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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第3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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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无奈的事情,哪怕李世民不想这样干,却也不得不这么干,不集权,拿什么资本去和别人斗?只有够狠,才能让明面暗地的敌人都服帖,哪怕仅仅是表面上的臣服,但至少,维持了稳定。
可一旦这种行为成了习惯,有些时候,自己也会忘了这种行为初衷是啥。
贞观朝,没有真正意义上可以抗衡“君权”的宰辅。房谋杜断尉迟长孙,不是早年幕僚就是军中同袍,甚至还有亲眷。而后起如王珪、温彦博、戴胄之流,更像是拉拢豪门对抗“五姓七望”。
宰辅们没有任何有效可以影响皇帝的办法,军队他们无法干涉,李靖本来可以,但李靖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只能做宅男,并且即便如此还屡次三番被皇帝找过去说话。偏偏皇帝跟他说的是:有人说你李靖造反,朕是万万不信的。
不信尼玛……
原本财政上可以制约,因为当年李世民要大兴宫室,打算是拿一年甚至两年的税赋去修建大明宫、洛阳宫、禁苑、九成宫、太原宫。而掌控国家财政的,当然是宰辅。这也是为什么戴胄挂着尚书头衔,却能成为宰辅的原因之一。
戴胄就是以民部尚书位列宰辅班列,闻所未闻的事情,但它发生了。为什么呢?因为戴胄听话,李世民说什么是什么,如果要拿出一年税赋来修建宫殿,戴胄以宰辅的身份,凭借吏部尚书的官身,就能绕开尚书省,直接跟皇帝对话。
皇帝说要掏两百万贯钱,四千万贯绢布米粮,戴胄会因为数量太过巨大,不愿意掏出来吗?
不存在的事情。
所谓世事难料,国家财政得以保全的原因,居然是白糖、冰糖、麻料、煤球诸等新式事物的利润。房玄龄愿意为张德遮掩的重要因素,就在这里。他是宰相,不是私奴。
复杂的背景,复杂的皇帝,复杂的宰辅,复杂的新生事物,复杂的大唐气象……
贞观朝夹杂着各种稀奇古怪,就这么带着一堆的问题,一口气冲到了贞观十二年。这十二年来,或者说,自贞观三年以来,冲死的突厥、契丹、奚人、高句丽、百济、靺鞨、铁勒、吐谷浑、诸羌北地三十余部、高昌、且末……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这样被碾死了。
房玄龄以为这些蛮夷这些对手,会在十年后才会彻底覆灭,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切竟然是那么的容易。
天命!
所有人,除宰辅重臣之外的满朝文武以及那些中小世家,还有市井之间的贩夫走卒田间黔首,他们都以为,这肯定是天命。非天命不足以解释为什么贞观三年还那么凋敝,贞观十二年环顾四方,已无一合之对手。
这浩浩荡荡的天命,就是皇帝的最强光环,哪怕“五姓七望”发动所有的笔墨纸砚庙堂悍将,都无法去攻讦半分。因为你不管怎么描述,贞观皇帝的光环,就是这么的夺目。
朕即天下。
贞观十二年的皇帝,有资格有底气这么喊出来,而无人能反驳。明知谬论却不可驳之,这是陆德明魏征低头认命的缘故。
那些不认命的,却又无可奈何。
狄知逊聪明非常,他如何不知道皇帝根本没有出手,他只凭着“天命”光环,就轻而易举地将洛阳新贵们压的敢怒不敢言。
跟皇帝“讲理”,只怕举凡有些“见识”的士子官吏百姓,都不会和你“讲理”。
想要在庙堂之中据理力争,几无成算。
狄知逊心知肚明,可惜这些洛阳新贵们,刚刚焐热的钱袋子,舍不得打开,他们是如何都想不通的。
又要死人啦。
新南市市监狄知逊,心中如是感慨着。
第三十八章 过招()
♂
“天命?”
从李德胜嘴里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老张笑了笑,“天变不足畏,连李奉诫都知道的事情,怎么老兄翻来覆去的说?”
老李眉头微皱:“‘糖市’死了多少人?若是再有‘缫丝产本’,但凡苏常、巴蜀、荆襄织户,只怕一夜亏输。这一次,可不是区区白糖,而是生丝,而是绢布。”
“内府其实把持了三四成糖市产本,是不是?”
“此事新南市人尽皆知,只是不敢声张。当初皇帝缺钱,这是皇帝的钱袋,谁敢造次?”
“谁说没人敢造次?”
张德深吸一口气,看着李德胜:“这一回,咱们就和皇帝过过招。”
“制糖须有‘产本’,哪有额外白糖?这又不是粮食,从地里长出来就算。”
“谁说没有额外的白糖?长安各宫室苑监在内府都有干系,他们手中产本,按市价能充抵多少?你算过没有?”
“就算高不到哪里去,但也不会低。你别忘了,糖价一时半会,不会降。”
“还是那句话,只要有额外的白糖,而且不需要‘产本’来制备,那我给两京三百万人每人一斤白糖,当如何?”
“这……”
老李脑子飞快地运转,“莫非你在流求或者交州开辟的种植园已经出糖了?可是,就算有三百万斤,一转手,也是净赚。”
“是吗?谁给他运?洛阳要是真囤积三百万斤白糖,内府在‘糖市’可不仅仅是占了份子。还拿钱以去年六月市价买了最少七十万贯‘产本’额内白糖,三百万斤白糖砸进去,洛阳新南市‘糖市’,糖价砸到一半……嘿,各家把白糖给内府好了,他不是会行销么?看他们慢慢卖,说不定就回本了呢?”
糖价砸到一半,等于当时就亏三十五万贯,但可能只砸到一半吗?真要是三百万斤白糖堆在洛阳。要是物流行在运转不利,当时就能让洛阳白糖贱如泥。
内府这个皇帝的御用白手套,在前期贪婪的赎买“产本”额内白糖,想要一口吃个胖子,甚至想要吃独食。他们仅在赎买一事上,就投了巨资,连带着山东士族如清河崔氏武城房都跟着下注。
追涨杀跌,管仲已经玩了了千多年。
只是老张手头掌握的额外白糖,还真的就有。这个白糖,可以叫做“进口”,至少这一块的白糖,是合法的。而且谁都知道,天竺糖霜灰中带黄,不怎么白净。于是这些天竺糖霜,随意发卖不说,市税也就那样。
关市榷场只要记录不出差错,这些“千里石塘”过来的白糖,那就是“进口”。不管是叫天竺糖霜还是高达国白糖,这些白糖不但是合法的,更是“产本”额度之外。
只是……
“这等于是抢内府的钱,抢皇帝的钱。”
“那么,洛阳人有没有这个胆量呢?”
张德看着李德胜。
老李缓缓地摇摇头:“没用的,鼠辈有心无胆。”
“可是,的确有人有这个胆量……”
张德深吸一口气,“交州所产交由冯、冼转运发卖,冯、冼为置身事外,不愿沾染交州糖。所以,是由渤海高氏接收这批交州糖,又挂名‘六诏’糖,聚集琉球国。”
“嘶……”
交州某些边缘地带,是带有强烈的地方自治性质,往往也不抽税,而是地方上每年弄点东西,以“土贡”名义,像属国一样去给长安主人行大礼。
至于“六诏”,那是的的确确的属国,不是大唐疆域。渤海高氏若真的拿到了一批数量不菲的“六诏”糖,而在去年的白糖产本事件中,又恶意地卖给了内府自己所能掌控的产本额度白糖,那么今年白糖价钱砸到地板,就是货真价实地抢皇帝的钱。
一个渤海高氏,不够,远远不够。
“许国公,有恁大胆量?”
老张嘿嘿一笑,也不答话,又道,“流求土著清扫,都是甚么时候的事情?单道真为‘东风船队’首领时,你当是在哪里做事?流求岛北岛南,各有一港,各辟甘蔗园十数座。”
“单道真乃是单雄信之后,想必凭其父交情,至少李景阳一家,定要维护。”
李景阳就是李震,李绩还叫徐世绩那会儿,怎么会没有交情?
掰扯着手指头,老李还是摇摇头:“还是不够。”
“陆、虞、姚、周、孙、朱,江淮江东六家,去年高价转手给内府心安理得,如今吃下低价白糖,也不曾胆颤心惊。要知道,之前虞昶还是苏州市舶大使呢。”
“如此,倒是能和皇帝比比气力。”
老李琢磨了一番,“如此一来,‘缫丝产本’只怕要悬而未决,所谓投鼠忌器,便是如此。白糖事小,缫丝事大。”
“可我们这个陛下,能忍下这口气?”
“所以,还是要死人。”
“而且死不少,但是死谁,就须好好琢磨。”
李德胜突然道:“死人不怕,如果死了人能换些好处,那死多少也是无谓。”
“去年糖市令史乃是洛阳制糖之家推举,时人称有类举孝廉,如今乃是举白糖。皇帝是要拿流外官来堵人嘴,这一回,兴许不止流外官。”
“卖官卖爵,只怕不成。”
“推举一事,有推有举即可。宰辅且推举而成,何况市场小吏?”
“唔……”
老李又陷入了沉思,他精于人心,半晌,才道:“皇帝若迁都,洛阳财货巨室,比成气候。”
迁都,就要抛弃长安原先的势力,收买洛阳的新势力。可如何收买呢?皇帝能给的,山东士族不仅能给,还能给的更多。
但有一样,山东士族是不会让的,地方上的治权,皇权且不下乡,何况经济之辈?而皇帝,却能拿流外官来当饵,自有人上钩。
“事情要两边同时着手,洛阳负责死人,长安负责定计。”
张德对李德胜道,“宰辅重臣,若是促成此事,当有后报。”
深思熟虑的李德胜想了想,抬头看着张德:“若各市‘产本’设立由地方各家推举,当是不亏。”
第三十九章 一时无言()
♂
有人要搞事。
不仅仅是李董要搞事,山东士族这些个体户也要搞事。幕僚们纷纷表示“揽泰山以填北海”,老张懂这意思:泰山不是堆的,火车不是推的,谁怕谁啊。
汉阳城中,拍了一根黄瓜在脸上的萧二娘子猛地从沙滩椅上坐了起来,虽然没有“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气概,但也杏目圆瞪:“甚么,阿姊当真?”
萧妍小声道:“大人嘱咐过了,最好留在沔州,切不可再去别处。”
这世上哪有什么铁板一块的玩意儿,慢说区区农耕时代的世家,就是满腔热血的理想主义者,抛头颅洒热血之后,也要几分讥诮几分无奈地吐槽“党外无党”“党内无派”。
半句话拿出来,那是最纯洁的革命友谊。
另外半句拿出来,就不那么动听啦。
“帝王思想”“千奇百怪”才是日常……
武城人信不过要反抗的徐州人,正如李董信不过空前忠心的重臣团体。天命这玩意儿,没有小命重要。
“我去找张郎。”
言罢,萧姝跳了起来,赤足光脚,连布鞋也忘了踩,拎着裙裾,似个追逐蜻蜓的小娘,飞快地跑开。
“见过姐姐,张郎呢?”
一脸懵逼的安平看着萧姝,然后一边给张沧拼图,一边指了指书房。
“谢谢姐姐。”
说罢,萧姝跑去书房,然后急切道:“张郎,我有要事说于你听。”
老张正在看规划图,猛地一愣:“姝娘,怎地这般狼狈?”
酥胸起复的萧姝擦了擦脸上掉下来的黄瓜片,连忙道:“武城子要大人一起建言朝廷,州县幕僚可由地方推举,朝廷造册录入,开拨俸禄。”
“什么?!清河崔氏玩的这么大?”
嘬牙花子都疼,这尼玛凭啥啊,这又不是炸金花。
“嗯嗯嗯,是真的。阿姊刚刚说于我听,徐州家人就在汉阳城的淮南别馆。”
“怎么没有消息传出来?”
张德觉得奇怪,那不能够啊,清河崔氏为首的五姓七望,虽然拼死了就要控制中原腹地的精华土地人口,可没必要玩这么大吧。他们说是建言,其实就是煽动风潮,民意倒逼政策,这玩法虽然“武王伐纣”那会儿就开始玩,可不代表清河崔氏就玩得起。
哪怕清河崔氏的确体量不小,但眼下是贞观十二年,清河崔氏的体量,远远不如李皇帝的规模。
甚至可以这么说,清河崔氏要是挡了李皇帝的财路,拼着断一代人才,李皇帝也要把清河崔氏杀绝。
眼下的贞观皇帝,不但有这个能力,而且还有承担这个行为的实力。今时不同往日,十年耕耘,兴许在事务官僚的任用上,李唐朝廷还要忌惮五姓七望。宰辅之中,温彦博、王珪之流更是摆明了世家身份。
可这几年朝廷财税的增长点,和这些事务官没有太大关系。五姓七望团伙的智力资源,是为了保证稳定的田地产出,保证大唐底部阶层的稳定。可民部的数据是不会骗人的,这些受“王学”影响的计吏们,已经有了典型的“位卑而权重”的尴尬状况。
而当年武氏女一番撒野,民部度支的废物们,终于被强有力的李皇帝一巴掌扇飞。
算学光大,王学昌盛,这是眼下的现实。
贞观九年开始的科举,已经将算经扔到了茅厕中。
公式、定理、公理……以及表达它们的符号、数字,才是朝廷最最需要的。
“耶耶说了,武城子要让耶耶以‘新南市举白糖而择良才’行事。”
古有举孝廉,今有举白糖……没毛病。
以后是不是人才,就看这个人是不是甜党,是甜党,高官厚禄大大的。
哆嗦了一下,老张又想起一事,是老李专门跑了丹阳郡公的门路打听来的。作为老李的爸爸,丹阳郡公也是很绝望的,他想跟这个儿子断绝父子关系,但怕影响不好,更怕被兄弟李靖笑话,于是忍住了。
丹阳郡公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就当死了,他升官发财关他屁事?然后他儿子真的升官发财。竟陵县县委书记,荆襄万头养猪场总舵主,听上去就很霸气。
作为“羊吃人”事件导火索主使人的爸爸,丹阳郡公立刻厚着脸皮又去和老李联络感情,话里话外字里行间就一个意思:红烧肉好吃么?
为了一碗红烧肉,丹阳郡公又甩开了脸皮,找上了自己的兄弟,在家里修仙修佛修车的李靖。
本来李靖心说我这个败类兄弟找我帮忙,我是拒绝的,不能你说帮忙我就帮忙。但是丹阳郡公就说了一句话,让李靖立刻一个激灵。
李天王怕不怕李董?怕的。但是李天王却知道,自己只要天天修仙修佛修车,那一切都是有惊无险。所以,李董不是制约李天王家族存续的关键。关键是李董升天之后,他们家还能不能玩,还能不能好好地偷大龙。
于是他的兄弟丹阳郡公说了:老哥,我听说我那大侄子跟张德关系不好啊,还在江夏跟张德抢小娘。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李靖想要让儿子跟自己一起修仙修佛修车,但丹阳郡公又说了:老哥,我听说我那大侄子跟东宫的人跑的很勤啊。
要不是不能在兄弟面前丢面子,李天王当场尿给他看。
后来,后来丹阳郡公就被轰走了。
这事儿,长安人民群众都知道。
但显然事情没这么简单,没过多久,丹阳郡公就语重心长地写了一封信给在竟陵县做一把手的儿子:我李客师英雄盖世,舍出脸皮去求仇人,你作为我的儿子,也该表示表示吧。
很快,丹阳郡公的家人,愉快地领了几张城西坊市猪肉铺红白双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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