉强撑过三五个回合,到底力不能支,昏死过去。
嘉敏以手撑地,重重喘着气,几次几番要爬起来,到底不能。她盯住于樱雪看了半晌,也判断不出是死是活。终于有了决断,挣扎着捡起匕首,掂在手里,思量着要补上一刀,到抬起手,忽又犹豫起来。
却听得身后人道:“……我来罢。”
是萧南。
嘉敏迷惑地看着他。
“解开我的绳索……让我来罢,”萧南低低地说,“别、别脏了手。”
嘉敏再怔了一下。她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犹豫——她没杀过人。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她被杀过,她没杀过人。
这样微妙的心思,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他却能体贴入微。大约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有她前世的不可自拔么?如果他前世肯这样对她,她还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么?嘉敏紧紧抓着匕首,心里只觉得无限悲苦,忽地呜咽一声,抬起手,狠狠刺下去。鲜血从于樱雪的心口迸发出来。
萧南闭上眼睛。
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嘉敏,相信这世上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第二次机会目睹她这样伤心,这样疯狂,他默默地想,她拒他婚姻,拒绝他的好意,拒绝他靠近,但是……她还是爱着他的吧。
不然,如何解释她此刻的勇气与戾气?
这个念头就仿佛极酸极涩的一只李子,在口腔里,在舌尖上,酸得近乎甜,涩得近乎苦,苦得能拧出汁来。
。。。
第八十二章 包扎()
到嘉敏清醒过来,不知道过去多久,也许是很久很久,也许不过几个瞬间。天还没有全黑,风从指间过去,微凉,草木低伏。
于樱雪已经死得透透的了,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活了。
嘉敏还紧紧攥着匕首,就像人在悬崖下,攥紧最后一根稻草,浓烈的血腥气充斥在口鼻之间,她恨不能痛哭一场,但是所有声音都噎在喉间,咽不下也吐不出来。她已经不记得于樱雪的模样了。
“我第一次杀人,是我十岁的时候。”忽听得萧南低低地说,暮色逐着残云,一丝一丝抽走的光华。
那是很久远的事了,不讨喜的记忆就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翻出来,都像隔了太久远的时光:“是我的奶兄,他和我一起长大,到十岁上头,我偷偷溜出去看渡口,就是他陪我去的。皇叔把他丢到我的面前,皇叔说,我是王府的主人,该由我来行家法。”
“……皇叔把刀递到我手里,皇叔说儿郎长大了,该见血了。”萧南轻轻地说,暮色和着风,吹进眸光里。
嘉敏呆呆地听着。
萧南在金陵的事,其实她知道得很少,极少,他前世并没有主动和她说过什么,侧面得来的消息,总是零碎,而不尽不实。也许她是真的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人,就如同他前世不屑知道她。
如今他遍身是血,遍身是伤,遍身风尘,他看住她笑,周身的血就咕噜咕噜往外冒。
“我来……帮你包扎吧。”嘉敏摇摇晃晃站起来。
人生真是奇妙,有这样一刻,无论是重生的嘉敏,还是机关算尽的萧南,都始料未及。他们,竟然同了一回生死。能够同生共死的人,她没想过是他,他也没想过是她——至少要有苏仲雪那个武力值,才好意思与他同生共死吧。
嘉敏用匕首割断萧南身上的牛筋索,又摇摇晃晃起身,搬起巨石,让萧南靠在石上,然后蹒跚走进马车里,取来干净衣物、干粮和水。萧南整日没有进食,到这时候方才惊觉腹中空空。咬一口干粮,和着水,慢慢往下咽。
嘉敏把衣物割成一条一条。
夕阳挣扎在地平线上,定格的时光,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热量。
萧南就着夕阳的余晖看她,心里多少有些恍惚,这一幕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也许是北上的路上,也受过伤,阿雪也是这样,用匕首割开衣物给他包扎。嘉敏的容色固然远不及阿雪,这神态手法,却是一般无二——阿雪这时候在做什么呢,该是在王府里,已经用过晚饭了吧。
他从前不觉得她们像,大约以后也不会这么觉得。苏仲雪何其坚忍,何其刚烈,元三多少有些软。虽然萧南也觉得嘉敏前后变化很大,换做是从前的三娘子,这会儿恐怕已经死得很彻底了。但即便如此,元三也还是软的,那就像是藏在棉花里的针,刺人的时候,总还隔着一层。
有这样一层娇憨的软,就算是刺到人,也不会太痛。
她总像是不很愿意伤人,被逼到忍无可忍才会还击。而阿雪……阿雪凛冽如干将莫邪。
嘉敏一气儿撕了十七八条布条备用,待要给萧南包扎,又为难起来:萧南原本就只穿了中衣,这会儿被血浸透,又黏上一地尘土,不撕开衣裳,根本看不到伤口情状。她前世是萧南的妻子,萧南的身体,自然是见过的,所以脱口说“我帮你包扎”,也是真心没想那么多,可是终究……终究还是隔了一世啊。
这一世,她与他尚无瓜葛。
萧南何等灵醒之人,嘉敏这一踌躇,哪里能不知道原因,一时促狭心起,也不开口,只斜靠在石上,看住她笑。
嘉敏被他笑得心里直发毛。
可是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时已入秋,太阳在时还好,一旦落山,风就会越来越冷,受伤之人,哪里经得起这风。嘉敏犹豫再三,终是咬了牙,硬着头皮去拉萧南的衣带。周遭都是凉的,唯有身体的温热从单薄的中衣里透出来,传到指尖。嘉敏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几次几番,都没能解开。
萧南终于再忍不住,“哈”的一下笑出声来:“还是我自己来罢,三娘子且回车上去。”
嘉敏如释重负,长出了口气,又担心道:“你自己成么?”
“要不……你来?”萧南并不动手,只笑吟吟瞟了一眼嘉敏手中的匕首。
嘉敏又犹豫了一刻钟,方才跺脚道:“……还是我来吧。”——她也看出来,萧南这时候,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不动手,多半是怕她为难。“嫂溺,叔援以手,事急从权,不为越礼。”嘉敏喃喃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嘉敏有这样的胆气,在萧南,是三分诧异,三分欣喜,更多……也许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样不明不白,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就算没有肌肤之亲,也说不清了,嘉敏大约是还没想到这一节,如她想到了,会不会怨恨于他?
也许不会罢,她终究……终究还是心仪于他,就算一时恼怒,时长日久,只要他待她好,她总能原谅他。
嘉敏用匕首割断萧南的衣带,少年劲瘦的身体裸露在暮色里。纵然嘉敏先前早有准备,这时候也免不了双颊滚烫。到底惦念萧南的伤势,方才勉强没有扭过头去,待看清楚,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大大小小的伤口,足足有十余处,也亏得萧南能忍那么久,到如今,伤处混着血,和着泥,根本无从下手。
嘉敏踌躇片刻,站起身来,四下里一看,这地方荒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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