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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冢-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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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家大院的主厅内,钱景文端坐在平日父亲的座位上,钱孝憬的尸体已被人抬走。此刻,孔轲站立于厅中,那位老人就那么安静的立于钱景文身旁,而大喊大叫的自然便是钱弘了。
孔轲听完钱弘的抱怨,平静的笑笑,理所当然的说道:“我们本来就是在抢啊!”
“你……”钱弘一时语塞。
“什么时候退兵?”钱景文冷漠的看着孔轲。
“钱一到手,即刻退兵!”孔轲平静的与之对视。
“我们需要些时间。”钱景文再次说道。
“一个时辰够吗?”孔轲问道。
钱景文深深的看了孔轲一眼,点了点头:“可以!”
“家主,不能啊!咱们家死了那么多人,难道就这么算了?”钱弘自然听出了家主的意思,连忙劝道。
“闭嘴!”钱景文恶狠狠的瞪了钱弘一眼,随即转向孔轲,说道:“两个时辰后,交钱退兵!”
“好!”孔轲说完,拱手一礼,便转身走了。
孔轲走后,钱弘再也忍不住叫道:“家主,咱们家死了这么多人,到头来还要花钱免灾,这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那些亲人啊!”
“不然呢?”钱景文冰冷的眼神望着他,说道:“难道还要让活着的人接着去送死?”
“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钱家也就真的完了!”钱景文望着钱弘悲愤的神色,接着说道:“仇恨是用来记住的!今天的仇,总有一天能找回来的!”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钱弘悲痛的喊道。
钱景文嘴角上扬,冷冷的笑笑:“快了!城外的府军肯定已经得到消息了!他们给了我们一个时辰,说明对方剩余的兵力只能支撑一个时辰。”
“城外那帮府军能有什么用?”钱弘气道。
“就算再没用,几千个人最少也能帮我们消耗掉对方一些力量,扬州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平叛的军队要不了多久也会到的,而那时扬州城中留下来的咱们,便会成为至关重要的一环。奇货可居,朝廷一定会开出大价码的!”钱景文虽然只是刚刚接任家主之位,但所思所想,已然一切以家族利益为中心了。
钱景文预料的没错,扬州城外的府军,饿了许多天,反应虽然迟缓的不像样,但中午的时候其实便得到了消息。
这半天多的时间倒不是什么事也没干,除了整合队伍花了些时间外,大部分时间却是找粮食去了!
扬州城丢了,扬州军府的折冲都尉必死无疑,所以他很急。
但府军门已经半饥不饱的饿了快一个月了,平时都懒得动弹,更别提出去打仗了!
那折冲都尉没办法,只好将自家的粮食抬了出来,可僧多粥少,哪里够数千人吃的。
无奈之下,扬州府的折冲都尉便下令让府军前往乡间“筹措军粮”。
这个命令一下,便如打开的魔盒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纵兵为祸乡里,自然是条大罪,但战时一切从权,最多不过是个降职查办,要是再找找人,功过相抵也是可能的。
但扬州城要是丢了,不管他找谁,都不可能抱住他的脑袋了!最好的结果莫过于战死沙场,至少还不会祸及妻儿。
所以,当满载而归的府军门打着饱嗝,扛着大包小包,出现在军营的校场上时,西边的太阳已然落山了。
“出发!”
晚到总比不到好!折冲都尉骑着他那匹枣红马,披着祖传的亮银甲,领着一群衣冠不整的士兵们举着火把朝扬州城而去。
早已做好了准备的李易等人此刻就在扬州城西门的城头,看着远处那蜿蜒而来的火把长龙,有些好笑道:“这姓尚的还真是有趣,打着火把来偷营,也不知他那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难说,也许是女人,或者是金银,美食也有可能,反正兵法这东西估计早就忘干净了吧!”便有那谋士接过话头,继续调笑道。
“军师,让我下去冲杀一把吧!我只要五百人,不,只需三百人,一个来回就能把这帮家伙杀个片甲不留!”秦刚杀了一上午,完全没过瘾,休养了一下午后,又变的生龙活虎起来。
“片甲不留?我看是落荒而逃还差不多!”李易瞪了他一眼,随后解释道:“都别急!这一次,我准备把他们全部吃下去!省得明天向附近的州县发兵,还要遇到他们,这帮府军虽然没什么战力,但好歹也是受过操练的,要是让他们据城坚守,我们也要费上不少的时间,现在我们缺的就是时间,可没工夫在他们身上浪费!”
“先放他们来攻城,等到攻打钱家大院的士兵撤回之后,会从南门出去,绕道西门,与我们一道出击,彻底把这帮家伙留在这里!”
接下来,便是有模有样的攻城与守城了。
那扬州军府的折冲都尉姓尚,虽然被李易嘲讽,但兵书还是记得的,攻城的流程也记得一清二楚。
只是他兵少,扬州又是座大城,想要围城,没个十几万人马压根不可能。
为此,只能专攻西门,其余几门不过放了十几个人装模作样一番。
在尚都尉看来,城中作乱的想来也不过是些饥饿的百姓,活不下去了,这才揭竿而起,学那戏文里的勾当。
等到他大军一到,还不得闻风而降!
所以,尚都尉虽然担心,但其实并不紧张,有条不紊地布置着攻城事宜。
双方在西门你来我往的打了一个多时辰,尚都尉便越发的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若是城中乃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人数又多的话,哪里会跟他打上这么久!
尚都尉的心便越来越轻松了,直到从南门方向上跑来一骑:“都尉,援……援军!”
第四十一章 信到()
【有人问,粮食不够吃,但是肉还有啊!怎么会没肉吃呢?对于这样的问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时间总是时间最超然的存在,一眨眼,天宝五年也到了六月。'顶_点''x。Om
南方的夏已到了尾声,却依旧酷热,尤其是今年的夏,热浪中裹挟着的是绝望与毁灭。
此刻的长安城,数日前笼罩着长安的阴霾一瞬间便消散了许多。
一万石粮食虽然不能解决全部的问题,但是户部衙门正对面,那家由当朝宰相亲自题名的“民生粮铺”却依旧还在不停的输送着粮食,斗米五十文,每人每日限购一斗。
粮铺外面是昼夜不散的长龙,只要每日清晨粮铺的大门依旧会准时的打开,长安的百姓便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人有了希望,就出不了乱子。
“开门了!开门了!大家别着急,排好队,粮食足够多,大家都有份!”一位少年伙计站在粮铺门口大声吆喝着。
队伍最前头的百姓,乃是昨天粮铺关门时留下来的,他们已然在此等了足足一夜,好在长安早已盛夏,一床凉席,一床薄被便能对付过去。
粮铺大门上的木板一块块拆除,长长的人流开始缓慢的移动着。
“你干嘛!俺已经在这等了一夜了,要排队到后面去!”
“呦呵!乡巴佬,知道大爷是谁吗?给老子滚一边去!”
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将一位瘦弱的中年一手推开,强占了他的位子。
“唉……又来了!这帮家伙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粮铺的正对面便是户部衙门,户部衙门的门房里这些天来长期驻守着一队长安府的捕快,与户部衙门的兵丁一起,负责守卫对面粮铺的秩序。
看见队伍中的这一幕后,一个捕头模样的中年叹了口气,揉了揉满是疲惫的双眼,随即便领着两个捕快朝着事发处而来。
“你!给老子滚出来!”那捕快指着那人高马大的壮汉叫道。
哪知那大汉却在装模作样的左顾右盼,一脸的茫然。
带队的捕头没好气的斥骂道:“装什么装,刘老六,当老子认不出你是吧?去,把他给老子拖出来!”
“邢捕头,冤……冤枉啊!”那大壮竭力挣扎,但长安府此次来的这些捕快都是经年的老手,也不见做些什么,飞快的在大汉腰间,腿窝间拍了几下,那大汉便如死狗一般,被两个随行的捕快拖出了队伍。
“你!回去吧!”邢捕头指了指那位刚才被挤出队伍的中年。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那中年冲着邢捕头拜了几下,便高高兴兴的跑回了队伍。
这样的小纠纷几乎每天都在发生着,维持秩序的捕快们也逐渐懒得多说什么,直接拖走了事。
而在户部衙门,大门两侧的墙边,便挂着一排生事的人,每日一换。
粮铺大门外,有一排的新搭建的茅棚,夏季多风雨,为了让等待的百姓们少受些苦,粮铺的掌柜的便请人赶工搭了这么一长条的茅棚,此举,自然也获取了长安百姓的一片好评。
“邢捕头,来!喝杯茶,吃点东西吧!”此刻,凉棚内的百姓已跑去排队,少年领队张立便搬了个小桌,放了些吃食,招呼邢捕头过去吃些东西。
邢捕头也不客气,坐下之后,抓起两个大肉馒头,没几下便吞了下去,抓过边上的茶盏灌了口水,这才长舒口气道:“痛快!这也就在老弟你这才能吃到肉,这一个月来老哥可算当了回和尚了!”
张立笑笑:“那就多吃两个吧!”
邢捕头摇了摇头,说道:“两个就够了!如今这时节粮食来的不容易,饿不死就成!”
不远处,队伍的后段,又出现了一起争执,邢捕头无奈的摇了摇头,指了指两位捕快,那两位捕快便赶了过去。
“你说,这帮人到底是傻子还是瞎子呢?这里一排的大活人,难不成都看不见吗?”邢捕头对于这些前赴后继闹事的人,实在有些困惑。
张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回想大哥平日里的动作、神情,脸上露出温和、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说道:“他们不傻也不瞎,背后有人,自然底气足!”
看着张立那张年轻的脸上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稳重,邢捕头虽然没少见,但依旧有些诧异:“这人是从哪来的呢?怎得小小年纪就这般的了得?”
“兄弟是说他们是受人指使的?”邢捕头问道。
张立的笑容依旧温和:“那些人无非就是想知道我们这家店还能开多久,粮食还能卖多久罢了!”
这些天来,邢捕头也算与张力厮混的熟络了起来,于是便靠近了身子,轻声问道:“你给老哥透个准信,店里的粮食还有多少?”
张立的笑容更甚,双眼中的一道异彩,一闪即逝,悠然道:“老哥放心吧!这家店不会倒,粮食也依旧还是这个价,直到长安的粮价降回之前的水平为止。”
“那就好!那就好!”邢捕头也笑了起来。
就在离粮食铺不远的一条街的街口,有一家三层楼高的酒肆,酒肆的大门并不朝着粮铺所在的大街,但透过三楼雅间的窗户,却依旧能将粮铺门前的一切尽收眼底。
“怎么样?”靠窗的位子,一个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的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楼下不远处的粮铺,但问话却是对着刚刚走进来的一位老仆问的。
老仆无奈的摇头:“公子,还是五十文一斗!”
男子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尽管早有所料,但听到了这个消息后依旧感到有些无力。
“这是第几天了?”这一句并不是青年男子问出来的,而是其对面坐着的一位富态中年人问的。
“已经第一十五天了!”富态中年人身旁一位身着锦衣,两鬓斑白的中年接话道。
“十五天!每人每天一斗,一天六个时辰,他们怎么可能还有粮食!”富态中年满嘴的苦涩。
十五天了!自从这家粮铺设立以来,斗米五十文的价格便从来没有变过!便宜了两倍的价格,只要不是白痴的人恐怕都知道该怎么去选。也就是说,长安城里除了这家粮铺外,其余的粮铺在这十五天里,一单生意也没做成过!
虽然每人一天只能买一斗米,但就算再精壮的汉子在如今这时节,一天也不敢花费一斗米!何况人多的人家,还会扶老携幼一起来排队……
长安城内曾经准备着大发一笔的粮商们,自从这家粮铺设立以来,每日里最盼望的事便是看到这家粮铺关门大吉。
只是,无论他们联合起来做出的任何事,楼下的那家粮铺依旧有惊无险的避开了!
“我看,干脆就找一伙人去把这铺子一把火烧了了事!”又一位长相粗狂些的汉子建议道。
“你以为我没找过吗?”那两鬓斑白的中年没好气的说道。
“怎么?进不去?”粗狂的汉子问道。
“进到是进去了,只不过再也没出来!隔了几天到是在西门外的臭水潭里找到了几具发胀的尸体!”两鬓斑白的中年愤愤道。
那粗狂的汉子沉默了,过了许久才开口问道:“这帮家伙是什么来路?”
“听说是徐相的学生。”富态中年回道。
“徐番那老小子如今是孤注一掷了!这场风波要是没摆平,圣上都救不了他!生死之间,他哪敢不用心?”两鬓斑白的中年颓然道。
“那怎么办啊?难不成就坐在这干等吗?再他娘等下去,粮价就该降了,那老子手上那些高价买来的粮食岂不是要打水漂了!”粗狂的汉子叫道。
“你他娘冲我们发什么火,有本事去把那粮铺拆了啊!哦,就你小子买了粮食是吧?你那点粮食还不够我们的一个零头!”两鬓斑白的中年斥骂道。
“我……”
粗狂的汉子还想再说,那富态中年忙出声劝道:“好了,都少说两句吧!听公子怎么说!”
说完,屋内的众人便将视线转到了那窗边的青年男子身上。
那青年男子转过头来,视线一一经过屋内众人,直等对方低下头去方才移开。
“你们说,他们手上还有多少粮食?”青年男子问道,是对着所有人问的。
富态中年想了想,回道:“这帮人的粮食应该是十几天前码头上那艘巨舰带来的,我请造船的匠人估算过,看那艘船的大小,最多应该不过五千石粮食,可是……”
“可是这么些天下来,从里面流出的粮食都快上万石了!”富态中年没说完的话,青年男子替他补完了。
当初也正是富态中年声称已知道了对方的底细,所以他们才在开始的时候没有采取最为激烈的对策,以至让徐番他们反应了过来。
富态男人满脸愧色的低下头去,青年男子随后转身,冲着距此有些距离的边缘处看了过去。
只见就在这几人围成的一处圈之外,还有着一张孤单的案几,案几旁坐着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人。
“王公子,户部呢?还有多少粮食?”青年男子冲着那人问道。
边缘处案几旁的那人便是王准!
王准听见问询,恭敬的回答道:“我偷看了我爹的公。文,户部如今早已一贫如洗,拿不出一粒粮食了!”
“不是说已经从范阳安禄山那里买粮食了吗?”青年男子问道。
“别提了!那安禄山在长安的时候倒答应的痛快,可等他一回到范阳,就开始扯皮了!一会儿说粮食还没收割完,一会儿又说士兵不让粮食输出,恐引起将士恐慌,酿成大变。朝廷里那帮胆小鬼,没一个敢担这个责任,便由着安禄山去了。”王准依旧恭恭敬敬的说道。
“唉……公子,您就别担心范阳的粮食会入京了!安禄山那小子自己也在屯粮抬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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