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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第7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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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置纵列的几台车床只有当车间外的那台蒸汽机停下来,才会停工。这些车床已经能够加工相当不错的回转体,时而还要兼顾铣床、镗床、钻床的功能。
并非张德不愿意多制作车床出来,而是就现在车间内的几台车床,就已经包括了三代发展型号。
培养一个合格的车工,远比培养一个书法小能手麻烦得多。且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前置学科,一个安全规章,堪称是用血肉来涂抹。
哪怕汉阳钢铁厂平均一个月死一个人,也无法阻挡这种枯燥乏味重复劳动带来的懈怠。
上个月有个獠寨出身的小家伙,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就这么被卡盘卷了进去,人被救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三分二的身体,内脏流了一地……
原本应该是给人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但是工人继续上班三天以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麻木,一个月之后,什么狗屁阴影,老子还要加班呢!
重复劳动就是这么的强悍。
汉阳钢铁厂上班的工人大多都是短发寸头甚至是光头,但是新开的加工厂却还是有点小不同,毕竟和钢厂的热火朝天不一样,加工厂虽然脏,但至少不那么燥热。
头发没必要剪个板寸啥的,戴个帽子即可。
只不过有时候戴了帽子就热,尤其是夏秋时节,更不必多说。
贞观朝第一家完全用蒸汽机作为动力的机械加工厂,张德对它的期望值还是很高的,虽说厂里的机器在他眼中都是垃圾,可终究也算是“基石”。
这是这“基石”动不动就死一个车工的,简直就是拿了华润飞票去烧。
车间主任被扣光半年奖,是张德直接传达的意思,纵使车间主任有人脉关系,到这个份上,人没凉,心是凉了。
满肚子的火无处发,当然得逮着个猢狲往死里喷。
骂的正爽呢,却见外边来了一辆马车,车上来人喊道:“郑六,大娘子家里来了人,正要置办筵席,你去帮忙,我给你顶班。”
正在训年轻工人的郑主任连忙应了一声,一边走一边扭头瞪了一样跟鹌鹑一样的小伙子:“等我回来收拾你!不长记性的东西!”
等郑主任走远了,年轻车工连忙把头发团成一团,然后帽子戴了上去,缩着脑袋吐着舌头,溜进车间长长地吐了口气。
“熊二,可莫要再不管规章,就算不计较性命,可这是要扣工资的啊。”
“记下了记下了,郑主任刚走,兴许今天工资来不及扣呢。”
“都注意点啊,顺丰号的订单要得急,冬月完不成,等着加班过年吧。”
“牛副,听说厂里要再开一个车间,到时候说不定你就是车间主任,我跟你过去混。”
“去你的,想甚么美事?一台车床多少金贵你不知道?再说了,外间那台蒸汽机,可是全武汉最好的,这光景想要造第二台都还得等内厂忙完呢。”
“都别说话了,赶紧上工!”
外间又来了个人,姓白,是钢铁厂的一个车间主任,不过并不抓生产管理,而是质检,因为活相对轻松,时不时给人顶班,人面很广,不过在工人里面毁誉参半。
入秋之后的临漳山风景也算不错,加上别墅修得越来越好,只要不是鹅毛大雪,山路也能走,就是路面结冰比较麻烦,基本就要靠索道才能运输物资进山。
现在不比从前,想要发动民夫的难度越来越高,雇佣性质的“劳役”,在扬子江两岸越来越流行。
加上民间帮会兴起,围绕运河、主流水系吃饭的力工团体对于传统力役已经有了斗争经验,尽管还没有到武装斗争的地步,但时不时来个“啸聚”罢工,还能很能震慑一下官府的。
不过帮会终究是弱势一方,而且势力驳杂,其中掺合了不知道多少官场商场养得狗,加上力工团体一旦失业,其抗风险能力极低,往往“啸聚”也就是一时,对付对付不知道底细的空降县令还行,但连本地出身的一员小吏,也吓唬不住。
这其中自然是有各种博弈,但官方工程由征发转为雇佣,是个大趋势。而且雇佣形式,从实物物资充抵转变为现金,也是一种趋势。
和别处不同,武汉市场是有轻微通货膨胀的,但是大唐绝大多数地方,都是通货紧缩。贵金属每年进口的增量,经过十多年的沉淀,依旧没有彻底显现在整个帝国之上。
只是伴随着银元的诞生,普通百姓家庭的贵金属保有量,明显增加了不少。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天下雄州上县,金银器的销量大大提高不说,金银加工的工匠,各地雄州每天都在招募。
以武汉为例,江南江夏老城,江北汉阳老城,两条朱雀街的商铺,都已经逐渐转型为吃喝玩乐,其中尤以成衣铺、点心铺、糕饼铺、金银铺等等为主。
贞观二十四年的新年,汉阳老城朱雀街最大的一家金器行,一天出脱金镯子数量超过五千,其中南昌来的一个豪商,一口气进口金镯子一千,黄州一个大户也入手五百,其它各种散卖也有两千多。
隋唐以来数十年,都是没有过的“盛景”。
这种商业消息是很难隐瞒的,于是乎一度就出现扬子江两岸诸道诸省,都前往武汉采买金银首饰的状况。
而实际哭笑不得的是,整个武汉的顶级金银器,其手笔都出自苏州、扬州、长安、洛阳四个地方。
也就是说,很多外地人“慕名而来”,不过是出口转内销的另类翻版,苏州豪客跑来武汉一掷千金,搞不好买回去的东西还是苏州产的。
时代就是这么的微妙,人员流动越加频繁,带来的交流自然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广泛,这种交流,也进一步扩散着打破旧有社会格局的力量。
不管是金银首饰这种奢侈消费,还是说进厂打工这种纯粹的生活,只要存在交流,只要存在频繁的交流,它一定会潜移默化地改变旧有的想法、念头。
一个工人,会从无知逐渐走向成熟,会逐渐渴望知识和技能,而当有了知识和技能,再加上对外的交流,他自然而然地,不会对一个车间主任产生无条件的臣服、畏惧。
一个金器,人们在权衡着会不会遭遇本地黑店的同时,因为社会文化的交流,当得知某个大地方的大金店相当靠谱,那么他们自然而然地,愿意把风险降低,哪怕实际上这种莫名其妙的“口碑”,更多的是对“大都会”的“敬畏”。
“日娘的,现在厂里的新人,真是越来越不好带了。”
“郑六,莫要计较啦。死了个人,张使君震怒,你又能如何。”
“本来是死不了的啊,老子好说歹说三令五申,恨不得睡在车间门口盯着,偏偏还是出了事。唉……”
临漳山的一处别院,前来帮忙的郑氏男丁不少,郑主任愁眉苦脸,吃了一杯茶之后,这才摆摆手,“不说了,说了来气,适才来得时候,有个熊家小郎,就这么披头散发上工,这他娘的真是不怕死……”
“不是说不说了么。”
“不说了不说了!”
郑主任点点头,当喝酒一般地喝茶,喝了一会儿,又吃了一点果盘中的坚果,不多时就来了个管事,是个矮矮胖胖的老者,进来后对郑氏子弟道:“都去桑林园,大娘子给大家伙包了红包。”
“叔,几个钱?!”
听到红包,郑主任来了精神,跳起来问道。
“娘家来人,总归不会少的,娘家人和咱们一起拿红包。”
“嚯!那肯定不少!”
“说不定得有两块银元。”
说话间,老少爷们儿都快活无比地区了桑林园,这时候,郑琬早早在那里招待着从京城来的族人。
第十八章 热情似火()
临漳山别墅群也有专门的办公区,入秋之后,武汉热起来依旧是让人浑身难受,进山就要好得多。
只不过办公没可能天天在山中,通勤很不方便,所以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发挥一下临时工能。
“对比出来了?”
“三季度对比已经出来,数据还是很详实的,毕竟,这些个工坊都在眼皮子底下,统计起来不难。”
“你们怎么看?”
张德把手中的文件往桌上随手一扔,捧着一只徐孝德送给他的紫砂壶,有一茬没一茬地喝着。
“出乎意料,内部讨论都很惊讶,府内上下都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几个从外地过来“镀金”的幕僚出身有点复杂,有高门也有“寒门”还有庶民,原本还摆点架子,忙成狗之后,自然而然就成了好同事。不成好同事好同僚也不行,因为张德对幕僚从来都是“高压”,幕僚要是不通力合作,根本扛不住张德那种程度的盘剥。
“原本都以为只有一个妻子的家庭,生育率及育孩数量一定会比一夫一妻多妾的要少,且是少得多。万万没想到是颠倒过来,那些有些浮财能够纳妾的家庭,平均育孩也只有两个出头,但是一夫一妻的,平均育孩数量超过三个。”
出身山东豪门,跟房玄龄算是表亲的庞姓幕僚那张年轻的脸上,还浮现着惊讶的神色。
豪门开枝散叶是相当厉害的,所以对豪门子弟而言,子孙多肯定是因为妻妾成群的缘故。
但是到了武汉之后才明白想岔了,观察角度有问题,且妻妾成群的数量没有作限制,豪门相较于天下,样本很小。
“继续。”
张德咬着紫砂壶壶嘴,让幕僚们继续说,这些年轻幕僚的工作很少有参谋,大多都是做调研这种辛苦活。看似枯燥,其实相当的锻炼人。
因为调研本身就是锤炼见识、话术以及行动力的工作,能够从中汲取营养,自然不会是庸才。
“双职工家庭中,凡是福利过高的工坊,生育偏低;反之,福利过低的工坊,生育也偏低。只有福利适中的工坊,双职工普遍生育两个以上。”
“嗯。”
张德点点头,“有什么想法没有?对武汉全局。”
“长远来看,没必要对工人压榨过度,反而适当给点甜头,不但能鼓励上工,还能鼓励生育。当下压榨过度,也只能赚一代人,但要是略作松手,能赚两代人,甚至三代人,这就是五十年一百年的大计。”
“……”
“……”
在会议室旁听的那些个“寒门”子弟庶民青年,此时表情相当的丰富。他们和豪门世族的差距,这一刻是无比的清晰。
就是裸了一点,让人毛骨悚然。
“三季度新生儿增加多少?”
“四万五千。”
“嗯,很好,这说明贞观二十三年以来你们的工作做得很到位。这两年你们这么辛苦,但可有收获?”
听到张德的话,一群年轻幕僚立刻起身,躬身行礼道“受益匪浅。”
实际上这群前来武汉的年轻俊才,都是相当的出类拔萃,有些人在地方上已经有了才名,这种才名不是什么诗词歌赋,而是解决实务的能力相当不错,能在县令县丞县尉身旁出谋划策的那种。
到了武汉之后,一开始老张让他们打辅助,他们还不肯,现在却是明白过来。
“贞观朝日新月异,百业生产如火如荼。如果还用以前的老方法,那是万万不行的。房相学究天人,是印证过的经时济世之才,但为了修南昌地北上的湖西官道,他是一个县一个县考察过后,再让专业土木之大匠论证,最后才动工。”
说到这里,张德很是语重心长地说道,“居高临下,并非不能成功,以房相威权,抬手指点固然也能修好官道,但能不能这么迅速,你们心中自然有衡量。”
“谨受教……”
一种年轻幕僚又是行了一礼,张德摆摆手,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文件,“这份统计报告做得很好,希望将来你们功成名就的时候,还能保持现在的热情。”
能在枯燥的工作中继续保持热情,这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更何况眼前这些年轻人,哪怕现在去洛阳行卷,照样能够轻松过关科举,将来能不能封侯拜相不知道,但混个“百里侯”那是绰绰有余。
只是人杰之所以人杰,就是能够看到时代的大势,甚至出没时代的脉搏。
至于最后成为枭雄式的弄潮儿,还是为封建帝国主义添砖加瓦,这就要看各自的远景需求。
这些,就不是张德能够左右能够干扰的。
他做不成圣贤先生,也教不出圣贤来,这个道德,那些个斯文,哪有那许多工夫去琢磨。
散会之后,老张也算是偷了空,跑去桑林园见了一面京城来的郑琬族人。
“见过张公。”
“不必拘谨,随意些就是。”
老张看了看京城来的郑氏子弟,规格不低,好些个都是郑氏嫡系。其中郑玄毅的儿女都来了,还有郑敞这个老二,居然连老婆皇甫氏也带了过来。
这个皇甫氏看似出自次等世家,实际上却不能用一般标准去判断。因为郑二郎的老婆皇甫氏,堂口是安定皇甫氏,跟中原世族渊源极深。
但安定皇甫氏的嫡系,并不是住在安定,百几十年的大本营都在荆州,南朝历代的权贵,多有更皇甫氏联姻。隋灭南陈的时候,皇甫氏跟杨素、韩擒虎、萧摩诃等人都有联系。
在荥阳郑氏改头换面的当下,还能让本家女郎成为郑氏嫡次子的正妻,普通二等世家可做不到这种程度。
“这是怎地?派红包?”
老张拿起一个红包,一边拆一边问郑琬。
郑大娘子点点头“就是个趣味。”
抖了三枚银元出来,老张愣了一下,一众拿到红包,看到里头有三枚银元的,早就兴奋的不行,此刻看到张德愣一下,寻思着完了,这接下来怕不是要换了红包,减少份量。
岂料张德随手把红包扔回了篮子,笑着对郑琬道“家里来恁多人,来一趟都不容易,还有在武汉上班的,一年到头也辛苦。入秋还要添置新衣,防备着过冬,三块钱哪里够,莫要计较老夫的心思,再加两块钱,包个五块钱的。”
话音刚落,好些个在武汉上工的郑氏族人都是咧嘴大叫“使君公侯万代喽!”
“多谢张公!”
“多谢张公——”
听到这呼声,郑琬很是高兴,她原本性子要强,但后来因为各种女郎的出现,加上张德的势力越发恐怖,给她的巨大压力,自然而然导致了自卑,加上又生了个女儿,要不是张德诸多体贴,她是半点自信都没有,旬日里过得战战兢兢,生怕张德把她抛弃了去。
此事老张把红包从三块银元直接提升到五块银元,可以说是大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情不自禁地挺起了饱满的胸膛,让张德看得很是快活。
和郑敞站在一起的皇甫氏小声问道“二郎,传言果然如此,张梁丰的确很宠大娘子。”
“这是自然,外间不知道跟脚,你可知道雪娘何等富裕么,说出来你不信,京城每年华润号给雪娘托管的那点余钱,足够再造一个郑氏的。”
郑敞兴致勃勃地说着,却不知道身旁妻子心中想的却是其它。
此刻皇甫氏暗中念叨着这张梁丰,果然是个喜好丰腴大胸女郎的。
第十九章 平淡是福()
郑玄毅也好,郑敞也罢,对于现在荥阳郑氏的局面,还是相当满意的。
举凡大族,想要顺利转型,伴随而来的都是血流成河。当年“国史案”把崔氏搞得欲仙欲死,虽说凭借庞大的体量,依旧顺利过渡到了北周前隋,但到了这个时期,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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