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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当年-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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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铭觉得没必要拖泥带水,和表姐、胡老板打完招呼后,决定转场周边城镇,趁着年关,再接再励,继续捞上一笔。
胡老板在听到曹铭的提议之后,本来神情跃跃欲试,但是表姐先声夺人,明确表示要和曹铭一起转场,这样一来,胡老板倒是不好再言声,和曹铭客气几句也就没了下文。
曹铭心里通透,却也没再说什么,心境的改变越来越让他喜欢顺其自然这几个字,再说了,对于胡老板,他现在算是仁至义尽。
今天是转场的第一天,曹铭带着丁香早早就来到了这个青伊湖的小镇子。
摆摊子,上家伙,开笔磨墨,架势张开。
表姐经过这几天的磨合,对曹铭也不客气,几乎是忘了“见外”两字是怎么写的,把他这个小表弟看得比亲弟还亲,手插着腰在边上王婆卖瓜,恨不得把曹铭早上没来得及梳洗的鸡窝头也提出来夹叙夹议煽情一番。
到新地方,第一炮得打响,曹铭顶着了压力,开笔的时候选了几幅自己平时觉得拿得出手的熟悉字幅镇场,结体构架也都有点火候,算是对得起这表姐的浮夸表扬了。
其实曹铭的担心有点多余了。
生意有独特的卖点,没必要过多担心,在第一个吃螃蟹的小男孩嚷着要父母买下可以包含自己名字春联之后,客户量自然而然地入闸泄水,一拥而上
中午。
由于是离家比较远,三人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在街上凑合着买点吃的得了。正商量着,表姐夫来了,过来送爱心午餐。
可能是没想到还有曹铭这一出,这表姐夫的午餐数量显然不够,坐在那也不好意思招呼,满脸尴尬地对着曹铭讪笑。
曹铭当然没有揪人小辫子的心思,连说正准备下馆子呢,这表姐恐怕没发和自己一块吃顿大餐了。
表姐倒是狠,一点也不给自家男人的面儿,直言不会办事,一段数落下去,说得男人满脸通红,倒是让曹铭于心不忍。
跟表姐夫一块来的还有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畏畏缩缩地躲在爸爸身后,可能是表姐在家里积威深重,小姑娘有心要维护一点爸爸,却每每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叫表叔!”
曹铭听到这个称呼,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心里五味杂陈,先前好不容易把糖糖的“叔叔”称号掰成了听着有点正常的哥哥,现在又冒出来了一个叫自己的表叔的。
拜托,自己也就是个初中还么毕业的小屁孩好不好,至少看起来是这样哎。
曹铭期期艾艾地答应了一声,转头可能觉得自己态度对于一个初次见面的小亲戚有点欠缺,招呼丁香邀请小表侄女一块吃点去。
男人倒是还有点不放心,但是这个家显然是表姐当的,单手一挥:“丫头,去吧,一家子人,莫见外。”
曹铭嘿嘿直点头。
下完馆子回到摊位,发现那个老实巴交的表姐夫已经走了,寒暄一阵,重新开业。
“曹铭?”
快到三四点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边上想起,带点不确定也带点期待。
曹铭抬头。
“沈仪?
这么巧?你怎么在这?”
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八中赫赫有名的女学霸,上次和曹铭一起参加过颁奖仪式之后便关系还不错。
沈仪饶有兴趣地围着曹铭的摊位左看右看,眼睛里透着不可思议,没理会这个校友的一连串问题,不答反问:
“都是你写的?”
曹铭笑:“不像?”
沈仪看完字又绕着把曹铭看了个遍,仿佛第一次遇到曹铭,不过她一扫初次在公交车上的小窘迫,现在的眼神带着令人心动的璀璨光芒,像是深夜里的篝火,被主人带入荒无人烟的山洞中,不为别的,只想一探前方难以猜测的风景。
丁香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及到了她内心的警戒线,狐疑地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见她自己的曹铭哥哥聊得融洽,忍不住插嘴:
“这不废话吗?就我们两人,不是曹哥哥写得难道是我写的?我哥写了好多比这还好看的,少见多怪!”
沈仪当然闻出了这莫名的火药味,理智地抿嘴笑了笑,没说话。
曹铭无语,这才几天,丁香就被表姐言传身教地荼毒成这样了,自卖自夸的本事简直是一日千里。咳嗽一声,转移话题:
“沈仪,你还没回答我话呢,你怎么在这?”
一向文静温雅的沈仪此刻表情却有点狡黠,抿嘴一笑:“我家就在这,我还不能再这出现了?”
“你家?”
“喏,就是那。”
曹铭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见一家街口处的门面房,上面印着小天鹅字样,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做着蛋糕生意的铺面。
“去我家玩会?请你吃糕点。”
曹铭听出来这话是客气话,也没打蛇随棍上,她现在的年纪,远没到可以独立邀请朋友回家玩的程度,见招拆招道:“现在我可没时间去玩,忙着呢。你这糕点先欠着,我迟早去吃回来。”
话没说完,一个小孩跑了过来,看见曹铭和对沈仪有说有笑,道:“姐,他是谁啊?”
沈仪刚要介绍,没想到这小屁孩又自顾自抢话:“算了,说了我也不认识,咱们回去吧,不然姑父待会又要训话了。”
沈仪听到这个,神色也是一变,跟曹铭点点头算是道了别,被小男孩拉着往回走了。
距离大年三十仅剩一天的时候,被丁香妈妈笑称是已经掉在钱眼里的曹铭终于收手,并且第一时间和丁香分了账,三七分。
这比例就是一向喜欢占一分一毫便宜的丁香妈妈也无话可说。接着又花了半天时间,在街上挥霍了好几百大元,这时候的人民币远没有后来通货膨胀而贬值地那么厉害,用三胖家的小板车拉了整整一小车的年货。
看着屋子里挤得快要下不了脚的各种战利品,曹铭有种暴发户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很不赖,直到一个电话毫无征兆地闯了进来。
090:过年()
大年三十。
这天的天气不算是太好,过了中午天上就铅云密布,一层又一层的灰色云朵像是亚特兰蒂斯荒原上的远古石块,垒在近若眼前却遥不可及的头顶上。
寒风乍起,吹送下来零零散散的雪花,雪不多,但是每片够大,洋洋洒洒,下得孩子们很兴奋。
好不容易过年,要是不下雪,总会觉得这年过得不痛快。
用曹铭这厮矫情的说法就是年味不浓。
丁香早早就换上了家里给她准备的一整套新衣裳,红彤彤的棉衣,袖口辍着雪白的绒毛,手上戴着终于舍得拿出来的曹铭给买的新手套,有事没心事在曹铭眼前晃悠,像是被点了笑穴,缠着曹铭给她讲讲学校里面的事。
曹铭也算是想开了,努力让自己适应本该属于现在这具身体的节奏,该玩玩,该闹闹吧,带着丁香和三胖两人在小卖铺搬了整整一箱子的烟花爆竹用来挥霍,窜天猴、萤火棒、摔雷、旋转蝴蝶
看得三胖在边上口水连连。
小卖铺也没想到会有人畜生到一个人能够把存货都一次性买完,曹铭走后,小卖铺没有其他燃放的小玩意给村里的熊孩子消遣,年关刚到,竟然因此暂时打了烊。
那些没买到爆竹小鞭炮等东西的小屁孩们不甘心,只能尾随着三胖和曹铭的步伐蹭热闹。
自己吃不了猪肉好歹也可以看看猪跑,过过眼瘾嘛。
遇到曹铭心情好的时候,说不定顺手就给边上的小朋友抓了一把扔过去,算是犒赏喽。
全村的小孩子们汇成一个小部队,都围拢在曹铭和三胖的周围。
曹铭放了几炮,灵机一动,对着周围的小孩子们悬赏:
“你们有什么还主意没?都想想这炮怎么放才有意思,说得好了,奖励大大的,nrsn?”
“死蛋的!死蛋的!”
群情激涌。
这奖励政策成功调起了大家的积极性,群策群力,很快就出炉了各种花样,让曹铭不得不赞叹人名群众的创造力和想象力的丰富。
“刘欢,刚才那个厕所的小炮就是我扔的,这次该轮你了”
“娘个皮,你不是害我?你看你刚才撒开了腿跑还被崩了半裤脚的屎尿,我跑得还没你快,我不去!!!”
“不去?孬!你晓得刚才谁进了这个厕所没?”
“天王老子进也没得我屁事,你个球莫诓我。”
“是前些天和你爸你妈打架的村头赵五哩!”
“妈个皮哦!真是那个瘠薄玩意?
曹铭哥,给我挑两个大点的炮”
孩子们的燃放盛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这群无法无天、精力过剩的崽子们几乎把大家能想到的东西都尝试了一遍,脸上像是喝饱了数年难得一尝的肉罐头一样满足,当然也有几个孩子一脸心虚,比如先前耐不住三胖怂恿把自己蜂窝煤炸碎好几块的杨威,炸毛坑被厕所里赵五裤子都没提就跑出来追了好几分钟的孙杨,想把炮仗扔进烟囱结果掉在人家鸡窝里的李兵
这里面很多反动事宜都是三胖策划的,他蔫坏的本质其实曹铭早有领会,记忆中有个关于三胖的事曹铭印象深刻。
三胖高中差不多的时候就发育超前,耐不住青春的荷尔蒙冲击,夏天趁家里午睡自个在凉席上无助解决生理问题,一半的时候他姨夫家的小弟弟进来了。
三胖被撞个正着,只得说自己在练武术,还煞有其事地把这门武术传给他的小亲戚,前提是要对方保密。
小亲戚开学后,老师在全班面前问小朋友谁会武术,上来表演一下。
结果三胖的小亲戚雄赳赳气昂昂地就上去了,当众表演了三胖秘密传授的花式撸撸**。
从此,三胖和他表弟名扬全村。
“曹哥哥,爷爷让我把电话给你拿过来,刚才有人找你。”
曹铭狐疑地接过。
手机没买多久,号码也就那几个人知道,谁找?难道是尚雪梅?
调了一下通话记录,回拨过去,接电话的是个女生声音,却听不真切,但绝对不是尚雪梅。
“曹铭,后天我妈准备带我去你和爷爷那,我给你先言语一声。”
这下曹铭听清了,是李青衣。
“阿姨和爷爷说了吗?”
李青衣那边顿了一下,没吱声,后来话筒转到了阿姨手中。
“小铭你能不能先和你爷爷打个招呼,如果真是特别抵触,我们也可以再商量”
人家做到这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曹铭赶紧接话:
“那行,没问题,我明天就好好给爷爷说说,最迟明天晚上给你答复。”
和阿姨寒暄一阵挂了电话。
三胖凑过来问:“这剩下的没放完咋办?”
曹铭心里想着阿姨和姐姐的事,自然没了兴致,瞥了一眼还剩下的小半箱炮仗,拿过三胖手里的火柴,轻轻一划,还没等小伙伴反应过来,轻轻将跳跃着小火苗的火柴棍弹入箱子里。
全员惊叫跳开。
“嘭!噼里啪啦稀里哗啦唛倪”
密集的爆炸声跟奔丧一样呼嚎而起。
三胖呆呆地看着就这么一瞬间就被消灭的宝贝,囔囔道:
“娘嘞!你娃子狠。”
年夜饭吃饺子,取更岁交子之意,印象里的春节,饺子下锅时氤氲水汽会逐渐温暖成记忆里一段段过年画面。
这时候还就行速冻饺,都是自家现包。
爷孙两不急不慢地剁肉馅,和面,赶制饺子皮,将包子饺子作为一种享受活动,一老一小边聊边包,但也不显无聊,枯黄的灯光辉洒满屋,温馨又亲切。
爷爷这草房子里唯一个可以算得上是娱乐设备的就那台老式收音机了,曹铭手拍脚踢了半天,把爷爷心疼地不行,,不过好歹把频道锁在了中央广播电台,时间刚刚好,没错过最精彩的部分,电台里的春节特有锣鼓乐声如愿听到
大年初一。
村里面的众人没事,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耍耍。
这里面的主要重头戏当然就是赌。
小赌怡情。
就是平时万分谨慎的老实人此时可能也因为气氛感染出来试试手气。
输了的话自然懊恼,被自家女人絮絮叨叨一阵,赢的话眉开眼笑,可以给孩子们多买点小玩意。
当然,也有很多专门在这几天准备发一笔横财的,这些人走街串巷,聚人摆局,手气好的话一夜确实可以暴富,但更多的是一夜赌局之后倾家荡产,债欠得屁股连都放不下。
曹铭无处可去,在家里没啥事,被三胖拉着到处瞎逛游。
来到一个聚赌的小卖部,里面喝声震天,三胖挤着圆滚滚的身子往里面探。
当然不纯粹是因为看热闹,赌局大的话,赢了钱的照例要给围观喝彩的孩子们一些彩头当做“红面”,类似于小费的喜钱。
三胖看了一阵,一脸没意思地又挤了出来:
“烂赌王上头了,咱们走吧,别想红面了,没戏。”
烂赌王曹铭当然知道是谁,是这一带有名的“逢赌必上,逢赌必输”的傻愣子,每年的辛苦钱基本上都扔在年关这几天的赌桌上了,要不是王家的族群够大,有几个叔侄帮衬着他过活,烂赌王早就饿死村里了。
曹铭往出走的时候,突然发现先前回家那次在桑地理遇到的王家小媳妇迎面走来。
三胖这时候对曹铭挤了挤眼,轻声附在他耳朵上道:
“刚才里面就起哄说要烂赌王拿他媳妇抵账。”
曹铭一愣,不由多看了几眼面无表情和自己擦身而过的王家小媳妇。
三胖扯了扯曹铭的衣角:
“说实话,这烂赌王的媳妇其实也挺俊,不过她今天恐怕就要被拿来抵老邓头的债喽。”
091:白桦林墓场()
晚上,曹铭斟酌好语言,将阿姨先前来电话的事说了。
爷爷抽了口旱烟,闷声道“小铭,告诉爷爷,你咋想?”
曹铭思量许久,最终还是说出了本应该老人多年以后自己想通的一句话
“我爸的事,其实也不能怪阿姨,疲劳驾驶”
可话还没说完,老人就把烟斗在桌上重重一磕,背着手出门了。
曹铭望着佝偻远去的背影,突然有种抽自己一巴掌的想法。李青衣那边觉得这个结解不开为难,而这边的老人,何尝又觉得自己儿子的离开能够轻易去碰触?
曹铭决定待会就给李青衣回个电话,让她们再给老人点时间。
这时候,门“啪”一下被撞开,三胖神色诡异地跑进来,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沙哑道
“王家、王家那个今天说要抵债的媳妇儿死了!”
“呸,大过年的你乱说什么?!”
三胖委屈:“我没乱说!那个人就吊死在老邓家房梁上!
我爸妈刚从那边过来,亲口跟我说的。”
曹铭愣住了。
恍惚中,似乎又看见那双原本年轻却毫无色彩的双眼,那个想拼命跑出这个村庄却被数十个大汉围追堵截最终被五花大绑回来的女人,那个独自在槡地里以背示人,默默啃食着白开水喝馒头的女人
三胖拉着曹铭来到村头,那里被围得水泄不通,男女老少伸着脖子向里面打量,个个神色讳莫如深。
老邓头一脸晦气地蹲在门口,嘴里骂骂咧咧,松散的裤袋塔拉在腰间,不知道是被吓得够呛还是准备色厉内荏一番而甩掉未知的恐惧。
站在他对面的是烂赌王,嘴里嘟囔着不成语句的字符,像是在分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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