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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探-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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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小巷后,叶子落感叹道:
“卫濂是清城衙门的老捕头了,却不想当年竟是那般糊涂!”
卫海的命是命,难道王二柱的命就不是命么?
受了杨光胁迫,虽是身为人父的惜子如命,可到底卫濂还是一个官差,且是一衙捕头,怎么能这般轻易向杨光妥协?
阴十七道:“这其中肯定还有一些细节是我们不知道的,卫捕头的性命受到威胁是关健,但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杨光没说,卫濂也是不想与我们明说,再以杨光那扭曲的心理,你越问他,他便越不想让你知道,要问清楚也不是不行,只是得费点力气,这力气让卫捕头与冷捕快去费吧!明日我们到城郊外佃户民舍那边的杨光家看一看。”
叶子落问:“看什么?”
“冷捕快明日会带人到那里去找出两名死者余下的碎尸块,因为这的民舍没有,木屋也没有,那么只能是在佃户民舍那一边的杨光家里,这一点刚才我跟冷捕快提过,他说明日便带人搜查。”阴十七顿了一会儿,方接着道:“我们去看看,则是因着肖大官。”
第三百一十章 永定逢()
今夜只说了几句话的曾品正道:“是为了肖大官的心病?”
阴十七点头:“嗯,我想看看那里有没有竹子。”
人脏俱获,虽未当场抓住杨小光当场行凶或杨光当场抛尸,除了有坛子里酸菜之外的证据,后来又在城郊外杨光父子又一个家里,搜出了还未完全抛尸干净的其他碎尸块,两名死者余下的碎尸皆藏在洪家田地边上那间民舍里。
即便杨光咬牙窃齿得又无意识滴下鼻血,杨小光发疯发狂得双眼发红,父子俩始终不肯如实交代杀人碎尸的过程,但坛子里与酸菜叶子腌制在一起的内脏、碎骨头、人皮,及在他们另一个家里发生的碎尸块,与先前被阴十七逼问诱发出来的话,已足够让卫知县定下他们父子俩的死罪!
至于竹子,阴十七果在佃户那边的杨光家里找到了,那是一幅老旧的画儿,画卷就挂在正对窗户的对面。
想来当年肖大官就是垫高了站在窗户外,亲眼目睹了肖丫头被害的过程,而因着骇怕,他动不得逃不得,更救不了肖丫头。
因着这段记忆太可怕,他拼了命去忽略与忘记,只记住了当时透过窗户直面盯着的那幅挂在墙上画着几根竹子的画卷。
而竹子毫无疑问,成了他诱发心病的诱因。
后来叶子落问阴十七,为什么不带着肖大官重临一下其境。
阴十七说,她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完全治好肖大官,她终归不是正经的大夫。
何况前世在现代对于这方向的狩猎也仅于书籍上,她并不是什么心理医师或专研究精神类疾病的专家。
一个没把握好,肖大官有可能会完全祛除心病,也有可能会彻底得了失心疯,成为一个完全的疯子。
她不想冒这个险。
至于卫濂为何会掩护瞒下杨光这个人足足十三年,即便知道杨光大有可能才是真凶的前因后果,阴十七也没想去深入了解。
于是后来到底如何,她不知道。
肖大官那边,她倒是去见过最后一次面。
那回还是在饺子店里,明吕、江香流、肖大官、江付林都在,除了举家去了燕京的田路里,当年与肖丫头、王二柱交好的几人都到齐了。
知道了真相之后的明吕四人,个个垂头丧气,即便他们不说,阴十七也知道他们是个个都悔青了肠子。
要是当年他们坚定地相信王二柱的冤枉的,又竭尽全力为王二柱一案奔走,说不定还有转寰结果不同的可能。
何况王二柱真是冤枉的!
四人中其中以肖大官为最,他虽还未完全将那段阴暗的记忆开封,但他已诱发了心病,不必阴十七明说,他也知道当年肖丫头的死只怕与他有关。
即便没有直接联系,肖丫头失踪的那段时间里,也应是与他有关联的。
阴十七跟肖大官说,以后尽量不要去看有关竹子的人事物,那么心病会藏一辈子。
只要心病不诱发出来,他可以平安无事下去。
对于阴十七这个说法,肖大官欲言又止,明显也是不想再面对那段令他失常的可怖记忆。
终归是人性的自私作祟,当年他的胆小自保是让王二柱枉死的原因之一,如今他仍是自私地只想自保。
他说他还有老母亲需要他照顾,那么在当年那个紧要关头,那个或许还可以救得肖丫头的危险关头,他是不是也曾这样告诉自已,抚慰他见死不救的不安心情?
阴十七没有戳破肖大官人性中极其自私的这一点,她只安静地看着肖大官,看到肖大官连头都抬不起来。
却没有责怪,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责怪过肖大官一句。
这是他自已的选择,他也因这个选择终将带着随时会爆发出来的阴暗生活下去。
他能活着,但他后半辈子已然失去快乐幸福的权力。
不!
早在十三年前,他便已然失去这个权力。
明吕的心病则自他说出那个噩梦的情景及由来之后,他的情况已然好了许多。
以后随着时间的淡忘,也会彻底好全。
江香流与江付林则伤心难过于江付瑶的惨死,特别是江付林,自进饺子店,他便一直没开过口。
到最后,阴十七起身要走的时候,江付林突然问道:
“阴公子,你说这世间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么?”
听到这话,肖大官浑身轻颤了一下。
阴十七暗瞥了眼肖大官,没有拆穿肖大官的异状,也没有回答江付林的问题。
江付林也没有追问,似乎他从进饺子店里没有开口,便是因着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他想了那么久都没有答案,阴十七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没有回答他,似乎也不奇怪。
走出大百胡同的时候,曾品正问阴十七:
“通常像那样的问题,你总会给人一个肯定的答案,这一回,你为什么没有回答江付林?”
叶子落也看着阴十七,他也觉得以阴十七的性情,那会她至少会回江付林一个字——有。
可阴十七没有,她默不作声地深深看了江付林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转身便走。
这实在有点不像以往善良到一切皆是正面的阴十七。
阴十七看了看曾品正,也看了看同样期待她答案的叶子落,她反问了一句:
“我回答有之后,你们觉得江付林接下来还会问我什么问题?”
叶子落与曾品正一愣,再是一对眼,两人同时明白了。
只怕阴十七给予江付林一个正面正义的答案后,江付林还会再问一个问题——那我妹妹付瑶为什么还会死得这么惨?
江付瑶善良,一向行善积德,却年纪轻轻便落了个被杀碎尸。
倘若这世间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江付瑶这样在清城被百姓个个称赞的柴家大奶奶,又怎么会是这样的下场?
在离开清城,再次踏上上燕京的路途上,曾品正突然问靠坐在车厢里闭眼假寐的阴十七:
“十七哥,这世间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么?”
像他,谋害主使害过人性命,可他现在像没有待在洪县牢狱里监禁终生,而是坐在这辆马车里前往燕京,踏上未知是安是险的路途。
他虽谋的是该死之人的性命,可到底是沾了血腥的,他这样算是善,还是恶?
倘若是恶,他的恶报在哪儿?
为什么他在经历过前面十年的所有不幸之后,他会迎来光明,受到了所有的善报?
他是善的么?
不,连他自已都知道他算不得善。
叶子落听着,依旧稳稳赶着马车。
阴十七一会儿后方睁开了眼,看着没有坐在外头马驾上,而是跟她一同坐在车厢里的曾品正。
曾品正的问题,她也想过,更是质疑过。
这会被曾品正这么一问,阴十七想了想,道:
“前世今生,因果循环,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善者做不了极善,恶者做不了极恶,天道自是为公,诸事顺应便是,不必纠结于此。”
曾品正看着说出这番佛语禅意来的阴十七,咀嚼着她的话,突然觉得他了解到的阴十七只怕不到真实阴十七的十分之一!
不仅曾品正有此感,连叶子落也有同感。
未等杨光、杨小光被卫知县定罪,也没与卫海、冷仓然、冷夕等人告别,隔日一早,阴十七三人便退了往来客栈的房,起程继续赶路。
往来客栈掌柜随后亲自到衙门去与卫知县通报一声,待卫知县、卫海、冷仓然、冷夕等人知道想相送之际,三人的马车早出了清城城门,不见踪影。
十月初,一辆马车直湘汀县,寻了家客栈打尖住了一晚,阴十七三人隔日一早便直入燕京。
马车还在京郊官道上往燕京行驶的时候,越靠近城门,阴十七的心便跳得越快。
自昨夜里,她便知道今日在燕京外城南面正门永定门外,会有阴家家主与少主、叶家家主与少主的亲迎,本来伴随前来亲迎的还有阴、叶两家的其他主事人物,皆是在两大家族中占据各大位置的管事人。
但最后阴家家主怕太劳师动众会吓到好不容易找回家的宝贝闺女,于是一声令下,说过后会办一场庆贺阴家小姐终于安然归家的宴席,界时再请两家各处的管事人亲临阴府大贺一番。
诸位管事人听后自是没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纷纷回话说等着拜见阴家小姐。
在马车尚离永定门两里之外,阴十七便下了马车步行,叶子落与曾品正则在后面赶着马车慢慢跟着。
两人谁都能明白阴十七这种离别五年即将归家的心情,却又无法完全理解。
阴十七一步一步走着,不紧也不慢,就像平常在街上闲逛一般,只是此刻她的心情却无法像闲逛那般惬意,反而像是有一块石头压在她心口。
每进一步,她的心便复杂了一分。
两里之外的永定门高高耸立着,雄伟壮观而又冰冷陌生,她远远看去,站于最底下,越走近去看,方形瓮城上的箭楼便更像是在看一座庞然大物。
不知走了多少时间,只觉得仿佛过了好些年似的,她终于走近了永定门,停驻在百丈之外。
叶子落回头看了眼马车里的滴漏,已是辰时末近隅中的时辰了。
他昨夜里就得到消息,说阴、叶两家人会在今日辰时初便到永定门等候他带着阴家小姐归来。
他下了马车,看着百丈之外那被两家小厮随从簇拥在最前头的四个人。
算时间,他们在这里至少已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可他们谁也没有露出疲倦或不奈,皆是一派焦急等待又惊喜难耐的神色。
他将阴十七这五年来所经所历,包括阴十七在洪沙县里当快手时所经办的案子、来路上一途所经办的案子,无论大小长短,他皆早早将这些事情简化了写于书信,差人先一步送回燕京。
书信还是经由叶子落差人送到叶家,再经叶家家主的手交到阴家主手中,两位家主细细看过后,两位少主也各自传过看了一遍。
看完信后,两位家主对于阴十七五年前过的清贫日子,他们很是心疼,特别是阴家主,只差捶心肝掉眼泪了。
而对于阴十七能有探查断案的能力,他们则很是欢喜。
阴少主还大松了一口气,满眼赞色地感叹,说阴十七不愧为他们阴家的小姐,果然是心智过人,心地纯良!
阴家家主、叶家家主及叶家少主,三人纷纷赞同。
他们也并非赞同阴十七投身于探案之中,而是他们觉得阴十七能有剥丝抽茧的聪慧,及遇事随机应变的能力与不忘初心的本性,再辅有阴、叶两家的福荫根基,那阴十七在未来的日子里,在这座内外有别的京都里,至少自保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四人中,明显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俊朗非凡,身姿挺拔,丝毫不逊于他身旁站着的另一个年轻男子,气势也是这群人当中最强的人,不怒自威,浑身颇有一股盛气,却又丝毫不让人觉得甚为凌人而不舒服。
能让众人以他为首,以他为尊,阴十七想着这个人应当就是阴家家主阴启岩了,也就是她的父亲,而旁边那一个年轻男子应当就是她的兄长阴家少主阴峻。
至于另两位,一个应该是叶家家主叶弘,另一个同样年轻些的男子则应该是叶家少主叶子皎,也就是叶子落的父亲与兄长。
再扫一眼百丈外的这一大群人,虽隔得有点远,但并不妨碍她将每一个人的神色与举止看在眼里。
她发现,这些人都有些激动,但除了激动之外,些许人还抱着质疑的态度。
且这些人,居然没一个女子前来。
叶家的女眷没来,她还可以理解,可阴家的呢?
她有父亲有兄长,她又是阴家唯一的嫡女,也是唯一的掌上珠,并无姐妹,这她早知道了,那她的生身母亲呢?
怎么没来?
阴十七侧脸看向已走到她身侧的叶子落,问:
“子落,我母亲是在家里等着我么?”
曾品正也同站在阴十七身侧,与叶子落一左一右站着。
这个问题,他早发现了,也早在下马车时悄声问过叶子落。
那会叶子落没作声,只对他摇了摇头。
第三百一十一章 进阴家()
摇头通常有两个意思,一个好的,一个不好的。
好的是不知道,不好的则是不是不来,而是来不了。
而来不了又能延伸出两个意思,一个是暂时被动地来不了,另一个是永远地来不了。
曾品正没再问。
他下意识地希望阴十七的母亲只是暂时来不了。
可隐隐中,他又觉得多半是永远来不了的结果。
叶子落看着阴十七,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他很想回答她,可他发现此刻开口却是很艰难。
还未等到叶子落的回答,四人中为首的阴启岩见阴十七停住了步伐,驻停在百丈之外,他已然等不及自顾走了过来。
他一动,他左右的三人也动了,跟在四人左右身后的诸多随从小厮等二十几人也跟着动。
瞬间,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迅速向阴十七三人靠近。
阴启岩一走近,看着三人为首的阴十七好半会儿没能说出话来,激动得满脸通红,眼眶泛出泪光。
阴峻也是激动得泪花显动。
叶弘与叶子皎好些,除了对叶子落能安然寻回失踪五年的阴家小姐的赞誉之外,两人看阴十七的眼神儿,尊敬欣喜多过于久别重逢的激动难言。
阴启岩终于开口唤了声:“骄儿!”
骄儿?
她不叫骄儿……原主是叫骄儿?
阴十七听着这一声唤有点儿茫然。
阴峻在旁见了道:“父亲,妹妹失踪五年,十岁之前的记记也是尽失,哪里还记得原来的名字!”
阴启岩恍悟,再看阴十七一脸懵了的茫然,他的心蓦地似是被针刺了下,他心疼极了。
这是他唯一的闺女,可就因着是他阴家的女儿,便小小年纪历经无数磨难,他怎能不心疼?
叶子落与曾品正一直静默无声,却都听得难受。
叶子皎拍了拍叶子落的肩膀,无声安慰着。
安慰着叶子落这些年四处寻人的漂泊,也安慰着叶子落前路漫漫的未知艰辛。
叶子落反握了握叶子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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