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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欲之网-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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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老实告诉你,我一直恨他厚颜无耻。如果可能,我会杀了他,一点儿也不后悔。“
  “我发现一个很大的区别……”莫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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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指什么?”他插进来。
  “你与书中英雄人物的差别。”
  “我不想当英雄!”
  “我知道,”莫娜很温和。“但你确实想做一个真正的人,是不是?如果你一直这样想下去,天知道,也许将来你的愿望会实现,那又怎样?”
  “那么,我会很高兴,不,不是高兴,是解脱。”
  “你是说,就因为他不再碍事了?”
  “不!是因为我把他干掉了,这不一样。”
  我觉得有必要插话了,“你瞧,柯里,莫娜跑题了,我想我明白她的意思。是这样——一个罪犯与一个犯同样罪的书中英雄,他们之间的区别在于后者不在乎他是否可以逃避惩罚,他不在乎以后会发生的事,他只是必须实现他的目标。”
  “这只能说明,”柯里说,“我将永远不会成为英雄。”
  “没人要你做英雄,但如果你看到两者的区别,你就会明白,你并不比你如此憎恨、鄙夷的那个人强多少。”
  “即使这样,我也不在乎。”
  “原谅他吧,他可能会安详地死去,他可能会死在阳光明媚的加州,一个农场上。”
  “也许正好相反——你怎么知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
  那天晚上,在柯里离开以前,他说出一条令我们非常震惊的消息,托尼·莫利尔自杀了。他为朋友们举办了一个聚会,而自己却在浴室里上吊了。他们看到,他叼着烟斗,嘴角还挂着一丝冷笑,没人知晓他为什么要这样。他从不缺钱,而且深爱同居的那个美丽的爪哇姑娘,有人认为他是百无聊赖,果真如此的话,这倒非常符合他的个性。
  这消息给我的感觉很奇特,我总是想,真遗憾没能和他更密切地交往,他就是那种我可以自豪地称之为朋友的人,但我过于腼腆,没向他表示友好;他又大大咧咧,没注意到我的渴求。在他面前,我总是感到有些不安,更确切地说,像个小学生。我想做的每件事,他都已经做了……也许完全是下意识地,还有种异样的东西深深吸引了我:他的德国血统。他与我所认识的其他德国人迥然不同,认识他真是三生有幸。事实上,他并非地道的德国人,而是一个世界公民,正是施本格勒详细描述的那种“晚期城市居民”的完美典范。他并不扎根于德国的土地、德国血统和德国传统,而是那些末世,分为埃及、希腊、罗马、中国和印度的晚期城市居民。
  他飘忽不定,四海为家——就是说只要哪里有文化和文明,他就在哪里。他会为意大利、法国、匈牙利、罗马尼亚人和我们美国人而战,他不具有爱国精神,但很忠诚,毫不奇怪他在一所法国监狱(偶然)呆了六个月——而且过得很愉快。他喜欢法国人胜于德国人——或美国人。他喜欢愉快地交谈,如此而已。
  所有这些方面,加上他的彬彬有礼,精明强干,很通世故,宽宏大量,都令我感到非常亲切,我的朋友中没有一个具有这些品质。他们的性格各有千秋,但对于我来说太过熟悉。事实上,我的朋友们都与我非常相似,而我一生向往并一直在追求的是与我截然不同的朋友,每当我遇到这样一个人,也就同时发现缺少一种维持这种重要的关系所必需的吸引力,因此,没有一个人能成为比“可能”更进一步的朋友。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正像前面提到的,是一个冗长的梦,充满令人毛骨耸然的逃亡。在梦里,巴炽和托尼·莫利尔互易性格,我以一种奇特的方式与他们互相结盟,所以有时这种奇怪的令人困惑的联盟分裂出两个各异的人,但没有真切的托尼·莫利尔,也没有真切的巴炽,即使是分开,两者也是一个整体,这种双重角色令我痛苦不堪,我无法说出,也不能肯定,他或他们是敌是友。
  这个令人不安的梦,大约是关于我们在一个奇怪的、完全陌生的城市作案。这是一个偏僻的地方,就像苏比波、托诺巴和鲁得娄。我是副手,一个非常尴尬的角色。因为我总是坏事,陷入困境。每一次失误都令我惴惴不安,惊恐万分。指令常常是支离破碎的,而我总是要花好几个小时,才能把密码指令破译出来。当然,这一行动没成功。相反,我们不断地逃跑,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就像正在被猎捕的野兽。当我们被迫躲藏起来——在山洞、地下室、沼泽、矿井时——我们就打牌、掷骰子,赌注下得很大,我们写出欠条,或者用从银行抢来的赃款。这位巴炽一莫若全然不顾我的恳求,即使在公开场合也戴着单片眼镜。他讲土匪的黑话,搀杂着牛津俚语。即使在说明一件危险、复杂的事情时,他也总犯跑题的毛病,讲一些冗长的毫无意义的故事。跟着他真是苦不堪言。最后,我们三人被逼上了绝路,一帮警察将我们堵在一条狭窄的小道上(似乎在西部),我们全被打死了,像野猪一样被击毙。等我醒来,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但我仍不敢相信,像腾云驾雾一般,我感到头晕眼花。
  这就是梦的大概,我试图将它浓缩成一个情节详尽、地点明确的逃亡故事。我认为,追捕的部分,我写得很精彩,但是,逃亡及其插曲的那种突变、迷幻、若有若无的梦境的实质却难以变成清晰的叙述。我左右为难,然而这毕竟是一次大胆的尝试,使我敢于创作更富想象力的小说。也许凭着这种想象力,我早已取得成功了。
  要不是我接到奥玛拉的电报,催我们去北卡罗来纳找他,那是另一个新兴不动产交易中心。像往常一样,他说他保留了一个重要的职位,他们在实现宣传目标上需要我。
  我立即回电索取我们的路费,并询问我的工资情况,我收到的答复如下:一切不必担心,伙计,借钱买票。
  莫娜立即作出了最坏的打算。她认为他一向如此含糊其辞,模棱两可,十分不可靠,他只是因为寂寞难耐,才给我们拍电报的。
  我本能地为他辩护,结果自己热情高涨,尽管我对整桩事情兴趣不大,但也没有退路了。
  “那么,”她问,“我们到哪儿去弄路费呢?”
  我给难住了,不过只有一分钟,突然我有了一个好主意。“钱吗,好办,去找那天你在商店遇见的小同性恋,记得呢?那个抹坦西得香水的姑娘,就去找她。”
  “荒唐透顶!”这是她的第一个反应。
  “得了吧。”我说,“没准儿,她会因为你去找她而感激不尽呢!”
  她继续宣称这是不可能的,其实很显然,是她自己反对这个主意。不过,我敢肯定,到了明天,她就会改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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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你说,”好像我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样,“我们今晚去看戏,你说怎么样?我们看点儿可乐的。”
  她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我们出去吃了饭,看了一个精彩的演出——回到家后,我们仍狂笑不已。事实上,我们笑过了头,以至于过了好几个小时才入睡。
  第二天早上,正如我预料的,她已经去找她的同性小朋友了。借五十元,不费吹灰之力,她的麻烦是甩掉那个女孩的纠缠。
  我建议。我们不乘火车,而靠搭便车。这样可以有些余款。“你不能指望奥玛拉,也许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莫娜说。
  “我知道,可今天是今天,我宁愿谨慎从事。”
  她已经完全默许了,并同意搭便车,这样可以看到更多的风景。此外,有一个女子同行,搭车更容易些。
  女房东对我们的突然决定感到有些意外,但当我解释说有人约我写书时,她显得似乎很和善,并祝我们好运。
  告别时她紧抓住我的手,追问,“什么样的书?”
  “关于柴洛基的印第安人。”我飞快地关上身后的门。
  搭便车很顺利,可令我惊讶的是莫娜显得很失望。我们到达哈波尔渡口时,她感到非常厌恶——包括风景、城镇、路人、饭菜,一切的一切。
  到达哈波尔渡口已是傍晚,我们坐在一块高高的岩石上,俯瞰风景。下面是珊那多和波冬马克。它之所以成为一块圣地,完全是因为约翰·布朗。这位伟大的解放者在此就义,然而,莫娜对此地的历史意义根本不感兴趣。她不否认景致壮丽,但感到万分荒凉,说实话,我有同感,只是原因不一样。我心潮起伏,却绝对没有任何私心杂念。我噙着眼泪,读着托马斯·杰弗逊对这特殊地方的评价:镌刻在直立的碑上。杰弗逊话语庄严,而约翰·布朗及其坚定追随者的行动更是崇高、伟大。
  “没有一个美国人,”梭罗说,“如此顽强地捍卫人性的尊严!”一个狂人?也许。
  除了一个正直的人,谁还能和极少的几个人策划颠覆美利坚合众国稳固、保守的政府?荣耀属于约翰·布朗!向他致以崇高的敬意!我相信金科玉律,先生,还有独立宣言,我认为它们本质相同。
  我们不能忘记,夺取哈波尔渡口镇的起义者人数只有二十二名,其中十七名是白人。“少数正直的有识之士能推翻一个国王。”约翰·布朗说,有二十名追随者,他就坚信能在两年之内粉碎奴隶制度。“要想自由,必须斗争!”约翰·布朗微言大义。一个狂徒?也许,有人说:“大限一到人人必有一死。胆怯者生不逢时。”
  若他果真是个狂徒,他也是独一无二的。这是不是狂语?——“任何人都不能说我是在报复。我认为人无权自行报复,我心无此念。我的所作所为是为人类的解放事业,因为我认为这是必要的。”
  他不会妥协,也不会辩解。他富于幻想,正是这种伟大的幻想激励他的“疯狂”
  举动。若约翰·布朗当了领袖,奴隶们如今会拥有真正的自由——不仅仅是黑奴,还有白人奴隶,奴隶的奴隶,即机器的奴隶。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因为他为敌人着想的强烈责任感,导致伟大的解放者悲惨的结局。(这才是他真正疯狂之处!)度过四十天的囚禁,在荒唐的审判中,他倒在法庭上,身上血迹斑斑,衣衫褴楼,他高昂着头,走向绞刑架,蒙布这眼,等待着(尽管他唯一的请求很快完成),而弗吉尼亚的英勇士兵们却在继续他们没完没了的愚蠢的流行演习。
  那些记下他遗言的人询问如何帮助他,约翰·布朗回答:“请每年寄五毛钱给我住在纽约北埃尔巴的妻子。”当他走向自己的绞架时他一一同他的同志们握手道别,并祝福他们。这位伟大的解放者就是这样面对他的造物主……
  通向南方的大门是哈波尔渡口。你通过旧的统治区进入南方。约翰·布朗侵入旧的统治区迈向了不朽的人生。“我确信没有人为的统治者。”他说。光荣!光荣永存!
  一位与约翰·布朗同时代并且与他齐名的人是这样谈及约翰·布朗的:“他不可能接受与他同等地位的人的审判,因为这样的人并不存在。”阿门!哈利路亚!
  愿他的精神永存。
  N
  现在我将唱起《七大快事》,这是一首歌。
  从荒原中走来,
  光荣与你同在,
  圣父、圣子和圣灵
  在永恒的生命中。
  当我们像蛇似的在南方酷热的怀抱中蠕动时,常常唱起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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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舍维尔·托马斯·伍尔夫出生在这里。我们来到这里时,他可能正为《望乡天使》谱曲。我竟从未听说过托马斯·伍尔夫,这真是个遗憾。可能因为过去我是用不同的眼光看待阿舍维尔。不管任何人说阿舍维尔什么,配曲是至关重要的。在大雾山的中心是切诺基平原。对于切诺基人来说,这儿过去一定是天堂。如果你能用清醒的良知来看它的话,现在这里依然是天堂。
  在那儿,奥玛拉会带我们进天堂,但我们又一次来迟了。事情变糟了,真正兴旺的状况结束了,已经没有公开的工作等待我去做。什么样的工作都没有了。说实话,我感到解脱,因为知道奥玛拉存了一些钱,这些钱足够我们熬过几个星期,我决定在这个不亚于别处的地方逗留一段时间来写作。唯一的障碍是莫娜,南方不合她的意。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她能调整一下自己,毕竟,她很少到纽约以外的地方去。
  据奥玛拉说,那里有一个森林看守的小木屋,我们可以毫无限制地使用,如果我们喜欢,可以不花钱地租用。他认为这是我写作的理想地方。它离镇子只有很短的距离,在小山顶上,听起来他非常急切地想看到我们搬进去。
  当我们到达山脚下并拿到小木屋的钥匙时,已近黄昏。在一个极端愚蠢的傻人帮助下,我们跨上骡背,周围漆黑一片,只有莫娜和我。在我们缓慢、吃力地向上攀登时,山林中的急流声从耳边掠过。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几乎花了一个小时才到达小木屋所在的空地。还没等我们跨下骡背就有一群苍蝇和蚊子和我们袭来,那个瘦长腼腆的白痴从不开口。他推门进去,把灯笼挂在一条从方椽上悬下来的粗绳上。很显然这地方已多年没人居住了。它已不仅仅是污秽的,而且鼠害成灾,蜘蛛和各种各样的害虫四处可见。
  我们肩并肩横躺在两张吊床上,傻人躺在我们脚边的地板上,我听得见头顶上老鼠窜来窜去令人不快的声音。苍蝇、蚊子被我们的闯入打扰,毫不留情地袭击我们。
  不管怎样,我们终于入睡了。
  我好像刚刚闭上眼睛就感到莫娜抓住了我的胳膊。
  “怎么了?”我嘟哝着。
  她凑过来,在我耳旁小声说了句话。
  “胡说,”我说:“可能你在做梦。”
  我试着重新入睡。很快我又感到她在抓我。
  “是他!”她小声说:“我敢肯定,他在摸我的腿。”
  我爬起来,划着一根火柴,仔细看了看那个白痴。他侧身躺着,眼睛闭着,像一根棍似的一动不动。
  “你在想象。”我说道:“听起来他睡着了。”
  无论如何我想最好还是保持警惕,像那样笨拙的、沉默寡言的傻人有着猛兽般的力量。我又划了一根火柴,膘一膘周围有什么可以拿来当作武器的,以防他真的难以控制。
  拂晓时分,我们完全醒来,疯狂地搔痒。暑气已经令人窒息,我们让那个男孩去取一桶水,迅速穿好衣服,决定马上逃走。在等那个笨人收拾行李时,我们更加仔细地察看了这个地方。小木屋被小树和灌木包围得透不过气来,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耳边的流水声和鸟儿狂乱的喊喊喳喳声。我想起了踏上羊肠小道时奥玛拉的告别辞——“特适合于你的地方……一个理想的隐居处。”
  又一次跨上骡背下山,我们战战兢兢地发现昨天真是九死一生。只要有一点儿偏差,都会出大事。没走多远,我们就下来步行,即使这样,也还需小心翼翼的,才不致发生偏差。
  在山脚下,我们出现在这家庭的所有成员面前。大约有十几个孩子在四处奔跑,大多数孩子半裸着身子。
  我们问是否能和他们一起吃早饭。他们告诉我们等着,饭做好了叫我们。坐在门廊的台阶上,我们烦心地等着,直到现在——还不到七点钟——暑热已经难以忍受。
  当他们叫我们进去的时候,全家人已聚集在饭桌周围。有好一会儿,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在食物上的像加了胡椒粉的黑点是真的苍蝇。在桌子两边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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