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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做嫌妃-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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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她说不出来,但是她的手就在他手心里。
他的手这么大,粗糙,但是手心仍然是柔软的,柔软到她的指尖划过去,应该会留下浅浅的印记……虽然并不知道能留多久,但是她仍蜷起手指,在他的手心里写了一个“不”字,不委屈,从不,永不。
“我想的原不是这样的……”昭诩低低地说。
打知道能娶她的那天起,他就想过,那一天,他应该英俊如天神下凡,他就和这城里顶尖门第的世族子弟一样**倜傥,他能出口成章,字字珠玑,令一直嫌他不学无术的老丈人刮目相看。
还、还有新婚之夜……
总之不是眼下这样,他满身是血,狰狞如恶鬼。
然而她在他手心里,蠕动的指尖,一横一竖,像是有什么从心上爬过去,也许是蚂蚁。她说不,她不委屈。
“我也是。”谢云然道。她想的婚礼当然也不是这样,她该美美地,等着他催她却扇,等着扇子移开的那个瞬间,众人的惊艳与惊叹,然后接受所有人的祝福,所有人都该祝福她,在这一天。
然而……
两个人再对看一眼,这一次没有匆忙移开去,而是忍不住笑了……是的,虽然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好,但是也足够好了。
有时候,人所能奢求的,不过就是眼前,舌尖这一滴蜜的甜。
第301章 安抚()
谢云然道:“能在洛阳城里调动这么多人手的人家,应该不会太多。”
昭诩“嗯”了一声,仍握她的手,心不在焉。谢云然的手不算太小,也不是太软,刚刚好他能握住。隐隐纤细的骨节,在丰盈的肌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指甲却明洁如玉,染了蔻丹,像早春蔷薇的花瓣。
谢云然气得推了他一下,方才“嗳”了一声,如梦初醒:“你说什么?”
“今儿闹事的贼人!”
“那些人……”昭诩仍是漫不经心的神气,“不过是些奴子,不过是仗着人多,其实会弓马的不过百人。”
谢云然怔了一怔,她倒没看出这个。只道:“不知是谁人指使……”
“这却不好说。”昭诩道,“莫说宗室、高门、权贵,就略有些积累的人家,养上百十弓箭手,也不罕见。至于奴子,如今人命多贱,当时冲击咱们的,也不过两三千人,便是都没了,也不值什么。”
他是有意把对方实力往低里说,好让谢云然宽心。
实则以他粗粗计算,当时冲击的贼人,怕有五六千之多,弓箭手也不下三百。谢云然虽然聪明,到底不如他军中历练十余年的说服力,又着实倦了,竟不能细想,只怅然道:“我们是逃出来了,但是……”
那些送亲的亲友,她身边的婢子,自小伴她一起长大的四月,七月,九月,十二月……还有昭诩的傧相,听说有李家的,崔家的,裴家的,胡家的郎君,这变故中,不知道多少会受伤,又多少会……
简直不敢想,不堪想。
“他们冲的是你我,你我走后,应该不至于太过为难剩下的人。”昭诩也只能这样安慰她,“想想当时追我们的有多少罢,至少七成以上的弓箭手,要不是翻羽脚程快……说起来还是要多谢阿言。”
谢云然不明所以。
“今儿来接亲的行伍里,可是埋了她一百精挑细选的部曲。”昭诩笑了起来,“不然这么多人,我单匹马的,哪里冲得过来……真要多谢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交代的,这些小子,竟都带了刀。”
谢云然:……
能带刀来迎亲的,她这个傻郎君,也是洛阳城里头一份了。想到这里,也忍不住莞尔。这一日惊了又惊,反反复复,到这当口终于倦得狠了,头枕在手臂上,起先还和昭诩说说话,不知不觉眼皮就压了下来。
终于睡去了。
昭诩微舒了口气,他的新娘子,今儿可是受足了惊吓,有些事,他不想再压在她肩上了。
就让他来,他是她的夫君,理当由他来承担这些。他低头看了半晌,灯并不十分明亮,杂着月华的玉色,浅浅印在她脸上,肌肤白得像瓷,而唇红欲朱,发黑如夜色。忍不住靠近去,亲了亲她的眼睛。
她是他的妻子了,真好。
然而笑容渐渐就敛去了。是谁呢,他也在想。遍数洛阳高门、权贵,竟想不到谁人与自家有这样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要说争权夺利,朝中是尽有,但是如果没把握置对方于死地,哪个会把人往死里得罪?
打蛇不死的后患,不必太有远见的人也能看到。就算趁乱杀了他和云娘,他父亲尚在,军权尚在,嫡母仍得圣心,更不提谢家名望,门生遍地。光就事情本身来说,恶劣程度已经是犯了众怒。
……谁想成亲这样的大喜日子,还要提心吊胆,处处防备?
总不成这洛阳城就只他元昭诩一个成亲,其他贵人就都不成亲、不迎亲了不成?
谁能得到好处?
谁能从中得到好处?
如今他还只是个世子,没有袭爵,没有独当一面,就连羽林卫统领,也与元明炬分任。死了他,家中还有昭询,昭询虽小,也不至于绝嗣;云娘就更不必说,闺中女子,连出门都不多……害了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如果只是单单只为了泄愤……不计后果的泄愤,又谁会这么蠢?真蠢到这个地步,如何布得出这样的局势?
那人就没想过他的家族、他的亲人,会遭到怎样的报复?
无数的问题,无数个没有人能够回答的问题,昭诩微出了口气,仰头望着雕梁画栋想道,不知道萧南查得怎么样了,李十一郎他们,可有脱险……那人把这些人、这些家族一发都得罪了,可真真是个疯子!
不管是疯子还是傻子,昭诩默默地想,也不管萧南今儿晚上能查到哪一步,他算是和他耗上了,来日方长。
昭诩总想着来日方长,嘉敏却不这么想。
回到南平王府,自有人领周家兄弟重新入席,嘉敏直进了九华堂,王妃和嘉欣、嘉媛、袁氏都不在,温姨娘也不在,许是回了屋。就只剩嘉言,守着昭询正百无聊赖,看见嘉敏进来,眼睛一亮,叫道:“谢天谢地阿姐你终于回来了!”
虽则这个妹子时不时要与她闹点别扭,拌几句嘴,但是到底还是惦着她,嘉敏心中正安慰,嘉言话锋一转;“……快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安平说得不清不楚的,可急死我了……阿姐你去宫里了吗?”
嘉敏:……
嘉敏简洁地回复道:“没,怕你们急,先回来了。”倒是忘了安平他们,早知道真该进宫去……嘉敏这时候也有点懊悔,嘴上只说道:“宫里有羽林卫守着,王太医杏林圣手,再不必多担心的。”
“那你去长街了没有?”嘉言又问。
嘉敏:……
她妹子是当真唯恐天下不乱,也不想想她阿姐的骑射,要不是亲哥哥遭厄,早躲起来了,哪里会出门。
“我当你追宋王去了呢。”嘉言道。
嘉敏:……
简直懒得解释。
“那你好歹把李家哥哥带回来啊。”嘉言道。
嘉敏是忍无可忍:“他骑射比我强,何况,不是有宋王去了么……宋王骑射也比我强啊。”黑灯瞎火的,她自问决不能比萧南做得更好。
“那我倒没听说。”嘉敏嘴硬,强辩了一句。
萧南来洛阳有些日子了,人都赞他风度出众,但要说骑射,谁忍心这么一个玉郎君下场和那些个鲁男子拼比骑射?
嘉敏:……
嘉敏决心不和这个夹缠不清的妹子再浪费时间。
忽然下摆一重,低头看时,却是昭询……小家伙从未见过长姐戎装,这时候挥舞着藕节似的手臂,一把抓牢了,仰着脸颊痴笑,口水又流出来了。嘉敏正要抱起他……能塞给谁就塞给谁,忽然芳芸进来。
芳芸冲嘉敏、嘉言行过礼,说道:“三娘子回来了……王妃请三娘子出去。”
嘉敏和嘉言同时吃了一惊,嘉敏一手拽住昭询的背带,一面问:“出什么事了?”
嘉言叫道:“我也要去!”她整个晚上都被母亲压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早一肚子怨气,这时候全发了出来。
芳芸却笑道:“六娘子稍安勿躁,这事儿却轮不到六娘子……是李家九夫人……”
嘉言:……
这她还真替不了她阿姐。悻悻把昭询拉了回来,只戳着肥嘟嘟的面颊,嘀咕道:“欺负人……都欺负人……”
嘉敏:……
嘉敏道:“芳芸姐姐稍等,我去换过衣裳就来。”
芳芸却道:“不必……三娘子这样就很好。”
出了九华堂,长廊走尽,嘉敏方才低声问道:“当真是李家九夫人有话问我?”
芳芸笑道:“三娘子说笑了,婢子几时说过这样的话。”
嘉敏:……
她这个嫡母**出来的人可会说话。
芳芸又轻言细语把府中诸事与嘉敏说了。昭诩出门接任迟迟不归,不仅二门外的男客起了疑心,就是二门内的女客也渐渐不耐烦。到底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一来二去的,也不知怎的,就让她们知道了。
那还了得!
特别家中或族中有子侄给昭诩做傧相的,一个两个心急火燎地来找王妃要讨个说法。
起初还能克制,到后来渐渐有些怒气上头,王妃体恤她们无妄之灾,倒不是压不住,只是到底也不清楚外头情形,只得不断遣芳芸进来看,一旦看到嘉敏就请了去……在她想来,嘉敏总该知道得多些。
嘉敏心道:这可棘手。倒叫阿言说中了……早知道她至少该跟萧南走这一趟,好歹带上一两个当事人回来。
不过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才到门外,就听得有个尖细嗓音叫道:“王妃这是要不顾傧相死活了?”
第302章 同仇()
芳芸还在目瞪口呆中……她可没听说过哪家贵妇人能这样撒泼动气到七情上面的,却听嘉敏低声问:“这是谁?”
芳芸怔了一下,方才应道:“谁?”
“要我家抵命的是哪家夫人?”
“卢、卢家。”话出口,芳芸又有点懊悔,三娘子又要做什么……她这会儿倒是忘了,方才她还生怕三娘子什么都不做呢。这转念间,嘉敏已经掀了帘子大步走进去,芳芸伸手,拦了个空。
嘉敏穿的戎装,虽然就只是个娇弱小娘子,这戎装上身,凭空就添了几分英气,一进门就吸引了无数目光。
已经有人认出她来了:“是兰陵公主……”
“去年册封的么?”
“是前年了……前年底。”
“南平王养在平城的嫡长女,听说是世子胞妹。”
“不是说,和李家订了亲?”
“可不是,李十一郎也去给世子做傧相了……”
窃窃私语,眉目传话,在贵妇人中有一个算一个,很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来者是谁。
如果说从前她们看嘉敏的目光有挑剔的,有嘲笑的,有猎奇的,这时候通通都成了怜悯:这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姑娘,最大的倚仗恐怕还不是娶了后娘就有后爹的爹,而是一母同胞的兄长罢,如今兄长又……
连未婚夫也……
说起来也是门当户对的好姻缘……
众人都想兰陵公主这全副武装,几步走来杀气腾腾,冲的应该就是料事不周的南平王妃,却不想嘉敏距离王妃还有三五步就止了步,劈头问的却是:“卢夫人这是要为袭击我兄长的贼人出头吗?”
这一问不知道多少人惊掉了眼珠子,跌碎了下巴:卢、卢夫人?关卢夫人什么事啊。
一时所有目光又都往卢夫人涌过去。
卢夫人今儿赴宴,穿的深紫色百裥裙,裙上贴金鹧鸪双双对对,枝头喧闹,又朵朵花开,配大红帔子,端的是瑞气千条,热闹非凡,只是这时候挂记爱子安危,眉目里又惊又愁,又愤恨焦虑,上好的妆容早被冷汗热汗冲得无影无踪,黄气毕露,皱纹纵生……只是这时候也都顾不上了。
被嘉敏拎出来质问,当时莫名其妙,反问道:“兰陵公主何出此言?这虽然是你南平王府,要没个缘由的……”
嘉敏打断她道:“若非如此,卢夫人怎么会对我母亲喊打喊杀?那些贼子如今最怕的是什么,难道不是我南平王府的赶尽杀绝吗,卢夫人急贼人所急,赶着来为难我母亲,岂不是让贼子拍手称快?”
几句话一气呵成,厅中寂然无声。
这些贵妇人虽然资质有高有低,有富贵闲人也有霹雳手段,但是这几句话都听懂了:毁掉南平王世子婚礼的,害得他们子侄如今下落不明的,是贼人,不是南平王妃。他们如今在一条船上,理当同仇敌忾。
迁怒于南平王府,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
卢夫人有些发懵,她原也不是伶牙俐齿之人,只是心急爱子生死不明才出言不逊,这时候醒过神来,只讷讷道:“我原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嘉敏接口就说,语气略低,语速略缓,缓慢中给人以郑重和真挚的错觉,“夫人信我,我知,我阿兄在那里,我表哥在那里,我……”她停了一停,仿佛是哽咽。
也许不是。
然而在场众人无不领略到了。是啊,这种心情,谁能比她更懂呢,这是南平王世子的婚礼啊,生死不明的不止卢夫人的七郎,还有与她相依为命的兄长,她的未婚夫婿,当然还有胡家大郎。
……并没有什么人把胡家大郎的生死归入到兰陵公主必须伤心伤神的人物里去。
“……我刚从外头回来,”却听嘉敏道,“我穿了阿兄的甲胄佩剑,原是想带部曲去接应阿兄……”
仍是平平常常的语气,座中人却不由自主想道:也是南平王府人丁不旺,除去一个昭诩,底下二郎还嗷嗷待哺。三娘子、六娘子也不过才近及笄之年,都未出阁,临了事,家中连个主事的男子都没有。
南平王眼下可是在前线为国尽忠呢,留了这一家子妇孺,还在天子脚下,竟被人踩到头上来了!
想南平王府何等富贵,南平王妃何等得圣人之心,这样的人家,竟需要家里金尊玉贵的小娘子亲披甲胄,在座都是燕朝顶尖门第的贵人,多少物伤其类,有人红了眼圈,有人甚至直接哭了出来:“我的儿……”
却是李家九夫人。
就和卢夫人一样,她的儿子也在随行傧相之内,卢夫人尤能振作精神对南平王妃发难,她是直接一头昏了过去,到这会儿才醒。醒来就听到嘉敏的话,她原是个心软无算的糊涂人,登时就哭了出来。
嘉敏:……
嘉敏决定不予理会,继续说道:“……却不想宫里已经得了消息……原本圣人正要出宫,来贺我阿兄大婚,幸而消息及时,当即命宋王领兵平乱。我自问骑射不及宋王,悍勇不及将士,所以折转回来。”
她和王妃一样,都不敢抛出昭诩已经无恙的消息……这消息一出,这里的攻守同盟就建不成了。
不少人“哦”了一声……原来如此。怪不得她身着甲胄,眉目中英气凛凛,到底将门虎女,便技不如人,气度却是不输的。
南平王妃瞧着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三娘做得对。这里是洛阳,便有乱臣贼子,能有多少,跟随我儿前去迎亲的,哪个不是武双全的好男儿,还能怕了他们?如今又有宋王接应,想来无事。”
边上贵人纷纷低应道:“承王妃吉言……”
“但愿如此……”
王妃又话锋一转:“只是眼下天时已晚,外头形势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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