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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第4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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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速发展期固然能掩盖很多问题,但同样的,高速发展期中,竞争也远比一潭死水更加激烈。
好不容易发现武汉这么一个大池子有“前途”,要是有个笨蛋占了茅坑不拉屎,那些个在武汉折腾的“吏员”,怎可能不动脑筋掀翻那个“官员”?
毕竟,武汉诸县的一县之长,其“百里侯”的属性,已经被降低了太多。
核心人口就在眼皮子底下,就在城外的工坊城内的市民,全盘的规划,导致郊区别说吸纳人口,没有绝户就已经是一种“福利”。
过了几日,代表观察使府视察地区“桑蚕”情况的武媚娘,正式开始了她的调研。
“噢?听诸君之意,北山东山,产桑甚好?”
“回武文书,这二处的桑叶,虽说比不上扬州桑,可也不差多少。旧年组织民力修路,木兰村的人就驻扎在东山,当时顺手垒砌了二百亩坡地。原本是为了种菜,后来移植桑树,多了一些细叶桑,就种在了这里。”有个负责桑叶收集的白役躬身抱拳,说完之后,又指了指地图,“这是东山的等高线,细长测绘过的,这一片坡地,垒砌梯田倒是不难,就是路不好走。”
“今年蜀丝的价钱,被打下来多少?”
“下跌一成总是有的,如今黄陂丝质地不差,价钱还便宜,最要紧的,还是量大,这才能挤开蜀丝。”
不少底层吏员,都以为这是纯粹的经济活动,却哪里知道,武汉为了干掉蜀锦蜀丝,那是连宰辅级的天王都出动了两个。
蜀锦背后可不是什么菜鸡,而是皇家,而是皇后。蜀锦这种纯粹的现金奶牛,一般势力又哪里敢去碰。
不过武媚娘也没打算跟吏员白役们讲这些高层博弈,武汉本地的官商集团,尤其是丝绸业的新兴巨头,其野心还不止要挤开蜀丝,还想进入西南,连把持蜀锦的冉氏地头蛇,也彻底挤掉。
“我们本地桑林养蚕成本低,鲜茧产量高,若是增产一亩,比得上蜀地十亩二十亩都不止。”
武媚娘盘算了一番,觉得要是新辟一万亩桑林地,蜀地要是不能增加十万亩,就只能干瞪眼。
然而蜀地增加桑林地是那么好增加的吗?
“武文书所言极是,和别处养蚕不同,我们武汉一亩地能养五六张蚕,蜀地桑农,连纸都不会用,何况还有消毒流程?黄陂丝能够产量大,就是因为黄陂蚕种死的少。旧年一亩地能产鲜茧三四十斤五十斤,如今都是奔着一石去的。”
“若如此,东山北山开辟桑林就很重要。”
“只是人手不济,眼下武汉在野壮丁已经很少,多是出脱了田亩,寻了本地差事。再一个,二山虽小,到底也是山地,道路崎岖,运输不易啊。”
“先去二山实地看看。”
“是。”
路上武媚娘又重新梳理了一下状况,便问一个主持收购生丝的同行商人:“蜀地如今鲜茧能出多少干茧?”
“回武文书,五斤鲜茧出一斤干茧,一石干茧能出熟丝二十五斤光景。这几年蜀地可能学了黄陂丝,如今大户也是用了纸,也从武汉这里请了专人消毒,不过也只是提了鲜茧产量。”
“噢?这是为什么?”
武媚娘直接问话,却没有顾忌商家机密不机密。能跟她同行去调研“桑蚕”,连一点点机密都不愿意说出来,那也没有重用的必要。
显然这个商人是明白里面道理的,直接道:“蜀地缺人,生丝要去胶才能成熟丝。不管去蚕蛹还是脱胶,都要用人的手。蜀地没有恁多女工。”
缫丝女工的技术要求有多高,武媚娘主持武氏家务这么些年,也是门清。全天下为什么只有苏丝产量最高质量最好?明明各处都有“名丝”,但最终提到丝绸,必定首推苏丝?
原本武媚娘是不太明白的,但“实习期”一过,她已经有了个囫囵概念。苏常地理平坦不说,气候也极为适宜,田亩产稻可能口感不是最好的,然而产量却是又高又稳定,于是能够养活大量的人口。
而又地处江海入口,水路极为便当,运力自然是冠绝天下。产量高不算什么,能把高产量迅速铺到市场,这同样是要紧的地方。
有地理优势、气候优势、交通优势、人口优势,久而久之不断累加优势,自然是一马当先。
武媚娘心中还是有数的,她没有琢磨跟苏丝一较高下。一如苏丝之于整个中原丝绸,她想的,便是让黄陂丝武汉丝,成为整个荆楚巴蜀的“苏丝”。
到了二山,现场看过之后,武媚娘心中更是有了计较,于是对随行的吏员、白役、商人道:“修路缺人,雇佣成本高,那就不雇佣了。”
“武文书的意思是……”
“本地丝绸,可有出口东海南海的?”
“回武文书,下走便是专门做扶桑西国出口的。”
“那就好,我们就同扶桑之流说,从明年开始,可以提量。想要拿量大订单,先付定金,定金不要现款,拿人抵现。如此一来,修路修田的劳力就有了,还不用劳烦府内调拨人力耗费金钱。”
众人一愣,显然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换做别的地方,自然是没可能,但扶桑现在内斗的厉害,本就是上百小国组成的“联邦”,人命更加不值钱。拿“俘虏”换“丝绸”,这买卖别说扶桑人,除了中国腹心,边疆区哪里不愿意做?
“这些劳力修路垒田之后,原本技艺生疏,一个工程下来,也能熟练。到时候转手土木行,也不能比照生番价钱,到时候土木行营造行是拿去修路还是铺桥,就与我们无关了。”
一番话说完,同行一干人等都是呆了好一会儿,这才暗暗道:原本只以为使君诸室人也就崔娘子厉害,没曾想这新来的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第六十七章 斗法()
按照武二娘子的筹谋,黄陂制丝局的一干官吏,都认为这个法子可行。不但可行,还能稳稳地扩张,就算干掉蜀丝不能立竿见影,但长此以往,清掉荆楚市场中的蜀丝,几乎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因为“以人抵货”,诸如扶桑土族或是南海土邦的公族酋长之流,更愿意发动战争获得“人口”,而不是自己筹措资金来获得丝绸。
和中国不同,这些番邦发动战争的成本极低。原本还要担心喂饱麾下士兵,但有了“丝绸”,不但可以满足贵族本身的“奢侈欲”,同样也能以“硬通货”的方式,成为大宗粮食购入的一般等价物。
整个过程中,黄陂制丝局只需要和不同部门打配合就是。
当“货款”到手,土木营造方面可以进行基本的土地平整或者山道改造。经过一系列的淘汰之后,生老病死或是过劳死,剩下的奴工,就可以作为土建部门拓展业务的加强,去延伸到其它地区接业务。
而黄陂制丝局针对“买家”,不但可以提供“战争资金”的担保,吃完原告吃被告的风险,基本不存在。
可以这么说,武媚娘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效率,是非常高的,而且也不用担心“买家”不上套,毕竟获利是实实在在的。
“这倒是暗合杜正伦之意啊。”
看完武媚娘的计划书,张德有点意外,但更多的是满意,能够“统筹”来看问题,还能“知己知彼”,这很不容易。
不少武汉官僚,要么自信过了头,要么严重不自信。关键还是面对的势力有错位,产生了不必要的想法。
自信过头的,往往都是跟荆楚本地比,岳州襄州灃州走一遭,便觉得天老大我老二,我大武汉牛逼;严重不自信的,则是传统“官本位”比大小想法作祟,遇京官平白矮了一头,遇勋贵底气不足。
但武媚娘想法简单,蛮夷求我畏我,那就震慑以“威”,不需摆出亲近模样,照样通吃。
至于对付国内同行,效仿当今皇帝就是,继续力量,一朝翻本。
眼下积攒本钱,谁能知道黄陂丝目的是要掀翻蜀丝市场?
“其实不仅丝绸,今年新出的麻布,也是要紧的物事。杜正伦在南海,其实也准备用你这一套,不过比你更狠一些,毕竟,他也不需要琢磨甚么冉氏,平灭土邦而已。”
“杜秀才这是真要开拓南海?”
“也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深谋远虑。他要再起复,少不得这一铺要做得漂亮。如今在南海,针对土族部落,乃是‘拉拢次强,打击最强,周而复始,不得停歇’。”
“拉拢次强?打击最强?”
“杜正伦摘选那些有些底蕴,却不是做大的部族扶持,挑动这些部族,去围攻最强的部族。这就是拉拢次强,打击最强。”
“那‘周而复始,不得停歇’便是次强成最强,再扶持新成的次强?”
“是这个道理。”
张德点点头,“这等事业,少不得要做个十几二十年,杜正伦是准备谋个身后名。倘若宣慰南海事成,兴许也能回归中枢,不过这已经不重要,如今奔赴南海的岭南豪门不知道多少,不会让杜秀才随随便便脱身的。”
“这一来,不知道多少部族覆灭?”
“怎么?心有戚戚然?”
张德笑着问道。
武媚娘慢慢地摇头,道:“非是心有戚戚然,只是觉得,眼界还是窄了一些。”
“哪有一蹴而就的,你如今能大局思量,已经非同凡响。江汉诸州县,能及你的也没几个。”言罢,张德对武二娘子道,“我会拿你做个文章,便是立个标杆,也要让这帮男儿羞臊一番。”
“你不怕被人攻讦么?”
“怕甚么?别处还能有武汉这般,泰半女子都要劳作上工不成?”
武媚娘一愣,旋即想起来,这里的确和别处不同,妇女也是典型的劳动力,而不是在别的地方那般,专门守着家宅带孩子。
有些丧心病狂的工场主,别说妇女,连半大孩子都催着上工。
“阿郎是打算作甚?”
“女子光上工,也没甚用场,还要读书识字。否则,连个字号都不认得,如何去做精细的差事?将来工场,机器是越发多的,不拘男女,机器面前,人人平等。”
“……”
面对张德的想法,武媚娘只觉得完全不能理解,她自也从来没理解过。
其实武媚娘不知道的是,在张德自己决定开一个女子学堂之前,曹夫子自己就已经组织了书院。尽管只是小有产者之家的女郎才有资格,可到底也是起了个头。此事闹了一波,差点闹到御前。
终究是曹夫子这个“人瑞”底气大,无所畏惧,这才压了下来。
万事开头难,女子读书的重要性,老张心中很清楚。小霸王学习机焊个主板,还管你男女不成?
小霸王其乐无穷,不分男女啊。
“今年年底,长孙无忌就会打探好蜀中消息,到时候,就把冉氏一脚踢开。如今已经初步探得底线,冉氏果然是发现了铜矿,没曾想,西南夷至六诏,居然遍地铜矿。大小不一,可规模广大,简直不可思议。”
张德笑了笑,“想来也是好笑,这光景,冉氏还有心思拿蜀锦说项,简直就是以身饲虎的做派,让人感动。”
听他说的有趣,武二娘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如此看冉氏,当真也是可恶。”
“可恶甚么?彼辈不自量力,自寻死路,难不成我还要看他作死?”
言罢,张德眯着眼睛道,“说到底,跟冉氏也没甚关系,而是长孙无忌要和他妹妹过招,我们这些江湖上的,不过是看高人斗法,然后捡个汤汤水水罢了。”
“你也算江湖的?”
“难不成还算庙堂的?连房相,不也是浪迹天涯,跑来咱们江西了么?”
“你连房相也编排了起来,当真是可恶。”
“哪天我连皇后也编排一番,没得让她恶了这么些年。”
第六十八章 倒腾()
“设二次抛物线关系式:y=f(x),要计算在x=x0点的函数。”
江夏“夏口钱行”经办的私塾内,特聘过来的临漳山先生正在讲课,底下听课的学生,年龄大小不一,但一半以上都是武汉地区各中小当铺、钱铺的掌柜。另外一半,则是“夏口钱行”自己的员工子弟。
“已知f(x1)、f(x2)和f(x3),其中x1
第六十九章 做事()
明里暗里办学多年,张德带出来的学生数量还是相当可观的,至于阶层普遍处于小有产者之下,大量集中在雇工、失地农民、家生子、破产市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一个让张德比较无语的情况就是,授田三百亩左右的府兵家庭,其子弟受教育的几率,竟然会比一个武汉地区失地农民的子弟还要低。
归根究底,有了三百亩永业田,也供不出一个读书人。以前宣纸没有的时候,更加艰难,而宣纸的诞生,石板印刷术以及各种类型印刷术的推广,大量初级教材的编撰,也不过是让一部分人“近水楼台先得月”。
朝野兴起的办学热潮虽然如火如荼,但这种热情,就和王朝兴替一般,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教育及受教育,都是长期投入难见回本的行为。世家能够坚持投入教育,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世家能够以百年为单位来总结,而百年中,教育成果自然能够显露出来。
至于泥腿子,至于苍头黔首,能挺过“三十而老,四十而亡”,就已经算不错了。
老张偷偷摸摸哆哆嗦嗦十几二十年,才瞒天过海有了武汉当下之局面。那些个原本咬牙切齿愚夫愚妇,在尝到甜头之后,又怎么可能回过头去?
只可惜,张德尽管稍稍地做到了教育权下放,然而荆楚大地的读书人想要“得志”,很显然只有进入体制。老张给不了那么多仕途上升渠道,而大部分的荆楚才子,又无力去对抗体制,更遑论造反之类。
不得已之下,有人效仿陶渊明,但同样有人另辟蹊径。
“老熊,拿到没?”
“废话,老子又不是干杀头的买卖,弄个批文买点罐头而已,有甚难的?”
入秋之后,罐头生产销售,会进入半管制状态。只有等漠北、碛西方面表示太平无事,这些物资才会重新流入市场。
朝廷也不是傻子,更何况,罐头是兵部严格控制边军库存的,一旦库存达到某个警戒线,比如敦煌宫的军需罐头锐减到三分之一,那么敦煌宫就会大量采买,整个市场就会被一抽而空。
所以,能够在秋冬时节,拿到一批罐头,这是相当有关系有人脉的事情。
“入娘的,有你的啊老熊,真拿到啦!”
“笑话!老子当年算学全校第一!山长专门留了个算学馆教授位子给我,只是我不去罢了。”
“你第一怎地?你第一也不如丁蟹,人现在可是官!昆山布、华亭盐,二县的账目他一人挑,今年朝廷遴选吏员为官,兴许直接就混个主薄了。人才几岁?你都比人家大了十岁,有甚说头?”
“滚滚滚,还要不要罐头了?”
“要,要啊,怎么不要。嘿,这回咱们可算是捞着当口了。”
“对了,我这罐头的批文到手,肉干怎么说?”
说话间,同样出去跑的几个同窗回转过来,其中一个骑马来的,气喘吁吁下了马来,双手撑着膝盖,喘了好一会儿,这才艰难地抬手晃了晃:“不成不成,黄州的腊肉,都被苏州人买走了,都是现款,整整六船生丝。”
“我的娘……”
“咸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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