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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七书之却月-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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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疑惧,又惭愧,原先被兴奋压住的疲惫全都挣脱出来,潮水般席卷身心,药石无济于事,针灸无可奈何,一年间刘穆之委顿憔悴,终至于无力回天,撒手长逝。
刘穆之的种种纠结,刘裕只能猜想。他现在更紧迫的任务,是赶紧决定谁来继任。朝廷的本意是直接任命刘穆之的副手徐羡之,但刘裕的心腹,中军咨议参军张邵反对,认为朝廷无权直接提拔,留守的世子也不能专权,必须请示刘裕。刘裕咨之于左右,同意徐羡之继任。朝廷再次得到教训,那就是别想在任何事情上绕过刘裕。
此事虽然落定,刘裕却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刘穆之太强大,强大到任何继任者都相形见绌。
这就是说,任何继任者都可能罩不严整他总揽的那些事。
罩不住就会有破绽。
有破绽就会有闪失。
有闪失,对手就有机会。
刘裕走到门外,仰看乌沉沉的天空,听初冬的风呼呼往来,撩起他的袍襟,想到江东政坛上的波谲云诡,还有从这里到那里的遥远路途,由不得打了个寒战。(未完待续。。)
中卷四十六章 十万血泪()
ps: “兄弟啊,
你们打过来占了长安,老哥我高兴!现在老哥我就一个心思,那就是你们不要停,千万不要停!继续往西打,打过秦岭,占天水,占金城,打过乌鞘岭,扫平河西,一直打到西域,把这些听名字都拗口的什么欺负紫胖子,什么巨蛆又猛又凶,统统扫干净!”
陈、郭二人知道乞伏炽磐盘踞秦州,沮渠蒙逊割据甘凉,但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歪曲他们的名字,都忍俊不禁。喜欢就上。。com
刘裕连日哀伤,连府门都不出,郭旭不能在这个当口办喜事,本文来源:,只能把拜堂的日子往后拖。小俏倒是乐得多些日子来准备。她固然欣喜郭旭了解她身世后依然决意要娶,但真要是草草成礼,还是小小不甘。至于郭旭自己,一腔冲动被外来不可抗力消解,也觉得有些事情还需要准备得更精细些。
秋去冬来,关中寒气逼人,成亲的行头也要跟着节气变化,屋子也要备好取暖的物料。一个街坊告诉他门上要挂棉门帘,而他连棉门帘是什么都不知道。房东给他开了一张长长的单子,要他照单购物,否则在长安过冬会很辛苦。反正郭幢主成亲也要买很多东西,不如就一篮筐敛齐,省得洞房花烛第二天就捉襟见肘。小俏倒是怡然,还没过门先做媳妇,已经在跟着几个邻居大嫂学习针线,人家说看你男人那身板,你肯定很快就会有喜,算日子你的娃会在来年秋冬落地,你怎么着也得给娃做全套棉袄棉裤棉帽棉鞋啊。小俏面红耳赤而内心窃喜,沉下心来学贤妻良母的手上功夫,她本来就巧慧。稍稍用心,就已经掌握门道,这几天足不出户,试着给郭旭做一个北人常用的棉护耳,只是不知道郭幢主肯不肯在当值的时候。在威风兜鍪下方支楞两个猴子一样的招风耳套。。…。
一人如此。三军亦是如此。北府兵从南来,此前打慕容燕,攻下广固。虽说也是从长江边打到了黄河边,但青州兖州,毕竟还是东方,靠着大海,不至于苦寒。如今到了西北。要在漫长冬季戍守,劲敌首先就是风元帅、寒将军、雪都督、霜校尉。“夏不征南,冬不征北”,实在是朴素而圣哲。眼下最紧迫的任务,是把身上的单战袍换成棉袍,铁甲换成皮甲。马匹也需要御寒。鞍子下的马褥要加厚,奔跑出汗后要赶紧盖上大棉被。否则会生病,而后无药可救。
种种物料,大部分需要就地解决,不能再仰仗南方水运。所幸姚秦府库如今已经易主,拿来用就是;再则王镇恶在关中呼风唤雨。喊一声乡亲万众回应,筹集军资并不困难,北伐大军迅速换装。官兵若不开口说话,看衣装已然是北方人。将佐们狐裘蒙戎,俨然是“胡服骑射”的派头了。
衣服无非是皮囊外的罩子,怎么穿都行,但皮囊里的肠胃就不好糊弄。随军带来的大米已经消耗光。粮草就地取材后,这几万南人从吃稻子改成吃麦子,南来的火头军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种白色粉末,不得不向本地人求助。但就算本地厨师精心炮制的面食,依然有很多人吃不惯。加之北方人食物简单,军中大锅饭,庖制更粗粝,几顿饭下来,隐隐地已经满是怨言。有经验的将军都知道,吃吃喝喝的琐事,貌似卑之无甚高论,却真真切切事关士气。养兵千日,其实也就是饱食千日,吃不好就是没养好,到了用在一时,怕是会有怨气。而有怨气的兵,就很难铁了心出死力。…。。…。
刘穆之的死讯很快在军中传开,
郭旭知道这个人是太尉的文胆兼智囊,但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却浑然不曾深思。陈嵩更有心机,知道的掌故更多,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觉得刘穆之离世一定会损及北伐,只是不知道结果会坏到怎样。
这天郭旭离开营里,本想到市上买些干果带给小俏,路过陈嵩营寨时心思一转,临时起意拉他去喝酒。
两人上了一家酒楼,在一间临窗的桌子边坐下。店老板和北府兵打了一阵交道,本文来源:,早已能看号服识阶级。一看两件红披风,知道是幢主,马上亲自过来招呼。菜两位自己点,酒今天我请。
陈嵩说你那个孙姑娘,我还没来得及见面,这几天事多,索性等拜堂那天再见吧。郭旭听他管诸葛俏叫孙姑娘,暗想要不要告诉他实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今天就是想让陈嵩放松一下,不能拿沉重话题压他。于是说陈大哥你是不是也该想想成家的事。陈嵩笑了,说你自己也就是撞大运碰上了心仪的,要不然还不是和我一样光杆一根。这兵荒马乱、刀头舔血的日子,若不是像你一样老天做媒,哪那么容易遇到喜欢的人。要说我还是喜欢我们江东的姑娘。可要是从此常驻关中,怕是只能娶个本地老婆了。郭旭心里对比了一下小俏和他见过的本地尚有姿色的女孩子,不能不小小得意。。…。
“真要是常驻了,大哥愿意不愿意?”
陈嵩拿着空酒碗在桌子滑来滑去:
“真要是能常驻,无非就是换一副肠胃,吃米改吃面,吃鸡改吃羊,就算一把老骨头了,江东腔也改不了。打打杀杀到后来,南方来的兵死得差不多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得带本地兵。再过些年头,我们死绝了,我们的儿孙在本地出身,说一口关中话,就好像江东人根本没来过一样。”
郭旭先是哈哈大笑,后来觉得陈嵩的话里有一种他说不清的很深的道理,忽然生出一种淡淡的近乎悲凉的东西。爷爷和父亲,肯定是愿意魂归故土的。小俏是不能回江东去了。他是要把根扎在关中了。可是仔细想想,他生在江东,长在京口,当真老死关中,其实很难说客死他乡还是叶落归根。也许此生就是来当驴当马的:把祖辈丢在外乡的种子驮回关中。生一个用关中水洗第一个澡、在关中土里撒第一泡童子尿、开口说关中话的娃。正在沉吟,听陈嵩幽幽地说:
“怕只怕常驻不了。”。…。
郭旭一惊,抬头看陈嵩,后者脸上似笑非笑。正要问,忽然隔壁桌上一个瘦削的中年人走过来。也不问人家乐意不乐意就一屁股坐下:
“这位军爷。你说常驻不了是什么意思?”
跟他一起坐的几个人都转过脸来望着这边。
听口音,这个人像是从天水、略阳那边来的,看穿着像是生意人。陈嵩没料到自己和郭旭聊天居然有人认真听。居然被打断,多少有些恼火。但既然是老百姓,就不能发作,又不能把自己的烦恼和盘托出,乃笑着摇摇手。说我的意思是我们会经常出去打仗,不能总是在长安城里享清福。
那人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舒展开来。
“打仗好啊,我们就盼着你们出去打仗呢!军爷们辛苦,老板,两位军爷这顿饭,算我老杜请了!你再给加几个好菜。把你藏着的陈酿也拿出来。”…。
看陈嵩要谢绝,
这个老杜作势把脸一绷,说你要是不让老哥请客,就说明你们南人看不起我们北人,和我们不是一条心。
兹事体大。担待不起,只好由他去。。…。
老杜高高兴兴地把那张桌子拼过来,叫伙计撤掉吃残的菜,重新点了几道后厨拿手的招牌菜,给陈、郭二人斟满酒,算是重新开宴了。陈嵩一开始有点不自在,但是一看老杜这样不拘小节,很快就放开了,酒过三巡,一桌子人已经开始嘻嘻哈哈称兄道弟。老杜几碗酒下肚,本文来源:,满脸飞红,用指头戳着陈嵩的胸口:
“兄弟啊,你们打过来占了长安,老哥我高兴!现在老哥我就一个心思,那就是你们不要停,千万不要停!继续往西打,打过秦岭,占天水,占金城,打过乌鞘岭,扫平河西,一直打到西域,把这些听名字都拗口的什么欺负紫胖子,什么巨蛆又猛又凶,统统扫干净!”
陈、郭二人知道乞伏炽磐盘踞秦州,沮渠蒙逊割据甘凉,但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歪曲他们的名字,都忍俊不禁。
原来这个老杜,杜重光,祖上做过晋朝天水郡的司马,后来秦州沦入胡人手中,他家死了很多人。胡人忽起忽落,你方唱罢我登场,秦州一带战乱不休,他家余众就一路沦徙到关中来了。。…。
郭旭端起碗给杜重光敬酒,说真要是大军往西打,你的天水老家光复了,杜大哥你舍得离开长安么?
老杜一仰脖子喝完酒,瞪大了眼睛,把空碗往胸口一扣,好像要把心舀出来:
“老弟,实话跟你说,大军要是西征秦州,长安这份家业我就不要了!我变卖家财买军粮!本人带着全部子弟参军,能打能杀的就给我往前冲,死了脑袋也得冲着西方。打不了的就当向导,女人就给大军做饭缝衣!剩下几个算几个,只好回去,早晚再兴起一个大家族!兄弟啊,只要是能两年在祖坟上烧纸,死了我也乐意!”
郭旭说老哥我佩服你,可是你辛辛苦苦攒的家业要是就这样折腾光了,就算大军打下秦州,你回去也是穷光蛋啊!如果你倒霉,死在战场上,或者虽然不死也残了,家乡再好,又有什么意思呢?
老杜一下子站起来,发红的眼睛里冒出火来:
“兄弟,你以为老杜稀罕钱吗?钱能买来命吗?你知不知道,陇上有多少人背井离乡,流亡到关中来?我告诉你,少说也有十万!你知道十万是什么意思吗?每个人家里至少有两三个亲人被杀,从秦州到这里,砍死的、奸杀的、烧成灰的、水冲走的、冻死的、饿死的、野兽叼走的,几十万骨肉抛在路上,尸身能找个席子卷起来埋的就是福气!活下来的十万多人到了关中,羌人不拿他们当人看!没有地,没有房,没有正经营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官吏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斜着眼睛看一眼人家的长官,兴许就挨一刀,或者扔进监牢。男人给秦军做苦力。女人给官家做奴婢,有些连奴婢都不如,只能在青楼卖身!有几个人能像我这样买卖做大?可是做大了又能怎样?羌人照样视你如粪土,汉人也拿你当外来户!兄弟啊;就算我倾家荡产了,就算我死在战场上。只要能让我这十万乡亲回家去。我不在乎穷死!不在乎被剁成肉泥!”。…。
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他身边那几个陇人伤疤被揭开,抱头哭成一团。…。
陈嵩、郭旭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出来喝杯酒,
竟然听到这样悲惨的境遇,撞见一个心胆如铁的真汉子。他们不是女人,没法红袖搵泪,只能静等老杜平静下来。
杜重光擦干眼泪。端起一碗酒,看看陈嵩,再看看郭旭:
“两位兄弟,大军是不是要出关西征,你们给个明话!”
郭旭热血上涌,刚要说太尉带我们来,就是要扫平关陇。一统华夷,却被陈嵩踩了一下脚。陈嵩向前一步,双手接过老杜手里的酒,一口喝干,猛地把碗摔碎在地上:
“既然如此。大家都是兄弟,不同心杀敌者,有如此碗!”
这话显然不算承诺,但老杜那一群人为酒气所蒸腾,一腔慷慨激昂,哪里会仔细斟酌,只为那“同心杀敌”所激荡,本文来源:,随着碗的碎声,扯着嗓子叫好,又连干几碗,都支撑不住了。陈嵩趁机说杜老兄醉了,你们送他回家吧,我们也该回营了。改天请弟兄们到营里再叙,后会有期。。…。
老杜被人架走,临出门还结结巴巴地对老板说记得今天是我请客,不要收我两位军爷兄弟的钱。我要打回老家去了,请顿客算什么!
回去路上,郭旭憋了好一阵,终于忍不住:
“大哥,你刚才踩我脚不让我说话是什么意思?”
这一问,勾出陈嵩无声的叹息。这个铁匠兄弟,都做到幢主了,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去体察周遭人情。
“我怕你说得太过,万一我们做不到,岂不是让人家失望?”
郭旭摇摇头:
“出兵向西有什么做不到的呢?我听王镇恶说过,太尉的全盘计划并不是打下关中就了事,还要向西拿下整个秦陇,收回河西,这样才有东西挡着关中,不至于一出长安就是胡人地盘。我们能击灭燕国、秦国,对付乞伏炽磐和沮渠蒙逊这样的小角色,还会吃力吗?”
陈嵩用马鞭柄敲了敲郭旭的头盔:
“兄弟,你说的是能不能的问题,我说的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
这让郭旭更糊涂:
“这还能有愿意不愿意的说法?要是不愿意,舒舒服服呆在江东不就行啦,干嘛还要千辛万苦北伐呢?”。…。
陈嵩苦笑了一下,自筹三言两语不能让郭旭开窍,索性闭嘴不说。打进长安后,除了沈林子出兵去追击逃亡的羌人,其余将领暂时无所事事。除了前些日子招待钦差,刘裕还宴请过几次北伐军将领,几杯酒下肚,话匣子打开,味道就不对。沈田子不厌其烦地说他的峣关大捷,说此次胜利如何打垮秦军士气,如何让姚泓丧胆,言下之意是如果没有他的贡献,王镇恶怎么可能那么顺利拿下长安?王镇恶还算能忍住,但身边那些将领就缺少他那份雅量,少不得也要说说他们怎么长途奔袭,出敌不意,在渭桥大败秦军主力,怎么靠攻心术压垮了姚祝C看嗡且凰担蛱镒泳突岵恍嫉卮蚨希焕炊ィ陀谐称鹄吹囊馑迹购妹看味际橇踉3隼窗谄剑疤獠砜侔阎罱及币环詈蟠蠹遗霰逗袅耸拢餮廴硕寄芸闯隼矗χ模闶呛苣哑礁戳恕<扔姓Γ陀姓弧5侥壳拔梗踉;乖谇淄炒缶鹘ㄆ渎硎资钦埃睦镉行∷闩桃仓荒鼙镒拧L热袅踉A羰兀罱稣鳎蛘吡踉;亟罱毓刂校陀幸桓鏊欠矫嬷魉У奈侍狻M跽蚨窈蜕蛱镒樱桓鲇袓i关大捷,一个有渭桥之胜;一个入武关肃清南线,一个入潼关拿下长安;一个有以少胜多的奇兵,一个有水军奔袭的奇策,称来称去,竟是千钧对千钧,大功对大功,很难分出伯仲。其余战将也不弱,但和他俩不在一个台阶上,所以总指挥只能从他俩中选一个。明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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