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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第7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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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说这粮食供应,路桥工程是不能断顿的,哪怕粮食全部糟践进去,也不能断。断了可能要出事,谁都担待不起。
泥腿子造反不可怕,历朝历代但凡矿工之流造反,那就是惊天动地。
说是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他们这些做官的,求的不是这点小钱。官位上去之后,钱真心就是个数字。
“使君,荆襄那边也来了人,说是愿意修桥铺路,以示尊敬……”
穰县的邓州刺史府内,幕僚有些犹豫地对陈君宾通禀了这么一个消息。听到这消息,陈君宾嘴角一撇:“当初老夫来此地时,这些个荆襄高门,恨不得老夫去死。眼下听说武汉人要修路南阳,通达京畿,居然说要帮我邓州修桥铺路?恁般好心?”
陈君宾又不是什么贫寒人家,他堂堂南陈鄱阳王之后,至于连这点眼界都没有?他老家现在是洛阳,在洛阳住了这么多年,什么行情什么风势他不懂?
这群荆襄的王八蛋,无非是怕了,而且是怕得要死。居然想着提前搞工程,好消耗邓州的民力,这样武汉那边即便要投资路桥工程,两三年内别想有足够的青壮劳力。
只可惜,陈君宾不傻,张德只要没死,铁定就是湖北总督。
而邓州,说不定就是要正式划入“湖北”管辖,到时候张德就是土霸王,就是顶头上司。
荆襄豪门一时半会儿干不死,弄死他一个陈君宾,信不信满朝文武还拍手称快?
“轰出去。”
脸黑的陈君宾从来都是和气示人,但这光景也是有些急了,他必须要示好。之前张德途中遇袭,这是个大事,而且是很重大的事件,哪怕张德本人冷处理不当一回事,但是他陈君宾不能这样想。
他还有恰饭的啊!
“使君……”
幕僚有些犹豫,人在官场,左右逢源是常态。一边倒的站队,往往都是局势绝对明朗才会干。
但陈君宾不一样,他的视角绝非是官场那么一块地方。
作为南朝皇族之后,天然地有着大局观,此时此刻,站在皇帝老子李世民那一侧,陈君宾自忖换位思考,也想着张德把荆襄豪门连根拔起。
什么萧氏、蔡氏……统统干掉!
张德不但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意愿,更何况,陈君宾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张德遇袭这个事情,就是荆襄豪门干的!
“你不懂,把他们轰走,动静越大越好,让所有人都看到老夫跟荆襄世族翻脸。”
“是!”
幕僚顿时凛然,知道其中必有深意。
出去的之后,幕僚心中转过一个念头:莫不是有人要对荆襄世族动手?
想到这里,幕僚更是暗忖:张梁丰“隐忍不发”,莫不是就等着现在?
陈君宾松了口气,对屋内的亲信们说道:“接下来一段时日,尔等尽快跟萧氏、蔡氏等荆襄世族决裂,如果老夫所料不差,张操之一旦执掌‘湖北’大局,就会大开杀戒,荆襄列强,必遭其屠戮。”
“甚么?!”
“明公,这……这怎可能?!”
“没甚么不可能的!”
陈君宾脸色也很难看,“陈氏各支在南方还算安稳,江东也多有亲善,倒是无甚顾虑。至于旧年遗族,也多居京城南里,算不上甚么体面,也就不必计较了。这光景,不为张氏巨蟒的口粮,就算祖宗保佑。”
“萧氏、蔡氏之流,乃是数百年豪族,张梁丰纵使雄霸一方,可也不至于此吧。使君,须知道,一旦动手,只怕是华夏震动!”
“要的就是威震华夏!”
激动的口水都喷了出来,陈君宾手指朝天一指,“眼下他张操之就是关云长,荆襄土鸡瓦狗只配授首!”
“你们以为张操之很好说话是不是?你们也不想想,历年遭受行刺,有多少是荆襄豪门干的?别跟老夫说不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能察觉蛛丝马迹,是不是以为‘地上魔都’当真都是妖魔鬼怪,甚么都不懂,甚么都不知道?”
“……”
“……”
听完陈君宾的狂怒狂喷,亲信们都是沉默下来,侥幸心态终归是有的,万一张德真是个大傻逼,被人刺杀了也不想着报复呢?万一张德真是个智障,完全没心没肺呢?
可惜陈君宾一番话,算是讲的极为透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贞观二十五年的武汉,已经到了这个城市发展的极限,至少是这个时代的极限。
再扩容,武汉就会失衡,就会自爆。
“地上魔都”两百万人口,这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分流是显而易见的,只是怎么分流,却又是早就计划好的。
荆襄世族,就是阻挡这一股洪流的绊脚石,对武汉全体上下来说,都是如此。
对荆襄中低层来说,那些个在头顶作威作福的豪门世族,也该滚了。当然,他们不敢挥刀砍向这些老大世族,只是想着荆襄世族抬抬手,放他们一条生路,给一点生机。
却未曾想,武汉的上层建筑,早就看荆襄的上层建筑不爽十多年。
十年生聚,积累的各种怨念,何止万千。
伴随着张德成为湖北总督的那一刻,是摧枯拉朽还是水磨工夫,总归是要见个分晓。
“那……使君,眼下邓州做点甚么?”
“先给向城县嘉奖。”
“是。”
陈君宾平复了心情,飞快地转动脑筋,下达指示之后,他又道:“去汉阳,请一批《音训正本》的教授过来,穰县、南阳、新野、向城诸县,都要开授学馆。”
“使君,这不好吧,早先为了《音训正本》,江陵……”
“你听不懂人话?”
“呃……是!”
旋即反应过来,幕僚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他并非是友谊如此,只是以前都这么过来的,成了习惯,他话没说完自己都觉得有问题,被陈君宾呵斥之后,更是后怕不已。
“再差人去唐州,就说南阳修路,邓州愿向唐州借用民夫。”
“借?”
“难道老夫直接说花钱雇佣吗?”
“是!”
这也算是官场默契,这时候拉拢唐州人,好处肯定有的,更何况。南阳本来就有官道通达方城县,虽说方城县远离唐州治所比阳县,可依然能说是“友善近邻”不是?
“最后,找几个口才了得之人,前往汝州,趁张操之尚在汝州停留,便以老夫的名义拜访。”
“是!”
一应安排妥当之后,陈君宾心中暗道:老夫便看张操之如何下刀。 富品中文
第三十三章 事秦()
唐州比阳县,整个唐州个人武力值最高的,就是唐州刺史程名振本人。
对程名振来说,混到个刺史当当,也是有些莫名其妙。受封东平郡公之后,仕途一直都挺顺风顺水的,几个老领导对他也照顾有加。
原本想着去朝鲜道跟着牛进达划水,后来张公谨跟他说现在朝鲜道的军功不值钱,于是就略微运作了一下,找个离京城也不算太远的州做一把手。
程名振是过江龙,跟荆襄豪门也尿不到一块去,再说了,荆襄世族从来就瞧不起程名振这种“草莽”之流。
于是乎,程名振虽然以前老大是窦建德,但跟张公谨、秦琼的关系反而不错。
更何况程名振的左骁卫将军,那也跟老世族半点干系都没有。
“使君,邓州刺史陈使君差人前来拜访。”
“噢?陈君宾让人过来?”
唐州和邓州算是一体的,地理上丝毫没有割裂,又同处南阳盆地,连方言都差不多。可以说互相为乡党,二州在几百年中,不管是北方南征还是南方北伐,都是抱团取暖。
因为这两州正好就卡在进出关洛和江汉平原的正当中,典型的兵家必争之地,两汉交替之时的“昆阳之战”,隔着伏牛山、方城山,唐州、邓州的祖先们可没少阵亡。
所以血脉联系上,南阳、比阳非常亲近,同饮汉水支脉,互相之间的走动,往往都是亲眷人家。
此时听说邓州刺史府派人过来拜访,唐州刺史府的人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不管官方还是民间,两家走动都比较勤快。
只是作为唐州刺史,程名振消息也不算逼仄,他退伍之后,操持地方治理,也是轻车熟路,毕竟早年给窦建德干活的时候,他就是当县令。官场上的东西,程名振比打仗还要熟悉一些。
武汉人组团上洛,张操之心态如何不知道,但武汉人高调行事,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们要掏钱投资,程名振想不注意都难。
“快请。”
略作思量,程名振就隐隐猜测,可能陈君宾作了什么决定,而且想拉他一起上。
对于站队这个事情,程名振是无所谓的,官场中时不时都要站队。只不过,当官只站对的!
邓州刺史府的使者进来之后,就递呈了邓州刺史陈君宾的亲笔信。
看完信件之后,程名振若有所思,他并不觉得诧异,陈君宾打算彻底倒向武汉这个事情,是可以预见的。
不仅仅是陈君宾,他程名振也是这样打算的。
只不过出发点有点不同,因为他的老领导中,有邹国公张公谨。
等到邓州刺史府的人离开之后,程名振才叫来亲信幕僚,还有家中的子侄讨论眼下的情况。
“武汉修那个甚么‘汉安线’,百里造价几何?”
“一二百万贯吧。”
“唐州修不起。”
摇了摇头,程名振略微思索,“看来也只能修那个甚么畜力板轨,或是新制弛道。”
“也不便宜,唐州自己来修,百里弛道也要二三十万贯,武汉那边施工,可以压到十万贯出头。”
“差恁多?”
“营造技艺武汉最强,将作监、工部次之,苏杭、淮扬、沧辽再次……”
“老夫记得,方城县早年修过一条弛道,是通往南阳的?”
“旧年工部斥资十七万贯,征发民夫三万,却有修了一条弛道。不止方城县,上马县也是如此。”
实际上唐州治所比阳县,并非是唐州诸县的核心。像方城县、慈丘县、上马县,都是往南阳走。
到了南阳,不管北上还是南下,都要容易的多。
以前去长安,走的是南阳;后来去洛阳,还是走的南阳。
真正跟着比阳县混的,只有平氏县和桐柏县。
不过情况都是大同小异,粮食产量特别高,存粮吃三年都吃不完的那种,就是手中没有现钱。
眼下陡然要进入一个发展期,粮食变成钱这种好机会,可不是那么容易赶上的。
更何况,出卖劳动力就能换钱这种好事,已经很久没有让唐州遇到了。
“这样,差二人跟着邓州刺史府来人回复陈君宾,唐、邓一体,自然是要共进退的。然后张操之那里,老夫自忖还有几分交情,少待老夫书信一封,你们拿了老夫的书信,就直接去汝州拜访。”
“是。”
“大人,此次陈邓州这般急切,怕是有甚么大事发生?”
“陈君宾猜测,张德主持‘湖北’诸事之后,会镇杀荆襄世族。此事……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荆襄世族若是闹事,就是数十万人震动,倘使再推动一番,不敢说席卷荆襄,总归难以太平。”
老世族的威力就在于此,他们积蓄的人力物力财力,都是相当的深厚。
更何况,当初李唐上位,对地方世族,大多数都是收买。真正被干挺的,还是杜伏威之流。而相较中原世族,南方世族基本谈不上伤筋动骨。
隋唐两朝皇帝,又一直在致力于消弭南北对立的隔阂,哪怕到了贞观朝,李世民对南方的拉拢,可以说是不遗余力。
陆氏、虞氏、萧氏等等地方世族的进一步膨胀,主要就是在贞观朝。
而张德本身,又跟南方世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程名振看来,张德对荆襄豪门大开杀戒,总有点不切实际,还很不合理。
掀桌的成本如此之高,张德这样干的风险太大了。
但是,陈君宾不可能无的放矢,南朝陈皇族后裔,看问题的视角,肯定和他这种地方“草莽”不一样。
本着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程名振也打算派人先去汝州探探口风。
凭他在左骁卫的地位,多少能搞点“绝密”独家出来。
“大人,武汉人不可以常理判断。”
程名振的次子程务忠虽然跟着父亲,但时不时就流窜到武汉玩耍,对武汉的情况,还是相当熟悉的。
更何况,他的大哥程务挺更是“忠义社”的精英骨干,某位带头大哥的行事作风,在他大哥眼中就没有正常过。
“老夫知道,所以才打算让人也去汝州,谈一谈张德口风。”
程名振眼神有些担忧,“若当真要镇杀荆襄列强,怕是血雨腥风啊。”
“大人,恕我直言,荆襄和武汉素有嫌隙,张江汉就算不想下手,武汉诸强,也早就按捺不住。但有机会,莫说除掉荆襄豪族,怕是把荆襄掀个底朝天,都是毫不犹豫,甚至义无反顾!”
有些话,程务忠没有明说,比如说同样为荆襄大地的老乡,公安县的百姓,恨江陵县恨到死。
张德真要是动手,怕不是公安县的百姓都会拍手称快。
襄州、荆州这么多年,吃卡拿要武汉的商路,不知道有多爽,而一旦有了麻烦,比如说洪水淹没公安县,居然第一个念头就是把灾民往船上送,然后一口气往东运。
若非武汉越趋发达,对劳力需求长期处于增长,这些灾民带来的麻烦绝对不是小事。
一旦爆发疫病,武汉当时也有一百多万人口,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好在武汉对于卫生管理从来都是高压管控,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也都是有惊无险。
不过仇怨总归是记下了,武汉几次扩张,都是尽量往南往北往东,也是有原因的。
“明公,二公子所言……下走以为,却有可能。”
等程务忠说罢,有个襄州口音的幕僚站了出来,躬身道,“自武汉上洛采访以来,各地州县蠢蠢欲动,至汝州乃成大势,诸地争先恐后,犹如六国事秦……”
“这话只能在这里讲,出去切勿乱传。”
听到“犹如六国事秦”,程名振都是吓了一跳,先打断了幕僚的话,劝说之后,才示意幕僚继续讲。
幕僚也是面色如常,继续道:“除汝州、邓州之外,山南前往汝州寻求武汉投资之州县,并不在少数。如襄州谷城县、隋州枣阳县等,皆是如此。倘使以往,此等荆襄把控之地,岂能有如此表现?有道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荆襄和武汉十几年龃龉,体会最深厚者,必是双方自己。”
“不错!”
程名振连连头,听幕僚这么一说,他顿时反应过来,汝州这一次声势浩大的“招商引资”,居然把荆襄豪门的老家都“偷”了。
用行军打仗来解释,这等于后方不稳。【m】
当年他给窦建德当县令,后来跳到李唐一方反过来攻打窦建德,为什么?因为窦建德没有前途!跟着窦建德只有死路一条!
稍作思量,程名振顿时道:“看来,这荆襄寒门、庶民,苦高门久矣。”
第三十四章 躁动()
穰县,邓州刺史府从朱雀街向东有一条贯穿县城的大漕渠,不过大漕渠并不大,只是本地这样称呼。大概能两条粮船并行,主要是为了穰县乡野地区收粮之后能够集中到穰县县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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