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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第3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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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青山绿水,伴随着黑白交替的烟雾,逐渐就模糊了起来,仿佛是今年新制宣纸上泼了一层墨,晕染开来,成了一副怪诞的水墨画。
第七十三章 过路费()
“今天我们要做一个演示,和以往的模型有点不同,但和很多日常中,我们见到的东西,却又相通。”
临漳山的学堂,如今已经大不相同。虽然没有公开招生,但不管是直隶近畿还是长安的二流家族,乃至李道宗这样的宗室势力,也派出了“家生子”或者五服之内的宗亲前来学习。
拜的是“授业恩师”之礼,有类国子监博士、助教。
可以这么说,放在以前,张德要是这么干,只消一城门小吏,就能把他提溜走。如今高居一州官长,加上明里暗里有人打马虎眼,又不在长安,自然是无事。
“看我演示。”
四个玻璃制活塞筒,用颜色标签区分。杜仲胶作为铰链,将细长的玻璃管子和活塞筒连接起来。管子中,能够看到不同颜色的液体,而终端,则是一个挖斗。
这是一个相当简单的挖掘机模型,张德将一个活塞柄压下,黑色的液体流动,很快挖斗就进行了挖掘动作,将一盘细沙挖了一些起来。
接着又压下另外一个红色液体的活塞,出现了压壁动作。
转动模型,挖斗中的细沙放下,落在另外一个盘子中。
“你们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
张德做完这一切,看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脑袋,有的好奇,有的惊喜,有的疑惑。
很快,他们给出了答案。
“先生,可是和‘唧筒’一样,依然是压强压力的关系?”
“是。”
“若是放大,行之有效,可以用来开沟挖渠。”
“不错。”
“不过先生,若是放大,只怕是不能用玻璃。可要用铁制活塞,人如何能压动这般大的力呢?若是用‘临漳机’,又显庞大,自是不便利,最多挖二三丈方圆。”
“不错,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如何让‘临漳机’更小。永兴煤矿也做了一台机子,他们叫‘象车’,比‘临漳机’要大一些。现在活塞庞大,效率却低下,如果活塞更小,效率提高,那么机器就能缩小。我们以后要做的,就是如何让它们更牢靠,更长久,更有力。”
说罢,张德命张松白把油印的讲义发下去,“今天讲义主要还是算压强压力,后面一些题讲齿轮渐变线的,前面学过的和新来的先讲一讲,懂了就可以,不懂再来问我。”
“是,先生。”
今年合格的助教已经有二三十名,但其中有一多半被“高薪”挖走。山东“私塾”尤为看重,往常经学老师的束修,根本打动不了他们。这和当初大讲堂的算学子弟情况一样,寻常柜面去请,用往常的年结,已经是请不动。
与其做个账房,何不在长安投效一两个权贵,从计吏做起,一年多就能在民部厮混,两年就能跟着上官一起外放。上中下县不管哪里,库房吏员总归是官长自己人,再一年转到别处做个主薄,有钱有门路,跑去往年的“羁縻州”混个县令,直接就洗白了原先的吏员出身。
这种晋升速度,在下级官僚中,是相当的快速,而且超乎传统文官的想象。这也是让文官们无奈的现实,温彦博当年就发现了问题,但他死了。
然而这种晋升,到顶就是个下县县令,再想要升上去,已经彻底没了可能。
如辽东,甚至出现了十七八岁的“羁縻州”所属县令。这种县令,往往是王孝通的学生,然后十八岁做了县令,“城内”有几百户汉胡居民。他们的主要事业,往往是白天出去务农、打猎、做工……抢劫,然后夜里,返回城内睡觉。
辽东如是,河东亦如是,河北山东淮南,大多如此。
和几年前一样,马周始终只有一个。
“先生好。”
“嗯。”
“先生好……”
出了讲堂,廊下一路前行,学生皆是恭敬行礼,张德则是点头回礼,礼不可废但在临漳山从不繁杂。哪怕是京中国子监来的不得志教授,也是觉得这般要轻松些。
走了一路,张松白轻声道:“郎君,单船主眼下着实有些难熬。倒也不是他一人这般说,就是常州人,如今过润州,润州也要收一笔过路钱。淮南江南沿江多有效仿的,听说朝廷默许了此等行径。”
“消息我不是不知道。”
今年的张德,已经比张松白还要高半个头,显得越发长大。两条臂膀粗壮,论谁也瞧不出来,这是一地望族的宗长,更遑论长安那点风流名声。
“只是……”
沉默了一会儿,张德也不太好跟张松白说其中的门道。
实际上,江南道淮南道沿江州县搞这种“过路费”,不是朝廷不想阻止,而是推动的人是皇帝。皇帝是以什么名义呢?一是贞观十三年年底的寿诞;二是皇帝要在敦煌修宫室……
皇帝是十二月生,但去年其实是四十岁整,但他没过,要在四十一岁的时候过。
至于操办,如今财大气粗的李皇帝根本没打算“节约”。洛阳宫、太原宫、九成宫都盖了修了,还怕啥自行车?
但显然李董的铺张浪费那能是只有铺张浪费吗?他又不是杨广。
铺张浪费那不能光铺张自己的,浪费皇银内帑。一个小眼神下去,传统文官为了巴结皇帝,自然是卖力地讨好。
这种拦路设卡官方收取“过路费”,自然是提上议案。一是能巴结皇帝,二是能拿捏一下已然气势汹汹的各路商团以及坐地户,三是怎么地也不能自己任上屁也没捞着,回家就攒万亩良田混吃等死吧?
时代不同了,万亩良田能过日子不假,可用不起瓷器用不起玻璃那算个鸟?连夏天吃一口冰糕都要精打细算的“诗书传家”,还不如不要。
但张德知道,连李道宗也知道,皇帝这是故意给“新贵”和“新山东人”“江南人”难堪。
给或者不给,都是要解决的,要谈一谈的。
至于敦煌修宫室,自然也不仅仅是摆一座“行宫”在那里看。大约是要弄成西域前线的要塞堡垒,更有可能效仿怀远,成为物资转运中心。
眼下河套地区的核心就是大河工坊,就是怀远。而李皇帝,则是想把敦煌打造成怀远一样的地方。
唯一不同的是,怀远靠的是钱,而李皇帝,玩的是行政命令,玩的是言出法随。
“使君,长安来了消息。”
一个满头大汗的劲装汉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就将一只蜡封竹筒拿了出来。
第七十四章 打钱()
这次长安来的消息,不是官面渠道上的,若是有个姓武的小娘子,带着一个爱吃开心果的女仆,跑去东关某个窑场,探望某个怨女公主,然后从公主殿下那里,知道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信息量很大,但其实就一句话,这句话是李董对他宝贝闺女说的。
“丽娘啊,往后你的窑场,朕可以免你‘市金’,终朕一朝,皆可免。”
多大的脸面,多大的溺爱,多大的……特么的居然要收商品税了?!
老张的脸皮皱的跟菊花一样,“市金”,多么耳熟的名字,多么动听的名字。尽管事实上李董通过各种渠道,比如说内府比如说东宫榷场,比如说各羁縻州的市监,比如说都护府的市场,都完成了对大宗货物的收税。
可问题来了,这些都是马虎眼,上不得台面,属于不能说的秘密。
老世族是捏着鼻子认账,毕竟形势比人强嘛。但“新贵”们不一样,李董给老哥们老伙计老搭档封大将军的大将军,封国公的封国公,这革命成功了……不是,这众望所归成功了,怎么地也得享受享受啊。
于是什么丝绸啊棉花啊三季稻啊漕运啊四轮马车啊煤矿啊,能弄的都给他弄上。长安城东得置办物业,院子里得有突厥武士新罗女婢,甭管有事儿没事儿,一开口就是地道的山东洛下音“郎君,可有甚么吩咐?”,倍儿有面子……
当然,“新贵”的意淫就不是意淫的?老伙计的脑洞就不是脑洞了?
作为一个老板,该卸磨杀驴就得卸磨杀驴啊?更何况,又有几个老伙计能算得上是老铁?
武媚娘给老张饱含深情的一封“家书”,那些深刻的,充满个人倾诉的几千字,都被江南土狗给省略了。唯有李董对闺女的一片慈爱,让老张蛋疼菊紧。
不能自己一个人眼瞎!
于是张德把这事儿告诉了老李,老李一听,顿时大怒:二营长,把老子的意大利面端出来给皇帝陛下尝尝!
火急火燎的不仅仅是老李,萧铿萧二公子这会儿已经跟鳖孙一样,抱着徐州崔老哥一起瑟瑟发抖。
问为什么?
因为南运河是他们主要经营的内陆货运险。而从扬州润州出发,一批货过淮河,再转到洛阳,一趟“高速运河赞助费”就要四贯多。
这钱是怎么收的呢?首先,润州收一点,其次,扬州收一点,再次,淮安收一点……以此类推,一路收到洛阳。
漕运司衙门已经连续半个月被人泼粪,但是没办法,钱还是要缴纳的。
因为漕运司衙门已经发了公告,这“高速运河赞助费”,将来是要用作军资采购的。所以……概不接受实物抵押。
总之,在张德收到武媚娘这封信的时候,南运河和长江中下游,州县官僚们已经统一了思想精神。
千言万语一句话:我,李世民,打钱。
“这是与民争利!魏征在长安是死的么?”
老李吃了一碗“冷淘”,整个人都快气疯了。光“过路费”一项,零散的行脚商,就没办法走单帮,必须凑钱凑一条船,才能分摊成本。
张德是改造了帆船不假,可李董改造了搂钱的方式。没办法,李董是公司的唯一合法代表。
事情总归是一体两面的,不可能只有好事,肯定也有令人恶心的一面。
李董收钱收的爽,可被人喷也喷的相当抑郁。
以“温彦博”为首的跪舔式文官集团,和中下层文官形成了分流,其中多半效仿魏征和马周。这些中下层文官,大多都带有一点点“王学”或者“新私塾”的属性,或者直接就是新“洛阳人”的子弟。
李董觉得这是魏侍中黑他,准备召见魏征,结果魏征家人说了:魏玄成病了。
要不是魏玄成不知道以后会有癌症,他一定会说自己得了脑癌,而且是晚期。所以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对皇帝说了:偶感风寒,外邪入体,夜不能寐,食不能咽……
李董一开始心说你特么肯定是装病,你肯定是想要偷偷地组团黑老子。然后他就玩了一炮“微服私访”,带着一个团的左右屯营,前往魏征府上探望。
一看,魏征居然瘦了五六七八斤。
李董当时眼泪就下来了:“玄成,你这是……”
陛下,这是我的团费……
作为一个喷子,老魏之前想要干死江南子,也就是那个见了他十分恭敬,给陆德明做弟子的江阴小土豪。他觉得这江南鳖孙不是好鸟,要么是低配版王莽,要么就是一身神装的张角。
总之,都特么是孽畜。
老魏当时心想我一个大唐宰相,弄翻一个江阴土鳖还需要一只手?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大唐第一喷子在试探张操之的过程中,发现他连沔州的消息都还没理清楚,一拨又一拨的勋贵同僚乃至尚书省巨头,就对他说:玄成公,小张是个好同志,他可能生活作风是有一点点放纵,但是整体上,还是走在了坚决革命的道路上。小张这个同志,是可以拯救的,是可以宽容的,是可以给予机会的,我们不能范经验主义错误,更不能用本本主义去对一个年轻的革命同志,过多的干涉,过多的禁锢,我们需要对年轻同志,再宽容一点点,再体贴一点点,要像春天一样温暖……
谁特么管他生活作风问题了?!
老魏当时就怒了!
但是老魏又惊愕地发现,这事儿不对头。
而在这个时候,皇帝一口气盖了三大宫殿不说,还要去泰山走一圈,还要再修三条运河,还要计划在西域设立最少四个坚城堡垒。
然后,皇帝说他没钱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作为一个“孤臣”,却又是一个文官,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与民争利”这事儿没法说,更加让老魏惊惧的是,因为李董贞观八年一场病丧失了生育能力,连续五年无所出,于是李董开始了修仙……
名义上,李董是以“渐无所出”为理由来修仙的。
但是老魏知道,自己的老板根本就是想学秦皇汉武。不是学秦皇汉武的牛逼功业,也不是说学秦皇汉武的霸道无敌,而是想学他们修仙。
大唐第一喷子,在贞观十三年,彻底的怕了。他的道德节操并没有让他畏惧这种正义的抗争,他畏惧的,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正义”。
杜如晦在山东地区的行径,简直宛若“旱厕炸屎”,全国几千万人一起跟着捏鼻子,唯有杜总统一个人挥舞着鞭炮,手舞足蹈:“哈哈,我好开心啊,我好开心啊……”
于是,老魏病了,并且跟老板饱含热泪地说道:老板,我觉得马周这个同志,很有能力,可以接我的班,我向太上老君发誓,马周是个好同志!
第七十五章 风气不同()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用九,见群龙无首,吉——”
东都的风气,仗剑走马的士子最是别致,哪怕是关西来的大汉,也是情不自禁地被其吸引。
有蔫酸的措大,也有呼号激烈的君子。每个自诩有才,亦或是别人吹捧有才的人,都堂而皇之地要将自己的想法早早地大声地吼出来。
求名、求财,不一而足。
商人也多有趋之若鹜,那些个边陲之地的行脚商,往年凭借机灵眼力,尚且能在边陲混个风生水起。但是到了这中原腹心,却发现光靠小聪明,已经难以在扩张。有“名士”傍身,或者说,对“新学”拥护,便能和直隶近畿的坐地户攀谈一二。
“今至洛阳,方知纸贵……”
李客师到了洛阳,一听洛阳纸价已经是长安的两倍,大为感慨。
“杜总统教化有功,疏导得力,方有此景。”
幕僚说罢,便对李客师道,“总管,这东海‘凤矿’若依总统府门客所言,怕是暴利啊。总统携平民变之功,倒是可以回转一二。”
“可打听到甚么消息?”
豪华的四轮马车,缂丝为帐,贴金为边,马儿毛色如此,皆是赤红如血。双马前行,竟是步伐都极为的一致。
车厢外,有旗帜;车厢上,有案图,皆是写了一个“李”字。
论谁见了,也知道这是公爵的派头,更遑论前后左右的卫士,皆是豪勇虎贲。弓箭在腰,横刀在手。
“听闻东海单道真,乃是江阴子‘东风’船团之统领。这东海七处‘凤矿’,皆为其掌控。及小琉球处,亦有港口码头。下走旧年同窗,乃是会稽人士,如今便在小琉球,停泊彼处沙船,少时六七百,多是二三千。”
“单道真?单雄信?”
“正是。”
听到这个名字,李客师沉吟了一会儿,和单道真攀扯,怕是要和李绩那厮搭上干系。眼下贞观朝早已不仅仅是“大治”的状况,孔颖达等人早有埋伏,准备开始鼓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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