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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探-第2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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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说是母亲给我早早备下的嫁妆。”阴十七微微垂眸,“子落,我半点也记不得母亲的模样……”
母亲对她这样好,她却记不得母亲的模样。
这具身子的记忆,她是半点儿也没能想起来。
受着这样的好,活人易还,她加倍对人好还回去便是,可逝者已矣,这教她怎么还?
她有些愧疚,更有些难而言喻的堵。
叶子落看着低落的阴十七,不知如何安慰,只干干说了句:
“以后会记起来的……”
“十七姐无需心急,这刚回到阴家两日,还想不起来也没什么,待日子久了,接触以往熟悉的人或物多了,自然能想起一些来。”曾品正也出言安慰,但他心里其实并没有底,故也说得软绵绵的,没什么说服力。
红玉也是有点儿难过,想着五年前自家小姐也才十岁,失踪五年,连及笄礼都没有好好办过。
京中世家大族的小姐十五及笄,哪一家不是大肆操办,欢喜庆贺,唯有她家小姐的及笄礼是在洪沙县那个小地方悄然而过。
见三人因她一句话便各自露出替她难过的神色,又一句一句地劝她,阴十七抬眼一笑:
“好了,我也不过是有感而发,我也相信,日后我定会将想起一切,将母亲的模样想起来的!”
廊下掌了灯,夜风微凉,三人没在庑廊下坐多久,很快归家的归家,回隔壁园子的回隔壁园子。
阴十七夜里独身坐在屋里炕上吃着香芋糕与水晶闷饺的时候,她便不由感叹:
“一回到这里,果然是完全不一样了。”
昨儿夜里还没多少触动,今儿夜里经叶子落、曾品正因男女有别而不得不各自归去之际,她便想感叹来着。
红玉刚去换了一碗茶过来,搁在炕几请阴十七用,便听到阴十七突然有感而发的这么一句话,心里顿时想起今日出府时,阴十七问曾品正说,是做从前的阴十七好,还是做现今的阴骄好?
其实依她觉得,自然是做现今的阴骄好,哪里还需要问?
不过主子有主子的想法,她一个婢女怎么也想不到主子所想里去。
故听到这句话,红玉仍权当没听见,也正如阴十七所交代那般没往心里去。
夜里睡下不久,红玉仍急冲冲进寝屋内室,见阴十七仍睡着,她急得拿不定主意。
阴十七虽睡着,也睡得极浅,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初进阴府的关系。
红玉刚进内室时,即便脚步声已压得很轻,她仍听到纷乱急促的脚步声,那会她便醒了。
阴十七坐起身,掀开床帐,看着站在床榻前犹豫不定的红玉:
“什么事?”
“叶二爷来了!说是事有变故!”红玉赶紧接过手掀起床帐挂起,“可这会夜已深,叶二爷也深知规矩,知道小姐已睡下,便让奴婢先进来通报一声,可奴婢见小姐睡得正好,便……”
阴十七听到是叶子落来了,心知是关于佳香斋血案来了,她二话不说起身穿衣,边道:
“往后有子落或品正的急事来寻,不管是什么时候,我是睡是醒,你只管来报,可不许再像方将那般搁误时间!”
见红玉边侍候着她穿戴,边连连点头应下,阴十七又问是什么时辰了?
红玉说,亥时末了。
“亥时末?”阴十七心说那可真是很晚了,也不知是什么急事,让叶子落连等到明日再说都等不及:“叶二爷在哪儿?”
红玉道:“正在东厢房候着,奴婢已让人奉上香茗。”
阴十七点头,很快出了寝屋直往东厢房,刚过门槛,便见叶子落站起身迎她,她示意叶子落坐下:
“这么晚还来,可是林掌柜家出什么事了?”
“照着你的意思,我一直让人关注着林掌柜家的动静。”叶子落坐回椅里,与阴十七中间只隔了一张桌几:“刚才大明来报,说日间那被了十几大棍的小厮死了!”
阴十七一下子站了起身,满身惊诧:
“怎么会死了?”
大明是叶子落贴身的小厮,她知道,也听叶子落说过,大明办事牢靠精准,尚无错着。
也就是说,小厮已死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然怎么可能?
小厮被大棍重打,可到底也只是皮肉之伤,即便伤及筋骨,也没死得这般快的道理,怎么可能不到半日便死了?
“那小厮被连夜一张薄席卷了丢到一处清静无人的院里,打算明日一早便搬到京郊乱葬岗悄然丢弃,林掌柜媳妇儿是想人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叶子落道,“大明有几分身手,溜进那处院里去瞧过那小厮的尸体,并非是被棍打致死,而是被粗麻绳活活勒死的!”
“确定是林掌柜媳妇儿下的手?”阴十七问,见叶子落点头,又问:“那大丫寰呢?”
“那大丫寰没什么动静,小厮有异被抓到被活活勒死,那大丫寰都没有离开过林掌柜家半步,也没见她与谁接应,好似小厮之死与她无关。”叶子落觉得小厮会死,便是因着小厮翻找的东西没实话与林掌柜媳妇儿说,这才招来杀身之祸。
阴十七听之默然。
倘若小厮之死真只是林掌柜媳妇儿的意思,那这妇人也当真心狠。
两个婆子所说的林掌柜那几个姨娘会被发卖或暴毙,看来也绝非空穴来风的虚话,林掌柜媳妇儿的狠绝早是深入人心。
这样蛇蝎般的妇人莫说死了个早没她心的夫君,就是死了亲子,只要能换来富贵荣华,她也不会眨下眼!
阴十七问:“可知是谁勒的林掌柜那小厮?”
叶子落道:“一个外院小厮,他的母亲是跟在林掌柜媳妇儿身边的管事妈妈。”
“明日找来他问问,可有问题?”阴十七想问问小厮最后可有留下什么话,指不定还是线索。
“没问题。”叶子落应完,便起身告辞。
待叶子落走后,阴十七从东厢房回到寝屋,再回床榻上躺着,却再也没睡着。
隔日一早,阴十七便把昨儿夜里叶子落来报的事情说了一遍,曾品正听后讶道:
“这是灭口?不对,是林掌柜媳妇儿下的手便不是灭口,而是怒极泄愤了!”
“不管是灭口还是泄愤,问问勒死林掌柜小厮的那个外院小厮便知道了,子落已抓了人,也在外头等着了。”阴十七没想带曾品正同去,“我跟子落去问问那外院小厮,你跟白子还是要尽快查清楚佳味斋的那几个伙计,看能不能找出个可疑的,问清楚那空勾是怎么回事。”
曾品正明白,又示意白子上前:
“你将从黑子那里听到事儿说说。”
黑子?
那不是她哥哥身边的小厮么?
第三百二十三章 弃尸义()
阴十七问:“哥哥那边可是听到什么消息?”
白子回道:“大爷让黑子让小的传一句话——林士炎有个胞妹,闺名林士珍,正待字闺中。”
林士炎是林东家的名讳,哥哥托黑子传来的这句话必有深意。
与曾品正分开后,阴十七到二门,便见到叶子落已备好车马在等她。
还未上马车,她逐将阴峻特意让人传达的这句话与叶子落说了,叶子落听后道:
“峻大哥这样说,必有理由,莫非这林士珍会是个突破口?”
阴十七道:“我约莫着也是这般想的,所以这个林士珍的姻缘,咱们得好好查查。”
上了马车出了阴府,阴十七坐在车厢里,瞧着是直出城门,直往京郊,她掀起厚重垂下的窗帘,冲马车外骑在马上的叶子落问了句:
“你把人逮到郊外来了?”
叶子落将马儿勒了勒,速度慢了下来,直马身刚刚好与马车侧面的小窗户持平:
“那小厮被丢到乱葬岗,倘若尸体没人给他好好安葬,必定很快便被野狗撕了个粉碎,啃得半点不剩,那外院小厮下手勒死他,也是迫不得已,逐主动领了这弃尸的差使,一辆马车独自拉着尸体出城,城门官差被使了银子,马车是连查看一眼都没有,到了郊外乱葬岗,外院小厮便将横死的小厮寻了处空旷些的地方挖坑埋了。”
等这外院小厮埋好林掌柜贴身心腹小厮,大明便将他给绑了,就在离乱葬岗约莫五里外的一间小草棚里。
小草棚也是附近耕种田地的农家搭的,要是遇到天象突变,晴天变成阴雨,农家也好有个避风雨的地方。
可到时,阴十七瞧着棚顶裂开的一条又一条的大缝,那原本密实的草已被上一回风雨吹得七零八落,着实再没什么遮风挡雨的作用:
“待我们走了,寻人修一修吧!”
叶子落会意,便将这事交给了一旁杵着,瞧阴十七瞧得目不转睛的大明。
这是大明头一回见到传说中的阴家女,他瞧得双眼都直了。
眼虽直了,倒也还有点分寸,不至于叶子落交待他的事儿连听都听不到。
他赶紧应了,心说这阴家小姐心可真善!
外院小厮被绑得严严实实,五花大绑,他是连挣一下都费劲,嘴巴倒是没堵上,也不怕他大声喊。
这小草棚方圆一里之内毫无人烟,即便有农家来这附近,也远在一里多之外,完全构不上一里之内的范围。
想到这里,阴十七觉得农家把小草棚搭得离田地这般有距离,莫非是有什么用意不成?
这点她没想太久,觉得农家事,她不懂的地方太懂,要猜想,大概猜想到天黑也没能揪出点什么来,何况现今这不是重点。
她思绪万千,想东想西瞬间万物,但瞧着外院小厮的时间其实超不过三息。
外院小院瞧着先进小草棚的叶子落,再瞧瞧后进的阴十七,他眼力劲不错,几眼便瞧出不同来,知道阴十七方是这里几人最大的主子。
可阴十七是个姑娘,帏帽虽已摘了下来,可他瞧不出这是哪家的小姐?
小草棚里没椅凳可坐,外院小厮是整个人被绑着靠坐在草地上,仰着脖子打量跟前绑来他,明显是指使的一男一女。
他摸不清楚状况,决定暂不开口,只瞧着不出声。
大明直眼瞧阴十七的时间也不过几息,身在世家侍候的他哪里不知道这是非常没规矩的事儿,幸在他家二爷只是瞪他一眼,阴家小姐却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曾,两位主子皆未有怪罪他的意思。
他也眼明手快,侍候得麻俐,三两下便从小草棚外早备好的两张小矮凳搬了进来,一手提一张放下,恭恭敬敬地半哈着腰:
“二爷,小姐,这里荒芜人烟,也没像样的椅凳,这是从一里外的农家借来的,样子不怎样,但还能坐坐。”
红玉上前掏出帕子,将阴十七的那一张小矮凳擦了又擦,大明那边自也是机灵,很快也瞧着红玉照做,两人侍候着阴十七与叶子落坐下。
红玉与大明没留在小草棚了,出了小草棚各站一边守着。
阴十七在小矮凳上坐下,视线堪堪与外院小厮持平对上:
“你倒也算是个有良心的,只是你即杀了他,又何必亲手埋了他?即便你这般做,约莫着他变成厉鬼,头一个找的也必然是你这个亲手勒死他的凶手,你这样做不觉得多此一举么?”
没有任何铺垫,阴十七直接戳外院小厮心中骇处痛点。
从外院小厮自领弃尸差使,又亲手挖坑埋了林掌柜的心腹小厮,她便觉得这外院小厮应当与小厮有什么关系。
外院小厮听着阴十七的话,一双眼瞳缩了缩,眼里泛出骇意来,他不敢看阴十七或叶子落,低头垂眼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虎子的死是太太的意思,虎子要寻仇也该去找太太,找我有什么用?虎子与我最要好,他明白的,他即便成了厉鬼也不会来寻我晦气!你是谁我不知道,可不管你是哪家的小姐,你也不能这样血口喷人,胡乱说我!”
“居然还有力气反驳于我?”阴十七挑眉,“不管是谁的意思,亲手勒死他……哦,他叫虎子对吧,亲手勒死虎子的人是你,这一点难道你也想否认么?”
外院小厮哑了哑,终没发出声音。
他是想否认,可他否认不了。
阴十七瞧着,就觉得外院小厮的良心还未完全泯灭:
“你是迫不得已,正如你自已所言,你与虎子最要好,他最能明白你,或许他真能原谅你,即便成了厉鬼索命,约莫也能绕过你直接去寻你家太太的晦气,可他既然最明白你,你也能这般明白他,难道你不觉他这般死了,死得很是冤屈么?”
外院小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及时止住了:
“小的只是一个下人,小姐是贵人,自然能谈得什么冤屈不冤屈的话,可小的与虎子都只是下人,不止小的与虎子,就连我们的家人的命也尽然捏在太太的手里,小的与虎子命贱,死了也就死了,却万不能连累了家人。”
“你果真是个有良心的。”阴十七点头,眉眼间有着对外院小厮的赞意:“人生在世,总有难处,你说你跟虎子命贱,这点我可不赞同,谁生来命就是贱的?不过是庸人自扰,自我评断罢了,命贱不贱贵在对得起良心,而不在出身。”
“我……”外院小厮眼眶渐红,“我亲手杀了我最要好的朋友,原本这差使轮不到我头上,可我知道倘若真得死,虎子更愿意让我亲送他一程,所以我亲去太太那里求了这差使,还有今日这运尸出城丢弃的差使,也是我跪求来的,小姐说良心,小的怎还有良心?怎还对得起自已的良心?”
外院小厮很是动情,连自称也在我与小的不自觉地来回变换,阴十七也觉得差不多了,逐问:
“虎子是跟在林掌柜身边的心腹小厮,你觉得虎子会背叛林掌柜么?”
“我家老爷?小姐认得我家老爷?小姐是……”外院小厮猜不透,任他再猜,他也不敢往阴家上头猜。
“我是谁,你也无需管,这对你只有好没有坏,你可明白?”阴十七道,“你只需如实地回答我,你觉得虎子是那等背主的叛仆么?”
“不是!”听到背主,外院小厮很是激动,几乎没了对阴十七的揣疑与防备:“虎子对老爷最是忠心,他怎么可能背叛老爷?这不可能!”
外院小厮神态反应皆说明他没有说谎,也是一时被阴十七话中的背主二字刺激到,她觉得外院小厮这话可信。
可倘若虎子并没有背主,那虎子在内外书房翻找的东西是什么?
虎子言语中说东西就在书房的人又指是谁?
会是林掌柜自已先与虎子交待的么?
倘若真是如此,那林掌柜是不是早预料到自已会有意外?
可这一场弃子的死亡,不是早就商量好定下的么?
难道林掌柜其实没想死,他不知道,但感觉到了危险,所以藏了样东西。
这样东西,林掌柜只告诉了虎子,让虎子在他意外死亡后翻找出来。
即是如此,那林掌柜为何又不说清楚东西的藏匿之处,非让虎子那样内外书房一通好找?
是来不及说,还是当时情况有异,导致林掌柜无法将话与虎子说清说尽?
阴十七在想事,叶子落便接下她的问话,问外院小厮:
“你可知虎子在书房里翻找的是什么东西?”
外院小厮将视线移向自进小草棚里,第一次开口问他话的叶子落:
“小的不知,但小的知道那东西是老爷死前两日千交代万嘱咐虎子一定要记下,在老爷意外死亡后又一定要找出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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