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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姑获鸟开始-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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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演完了?”李阎一摊手:“那就动手吧。”

    “来啊,给我拿下这狂勃恶徒!”

    阎罗大吼一声。

    李阎放声大笑,他冲到大殿上一口虎头铡刀面前,从铡台上硬生生把刀摘了下来,反身冲入众鬼当中!

    众多阴森恶鬼从殿外杀进来,将放肆大笑的李阎团团围在当中。那源源不断的猛鬼,如同围绕血色暴风眼的漫天碎纸!

    暴风飞卷,血光蔓延,李阎杀出血性,祸水,血蘸,帝女姑获齐齐飞出!那一道翩跹血影突兀消失又迸现,在大殿上杀出无数血色寒影。

    血光蔓延,暴风飞卷,燕穿帘,龙拗首,斗剑母架二十四式倾泻而出!

    先铡牛头,后诛马面,黑白二常齐齐赴死,崔陆二判尸体不全。

    十来分钟的时间,随着最后一具青鬼尸体倒地,整个阴森大殿涤荡一空!

    滴答~

    滴答~

    血水滴淌,李阎身上有深浅不一的伤口,他手提铡刀,一步步走向阎罗的堂前。

    “你恶贯满盈,还妄自标榜,如此虚伪的恶徒,就算现在侥幸逃脱,那九天的菩萨,八部的罗汉,也绝不会轻饶了你!”

    阎罗王沉着脸,却不自觉步步后退。

    李阎步步逼近,沾血的面容平淡如斯:“世上从来只有人这一类,我倒看不见善恶,硬要分辨,便只有百折不挠的刚健之人,和怯懦软弱之庸碌之人而已。什么十殿阎罗?什么无间苦狱?无非是后者的徒劳妄想,活着都不敢争一个公道,死了倒想让别人给你报应?这种意淫有多可笑憋屈?”

    李阎上堂,撕下一页生死簿来擦去满手的腥腻鲜血。

    那阎罗王闻言冷笑:“人只分强弱,不分善恶?照你说来,凶恶之人只要得以自我欺骗,便能胡非为了么,简直可恶可厌!”

    “人生下来本就不是让人喜欢的,更可恶可厌的,是那些以为白白坐着便能占据道理的人。”

    李阎露出满口白牙:

    “我就是杀人无算,通奸人妇好了。可我到底是不世的恶徒,还是刚健的侠客,你们说了可不算!”

    说罢,他抄起铡刀,砍向这阴殿阎罗的项上人头。

    血光四溅!

    星垂野原,漫天大雪涌向高山。

    “今天晚上加餐,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查小刀拽着一只百来斤的小号无头野猪,正和曹永昌攀谈,马车上的李阎悠悠转醒。

    “怎么样?”

    火堆边上的查小刀问道。

    李阎点头:“自打丹娘赶我出来,很久没睡这么舒服了。”

    他又看向那野猪:“哪来的?”

    “捡的。”曹永昌开口:“就倒在路边,脑袋掉了,像是被铡刀铡了似的。”

    李阎伸了个懒腰。把朱红剑匣打开看了一眼,里头十四道龙虎旗牌整整齐齐,散出盈盈的宝光。

    “留一块排骨给我。”

    ……

    辽东有魇猪,或称鬼貘,以能事幻人。

    《柳麻子小说行》

    

第十二章 水婆子尸(上)() 
一连赶了几天的路,李阎和查小刀没有感觉,曹永昌却有些吃不住了。

    真不是小孩娇贵,是查李二位爷不当人。

    大雪封山,他们还要赶车,一直封山,一直赶车。

    更邪门地是,这几天的路上,堪称虎熊踞路,飞雪杀人。

    深山老林中罕见的野兽,让三人遇了个遍。

    单是六百多斤的野猪就碰上两头,都急哄哄地冲撞马车,让查小刀撂倒,因为猎物太沉,查小刀只切了两大块里脊上路,冰天雪地连冻也不用冻。

    还碰上过一头三米多的吊睛白额虎,让曹永昌大开眼界,不过这野兽倒颇有灵性,他跟了马车几天,最终还是默默离开。

    在这个过程中,雪就没停过,当初三人顺风顺水来的路,想走却是难上加难。

    这一路波折,终于让曹永昌病倒了,别说曹永昌,连雇的那匹马都冻得皮肤青紫,生了冻疮。

    另一匹飞雷倒是神采奕奕,但它终究不是凡物,不能比较。

    李阎本来也是不着急赶路的,见曹永昌受不住,便和查小刀商量,投一家客栈,先歇歇脚。

    只是辽东地带,到底荒凉。不常有开设客栈驿站的大城,三人赶着马车出了山林,只能就近找到了生烟的村落。想在乡镇上借宿一宿。

    这个地方叫牛头栏,几户青石瓦房的门前,眼前红色的灯笼中间挂着一张牌匾,上头写着“甄府”二字。瓦片门环都是崭新的,看这门户,也是个财主家。

    自然是李阎出面,去叫开府门,出来的是个碧绿衣裳,水灵灵丫鬟打扮的女孩。

    她瞅见雪天门前立着一个身背剑匣,穿锁子甲的男人,不禁吃惊地袖子掩住小嘴:“敢,敢问这位大人。您这是?”

    李阎和善地笑了笑:“这位娘子请了,我姓李,是大宁卫的将官,奉军令去江西,途经宝地,想借一间屋炕,升个火炉,避避大雪。这二位与我同行。”

    李阎指了指身后马车上的两人。

    “这,这我做不了主,要去后堂问过夫人。”

    “有劳小娘子了。”

    李阎往后退了两步。

    那小丫鬟刚关上门,又突然开门一探头:“小女子乡村陋妇,见识短浅。大人可有路引或者官府的凭信,能与我拿到后堂给夫人过目,若是保长问起,我们小门小户,也好应答。”

    这丫鬟年纪不大,说话却颇为得体。

    李阎干脆拿了打驿站租赁马匹的单据出来,上面的内容也足以证明自己的官家身份。

    那姑娘接过单据,盈盈施了一礼,细腰似迎风摆柳,往内宅走去。

    等小姑娘走远了,曹永昌笑嘻嘻地:“我要是你,便把大门砸开,把镇抚的腰牌往身上一挂,大喝一句,叫你们牌头,甲长。保长一齐来见我,那小娘子忒地标志,过来过来,与某家暖暖被窝!”

    他学得还绘声绘色,一双眉毛乱舞。

    曹永昌早把查李当成了话本故事里下凡的金甲神人,这一路上,李阎虽然不苟言笑,对他却极有耐性,一来二去,曹永昌也就放得开了。

    “待会儿进屋少说话,别给我找麻烦。”

    李阎给曹永昌打了个预防针,不过这小孩也知道分寸,应当不至于乱来。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这少女返身回来,恭恭敬敬地把单据还给李阎,脆生生地道:“太夫人请三位到外堂一叙。马交给仆人,牵到后堂去就行了。”

    飞雷打了个响鼻,李阎开口道:“小娘子勿走,我这匹黑马不吃草料,若是有猪羊内脏,不妨倒在食槽里,金贵是金贵了些,劳烦你们多费心。”

    他也大方,塞了一大块银子过去。这丫鬟把大块银两攥在手里,暗暗咋舌,自然满口答应。

    甄府的宅子,有十多间大瓦房,四处贴着年画,窗沿摆着晒干的玉米,鸡笼犬窝,一派兴盛。

    三人进了宅子,曹永昌兴奋地四处打量,查小刀却感到一股让人不太舒服的针刺感。

    他一拧眉头。拿胳膊肘杵李阎:“这地放是不是有问题?”

    李阎却一愣:“应当是没问题,咱们出发之前,我专门找过去的军伍弟兄问了路,这里是该有个牛头栏的村子。保长姓林,不该是什么荒宅的把戏。”

    查小刀点点头:“可我老觉得这宅子让我有点发毛。”

    李阎听了留了个心眼,他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反倒是觉得这宅子挺合眼,但是查小刀这么说了,十有是有问题。

    自打背了龙虎旗牌在身上,李阎早就做好了这一路多灾多难的准备。

    老虎豹子,野猪黑熊,最多打打牙祭,倒不碍事,可能让查小刀觉得不舒服,那必然是鬼怪无疑。

    进了内宅,有人奉了热茶,点了火炉,不多时,有丫鬟搀扶着一位须发皆白,举止端庄的老夫人走了出来。

    寒暄了两三句,李阎得知,这户甄家人原本是做官的,甄老爷子最高做到过六科给事中,告老还乡后,半年便病死了。

    甄老爷生前有一子,已经娶妻,在辽东做皮毛生意,家财丰厚,这宅子是二月份新盖的,在牛头栏这一带很是阔气。四月,甄大官人便出了门做生意,家中剩下老母和妻子,平时有仆壮丫鬟侍奉。

    丫鬟上了果点,还有几大块热气腾腾的熏火腿,几块烤得焦黄的豆饼子,曹永昌野气惯了,当下不见外,拿到嘴里就吃。

    甄老夫人不着痕迹地看了这小孩一眼,话头一转:“李大人,老身多句嘴,您是朝廷命官,沿途自有驿站迎送接待,大雪封山能露宿我家,是老身的荣幸,要杀头肥猪,取几坛老酒来招待您,更要送些盘缠取用,只是老身总要知道,你是几品的命官,在哪里任职,就是日后与他人吹嘘,也好有个来由。”

    甄老夫人这话软中带硬,其实是想让李阎拿出更详细的公职证明,毕竟,哪有公务在身的将官连个兵丁都不带,反而带个孩子呢?

    吃人家嘴软,李阎只是觉得开始便拿官职压人太过唐突,眼下甄夫人问起来,他也顺水推舟,拿出一块象牙牌来。

    这牙牌浮雕云纹,正面刻大明大宁都司镇抚,世袭飞骑尉。背面刻雨字二千五百三十号,调防当驾悬带此牌,不许借失违者治罪的字样,除了凭牙牌每年可领150两银和若干粮食,也是调用大宁卫所兵丁的凭证。

    其实除了这个,李阎身上还有那龙虎道士给他的无字铁牌,能调遣十三省南北抚司衙门的缇骑。

    此外还有加印手书一道,由辽东总兵李如梅亲手所写,是遇到特殊情况,拿给各地方府台官员看的。这两样东西都不适合在这个场合拿出来。

    甄夫人看过牙牌,神色越发和善起来。她让丫鬟搀扶站了起来,李阎连忙阻拦。

    “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第十三章 水婆子尸(中)() 
“老人家说的这是哪里话。”

    李阎又和甄老夫人客套几句,两人才先后坐下。

    甄府上下侍奉的极其用心,丫鬟仆人忙里忙外进出不停,新烫的烧酒,上笼屉的点心,大块的酱骨架……很快摆满了桌子。

    这老夫人也是知书达理的妇人,绝口不问李阎差事的来龙去脉,只和李阎攀谈风土人情,或者说些自己过去随夫家任职做官的见闻。

    查小刀偶尔应和两句,曹永昌则埋头吃食,饱了便枕着椅角休酣,在门口他虽然占几句口头便宜,但却实打实地累了。

    李阎倒是甄老夫人聊得很是投缘,酒席上气氛融洽,不经意间,李阎提了一句甄官人的娘子。

    老夫人随即回答“我家玉姐儿前几日染了风寒,不便见客,将军大人千万别见怪。”

    甄老夫人嘴里的玉姐儿,便是她的儿媳妇,玉姐儿是乳名。

    李阎听了这话,便打住了这个话题。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甄老夫人早早让丫鬟打扫了两间瓦房,一间大一点的,留给李阎,另一间小些的,则是给查小刀和曹永昌叔侄两人居住。

    一直不曾开口的曹永昌听了安排,却起身对甄老夫人深深鞠躬“老夫人万安,小子姓曹,南通人士,有个问题不明白,想向夫人请教。”

    曹永昌生得眉清目秀,言辞也很有礼数,看上去有点病恹恹的,更惹人怜爱。甄老夫人笑呵呵地回答“小公子有话直说。”

    曹永昌一指堂前的字画“这是什么意思呢?”

    甄老夫人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楷书写的是“有则能举之,无则能下之”,是她丈夫生前的字,老夫人便道“此句出自《墨子》,全句是官无常贵,民无终贱,有则能举之,无则能下之。”

    “这便是了。”

    曹永昌一摊手,可怜巴巴地看着甄老夫人“官无常贵,民无终贱。夫人怎好厚此薄彼,叫李大将军去睡大房,我俩叔侄俩去挤那小点的房子呢?”

    李阎挑了挑眉毛,心里不禁一哂。

    当着李阎的面,甄老夫人也不禁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色,但随即失笑“你这小娃娃倒是急才,可这性子却太过尖利,好好好,我重新打扫一件一般大的房子给你住,这样总行了吧?”

    查小刀伸手使劲揉了揉曹永昌的脑袋“夫人莫要见真,我家侄子从小被宠溺坏了。不识好歹。”说罢,他板着脸冲曹永昌说道“还不快给人家赔礼道歉。”

    叫查小刀一提后脖领,曹永昌这才没了精神气,连连冲甄老夫人作揖“小子生性莽撞粗鲁,老夫人莫要见怪,别和我这小孩子一般见识。”

    “无妨无妨~”

    甄老夫人笑眯眯地“费不了多少工夫,再说也是老身准备不周。”

    老夫人的确没当回事,叫丫鬟仆人重新打扫了一间,看曹永昌脸色不好,还特地嘱咐丫鬟,给曹煮了一碗姜糖水,送到屋子里。

    等丫鬟把姜糖水送来,说是老夫人见小公子脸色不好,特意嘱咐的,曹永昌这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人家能留咱住一晚上,那是情分,不留咱,也是本分,你怎好挑三拣四?”

    查小刀也学得长辈做派,上了火炕冲曹永昌说道。

    曹永昌小口抿着滚烫的姜糖水,冲查小刀直咧嘴,也不还口。

    “再者说来,要是没有李阎的腰牌,人家也不会这么客气,他住大点也应该。”

    查小刀只是顺嘴一说,曹永昌却扁起嘴来“叔叔是一身通天彻地的本领,是寻常百姓肉眼凡胎,识错真佛。”

    他话说一半,又觉得这样说话有挑拨查李两人关系的嫌疑,直改口道“再者说了,我曹永昌年纪虽小,但立志做一番经天纬地的事业,一视同仁,便是牛棚马圈也睡得,若是瞧我不起,金玉牙床也不稀罕。”

    他话说得大,手里的热糖水可没放下,小嘴喷儿啪作响喝得可香了。

    查小刀摇摇头,也没在训斥他,曹永昌独自浪荡千里路,很多观念一朝一夕说不清楚,何况查小刀并不反感这样的脾气。

    其实,尽管曹永昌认查为叔叔,对李阎的感官则并不亲密,可查小刀却明白,比起自己,李阎更喜欢曹永昌,可能,这两个人的性格里有类似的地方吧。

    ……

    “阿嚏!”

    李阎把双手泡进打满热水的铜盆,却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

    “将军可是染了风寒,我叫后厨端一碗姜糖水来。”

    给李阎打热水的是个白衣裳的娇俏小丫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会说话一般。

    宅子里十几个丫鬟,这丫头连同白天的绿衣丫鬟,算是最漂亮的两个,也最得宠,平时都和老夫人睡在一起。

    “不用不用,你去休息吧。”

    李阎摘去身上的甲胄,穿着汗衫,冲这白衣丫鬟摇了摇头。

    “这匣子……”

    丫鬟伸出细嫩的手,想去搬椅子上的朱红剑匣。

    “小娘子勿动。”

    李阎出声阻拦,嗓子虽然轻,却极具穿透力,吓了这丫鬟一激灵。

    “这是军务要件,不要乱碰。”

    丫鬟小心点头“那~将军好睡,若是有什么需要,便知会奴家一声。”

    “劳烦小娘子了。”

    李阎目送小姑娘端着热水盆离开,宽大手掌拿过朱红剑匣放在床上,脱了靴子,把剑匣枕在脑袋后面,沉沉入睡。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少女间咬耳朵的嬉闹声。

    “你这小蹄子在里头腻腻歪歪不肯出来,怕不是看上人家李镇抚,做美梦要当镇抚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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