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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第4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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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德在一旁过手,然后摊开在了书桌上。
锵!
横刀入鞘,李世民随手将刀抛给康德,看似有些佝偻猥琐的阉人,陡然伸手一抓,却显示出了他原本极为高大的身材。粗壮有力的前臂,让浸淫散手多年的钱谷,心知这原本的洛阳宫监,绝非是只会倒夜香的无胆小阉奴。
“来的人不少。”
李世民面色如常,来的人多,更符合他的心意。钱谷是什么人?是他的心腹爪牙,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酷吏。来的人越多,越证明对他李皇帝的敬畏。
一如李思摩,漠南漠北丝路西域,求李思摩的杂胡部族越多,越证明他的“圣人可汗”是真正的统治者,是天子,是大皇帝!
“这礼单,怕不是有一二十万贯吧。”
“回陛下,微臣已经命人计算过,有十四万贯光景。”
说到这些的时候,钱谷没有任何情绪,仿佛说的这些,都是别人的钱,都是寻常之物。
作为一个绝对算得上底层崛起,依靠自己胆气魄力智力,受皇帝赏识之人,钱谷知道自己作为酷吏的下场,或许不会太好。
但是,原本他对“知遇之恩”觉得是极为可笑,而如今,只要皇帝让他自戕,他绝不犹豫,也绝不悔恨。
“十四万贯。”
李世民手握名单,微微抬头,夜深了,可是洛阳城还能看到光亮,大约是城南的秦楼楚馆吧。
“十四万贯啊。”
李世民又念叨着,“十四万贯。”
再一次念到的时候,钱谷一脸疑惑,他觉得,这个数字,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让自己的主人,如此的在意。
“钱谷。”
“臣在。”
“你可知道,当年在长安,朝廷进账才二百万贯光景,皇后一身华服要穿几年的时候……就有长安少年,一把火烧了多少物业,多少器物?”
“十四万贯。”
李世民第四次念叨着,“他们一个是朕的西域冠军侯,一个……”
此时,贞观皇帝竟然没有继续说下去。
等到离开的时候,钱谷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叠华润飞票,塞到康德怀中,然后小声地问道:“康大令,这另外一个是……”
“有幸和此君同名。”
康德没有直说,将华润飞票收好,面色不改地看着前方,如是说道。
和康德同名?
钱谷脑子转的飞快,皇帝的西域冠军侯,他是知道的,是程知节的三子程处弼。此人前途光明,比他老子还光明,是钱谷将来重点巴结的人物。
而能够和程处弼一起作为“长安少年”,和康德同名却又受皇帝惦记的人,钱谷于是明白了是谁。
第五十三章 结果论()
钦命征税司衙门业务铺开极快,毕竟早先的“厘金大使”已经有过一段实习期,熟练工多不胜数,只摘选一些精干人员,凑起来扔到洛阳,那也是不得了的势力。
这光景,大理寺、刑部还专门授予了钦命征税司一些特定条件下的执法权力。比如说,有人偷税漏税落跑,可以逮捕,缉拿归案,且不经有司处置,由钦命征税司衙门调剂有司提刑官吏,联合侦破。
再比如严重一些的,有些不法商贩狡诈劣商,他们不但偷税漏税,还煽动民情甚至直接暴力抗税,那么,钦命征税司衙门,具备“就地正法”的权力!
改头换面的军器监,如今成了将作监,将作监贞观十七年的新制精钢战刀,连羽林军的军官都还没有做到人手一把,钦命征税司三百多“一线”业务员,那是人手一把。
除此之外,还配套贞观十四年造横刀作为补充。手弩、脚踏弩、车弩、船弩、八年造大船、船用投石机……一应俱全。
甲胄更是一人三甲,除钢制胸甲之外,还有鱼鳞甲和皮甲各一套。皮甲乃是犀牛皮鞣制,又用鲸须横竖交织作为内衬,份量不重,却当真是不惧刀砍剑刺火烧水泡。
又有河套大河工坊配种成功的河套马,这种选育成功的新马,和原先的河套马大大不同,它既有漠北马耐寒耐粗粮的耐受性,又具备青海马的气力,在长距离奔跑和短距离冲刺,都有不错的表现。尽管各项都不是最好,但都属于优良。
因为新河套马选育成功是在贞观十六年,在民部兵部联合报备为“十六年黄河马”,又称“十六黄”。
目前包括种马在内,存栏数量不过区区七百,而内府一口气赎买六百多匹。基本上只留下了种马、母马和马驹,为的就是保证钦命征税司的业务员能够做到一人双马。
为此,钦命征税司衙门,还有专门的养马局,是有正式朝廷编制的,设有局令、局丞,更有二十几个流外官位子。
也正是因为有正式编制,钦命征税司衙门从河套、河北、漠南、漠北,招募有名的马夫、相马师,几无难度。
除此之外,钦命征税司还有自己的营造局、工作局、物流局、审计局、讲习局……门类涉及工程设计、生产制造、物流运输、审计统计、教育学习等等。
可以说是完全独立于外朝内廷之外,有识之士一眼便能看出,长期以往,钦命征税司根本就是“独立王国”,乃是大唐朝廷的又一个大山头。
“左手羽林军,右手征税司。嘿……”
很久没有叙旧的“房谋杜断”,难得凑在了一块儿喝酒。杜荷和房俊带着各自的帮闲小弟在那里耍钱,难得他们老子也不阻拦,还看他们拍桌子吆喝。
“克明,你……不怪老夫吧。”
“又甚么怪不怪的。”
杜如晦捻起一颗酥香蚕豆,搓去上面脆脆的外壳,露出里面酥脆无比的豆瓣,塞到嘴里咀嚼了一会儿,拿起瓷质酒杯,嘬了一口偏香甜的桂花酒,“你我……”
来回在房乔和自己之间比划,“你我,也只是明哲保身罢了。再如何,我在河南几年,攒的家底也比你多啊。”
听到杜如晦的自嘲,房玄龄笑出了声来,“克明倒是看得开。”
“不是看得开,是某……看不懂啊。”
拿起碟子中的一块风干牛肉,是牦牛肉的,盯着好一会儿,杜如晦一边撕着肉干,一边道,“自贞观十四年之后,行刺皇族的事件多不胜数,连太极宫都有执戟士欲行刺皇帝……闻所未闻,前古未有。可是,自贞观三年之后,天下农户造反者,越发少了。”
不管多么太平的年月,都会有局部地区天灾人祸,那么发生“揭竿而起”,实在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即便是杨坚在位时,中原核心地区,也是有过几百人乃至几千人的小叛乱。
这对天王级的大佬而言,他们纵观历史,就会觉得这实属正常,属于常识。
但是,也不知道是哪一年,或许是贞观十二年,又或许是贞观八年,关中及中原等核心地区的泥腿子造反,基本上可以说是销声匿迹。
哪怕是在贞观十四年十五年还发生过很大的洪涝灾害,然而大灾之后不仅没有大疫,也没有大变。
整个中原出现最厉害的谋反,便是“巨野暴动”,而主体,却不是农户……
房玄龄的总结,是大量运河、官道、新式道路、轨道的推广和修建,提高了平叛速度的同时,也是能够在特殊时期,加快赈灾。
作为宰辅,房玄龄本身就主持过河东、河北、河南诸地官仓修建,除了官仓之外,还有隶属内府的特殊“内帑”粮仓。不但要起到平抑物价作用的“常平仓”能力,还要成为“救灾仓”。
而发达的水运、海运、陆运甚至是新式的车队、马帮、驼队,都让中原核心地区能够在三天之内获得最近的补给。
除此之外,房玄龄也不得不承认,如长安、洛阳,因为京洛板轨、京洛弛道的存在,两京的工商业极为发达,大量的人口是充斥在非农行业中的。尤其是现在的洛阳,周边地区的田亩,只有极少部分还是摊派到丁口上的小门小户。
天子脚下的“永业田”,对小门小户来说,不是大户的吞并导致名存实亡。而是小门小户自己,愿意将“永业田”挂租出去,然后自己投身到非农行业中谋生。尽管朝廷三令五申要严惩私租“永业田”的行为,但这种行为,借口解释多不胜数,一句“都是朋友过来在地里帮把手”,便是无懈可击。
原本房玄龄和杜如晦,都是打算整饬一下“土地兼并”,但这一次,天子脚下的土地,豪强勋贵巧取豪夺的少,百姓农户自己“投献”的多,如之奈何啊。
这也是为什么杜如晦感慨看不懂的地方,但是,杜如晦自己也承认,相较于农户分散到乡里市镇,丁口集中在城池坊市,不管发生什么,处理起来都是相对集中相对迅速。
福祸相依,好坏参半,但作为宰辅,哪怕是过气宰辅,杜如晦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是居高临下总揽全局。
他个人觉得,这是好事,尽管他还没有摸索清楚,为什么会如此,但好多于坏,优大于劣,那么此事就可为。
不管这件事情的出发点,可能仅仅是帝王为了满足个人私欲,但只要结果是好的,作为国家的治理者之一,他的职业素养不问过程,只问结果。
第五十四章 不能接受()
“将军,今年过来的,死了快两千,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死人又如何?死有余辜!”
将手中的浓茶猛地震在桌板上,程处弼不耐烦地指了指亲卫,“去!吩咐下去,拿出几个位子来……看着老子作甚?!看老子就不用拿位子出来?!看老子就能让老子收回命令?!”
“不是……将军,弟兄们在西域恁多年,不也就是为个一官半职?这……这偏偏来了一群甚么博陵崔氏的,就让他们弄几个县城差事,弟兄们……弟兄们一时想不通啊。”
“想不通怎么了?你们这是要造反?”
抹了一把络腮胡子,“蠢豚一般的货色,这博陵崔氏一路前来,前后死了快两千人。这光景,正是志气低落的要紧时候,老子拿几个县城文职出来,就能让彼等安心。世家大族,西域能有甚根基?在此地,当兵的就是老大!当兵的就是靠山!”
“将军,这是甚么意思?”
亲卫一脸错愕,但也当场回过味来,这里头,似乎是有说道啊。
“老子让你们娶几个崔氏女!怎么,不想老子成人之美?”
“啊吔!将军!快说说,这……这怎么和娶几个崔氏女……它怎么就有干系了?”
“啐!滚!做事……”
“哎!”
忙不迭地向外冲去,一脸美滋滋的亲卫心中暗道:将军果然深谋远虑,深谋远虑啊。
贞观十七年整个西域对于大唐来说,还是无底洞,是个亏损看不到尽头的超级项目。然而这个项目,又不得不维持、坚持下去。
这不仅仅是军事项目,因为丝路,又是经济项目,而又因为历史,它还是政治项目。
倘使不能恢复西域故土,拿卵去和炎炎强汉比?
时人即便骄傲,但提到汉朝,依然是神往无比,无人觉得眼下的大唐,真个就和汉朝能够相提并论。
但对于西域现在的军人、商人、士人来说,西域这个项目,前途无量。从一开始的忐忑、茫然到如今颇为清晰的脉络,虽然说不清道不明,但很多聪明人都差距到,这个项目是可以盈利的,尽管这个盈利,很可能又是人血馒头。
人血馒头吃多了,走夜路也怕。
“哥哥,你给俺们出出主意,这将军……是个甚么主张?”
安菩是骑军头子,副官不管汉胡,都喊他一声哥哥。
“这我也说不上,不过,今年敦煌囤的物资,显然比去年多了不少。只米糠两样东西,前年……前年还是有敦煌人吃青糠饼吧。今年,青糠饼都是饲料,碛南又养着蛆……”
“哎呀!快别说了!老子一想起那些鸡鸭入娘的吃蛆,老子就浑身难受!”
“你懂个甚,中国也是这般做法。听说是沧州的法子,沤肥的时候顺带弄点蛆。说起来,这蛆怎么就变成蝇了?俺以前还真不知道。”
“你这算什么?吴王殿下还写了一篇《阳精论》,说这阳精里面有虫子,跟蝌蚪一般……这蝌蚪,就是子嗣。”
“呸!你球囊里才存的蝌蚪!”
“那可是吴王殿下!”
“吴王殿下怎么了?吴王殿下怎么了?”
碛南军的骑军营帐中,军官们的论点,一下子飙出去十万八千里,一群大兵在激烈讨论,自己射出来的到底是不是蝌蚪……
安菩一肚子的话,直接就被憋了回去。
蝌尼玛的蚪!
关起门来讨论,都一股子生栗子的味儿!
因为李恪的那篇文章,安菩现在已经不能接受张德偶尔会说某某人孩子气的那个“孩子气”。
孩子气……入娘的孩子气!
贞观十七年因为中国地方的震荡,西军也发生了变化,大头兵们原本以为,博陵崔氏那必须得高大上。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博陵崔氏裹挟了大量的“同犯”跑来西域,结果识字率还不如西军。
鄙视。
虽然大兵们不会写诗,但博陵崔氏子弟们扯经史子集,他们也是当放屁,老子拎着刀砍人,要那玩意儿干嘛?
识字数量是衡量“有文化”“有深度”“有内涵”的唯一标准,大兵们是这么想的,为什么这么想?将军说的!将军为什么这么说?武汉有条江南土狗写信时候,就提了这么一嘴儿。
没当真的。
小蝴蝶不能扇翅膀,幺蛾子就能扇了?
这也导致博陵崔氏一帮落魄鬼到了西域,本来还想摆谱,心说老子满肚子的学问,你们写个文书的,不还是得求到老子?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西域公文从来不要“微言大义”,只要精准、明确、清晰。口令得让火头军听明白,还得让民间武装团伙也听明白。
“曹宪误我诸夏——”
咆哮的崔氏子弟不计其数,但又不得不拿起《音训正本》,老老实实地学“拼音”,学简体字。
惨无人道,惨绝人寰……
除此之外,博陵崔氏的大多数人都万万没想到这里真的就做到了“耕者有其田”。因为不去“耕其田”的,没饭吃。
简单,粗暴,恶心,恶心至极!
农庄充满着梦幻主义情调,军屯的隔壁就是商屯,商屯的老板还时不时过来串门,就琢磨着,是不是能多匀个万儿八千亩……
“商贾贱人,焉能辱我——”
然而这些“商贾贱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贱人,他们能在敦煌说得上话。西军总司令那里,那是挂了号的,“拥军”项目做了多少?就说这粮食吧,商屯收成粮食换了盐业产本,完了多出来的粮食,基本就是福利。
一个汉子,一天只要能保证有三斤好粮食,美娇娘随便挑啊,只要对着胡女硬的起来,下得去鸟,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有些个“民兵”性质的单位,也就是靠这点福利,在西域解决了个人婚姻问题。不但脱了单,还成了家,立了业。
这样的商人,敦煌方面别说敦煌宫,就说这西军大本营,能不支持扶持?尽管这些商人一开始,那是冲着皇帝爸爸的盐业产本去的。
无所谓!
博陵崔氏遭受了大清洗,但好歹没有遭受大屠杀。来到西域还死了不少人,但活下来的更多。
照理说,一切从头开始,将来,应该还是能够有将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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