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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七书之却月-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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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太尉将去,王镇恶成了他的顶头上司,情势变化如转轮,一切不平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再看陈嵩的表情,却是轻松起来,显然他虽然是沈田子麾下,却并不希望后者成为方面主帅。
刘裕部署完毕,吐了一口气,像是掀翻了一块心头大石。但是一看诸将阴晴各异的神情,又不禁皱起眉头。想想这个决定来得如此突然,也难怪大家这个嘴脸。
王镇恶面无表情。刘裕知道他内心喜忧参半。喜的是节制诸将,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打,实现他的政治抱负。尤其是沈田子这个刺头此番没有得志,气焰会压下去很多。忧的是刘裕一去,关中老百姓会觉得大晋朝并没有光复北方的决心和诚意,失望之下,会不那么乐意支援钱谷。
沈田子一直没抬头。刘裕知道他内心窝囊至极。他应该是盼着成为方面主帅,尤其是要把王镇恶踩在脚下。只是他这个人当一员战将使唤比较好,当方面重任,未免显得轻躁,也容不得人。换言之,王镇恶当大帅,沈田子有活路;但要是颠倒过来就未必了。…。
目前这种安排,
是刘裕几个晚上不睡琢磨出来的完全之策。没有大的军事动作的时候,本文来源:,王、沈、毛、傅以太守身份各管一摊,三足鼎立,拱卫长安,几乎井水不犯河水。有大行动,王镇恶统一指挥,但各将依然统领本部,不会成为任人宰割的光杆。战事一结束,各军跟着各将回驻地,王镇恶手里并没有足以压倒别人的强势兵力。这样貌似有人总揽军权,实则谁也不真管谁,相互制衡,万事无忧。这几个人都是难得的军事人才,只要不起内讧,就算单独放出去也都是虎狼,柔然也罢,鲜卑也罢,都很少有人是他们的对手,更不要说抱团滚压过去。目前先用这种格局稳住关中,等江东形势稳固了,再徐图进取,北方迟早还是要归于大晋一统的。。…。
道理如此,但看着场上一片压抑,还是心情很糟。
本想说点啥打气的话,又觉得无聊无趣,甚至觉得不少人面目可憎,索性一扬手,转身退场了。
诸将呆了半天,呼啦啦站起身来,无人约酒,无人寒暄,无人嘻嘻哈哈,无人拍肩膀砸胸脯,大家急匆匆出门,各自上马散去,好像一阵风把同一朵花的花瓣吹散到东西南北了。
郭旭本想跟刘裕说说自己和小俏的事情,看这情形,也只好作罢。临出门时回头看,发现沈田子没有走,而是起身追刘裕去了。
他应该不会跟太尉说小兵们打架这样渺小的事情,也不可能扳回人事任命这样宏大的事情。
那他会说些什么呢?(未完待续。(。))。
中卷四十八章 血色江山图()
ps:南归命令一下,
要回去的各营都忙碌起来。刘裕一向雷厉风行,他拔腿要走的时候,部下各种交接、换防、清理都不能留尾巴,大军必须像影子一样干干净净地跟着走,绝不容拖泥带水。
各营嘁哩喀喳收拾齐整,却不见上头有动静。北府兵是子弟兵,分兵南下,就意味着父子分开、兄弟分开、叔侄分开,种种藕断丝连一言难尽。将佐们不能装糊涂,乃约好收归队信号,放他们出去,该践行的践行,该话别的话别,该带信带礼物的各尽其责。一时间,长安街市上的酒楼茶馆人满为患,本文来源:,一桌桌都是当兵的。他们衣装齐楚地竖着来,笑笑哭哭地喝,最后昏天黑地横着离开。上峰早有命令,可以喝践行酒,不能酗酒闹事,故意砸烂一个碗都要课之以军棍。饶是如此,酒到深处,还是有不知道多少碗死于非命。老板们有钱赚,也懂当兵的心思,无人举报;巡逻队感同身受,无人纠察。自然也就无军棍落在任何两瓣屁股上。
南归命令一下,要回去的各营都忙碌起来。刘裕一向雷厉风行,他拔腿要走的时候,部下各种交接、换防、清理都不能留尾巴,大军必须像影子一样干干净净地跟着走,绝不容拖泥带水。。…。
各营嘁哩喀喳收拾齐整,却不见上头有动静。北府兵是子弟兵,分兵南下,就意味着父子分开、兄弟分开、叔侄分开,种种藕断丝连一言难尽。将佐们不能装糊涂,乃约好收归队信号。放他们出去,该践行的践行。该话别的话别,该带信带礼物的各尽其责。一时间。长安街市上的酒楼茶馆人满为患,一桌桌都是当兵的。他们衣装齐楚地竖着来,笑笑哭哭地喝,最后昏天黑地横着离开。上峰早有命令,可以喝践行酒,不能酗酒闹事,故意砸烂一个碗都要课之以军棍。饶是如此,酒到深处,还是有不知道多少碗死于非命。老板们有钱赚。也懂当兵的心思,无人举报;巡逻队感同身受,无人纠察。自然也就无军棍落在任何两瓣屁股上。
酒后话多,嘴上无锁,太尉要率军开拔的事情,十二岁刘义真任命为本地最高长官的事情,王镇恶主持军务的事情,侨置东秦州,也就是收复故秦州已经不再议事日程上的事情。都从士兵嘴里流到伙计老板耳朵里,从酒桌流向市井,从长安流向关中,没几天功夫。长安本地人和躲到此地的外郡流民,都已经知道北伐金戈铁马的风头已经过去,北伐叱咤风云的灵魂人物要离开。关中即将陷入胡汉对峙的僵局。。…。
陈嵩约了斛律征、郭旭、绿豆和疯子,一起请丁旿喝酒。上次陈嵩冒犯军令。上岸救这几个兄弟,要被刘裕处斩。丁旿全力求情,陈嵩一直没表示过。现在白直队要侍卫刘裕南归,留下来的人还要继续东西征战,不知道谁哪一天就没了,能喝就一起喝一杯吧。
有家大酒馆给他们预留了一个雅致隔间,否则临时去找,怕是连一张空胡床都找不出来。从窗户里俯视街巷,满眼都是士兵在晃悠,或者并肩散布,或者跟店家谈价。隔间门外,没有哪个桌子上是平民。他们进来的时候,官兵们都看到了,大家刻意压低一点嗓子。饶是如此,在隔间里说话,还是得提高点嗓子。陈嵩歉意地冲着丁旿一抱拳,说没办法,只能请丁大哥屈就了。丁旿摆摆手,笑着说这样挺好,回江东后怕是再也不会有这种热闹了。…。
边吃边聊一阵后,
陈嵩端起酒碗冲着丁旿:
“丁大哥,上次陈嵩脑袋能从刀边上滚过来,多亏大哥说话。大恩不言谢,都在酒里了。”
丁旿喝了酒,坐下来扫了大家一眼:。…。
“丁旿不能贪天功为己功。那次你上岸去救弟兄们,太尉其实本来就没有杀你的意思。我追随太尉这些年,了解他的脾气。他要是真想杀你,根本不会给你申诉的机会。摆出那么一个场子,就是要给机会让大家求情,他好借坡下驴。说实话,太尉爱才,本文来源:,尤其看重你们这些少壮派,只要不是背叛他老人家,就算真有大罪,也能放过,不像有些人,是睚眦必报的。”
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蓦然一惊。丁旿是刘裕身边人,不说话和身手好都是立身之本,甚至能装哑巴比能打更重要。今天突然这样品藻人物,大出众人意料。
丁旿见大家直勾勾盯着他,知道不给个交代未免残酷,又不能在这样一个隔墙有耳的地方说出声来,于是伸出指头,蘸了茶水。大家以为他要写个字,不料他只是在桌面上滴了三滴水。斛律征和郭旭还没反映过来,陈嵩、疯子和绿豆都已经明白,他是在暗指沈田子。丁旿看陈嵩的眼神,知道他已经了然,便伸手将三点水抹去。。…。
“昨天他找了太尉,所说事我不能告诉你们一个字。丁旿跟着太尉,从来不和诸将交通,但这一次北伐,却月阵杀敌,和各位弟兄有生死之交,故不能装糊涂。你们一定要小心,不要卷进去。切记,不要卷进去!”
这一回连郭旭都明白了。丁旿虽然没有指明道姓,已经在告诫他们不要卷入沈田子、王镇恶之争。看来沈田子已经在刘裕面前搬弄了是非,而后者并没有斥责他,那也就是说沈王斗法并没有得到最高层的真正裁决,虽然明面看王在沈上,但对于桌子底下的争斗,刘裕置身事外,摆明了弄权制衡居中驾驭的姿态。
丁旿见大家被这个黑暗的话题弄得消沉了,淡然一笑:
“弟兄们,没必要想太多。我给你们透个底。”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丁旿说我跟太尉告假,说要跟你们几个话别,太尉很爽快就准了。还说临走前会召见你们。他要我带话给你们,原话是:“陈嵩、郭旭都是忠心耿耿、能打善战的后起之秀。北府兵接下来三十年的前途,就在他们那伙弟兄身上。你告诉他们。不要管老辈那些事儿,不要卷进是非,不要首鼠两端,只管跟着我埋头做事,他们有的是前途!”你们听清楚了吧,太尉心有明镜,他的教诲你们一定要记牢。长安不太平,你们只要抱定不卷进是非、不首鼠两端这句话,就不难自保。不难立功。。…。
至此,陈嵩恍然大悟。丁旿此来,固然是给他和郭旭面子,但也领着刘裕传话的任务。既如此,就得视同刘裕在场。乃慨然站起,冲着丁旿一抱拳,说请丁队主转告太尉,我们一定牢牢记住:不卷进是非,不首鼠两端。跟着他老人家好好做事。
丁旿颔首微笑,正要说点啥,突然门外一片声闹起来。
大家侧耳听,好像是有人闯进来和当兵的纠缠。突然就听到有一个兵说都安静好不好。一个人说,别这么多人说,啥都听不清。
然后就安静了。一个人说来把我扶到胡床上。显然他要居高临下向一屋子兵说话:…。
“弟兄们啊,
别怪我坏了你们的兴头。我们是真着急啊!听说你们不在这里呆了,要回江东去。弟兄们啊,你们这一走,关中留下这点兵,保住长安就不错了,哪还能往西打啊!我们这些陇上来的人,就等着王师北伐,好打回老家去。现在你们突然半道撤火,这汤还没烧开就凉了,不是要让我们的心寒透吗?”
没人吭声。当兵的没人接得住这么沉重的发问。。…。
陈嵩和郭旭互相看了一眼,他们都觉得这个声音好耳熟。
“弟兄们啊,前几天我还在前面那个酒楼上请你们两个幢主喝过酒,他们说过大军要西征的,这才几天呀,怎么就变卦了呢?”
陈、郭二人再次对视,本文来源:,没等他们吐出杜重光这个名字,就听到门外有个兵说雅间里就有好几个幢主,你去跟他们说吧。
脚步声。
推门声。
乌泱泱涌进来一堆人,一下子站满了雅间。
站在最前面的果然是杜重光。
郭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嵩上前伸出手,想握住杜重光的双手,却被后者一把推开了。杜重光嘴里也冒着酒气。
“巧啊,又是你们!看来我那天的酒没有白请,要不然老天爷也不会让我再撞见你们两个油嘴滑舌的怂包!”
绿豆瞪大眼睛要上前质问,被郭旭一把拉住了。陈嵩当然不是怂包,但那天他的确花言巧语混了过去。只不过那天虽在酒后,看来杜重光并没有因酒失忆。此时他眼睛冒着火,夸张地打着手势:。…。
“我他娘真是蠢到头了,居然在你们面前哭,跟你们这帮铁石心肠的狗东西讲我们陇人的苦命,呸!早知道你们是这样贪生怕死贪图享乐的货色,我自己拉起人打回去,就算全被胡人的马蹄子踏死,也胜于寄希望于什么鸟北府兵,落得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雅间内外,一片死寂。这话听起来太刺耳,但没有一个人有底气站出来反击。南归江东,关起门来说有天大的理由,但这个理由摆到关中老百姓面前,尤其是这些盼着光复故土的流民面前,就是一层光鲜的窗户纸,根本经不起指头一戳。这凌厉的发问,让当兵的心虚气短,只能低头领受,不能昂首反驳。
到底还是陈嵩老成,再次伸出手,按住老杜的肩膀:
“杜大哥,你先听我说一句。在座诸位,除了这个大哥有紧急军务要回南方,其他人都不走!”
杜重光扫了大家一眼,发现只有丁旿冲他点点头。
“杜大哥你一定是听到了传闻,也看到这几天一直有人在忙着践行。有人要回江东,这个不假。但你也一定听说了,我们北伐军最能打的四个将军,王镇恶将军、沈田子将军、傅弘之将军、毛祖德将军,都留在关中了。我叫陈嵩,我手下是太尉专门训练出来对付胡人的骑兵。这位鲜卑大哥斛律征,就是我们的教习;他叫郭旭。手下有最精锐的北府骠骑队。最能打的军队都在关中。要只是为了保住长安,说实话。用不着这么多名将精兵。那么杜大哥你说,太尉想干什么?”。…。
杜重光不说话了,满脸茫然,他显然觉得陈嵩说的有道理,但又有不解之处,正在内心挣扎,他身后一个老者向前迈出一步:
“年轻人,你不要用这种面子话糊弄我们。我们不懂打仗,但也知道龙无头不行。刘太尉在关中安排这几位大将。却留下一个十二岁的小儿来总统。历观前代。十帅九不和,越是能打仗的,越是彼此不尿。太尉这样安排,难道真的是为了进取?以老头子我看来,怕只是为了维持。再说了,如果真的有西征收复秦州的想法,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设一个什么东秦州。大晋朝南渡以后,在江东设了南徐州、南兖州,很多当官的人在江东。却挂着豫州刺史、冀州刺史、雍州刺史的名号,我们都已经看清楚了,只要侨置哪个州,就说明那个正牌子州不要了。拿不回来了。今天侨置东秦州,难道会有例外吗?”…。
陈嵩不料流民中还有这样熟悉掌故的老爷子,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丁旿冲着老头一拱手。说老先生你有所不知,太尉设立东秦州。就是为了收敛流民中的精壮,打算练成一支精兵。。…。
人们眼睛一亮。
陈嵩心里暗暗叫绝。没料到丁旿还有这样的急智。
杜重光抬起头来乜斜着丁旿:
“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太尉是咋想的?”
丁旿踌躇了一下,正在想要不要说出自己的身份,流民中有个十来岁的小孩子突然指着他,说我见过他,太尉那天进城的时候,他就跟在太尉身边。
丁旿见此情形,本文来源:,自筹不能撒谎,乃一拱手:
“各位父老,我刚才说的句句是真,因为我就是太尉身边白直队队主、门下都护丁旿。”
杜重光一听他这个职衔,点点头,跟那个老者交换了一下眼神,转过来直勾勾盯着丁旿,忽然就跪下了,身后的人跟着他呼啦啦跪倒一片:
“我们代表关中十万陇上流民,恳请丁都护带我们去见太尉!”
这一招出乎众人意料,丁旿先是先后一退,又赶紧向前一进,弯腰要把杜重光扶起来。不料这个人力气很大,丁旿没有思想准备,第一下硬是没扶起来。又去扶那个老者,老先生索性抱住了他的腿。丁旿到底是跟着刘裕混了好多年的,心思极其活泛,立刻向疯子打了个手势。后者心领神会,马上翻出窗户,上马去太尉府上通报。丁旿知道这样一来太尉那边会有准备,乃扬声说既然如此,我带大家去,请各位父老乡亲都起来吧。。…。
酒是没法再喝下去了,一干人带着这十来个流民奔太尉府去。路上不断有流民加入,到了距离太尉府两个街口的地方,他们身后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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