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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第4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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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观……”
见东家一脸的仰慕,糙汉更是得意,摸出十几个开元通宝,随手一丢,丁玲当啷地落在了说书匠的案桌跟前。那盆儿顿时就响了一会儿,说书匠从他又拱拱手,连忙手指一摸唇须,继续说道:“这日钱官人落班寻人吃了酒,正要回转,路过一家缫丝厂时,似有女子哭声打巷子里传出来。钱官人心想,这都是半夜的当口,哪来的女子?莫不是半夜撞了女鬼?”
众人一听,顿时愣了一下。
却见说书匠又拿腔拿调:“钱官人本欲走了了账,可一转身,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虎皮,斗大的‘税’字,乃是公门的招牌,朝廷的体面,乃是个‘官人’,合该有‘官威’啊?怎地还怕个女鬼?于是钱官人壮起酒胆,迈步过去喝道:甚么人?!深更半夜,扮甚女鬼作怪?!”
“唔唔唔……”说书匠拿起一条白绢,做了个小女儿姿态,语调更是“婉转悲切”,絮絮叨叨断断续续拿着门调,“……好、好叫官人知晓,奴、奴是西庄采桑为业的桑娘,如今……如今家里承了好大的干系,缴税不起,爹爹为了筹措,如今到了缫丝厂,却是没了音讯……”
化作“嘤嘤怪”的说书匠让一干汉子都是鼻孔翕张眼珠圆瞪,好些个不着调,竟是迳自寻了个方便,直奔码头“螺娘”的船上干了个爽,邪火上来,那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这光景正说到要紧厉害的,里头坐着吃酒吃菜的几个外地汉子,则是表情复杂无比,也不知道是走呢还是留。
“哥哥,我等不走?”
“唉,这故事听着有趣,先听完了再说。到时候老板问起,这不是也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么?”
说着,老前辈挤眉弄眼,使了个男人都懂的眼色,后辈一见,顿时裂开嘴笑道:“还是哥哥老道!”
然后就起身给老前辈倒了一杯“甘蔗酒”,以示尊敬。
“……钱官人上前看去,哎呀呀,当时三魂去了一个,七魄跑了两双。你道为何?那采桑娘着实是个美人儿,眼泪珠儿似个珍珠,一双秀眉仿佛柳叶,红唇似火,粉面赛雪。只说眉眼脸蛋,钱官人暗里觉得谁也及不上她。瞧了一眼,打量一番,更是觉得此女不可多得,酥胸好似白面发开的馒头,当真是饱满挺翘白大圆,钱官人本就是偷婶娘奶吃出道,岂能分辨不出好赖?当下便心心念念,琢磨着好生把玩一番,此生便是当即了账,也是不亏……”
“姓钱了吃了没?”
“吃了吃了,定是吃了,还吃饱了……”
“哈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却见那几个外来汉子想笑又不能笑,只得偷摸着假装饮酒,只是酒水喷洒了一桌,着实有些狼狈。
终于等到说书匠要来一段真格的,岂料说书匠手里的花梨“止语木”抬了起来,又是“啪”的一声,这要紧处当时就断了。
一干汉子正张目顾盼望穿秋水,岂料一股天大的劲道,直接断了命根一般,那百转千回的邪火,简直是无处发泄,简直是临到爽飞的刹那,被人来一脚“断子绝孙”,实在是无穷的怒火立刻升腾。
好在那说书匠也是身手了得,喊了一句“小可腹中空空,去寻觅个吃食便回转过来”,然后三下五除二,又是穿堂过屋又是翻身跨栏,众人还在发懵,他便已经跑的飞起,一拐弯,就不见了踪影。
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早他妈的把桌椅板凳掀了个底朝天,吵吵嚷嚷骂骂咧咧,恨不得拆了酒肆。
几个外地汉子也是一脸懵逼,半晌之后,才同样骂骂咧咧地离开,然后寻了条船赶紧泄火,爽完之后,提了裤子上岸,就互相打了招呼:“老板那里,我看还是如实相告,这故事早晚传过去,何必等到时候老板骂娘,再来吃苦头。”
“可这说的钱官人,倒也不像是胡乱编排谁啊?”
“你懂甚么?哪有指名道姓的?这光景,河上跑的人,都知道钱官人偷婶娘吃奶,简直就是色魔转世,风声传到京城,再传到陛下那里,还能有好果子吃?”
“这不是坏人名声嘛。”
“就是!”
只是年长的那个心中却是暗暗道:老子干的这差事,还怕坏名声?
可坏名声也有差距啊,色中饿鬼岂能给皇上当差?当然了,别人编排,也不算个什么要紧的,可这故事,分明就是从《阁楼》上传出来的。而《阁楼》又是《扬子晚报》的钱袋子,这不摆明就是“李总编”干的么。
人“李总编”说“钱官人”是色中恶魔,那“钱官人”就是了。
讲道理要是有用,还要嘴皮子钱袋子干什么?
叹了口气,年长的那位便道:“见了老板,咱们有什么说什么,让老板自己定夺。”
“听哥哥的。”
年长的点点头,心中却是暗道:“李总编”又不是阿猫阿狗,可以随便拿捏,老板这一回,怕不是要摆酒说和一番。
硬要说李奉诫如何如何,那也不至于,游戏文字罢了,至多加个“有辱斯文”的罪名,可现如今的“江北李奉诫”,那是能随便扣帽子的吗?
钱谷也不会被区区文字给干了,但想要出口气,怕也不容易,这不上不下说得罪又没得罪的当口,还不是坐下来谈谈?
一干人回转衙门之后,跟钱谷说了个一清二楚,半晌,摔碎了几只东关窑场出品的瓷杯之后,钱谷一咬牙,道:“支个两千贯出来,老子去一趟扬子县。”
第三十九章 地方博弈()
“哈哈哈哈……好个李奉诫,还真是会玩!”
看完李奉诫寄来的信之后,张德哈哈大笑,然后把信纸递了过去,幕僚们也是奇怪,接过信少了一遍,顿时会议室内都是一阵哄笑。
“‘李江北’还真是捉狭。”
“这编排了人,人还得乖乖顺顺把钱奉上,还得堆着笑脸,也真是无话可说。”
“钱谷这瘟牲,怕不是牙都要咬碎几颗。”
“其实这般也好,兴许‘抗税’一事,就吃揭过。”
“怎个说道?”
“御史参上一本,只说征税司衙门官长‘风评不佳’‘已致非议’,弘文阁总归要出来调停,到时候在请示皇帝,这等事情,就是坐下来谈一谈,两边各打一顿板子,也算是了账。”
众幕僚佐官都是深思起来,倒也是个很有可能的事情。
原本有人要搞钱谷,但因为死了个小吏,这事情就从“正义”变成了“叛逆”,朝廷如何都不会和“叛逆”谈判的。
但现在因为钱老板有成为“色中恶魔”的潜质,弘文阁作为皇帝的御用秘书团,是不可能让这种“有辱圣明”的货色招摇过市的。这光景,再大的矛盾,都要刹车,然后把火降下去。
至于“税”要不要调,要不要降,调是调哪里,降是降多少,就需要商量一番。地方官长找来“巨富”“乡贤”,拟了“共议”之后,再禀明上峰,皇帝酌情来决定抬一手还是切一刀。
等于说两边都有个台阶下,人钱老板这不是有事儿要处理么,大家伙都先各自“罢兵”,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至于清算不清算,还不是看各自本钱。
果不其然,“抗税”热情被一拖再拖,“抗税”的人也散了个五六七八,谁家不要吃饭不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一股热血上来,劲头过了就是过了,再想聚个气力,就不是那么有勇气的。
“使君,这‘抗税’就算是虎头蛇尾的过了?下走还以为,这事情闹开之后,怎地也要成了‘巨野县’第二呢。”
众人都望着张德,老张却是笑道:“莫要瞧着声势大,就以为‘抗税’如何如何。想要‘抗税’的是谁?总不见得是苍头黔首吧,还是说工坊里做工的工人?一天干活四五六七个时辰,哪来的气力跟着东家一起闹事?”
“使君还是说,那些个被鼓噪出来,其实都是一窝的?”
“现如今淮扬的盐商、布商、糖商、酒商、干货商、物流商……哪个也不是养了一堆的人?这些闹事的,都是自己出钱出力,至多来几个江淮的大豪,兴许江南人家也有几个,但终究也不会太过厉害。这些人,又不是求个官帽子,无非是求财。”
言罢,张德看着众人道,“诸君以为如何能闹起来的?倘若往年,不过是地方官府随意勾几个人,拿捏几个商人,也算个事么?”
“可如今能堂而皇之炫富的商人,谁身后还没个靠山?京城使不上气力,拖了恁久,不还是因为地方上有人顶着?讲白了,四个字:官商勾结。”
老张竖起四根手指,“地方官就不眼馋那些个征税司拿去的‘税’,早先厘金衙门还在的时候,也不是没人去抢了厘金船,可你听说有几个案子破了的?远的不说,咱们武汉地界,旧年抓的水贼,哪个不是衙门里有人通气?”
“使君的意思是,这一回其实不是商人想要‘抗税’,是地方上想要分一杯羹?”
“可以这么说,但不全是。商家愿意‘抗税’合作,大抵上地方分的那一份,是要少一些的。给皇上的减一点,给地方的少一点,这两家一加,不就少了么?”
如此一来,众人才反应过来,横竖不是征税司衙门和商人怼上了,而是征税司衙门和南运河一线的地方官商要来个贴身搏斗。
也难怪一拖再拖,那些个“抗税”的还能拖着不死。
能搞死钱谷最好,搞不死钱谷,中央怎么地也要安抚一下。
“剿抚并举”,朝廷故智么。
战争要剿抚,纳税同样要剿抚。
税太高,兴许就有人逃税;税稍微低一点,为了降低风险,多少也会有人愿意乖乖交钱。
“如此说来,怕不是除了江淮,江南也是有的。”
“这闹上一回,最多蚀几个苦力进去,将来减税的那点钱,才是要紧的。”
“难怪‘李总编’出来收账,两边都是‘罢兵休战’,倒是都要借坡下驴啊。”
这种中央和地方的博弈,早晚会形成一个平衡,而这个平衡,就是一个“共识”。长久来看,早晚会形成庞大的东南官商集团,最后演变成看不见的“国中之国”。
只是贞观朝发展的面目全非,想要形成东南官商集团,难度系数不小。毕竟,现如今当世经济活力第一的地方,跟东南无关,把苏杭官商打包,都不够武汉系看的。
实在老张“授业恩师”陆德明为代表的江南世族,还是相当的“惜命”,而武汉乘势而起,也就是这十年不到,正是“斗志昂扬”的光景,还没有熟练地在体制中玩各种奇葩游戏。
再一个,山东江南两地的士族,也不可能和武汉系土鳖混在一块,圈子么,排他性太强。
而且同为江南出身的某条土狗,相当猥琐地把教育权下放到了苍头黔首,这让山东、江南士族子弟想要装逼的难度,越发地高了。
李董为了扩大自己的“基本盘”,把“千古一帝”大业做的固若金汤,自然是要干的世家大族支离破碎,于是天然地跟某条土狗步调契合。
虽说早晚也是“兵勇相见”,硬桥硬马过上一招,可这光景不拘皇族天家还是武汉系,都是极为渴盼把世家豪门剁碎,然后吃干抹净。
只可惜想法虽好,过程却是相当的艰巨,和土狗在地方可以随便大小便撒欢不同,李董跟这些个“忠臣良将”过招,往后越发地会成为“拉锯战”。
“抗税”一事,只是“拉锯战”中的一个典型罢了。
正如武汉官僚们猜测的那样,钱谷到了扬子县,先后见过了老李和李奉诫,离开的时候,还很诚恳地跟李奉诫握手道别:“谢谢啊!”
第四十章 充钱()
李奉诫在《阁楼》上连载小黄文,一般人还真不敢怼他,主要是天下宣纸泰半都跟他有点关系。如今内府专门设立的“文房”,其督造宣纸的“文房正”,当年就是在南山给李奉诫砍竹子的。
江淮、江南“鱼米之乡”,经济基础好,人口众多,自然对此类物事需求极大。当真拿李奉诫“有辱斯文”来说话,那宣纸也不要用好了。
诸夏苗裔,自来是注重实利的,如无必要,并不会拿“嘴上便宜”当个利市。
“总编,这姓钱的瘟牲,就这般乖乖的交了钱?”
“不然怎地?你要留他吃饭不成?”
“……”
《扬子晚报》实习编辑多是十八岁以下的“寒门”子弟,对皇族爪牙一向是敬畏的,父辈又多半想要巴结,如此才有机会两三代人就位列“世族”。
只是不曾想自家总编简直霸气,拿钱谷当个狗儿来耍,那钱谷还半点脾气都没有。好话漂亮话说了一箩筐,不但给了两千贯,还保证每个月都有三五百贯的贴补进账。这也不是钱谷来掏钱,而是“钦定征税司”衙门,订了《扬子晚报》。
然后衙门里的人,又各自订了《阁楼》回家。
如此以来,一个月三五百贯,倒也不差,还合情合理。
谁也没逼谁不是?
“姓钱的瘟牲给了钱,这就算松口气?总编,下走怎么瞧不明白?”
“他如今正要找个由头抽身,你没瞧见过盱眙的时候,有人还想做个‘落水而亡’的祸事出来么?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钱谷固然是真小人,想要他死的,又何尝不是伪君子?”
言罢,李奉诫回忆起当年在长安、怀远的故事,感慨道,“想来这才是正常的,我那兄长明见万里啊。”
为天地立心……是那么好立的?
“那……总编,咱们下一期,是不是就直接说故事中人,乃是杜撰?”
“说甚么杜撰?若是这般说了,岂不是让人越发当真是那钱谷?你便如此说,就说是东海某国人士即可,要不就是南疆有处人家,便是个当真的,去东海、南疆求证就是了。”
“听总编的。”
小编们也是愣了一下,没想到连“澄清谣言”一事,居然还有用“造谣”的方式来操作的,闻所未闻啊。
正当《扬子晚报》总部里外忙活开来,钱谷已经返转盱眙,寻了一处“窝点”,好生喘了口气。
“相公今日怎地这般松泛?”
在此处藏了个美娇娘,当然心腹小弟都是知道的,钱谷也不瞒着皇帝,自己在外面养多少女人,都是尽数上报。甚至有几个在外面养着的,还是“犯官之后”,皇帝特意赏赐给他的。
至于这些个“犯官之后”到底是什么来历,钱谷不想打听,也不想知道。
反正搂着女人,他也是指天发誓忠君到底,从来都不含糊。
“莫要叫什么相公,要是让兄弟们听了,岂不是笑话我老钱偷摸着关门摆排场?”
“阿郎说的甚么话,如今江都的女郎,都是这般称呼哩。洛阳也多有称呼‘官人’的,谁不想做官?阿郎本就是‘官人’,又是征税天使,陛下心腹,那更是大大的官人,早晚也是个宰辅也似的官人,奴称呼一声相公,哪里差了?”
“唉……”
钱谷叹了口气,忽地,又兴致高涨起来,“娘子说的倒也不差,若非这一声‘官人’,我老钱,这一回不死也要蜕层皮。”
“相公此行如此凶险?”
“昨日在盱眙的船,还被人做了手脚。我也不成声张,自去禀明圣上,由陛下圣裁就是。”说到这里,钱谷一双大王蛇一般的酷冷眼眸眯了起来,“这一回‘抗税’,我老钱也算是看出来了,没有这一回,也有下一回,早晚都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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