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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第2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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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又不是我柴家一家。外翁,举凡公侯,又有几家不做的?便是没有白糖,不还有生丝吗?就是温彦博,他家难道没有做麻料?当年太谷县王中的,可是走的他的门路!”
“呵,好大的脾气。”
老董事长站了起来,负手而立,然后迈着步子缓缓走着,一边走一边说,“朕这宫苑,比你家如何?”
柴令武一头雾水,茫然道:“这如何比?外翁住所巍峨雄奇,非是我家门户可比。”
“你知道若要修朕这宫苑,要几何?”
李渊的话让柴令武更是迷惑了,摇摇头,老老实实道:“这实在不知,不过总计不会少。”
“如果朕告诉你,这三年翻修新建的禁苑,折算下来有千万贯,二郎以为如何?”
“千……千万……”
前几年收税主要还是绢布,支出也是大量用丝绢硬通货,而不是开元通宝。当然这也有开元通宝发行数量还是低,老旧计吏又鲜有掌握现在新式的记账法,加上还要防止偷盗,反而是丝绢更容易抵账出账。
“洛阳宫,你舅父一直想要修,有……有六七年了吧。”李渊笑了笑,“都是钱,懂么?”
“可还修了太极宫……”
柴令武脸色憋的通红,他舅舅这个皇帝这几年翻修宫苑那是不遗余力,这砸进去的钱,简直是海量。实际上若非有各色特产的新增收益,按照这种修建法,别说内府破产,就是民部也承担不起,必须将一年以上的税赋拿出来。
贞观五年之前,全年税钱大概是两百万贯,大头主要还是恢复生产的实务税,粮食和布匹才是维持贞观朝运转的核心,这也是为什么冉氏找上长孙皇后合作,立刻就能打通关系的缘故。
即便是现在糖酒茶盐铁并举,却都比不过粮食和布绢。
讲白了,所谓小老百姓日子,就两样:穿衣吃饭,吃饭穿衣。
不过时代是变化的,李董作为一个已经尝到甜头的皇帝,为了名声,他又怎么可能回过头去,拿税赋开刀,专门给自己盖宫殿呢?既然糖酒茶盐铁的利润能够让他过的很滋润,又何必去给农户添堵呢?
他不是不清楚,田亩就是他李唐的根基。
拿“商贾”开刀,阻力要小的多,“商贾”没了白糖,他们不会造反,因为他们会换别的来买卖。但“农户”没了粮食、田产,他们一定会造反。
临死快要不行的温彦博,给他定的第一条章程就是“杀鸡儆猴”,先找个倒霉蛋出来,杀一刀看看,如果猴子们蹦跶的欢,却没有挥舞棍棒冲过来,那就证明,这是一只可以杀的鸡。
柴家这只鸡,一刀下去,别说正面抗诉,更别说柴绍如何如何,当事人居然跑去找过气的老董事长,可见其软弱。
无人鼓噪之后,温彦博给李董定的第二条章程则是“釜底抽薪”,由魏征提出议案,将套种物产,重新计入税赋,以增国库。
也就是说,你一亩地产多少甘蔗,以前钻政策空子,套种黄豆就能只交豆子,但现在是不行啦。一亩地的甘蔗,这里面有四成半是税赋。
温彦博这两个章程,一是看准了人心,二是看准了本质。他是天生做官的人,还是一路做到宰辅的人,更是和房天王曾经过招的人,而李董,则是一手握着杀鸡刀,一手攥着收蔗刀,两只手握刀,两手都很硬……
第三章 缓冲()
“时下青盐尚未征专税,只收市税,倘使对糖业征税,且是官营国有,恐引非议,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皱着眉头的房玄龄有些郁闷,现在朝廷内部意见不统一,不仅仅是糖业征税的问题,而是想要彻底把盐铁糖茶丝打包专营。文官们的兴致相当的高,主要是以家族势力不强的重臣牵头,还有马周这种……
房玄龄一度怀疑,马周这货是不是法家隔代传人,怎么一门心思扑在君王身上。也只有法家的人,才会以法度事君王。
“时下风气确实不好。”
杜如晦不是打对台,他看着房乔,肃然道,“军州户口计算,不如前朝。隐户多成私产,操持经济之物。去年河东丝麻高产,却从河北赎买口粮,何故?糖业眼下种植甜蔗,还不需粮食田亩,只是长此以往,必逐利而种甜蔗。税政尚未定夺,套种之法使彼等以豆为蔗,实乃奸猾。”
“大户前年才开始涉足糖业,自是不愿放弃。”
对山东士族,戴胄还是相当了解的,不过眼下不是靠武力说话,真要是对抗起来,那必然在史册上留名,当然这名声如何,大抵上就是贞观君臣以严苛之法如何如何。
“唉……”
有人叹了口气,是个胖子,他叫李靖。
参政议政的宰辅级巨头们对征税这件事情也相当的头大,主要是现在跟数字打交道不比从前,手下计吏稍微差一点,就是糊涂账。
光审计这一块,就说不清楚,皇帝是有自己的私账,可皇帝的内帑,那就是个小朝廷,跟外朝不搭界。可这几年大兴土木,皇帝的钱花的也差不多了,赞了十年的钱,一口气花出去是爽,可今年就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皇帝肯干?
要么外朝拿税赋补贴他李世民,要么征专税。但征专税不敢征到盐铁上面去,实在是没糖吃死不了,没盐吃那真会死人,只要不是逼到没办法,真不会征盐铁专税,市税就足够了。
食盐市场足够大,朝廷就算征税不能面面俱到,但是只要大市场能抽税,就能保证稳定,而且差不多也能拿到全国食盐利润的两三成。
“章程要早点拿出来,洛阳那里到底是死了人的。再拖下去,人心动摇,只怕铤而走险之辈不少。”
房乔看了看杜如晦,二人对视一眼,却又都偷偷地看了一眼魏征。
作为侍中,魏征是亲手起草了针对甘蔗田的税赋,只因没有直接拿白糖开刀,尚书省这便还是捏着鼻子执行了。
但是房谋杜断二人很清楚,这事儿没完啊,起了个头,总归要有结束。皇帝盯着那点甘蔗田就心满意足了?
别人不清楚,房玄龄和杜克明会不知道李董夫妻两个的胃口有多大?没瞧见这阵子长孙无忌那个畜生都不敢来晃荡吗?还不是怕被打。
皇后是独占“太子糖”之利的,更恶心的是,“太子糖”通过东宫专营榷场,特么的根本就不抽税,长孙皇后不显山不露水,“贤后”当着,好处拿着,后宫镇着,还不沾染腥臊,比吕后这种智障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长孙家是垮不了啊。
房谋杜断感慨万千,然而大唐第一喷子现在也很感慨,他感觉自己这一趟要是不把皇帝伺候爽了,死后指不定会被挖坟。但是把皇帝伺候爽了,搞不好京洛大户们会联手给他墓碑泼狗血。
“温大临还有后招,今年肯定要见分晓。”
“冯盎那老匹夫远在岭南也要作对,长安甘蔗田税刚刚定,他居然就已经上缴新税,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那你待怎地?温彦博反正就要死了,他什么都不怕!现在给皇帝出谋划策,福泽子孙,说不定太原王氏因王珪故还要被打压,到时候太原温氏就起来了。你当他没有盘算过吗?”
“李大亮骂的好!他就是人奸!”
宰辅们在纠结,老干部活动中心同样抑郁。要死要死没死成的陆德明当然没力气去骂皇帝,不过唐俭却潇洒的很,一边骂一边拿白糖泡茶,他就喜欢糟蹋东西!
喝了口茶,唐俭看着所躺椅里面晒太阳的陆圆朗:“你那徒儿怎么说?”
“嗯?”
陆圆朗一脸很傻很天真的模样,唐俭大怒:“老货!莫要作怪!”
“哎呀……”陆德明嫌弃地啧了一声,“眼下还能如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看这白糖,早晚姓李。还好老夫不喜甜食。”
当年陆老头要种甘蔗,老张跟他说还是经营生丝,反正还有虞世南儿子顶着,苏州市舶司现在出口生丝是肯定不会亏的,一千年都不会亏。但盐铁糖丝茶,早晚都要控制,不是李世民就是房谋杜断。
这跟个人利益关系不大,更多的是为了帝国的存续。
尤其是盐和茶,安北都护府设立之时,乌堡政策就是围绕草场和盐池进行,绝不给草原余孽任何染指的可乘之机。这几年官定草场,分区游牧,加上青料塔的建设相当成功,游牧虽然还游牧,但每个牧民都要登记造册。
新生的计吏很紧俏,华润号出来的学徒,都能轻易地在长安官署找一份计吏的活。但为了稳定北方局面,计吏被大量摊派到了草原,进一步细分草原势力,肢解其几千年来的经济结构。
别的不敢说,但有一点,贞观朝开始,草原民族提前进入了历史垃圾堆。
“我在李靖那里听说了一件事情。”
原本因为陆德明的话有些安静的老干部活动中心,又被陆老头的一句话给吊其了胃口。
竖起耳朵的唐俭斜眼看着陆德明:“有屁快放!”
陆圆朗轻咳一声,有些严肃地说道:“中书门下有意在东都施行一法,以缓汹汹民意。”
“何法?”
“折算糖户规模,以其为本,两市交易多寡,皆以本为额。且糖市虽为官营,却止交易之权,期间市税定夺,可由糖户推举信重之辈监察,设糖市令史。”
“呵,这糖市令史流外几等?”
“总不能低于二等。”
“虽是小吏,却是权重利大。若以糖户规模为本,只怕多沦为大户奴仆。”
“故而次年以糖市令史之功,再议其职。”
“噢?如此说来,倒是颇有玄机啊。”
这是一个相对折中的方案,不管什么政策,房谋杜断执行之前,都会找个试点,不会直接推广。只是这一次,皇帝很明确地告诉重臣,朕缺钱,朕要杀猪,朕不管过程,只要结果。
魏征难办,房谋杜断就好办了吗?于是房乔就建议,在洛阳试行一下,让渡给经营糖产的大户们一点点监督权。第一年要是监督工作搞得不好,那么这个糖市小吏,就可以下台了,换一个人上台。这对糖业小户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不然还能怎么办?造反吗?
与其等着皇帝直接杀人,不如先杀一部分,然后再弄点钱出来,堂而皇之地交上去。糖业市税抽到了,皇帝也就不会杀鸡取卵,这对双方都是有好处的。
只是,这事儿让见多识广的唐俭沉默了许久,糖市令史虽然是个流外二等的玩意儿,可如果他现在才十八岁,眼前放一个县令位子一个糖市令史,他唐茂约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第四章 癫狂()
♂
东都洛阳多了个新事物,叫做“产本”,属于试运行的新玩意儿,且只针对灰糖和白糖生产。
根据大唐六百多军州上报的产糖规模,今年初步决定颁发六百张“产本”,此“产本”除洛阳两市令签押之外,还有民部和内府的印章。
有了“产本”,就能合法生产灰糖和白糖。也就是说,从贞观十一年开始,全国生产灰糖和白糖,需要这个“产本”,也就是经营许可证。
老张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房谋杜断也是蛮辛苦的,绞尽脑汁啊。
但这还没完,产销并非一体化,而是产销分离。主要是华润号当初搞的分区销售效果不错,没道理扔掉,而且这也避免了不同州县的大族发生剧烈冲突。只是针对销售这一块,行销商必须从拥有生产经营许可证也就是“产本”的人手里采购。
这个交易手续,是在洛阳完成的,然后凭借交易手续,就地交割。
全国第一个大宗货物交易市场,就这么莫名其妙鬼使神差地诞生了。而且交易的地方,实物交易还不多,全靠凭证……
张德心说老子弄出来的宣纸真是日了狗了。可这事儿也没办法,房谋杜断两头受气,上头皇帝逼得紧,下头文官紧得逼,差点把两大天王累死。
“这在洛阳交易,倒也不差。”汉阳城中,李德胜披着一件棉大衣,还是军绿色的,翻领用了貂皮,远看像犀利哥,近看像犀利哥,仔细一看,确实很犀利。老张给他倒了一杯建州岩茶,老李嘬了一口,“冯盎不做白糖,眼下能吃进白糖的地方,多在中原,止多加个苏州常州广州之类。在洛阳交割,也不妨碍白糖入京出关。”
“我估摸着,这糖业令史还会增员,糖市也不会只有洛阳一个。兴许广州也会增加一个,常州或者苏州也要增加一个。”
“这是自然,若走千里石塘,绕道高达国,前往南天竺,这广州大有可为。白糖交易也是早晚的事情。”
李德胜很看好广州的前途,只是眼下涉及到冯冼世家的政治前途,所以只能放弃对白糖的染指,专做灰糖看上去利润低,可灰糖规模极大,还能靠这个压住岭南的山寨洞府,诸多獠人眼下都主动和汉人和解,世仇都能放下。
开元通宝它意外的圆啊。
“不过,为了争夺‘产本’,只怕今年要闹出点事端来。”
当年河北羊吃人,形势和现在其实相似,都是追逐利润闹的,只是程度有些不同。再一个,李德胜和张德也揣测,糖市如果按照现在的章程运作,搞不好其它的大宗货物也会跟着上。
润物细无声这种事情,朝廷的耐心显然要比大户强的多。
产销分离如果放在盐上,朝廷的调控能力将会更强,到时候针对盐业抽税,就不需要再去管产还是销,认票不认人,官府只要拿到钱,管你怎么制盐卖盐。
只是这样一来,眼下涉及盐场的五姓七望以及关陇高门,都要受到极大冲击。
甚至不仅仅是盐业,按照现在的粮食累积,搞不好富余的粮食也能进行操作。
“且看着吧,总之,不呲牙咧嘴,谁人知你厉害与否?”
老张又给老李添了一杯茶,李德胜浅饮之后,不置可否。
自洛阳新设糖市令史,因白糖交易,一时间竟然两市空前繁荣。牛马牲口栏中,都能听到散发着牲口气息的商户在那里嘀咕“产本”“赎买”“关扑”之类。
“郑大郎!郑大郎!小弟淮南曹爽,愿租大郎‘产本’一千石!价格好商量!好商量啊!”
“呸!一千石也来胡混!郑大郎,你家‘产本’额定不管多少,我会稽钱氏都包了!”
“薛二!薛二!请留步,借一步说话……”
“下走在上东门备了酒席,薛二哥,咱们移步详谈可好?”
“吔!清崔的人也来了!”
“那是崔弘道家中人,怎地从徐州过来了?”
一时间,那些发卖白糖的商户铺面,都寻着那些已经到手“产本”的户头,就像是恶狗扑食一样,充满着疯狂。
洛阳北城的富贵地,许久不来洛阳的柴令武黑着脸,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吼道:“放你娘的狗屁!我柴家居然连个‘产本’都拿不到?!”
“二郎,此事实在不是脸面的事体,郑穗本族侄郑大郎,一口气拿出一百万贯,就为了争夺一万石定额的‘产本’,折算下来,一斤糖额差不多关扑了一贯。”
“一、一百万贯!”
柴令武眼珠子鼓在那里,“荥阳郑氏都拿不出去那么多钱!”
“几家拼凑的,郑穗本那个侄女在沔州长史那里做小,苏州市舶司自然要给方便,郑家负责出面关扑‘产本’,其余合伙几家则是行销发卖,一万石白糖,到高达国能有五倍利,高达国王子又在千里石塘颇有人脉,沿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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