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锦鲤来入梦-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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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作弊书生被拖走的时候叫唤得惨烈，连不作弊的考生都被影响到，紧张起来。

　　　　小胖子郑武这次不坐肖投茗旁边了，他的位置恰好靠近一名凶神恶煞的士兵，吓得他战战兢兢地，毛笔都被他抖到地上好几次，手忙脚乱中弄得身上都是墨水。

　　　　肖投茗倒是很镇定。通过销魂阁的比赛，他顿悟不能过分看重比赛成绩，那样只会把自己影响的更容易紧张。一紧张就难免粗心大意，犯些不该犯的错误。他保持心情淡淡，同时越发谨慎的答题。

　　　　在他高度集中精神的状态下，毛笔就像和精神融为一体了，作为手指的延伸，行动得行云流水。通篇下来，连一处错误的标点符号都没有。

　　　　两日后，放榜日到了。

　　　　这日清晨，天还没亮，肖投茗就起来了。他默默换上衣服，准备去礼部看榜。

　　　　他一推开房门，只见锦鲤已经换上小厮服装在院中的石桌前等待了。

　　　　那个画面令肖投茗突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我陪你去吧。”锦鲤冲他嫣然一笑：“总要有个人替你做见证。”

　　　　肖投茗没有拒绝，锦鲤便笑嘻嘻地跟上他。

　　　　熹微的晨光中，肖投茗再次来到礼部南墙前。上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肖投茗心情沮丧，自暴自弃。现在的他眼中炯炯有神，气定神闲地等候公榜。

　　　　当朝霞划破灰暗的夜色的时候，几个士兵护送着巨大的纸筒走出来。

　　　　锦鲤见大家都直勾勾盯着那纸卷，忍不住问道：“那是录取的榜吗？”

　　　　肖投茗点了点头。

　　　　随着太监张贴金榜，人群逐渐沸腾起来。

　　　　锦鲤也跟着兴奋不已。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人群外围，距金榜还有很远的距离。锦鲤最爱凑热闹，急切切地说：“这么多人，根本看不到！小透明，你在腿伤未愈，不方便进去挤，我替你过去看看。”她说罢，转身就向着人群冲去。

　　　　不料，肖投茗牢牢拖住她后衣领，发出一串清朗的笑声：“你识得我的名字吗？你根本就不认字，冲进去能看懂什么？”

第七十九章　金榜题名（）　
锦鲤恍然大悟，羞涩地一笑。

　　　　小王爷府上随行伺候的小于说道：“肖公子，我挤进去看吧，一定尽快将您的名字找着回来汇报。”

　　　　肖投茗倒显得挺淡定，他笑了笑：“不妨，小锦想找，让她找找看好了。反正金榜题名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又不会因为看到的晚而消失了。”

　　　　锦鲤闻言，眼睛亮起来：“真的可以由我替你看榜吗？你不怕我看错？你不着急？”

　　　　肖投茗看看她兴奋的小脸，轻声说：“把手伸出来，我把我的名字写到你手上，你就照着这三个字找，总不会看错吧？”

　　　　锦鲤依言伸出手，肖投茗向旁边帮忙篆录信件发出的小摊位借了支细细的毛笔，避开容易出汗和摩擦到的手心，在锦鲤手掌靠近手腕的地方落笔，用方正整洁的馆阁体小楷写下自己的名字：“榜上的字体就是用馆阁体，你只要照着这三个字在榜上找我的名字就好了。”

　　　　他低头专注地在锦鲤手腕上题字，两人的头离得很近，锦鲤有些羞涩，也觉得肖投茗同以往大不一样。湿润的毛笔尖轻轻在手掌根部划过，撩得人心里痒痒的，锦鲤不由颤抖一下，声音也有些发紧：“小透明，我觉得你……有些不一样了。”

　　　　“怎么这么说？”肖投茗看着她。

　　　　锦鲤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抬起头，盯着手腕处的名字：“我知道，你非常在乎这场考试的。之前你不是不是对成绩紧张得不得了吗？突然之间，你变得淡定了。”

　　　　肖投茗淡淡一笑：“经历了太多起起伏伏，忽而捷报传来众人恭贺，忽而生死垂危艰难险阻，斩头露角名声大振也有过，落拓失意险遭毒手也有过。之前落榜，我也一度非常消沉，成为遇到挫折就躺在床上起不来的那种人，后来有幸能够重新振作起来，也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他像是诉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他的眼睛像是紧盯着人群的方向，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在看。

　　　　锦鲤好奇的追问：“你想明白了什么呀？”

　　　　肖投茗愣了一会儿，轻笑道：“想明白放松这件事。要让自己放松下来。当人放松下来了，要做什么事情，怎么做，所有细节反而清清楚楚地呈现在脑海中了。越是有所执念，就越要学会举重若轻。不紧张，才是能收获最好的效果。我尽了自己的努力，剩下就看天意成全了。”

　　　　锦鲤思考了片刻，冲他嫣然一笑：“放心，我来帮你见证，你一定会在榜上的。”她说罢，转身大步挤进向人群。

　　　　小于偷眼观察肖投茗。只见肖投茗负着手，表情沉静的凝望着榜单处，不知在想什么。他的面色多少仍有点苍白，但是相较榜单下演绎喜怒哀乐百态的那群人，已经算是非常平静镇定的。

　　　　锦鲤身量纤细，轻松挤到榜下。她将写有肖投茗姓名的左手手腕端在面前，照着榜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从左至右寻找起来。

　　　　转眼榜单上的名字已经对照了大半，仍未看到肖投茗的姓名。此时人群已经消散掉一部分。旁边有位中年人遍寻不到自己的姓名，失望得一屁股坐在墙根边，拍着大腿哭喊起来：“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是卡在这一层。难道要考到死去！”

　　　　身旁的哭声呼天抢地，着实让人头痛。这份情绪影响之下，锦鲤也稍微有些焦急，额头不由冒出豆大的汗珠。

　　　　“别着急，擦擦汗，不要受外界影响。”肖投茗突然出现在锦鲤身旁，递上一条手绢。此时人群洗漱了一些，他也来到榜下。他温和地鼓励锦鲤。

　　　　锦鲤看到肖投茗也过来了，稍事安心，忙说：“我看得慢，你看到了吗？”

　　　　肖投茗摇摇头，锦鲤心中一揪，沙哑地哀叹一声。

　　　　“我是说，我还没有看。你不是要帮我见证吗？看看你能不能找到喽。”肖投茗淡淡笑道。

　　　　锦鲤大大咧咧地接过手绢擦了擦汗，心里很开心，觉得自己承担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

　　　　她重新将目光放在榜单上，集中注意力一个个名字搜寻着。突然，她目光一闪，抬手对照一下手腕上的名字，然后喜出望外地抬起头，重新盯着榜单某处。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点着榜上圆润的馆阁字体，一个字点一下，口中轻声念到：“肖……投……茗！”

　　　　欣喜地念出名字，锦鲤眼神闪亮，扭头去看肖投茗。

　　　　肖投茗笑呵呵地点头确认。

　　　　得到确认后，锦鲤开心得原地蹦起来，骄傲极了，仿佛帮了肖投茗很大一个忙一样。

　　　　肖投茗笑吟吟地笑道：“谢谢！”

　　　　小于在旁边看看锦鲤，又看看肖投茗，心里觉得好笑。

　　　　锦鲤看榜单的时候，肖投茗也在看榜单。他早就扫到榜单上的名字里，但他不动声色，偏偏要等锦鲤找到确认。王府上下都说肖投茗是个书呆子，但是他似乎有什么地方在一步步转变，变得更加从容不迫。

　　　　圣上将在三日后进行殿试，亲自对名单上的所有人的学识和才华进行考量，遴选人才。

　　　　名单上的这七十六个人立时就成了香饽饽，名流贵族争相下请帖邀请。谁都想在新科状元公布之前押对宝，然而慧眼识金的人并不多，只好采取广撒网的办法，尽可能多的结识这些贡士。

　　　　一时间，京城里人欢马叫，各大酒楼、花园、豪华的别墅官邸都是高朋满座，花天锦地，每天都有令人应接不暇的雅集和聚会。

　　　　肖投茗也接到了大量请帖和贺礼。

　　　　很多人都对他充满了好奇，原因有两点。

　　　　第一，肖投茗出身于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没有任何背景，来京城之后突然斩头露角名身大振，给人带来很大的新鲜感。

　　　　第二，肖投茗居然是住在小王爷府上，让人不禁猜测他是否是小王爷的门客。小王爷地位尊贵，能够得到王爷这样级别的贵人扶持，与官位晋升上自然是大大的有利。然而矛盾的是，周所周知，小王爷一心游艺，无意于官场权谋，是个不理朝政的闲人，即便是真有什么心思，也不至于找这么一个毫无出身的小书生。

　　　　在众人的猜测中，肖投茗出席了户部员外黄玉剑黄大人在城西紫金山举办的流觞宴。

　　　　这流觞宴其实是仿照兰亭集，在流觞曲水间吟诗作赋，探讨学问，追求一个“雅”字。只是，沾染上功利的目的后，不知道雅致还能剩下多少。

　　　　肖投茗本不想参加的，可锦鲤看到流觞宴精美的请帖十分好奇，听肖投茗念过请帖内容后兴致勃勃，缠着肖投茗说很想去。

　　　　“流觞曲水，列坐其次，一觞一咏，畅诉幽情！”锦鲤轻声重复肖投茗向她解释时引用的诗文，脑海中想象着画面。一群儒雅文人零零落落坐在小溪边，酒杯沿着溪水一只接一只从上游飘下来，文人们信手拈起酒杯一饮而尽。听说紫金山上有大片桃花林，桃花花瓣随风飞舞，沿着流水婉转而下，酒杯里、文人们的肩头，都有散落的花瓣。锦鲤天性亲水，又喜欢美景美食，不禁兴致勃勃跃跃欲试。

　　　　经不住锦鲤纠缠，肖投茗便带着锦鲤参加流觞宴。

　　　　锦鲤没贴假痣，装扮成个清秀的小书童的样子。

　　　　紫金山有崇山峻岭，在大好春光中绿意融融。可黄员外的雅集却并没有设在景色秀丽的山间，而是在马车易于到达的山脚下找了一块草地，引一段溪水。虽然黄员外安排得十分细致，遮阳的纱帐、供人斜卧的软垫一应俱全，一旁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美食和美酒，还请了全套乐班子过来，丝竹管弦之乐一应俱全。

　　　　尽管黄员外热心准备，人人言笑晏晏，相互追捧，然而整个场面富丽有余雅致不足。

　　　　锦鲤玩儿了一会儿，吃饱喝足之后就不由有些腻了。

　　　　肖投茗正好也疲于应付那些场面话。

　　　　两人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走到一边。

　　　　“待不下去了？”肖投茗笑道：“我早就说不要来嘛，现在后悔了吧。”

　　　　锦鲤撅着嘴，一脸失望之色：“还不是听你说什么兰亭雅集多么多么风雅有趣，我向往得不得了……谁知道场面是这样的，说得怪好听，其实则不然。以后再不相信那些吹捧的话了。”

　　　　肖投茗微微一笑：“这流觞宴确实没什么意思，不过紫金山还是不错的。我听说，半山腰上有块石头，会点头。”

　　　　锦鲤十分诧异：“石头都是硬邦邦的，不会动，怎么可能会点头呢？”

　　　　肖投茗笑了笑：“要不要上去看看？”

　　　　两人遂偷偷溜开，信步沿着上山的道路拾级而上。

　　　　先是平坦的石阶，由砖石整齐排布。随着两边树林越来越浓密，脚下的道路渐渐变为石块与台阶混合的道路。石阶旁偶尔有山上泉水流淌而下形成的汩汩细流。这让肖投茗不由想起赶考途中走过的山路，心境和境遇此一时彼一时，不由感慨万分。

　　　　锦鲤倒得山林中，无拘无束，不由露出灿烂的笑脸，兴致勃勃地跑在前面。

　　　　肖投茗步伐比她稍慢一些，不由唤道：“你慢些跑。”

　　　　锦鲤随口应一声，脚下却不曾放缓，两步一跳的沿着山路转过一个弯，身影被树丛挡住。

　　　　“山中岩石经过阳光雨水和千万人踩踏，有些石块被磨光了表面，十分光滑的，要仔细脚下……”肖投茗兀自絮絮叨叨地说着，只听锦鲤在前方唤道：“小透明，快来看啊！”

第八十章　为你许愿，为你还愿（）　
“小锦？”肖投茗担忧的唤一声，拖着伤腿加快步伐，紧赶两步追上去。

　　　　转过一个弯，眼前映入一片柔美的粉红色的海洋。

　　　　肖投茗不禁眼前一亮：“桃花林！”

　　　　只见连绵不绝的桃花林沿着眼前的山坳丛生，一朵朵、一枝枝、一簇簇、一团团桃花粉嫩，娇美，争相吐艳，鲜艳灼目。

　　　　一阵风席卷着粉红的花瓣迎空飘洒，扑面而来一阵清香。

　　　　“好美啊！”锦鲤迫不及待地冲进桃花林中。

　　　　肖投茗嗅着桃花的幽香，也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香味走去。“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他忍不住念到。

　　　　锦鲤在林间跳跃，伸手将花枝压低，把脸凑过去细看，嘴上笑话肖投茗：“书呆子，你又在喃喃自语什么呢？”

　　　　肖投茗笑了笑：“我是说，多美的景象，繁花满树，落英缤纷，远离红尘俗世兀自绽放。这场景，犹如身临其境进入了世外桃源一样。”

　　　　锦鲤吐吐舌头，嫣然一笑：“你说这片桃花林有多大？”

　　　　肖投茗轻轻摇头：“不知道。”

　　　　“我们试着走走看就知道了。”锦鲤兴致勃勃。

　　　　两人便沿着林间蜿蜒的小路前行，粉嫩的桃花花瓣随风飘零，如同走在桃花雨中。

　　　　锦鲤在花树下跑来跑去，时不时拨弄一下花枝，头发里，肩膀上都是花瓣。

　　　　肖投茗漫步行走，深吸了一口气，让山间清新的空气萦绕肺腑。他欣赏着桃花，时不时将眼光落在锦鲤活泼的身影上，抿嘴一笑，觉得此时是进入京城以来最轻松惬意的时刻。

　　　　锦鲤也十分欢愉。仅在两个月之前，她还要受到水面拘束，曾经因为赏花耽误了返回水面而被山村的小男孩捕获。当时的她怎么能想到，自己非但有机会离开水面，而且走得这样远。

　　　　她将手揣在怀中，轻轻抚摸了一下黑色大鱼给的千年寒玉，说起来也要感谢它，否则自己如何能长时间维持像人一样的形态，体验这么多美食美景。

　　　　两人各有所思，沉默前行了一段，突然来到林间一片靠着山崖的空地。山崖壁较低的位置刻着隶书“顽石点头”四个大字。

　　　　肖投茗指着那四个字告诉锦鲤：“顽石点头就在这里了。”

　　　　山崖上，有一块突出的山石，头颈宛然，似人似兽，一副冥顽不灵的模样。

　　　　锦鲤笑道：“果然是块顽石！”

　　　　两人一同凝视这块“顽石”，只见它保持着伸长脖子的动作，仿佛正在侧耳聆听。

　　　　“不知它在听什么。”锦鲤心思一动，顺着顽石聆听的方向寻过去。

　　　　不远处的小坡上，巨大的桃花树下端坐着一尊石像。石像左手放在盘着的腿上，右手高举，以掌心向外，似乎在讲道说法。

　　　　锦鲤望着石像，觉得有点眼熟。但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尊石像。

　　　　肖投茗也凑过来，恍然大悟地说：“你看，是这位佛爷在讲道说法，点化那边的顽石。”

　　　　从这个角度再扭头去看“顽石”，它微微垂首，好像若有所悟，正在点头称是。不知道是不是佛像神圣光环的影响，顽石那副尊荣也显得灵气了许多，仿佛经过佛陀的教化，已经脱胎换骨。

　　　　“这就是顽石点头啊！”锦鲤哈哈一乐：“石头你要加油，早晚有一天，你不但会点头，还有机会从石头里蹦出来游历这大好河山的！”

　　　　肖投茗笑道：“你怎么知道石头的理想是这个？”

　　　　锦鲤点点头：“我当然懂啊。因为我也是这样的。”

　　　　肖投茗愣了一会儿，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你手臂上的伤好了吗？”

　　　　锦鲤看看他，嘻嘻一笑：“没事啦，我好得快着呢！”

　　　　肖投茗轻叹一声：“小锦，你跟着我，一路上也吃了不少苦。你……你想家吗？”

　　　　锦鲤侧头一笑，无忧无虑地说：“我还没吃够玩儿够呢！”

　　　　肖投茗淡淡一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