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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姑获鸟开始-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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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这知县莫不是认为自己在案子扮演了什么不光彩的角色,想快速结案是作贼心虚?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阎咳嗽一声:“那甄府玉姐儿做证,杀害老夫人的尸皮上,有牛头栏北十里打更人的手环,这分明是他以邪术害人,我的意思是,大人应当即刻派人,捉拿这杀人凶手归案!我也好早日启程,去往龙虎山天师道。”
“唔,镇抚说得也有道理。”
李五义轻轻点头,似乎刚才说就此结案的人不是他。
“不过,镇抚大人,这件事有点为难。”
“为难?有什么为难?你一县之令,连个打更人都没权力抓?”
李阎眉毛一挑。
“这人手我自然是能派,写折子上刑部,发海捕文书也是这两天的事儿,可缉拿外道邪祟,这是龙虎都监的差事,别说我这个县令,便是刑部尚书大人责令人家缉拿邪祟,也是越权啊。”
李阎点头:“那也好办,我来之前,李总兵身边一位龙虎道长送我缇骑令牌,可调动地方龙虎都监,你把人找来,我与他说。”
“那太好了!”李五义精神一振:“等明日下午,郭都监来的时候,我一定如实相告。”
“明天下午?”李阎双眉一拧:“他现在干什么去了?”
“哦。大人有所不知,龙虎衙门与我们县衙不同,一旬有七天的俸假,郭都监明日,才算正式办公。”
“我等不了,叫他现在来见我。”
“这……”
李五义满脸为难,半天才说:“李镇抚,您恕我口冷,这龙虎衙门……与我朝文武并非一路,郭都监这人,又生性狷狂,我派人去了,只怕人家……”
李阎看了眼前的知县一眼,低头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突然轻笑一声:“是方才我说过,我和知县大人是本家,我也不想让本家人难做,大人只管去派便是,哦对了,衙门口还站着甄府的苦主和我一位属官,大人先行安排了他们的住所,我与知县大人您一起,等这位郭都监来……”
“如此,那好吧。”
李五义知县点头,派人安排下去,两人在屋里等待,不时攀谈两句,大概喝干一壶茶水,去叫郭都监的衙役才跑了回来。
“事情办得,怎么样啊?”
李五义问道。
“回禀大人,郭都监的意思是,有公差,便转投龙虎衙门的状筒,明日上堂,他自然会处理。”
“混账!你没告诉他李镇抚到了么?”
李阎看了李五义一眼,低头吹着茶叶末不说话。
“额,是提了,辽东卫所有一位李大人来。”
李五义沉着脸:“那郭都监是怎么回答的?”
没等衙役开口,李阎摆摆手:“罢了罢了,这位兄弟,劳烦你再跑一趟,拿着这个去,交给这位郭都监。”
他掏出道人送自己的无字铁牌,递给衙役。
衙役抱拳离开,又是一壶茶水的功夫,这衙役才折返回来。
“那郭都监怎么说?”
李五义拉着长音。
“郭都监说,知道了。”
衙役显得有些畏缩。
李阎咀嚼着茶叶根,又问:“我的牌子呢?”
“这……给了郭都监府上的仆役,他便没再见我。”
李五义勃然大怒:“混账!办事不力!”
“李大人你生什么气啊。”
李阎不温不火地摆摆手:“那位郭都监既然说是知道了,想必也在赶来的路上。等等也就是了。”
这一等,便是等到了晚上。
茶壶里的水,续了一杯又一杯。
李五义显得越来越焦躁,嘴里大骂着郭都监,李阎倒是没什么表示。
看的出来,李五义这个知县,平时没少受这个郭都监的气,今天有这一出,未尝不是他驱狼吞虎的计策,不过李阎也不在意。
“咳咳,镇抚大人,不若明日……”
李五义也知道过犹不及,别看李阎面上不显,李五义断定,这位镇抚内心必然怒冲霄汉。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个醉醺醺的声音。
“五义啊,哈哈哈~是哪位李镇抚来找我啊?”
说罢,一个玄色道袍的胖子摇着八字步走了进来。他衣衫不整,脖子上还带着唇印,胳膊夹着一坛子酒,身上更是散发着浓郁的酒气。
“真是不懂规矩!我龙虎山的人,也是说指使便指使的吗?”
他大着舌头:“镇抚?狗屁镇抚。”
李五义眼皮直跳,他觉得自己可能撩拨过火了。
他听说过这位大宁卫的李镇抚,李成梁一脉的爱将,在朝鲜战场上立功无数,绝不是个软柿子,这才有意引出平时便嚣张跋扈的郭镇抚来,只是眼下要是两人打起来,只怕局面难以收拾。
不料想李阎哈哈大笑,站起来地迎了出去。
“来人可是天师道的郭都监,诶呀呀,小弟大宁卫司左都镇抚李阎,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李五义听着耳熟,这不是自己对李阎的说辞么?
第十九章 大好酒宴()
醉醺醺的郭都监揉了揉眼睛,看清楚眼前腰挎大剑的年轻将官,冷风一吹,这胖子下意识打了寒颤。
他喝得烂醉,口无遮拦,但被当事人撞见,心里多少一紧,只是看这年轻将官一脸笑容,那点尴尬和若有若无地恐惧也就丢到了九霄云外。
说到底,这满朝文武,谁不敬怕我龙虎山天师道三分?
“嘿,你便是李镇抚啊,你叫我来,我来啦!有什么案子,说吧!”
郭都监大咧咧地一摆袖子。
“不急不急,我刚才和李知县商量,是要请都监喝酒,这才派人相邀,至于案子,细枝末节而已。”
李阎的笑容不带一点烟火气。
“喝酒?”郭都监鼻孔吭哧一声,咕哝道“真会挑时候。”
今天休沐,他本来花银子请了两个私娼到自己府上,只是此时的大明律官身是不可招妓的,龙虎山的戒律则更加严格,只能偷偷摸摸。可两次被李阎打扰,又拿自己天师道师叔的牌子压自己,所以他才如此恼火。
你这外来的镇抚要我替你办案,先奉上个把金银,陪底做小,要是道爷开心,便就罢了,可你非但没有礼数,更扰了我的快活,我要是不好好拿捏你一番,我就白当这个都监了!
一念至此,郭都监酒劲上涌,鼻孔朝天“都备了什么酒菜啊?”
李阎丝毫不恼,转头看向李五义。
“这……”
李五义一时摸不着头脑,没敢接话,李阎却笑呵呵地说“李大人,你连一顿好酒也吝啬么?”
李五义沉思一阵,才叫来衙役低语几句。
郭都监一撩袖子,两根肥大的手指指了指李阎“你这家伙,也是没有眼力见。请我喝酒,却不早早备下。”
他比李阎矮上不少,身材又胖,此刻拿着派头走到李阎身边,多少有些滑稽。
李阎眯着眼盯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又看了一眼作沉思状的李五义,也不理他,转身进了屋。
约莫一刻钟,酒菜一道接着一道,李阎把背上的朱红剑匣放在桌子上,解下金母大剑放到一边,三人吃起酒来。
原来,大明朝一千四百二十个县,基本都配有龙虎都监这个职位,虽然只有九品,却不受当地使司指挥,只有龙虎山天师道才能调遣,俸禄,薪假更是远远超过普通文武,即便是龙虎都监在行驶职权过程中致人死命,刑部抓了人也要交还天师道,由天师道自己处理门务。
万历初年,甚至发生过龙虎都监杀死官员的案件,结果也一样交给天师道。
神皇帝信重天师道,可见一斑。
这位郭都监在天师道如今的四代弟子当中,只是第三代的潜字辈,直比刚入门的小道童高一个辈分而已,可他受派辽镇的龙虎都监后,却是出名跋扈,几任知县都没少受他的窝囊气。
郭都监坐在上首,他区区一个九品的都监,嘴里左一个镇抚,又一个五义,全然不把这两位品阶官位在他之上的文武官放在眼里。
李五义吃他的瘪吃惯了,只是没想到,这位从大宁卫司来的镇抚,居然也没有一点脾性。
道士出身的胖都监如此张狂,李阎没有半点发怒的迹象,反而越发和颜悦色起来,几句恭维的话,说的郭都监心花怒放,大力拍着李阎的肩膀,神态越发放肆。
酒桌上觥筹交错,倒大多数情况是李阎主动举杯敬这郭都监,郭都监撇着大嘴举杯的场景。
桌上更是前后空了几个酒坛。本就醉得不轻的郭都监更是双眼迷离,他只记得耳边李阎向自己抱怨,这次奉军命押送龙虎山的宝物,一路上风餐露宿,如何辛苦。
“要我说,你们这武官守得什么业,跟那鞑子倭寇打生打死,顶什么用?哪比得上我们龙虎山?哥哥我这可是肺腑之言。”
他拍着李阎肩膀。
“行伍出身,穷苦惯了,既然受命护送至宝,总要尽心尽力,死而后已。”
李阎风轻云淡。
“嗨,你左口一个宝物,右口一个至宝,到底是什么东西?”
郭都监脱口而出。
李阎摆手“都监休提,都监休提。”
“休提什么休提,拿出来让我看看。”
郭都监满脸通红,他早就喝疯了眼,此刻只感觉天老大,地老二,那龙虎山天师道的天师之位,也是唾手可得。不知一提的玩意罢了。
李阎听了,一把摁住桌边的朱红剑匣“不可不可,这可是李如梅总兵亲代的重物。”
郭都监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弯腰打量朱红剑匣“就是这玩意啊?”
“都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总兵大人要是责怪下来……”
李阎不咸不淡地说道。
原本低头喝闷酒的李五义本来有些醉了,可此刻觉得气氛不对,后背更是一阵阵发冷,悚然醒酒。
他醒酒了,可有的人这辈子都再没醒酒的机会。
“什么总兵大人!你莫吓唬我,我龙虎山的东西,我怎么看不得?”
郭都监脸红脖子粗。
他一把抓在剑匣上,李阎的大手纹丝不动,另一只手把酒杯一饮而尽,这才抬头“都监啊,李总兵可是吩咐过,这是事关社稷的重宝,叫我有杀错,无放过。总兵对我有恩,即便肝脑涂地,我也要守护这宝物周全啊。”
郭都监几次使劲,那剑匣也未曾挪动半分,此刻他正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拿不动李阎手里的剑匣让他恼羞成怒,一下子像是发怒的公鸡一样吼道“起开起开,你的肝脑指几个钱?!”
像是神力护体似的,李阎的巴掌真的松开了,郭都监一下子抓起了剑匣,不知怎么地,刚抱进怀里。剑匣就打开了,顿时宝光外露。
十四道龙虎旗牌金光似骄阳,红光似鲜血。
“好看么?”
一道沙哑的嗓子在郭都监耳边响起。
没等郭都监转头,就感觉一阵无可阻挡的巨力从脸颊传来,他整个矮胖的身子在半空当中翻了个跟头,脑袋啪地一声撞在地上。
李阎右手接住半空中的朱红剑匣,扣紧后放到背后,脚面往上一带,把昏厥的郭都监的上半身蹬起来,左手攥住他的头发,扯着他的身子拉向酒桌。
砰!
郭都监的脑袋被扣在桌上,血糊了半张脸。
李五义站了起来,可喉咙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丝丝~
金母大剑缓缓出鞘,李阎提着剑,剑锋竖立,缓缓逼近。
李五义这才反应过来“镇抚,这是干什么,镇抚?”
李阎一只手按在郭都监的脖子上。
“都监啊!”李阎喷吐酒气“我说的重点不是肝脑涂地,是他妈的……”
郭都监的脑子还乱糟糟的,处于癫狂和恐惧之间,满脸是血的他颤抖着重复“他妈的?”
“是他妈的。”
李阎低头重复,一字一顿“是他妈的!有杀错,无放过!”
他挥下手中大剑,寒光过后血浪翻涌,溅了李五义一身。
扑通,无头尸身滑落,李五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一颗大好头颅咕噜咕噜满桌子乱滚,双眼死不瞑目,怔怔盯着酒桌前的李五义。
李阎拿毛巾擦拭金母大剑上的鲜血,一把抓起桌上的人头,才开口
“李大人!”
李五义一个激灵,下意识回答“下官在。”
“给我备马,我要去龙虎衙门,问他一个知法犯法,藐视皇命的抄家之罪。”
。
第二十章 夜话与夜宵()
夜色下人声嘈杂,马靴蹬地,刀鞘磕碰,谈论声,火把噼啪声,乱成一团。
好一会儿,一身乌黑,两点雪蹄高扬的飞雷发出一声压住嘈杂的嘶鸣,李阎坐在马上,腰间是郭都监的人头,他冷冷瞥了一眼马下,一干衙役簇拥中脸色苍白的李五义。甩动缰绳奔龙虎衙门去了。
“大,大人。郭都监的尸体?”
李五义到现在还没镇定下来,李阎临走瞥他那一眼让他心惊胆战,他本来以为是驱狼吞虎,哪里知道驱来一位杀气腾腾的凶神,
那郭正涛不知道李镇抚所系任务之紧要,直通天阙。他李知县怎么会不知道?别说一个九品官冒犯,便是他这地方父母官,李阎也未必杀不得。
可触怒龙虎山天师道,军伍出身的李阎未必能讨到便宜……
他又一转念,三个人的酒席上李阎斩杀了郭都监,自己又岂能逃得了干系?阁老们早就对龙虎山满腹的怨气,一个处理不好,这必然成为朝中党争的引子。
“大人,大人?”
李五义心中举棋不定,好一会儿才一咬牙,对府中衙役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郭正涛藐视皇法,罪大恶极,被李镇抚当场诛杀,还不快追随李镇抚一起,去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同伙罪人,一并捉拿!”
……
“外面还挺热闹。”
查小刀拿枯草根拨弄着油灯,曹永昌坐在桌子前头,重重打了个哈欠。
两人住在县衙安排的厢房当中,此时已经是深夜。
“好点不?”
查小刀问曹永昌的风寒。
“那晚上吓出我一身透汗,好多了。”曹永昌乖巧回答,又抬头问道“叔叔,李将军人呢。”
“哦,他告诉我说,今晚有场好酒喝,让咱俩先睡。”
“诶,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我寸步不离,怎么没听到?”
“小孩问那么多干什么。睡觉。”
两人躺在床上,没一会儿,曹永昌觉得腹中饥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叔叔,我饿了。你身上还有干粮不?”
查小刀听了,也不知道从哪伸手,掏出一颗热气腾腾的豆馅包子来,递给小曹。
曹永昌早就习惯了这无中生有的手段,毫不疑问地接过来。
豆包入口松软,豆馅沙甜,皮薄而蓬松,吃的曹永昌满口生津,小孩一边吃一边含糊地说“叔叔,你和李将军都有通天彻地的能耐,为啥是他当头儿指挥呢?就因为他有世俗的官身么?”
“那倒不是。”
查小刀又摸出一个豆包来,自己咬了一口才说“他确实比我要厉害,无论是意志力,身手,逢大事的静气,还有野心,而且他对朋友很不错,我和他共事也有一段时间,没吃过亏。”
查小刀几口吃完,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其实我们的情况,和你想象当中的江湖游侠是完全不一样的,虽然日子不算紧迫,也是颠沛流离。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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