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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影--影子傀儡-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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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一丝光亮?同样的道理,如果你们跟他们接触后,他们把你们带到那艘太空船里,然后关上灯拉上窗帘,那又跟晚上有什么区别?”
“他们没有那样做!”梅若虎反驳道。
“他们到底有没有那样做,”严黄一字一字地说,“恐怕只有你们才知道。”
“那你要怎么着?”年沐盈接过话,“当真要去拿合同吗?有脑子都能想到,‘逐日’号肯定会被拖走,我们上哪找去?”严黄没有理她,只默默地看着吕湘英。
“好吧。”吕湘英无奈地点着头,只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早醒来,甚至是不该醒来。“如果你真的希望我们回去找合同,而且也只有这个方法能洗脱我们的嫌疑,那我们再跑一趟又何妨。”他嘴上说得倒是轻松,但谁都知道,这一趟若是出去,恐怕没有人能回来——又或者说,回来的已经不再是那个人了。
“你傻了?”年沐盈焦急地横他与严黄之间,“咱不可能找得到船,就算找着,‘逐日’号也肯定在那帮傀儡的监管中。咱别说上船,连靠近的机会也恐怕没有!”
“别说了。”吕湘英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来强调个中风险,“眼下这种情况,你难道还以为我们能带着嫌疑与他们同处一室吗?就算我们不去,难道他们就不能赶我们走吗?或者说……”他顿了顿,环顾了一下严黄等人的神色,“或者说直接杀了我们。相信我,他们不挑明说,不代表他们不会做。”年沐盈把头发全捋到脑后,眼神顿时失去了原有的坚定。吕湘英接着说:“在‘被赶走’或‘被杀’之前,我宁愿‘跑一趟’。我们需要一个安顿的地方,需要食物,需要安全,需要同伴。他们能在这里活五年,但我们不能。如果把我们放外面,我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所以哪怕最后我们什么也没找到,或者被傀儡逮了杀了,我也要跑这一趟,起码我们争取过了。”
“这怪不得人家,要换作是我,也会这样做。”汤兰用橡皮筋把头发全盘到脑后,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中!这个建议既然是我提出来的,这一趟就让我去吧。吕船长,你身上有伤,就留下来歇着。”
“不!”潘德念说,“你一个人肯定去不了,算上我吧。”梅若虎沉吟片刻,也缓缓步出人群:“虽然俺心里没有底,但是……”他挠了挠后脑勺,以掩饰自己的不安,“俺也随你们走一趟吧。”
吕湘英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都这样了,我还能坐视不管吗?”
“你不能去!”年沐盈紧紧握住他的手握,“你身上有伤,只会成为累赘。”
“笑话。”吕湘英挣脱了她的手,顿时满腹豪气,“茫茫宇宙也没能弄死我们,区区傀儡,何足挂齿。”他不等年沐盈再说些什么,转身望向陈华声,“陈老,你就跟年小姐和吴小姐留下吧。”然后别过脸去看着严黄,“我会用证据来证明,我们是干净的。”
严黄犀利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吕湘英。“杨处寒!”他突然高声说道,杨处寒应了声是,“你随我与他们走一趟。”
吕湘英颇为讶异:“你也去?”
“我们为了救你们,死伤了十数个兄弟。如果这临门一脚踢歪了,我对得起他们吗?”严黄说忽然举起指头,环指吕湘英等人,“再说,如果你们当中真有傀儡,我是绝不会放虎归山的。”
吕湘英眼神骤紧,像要在严黄脸上找出一颗细菌。“那如果是你的人出了傀儡呢?”
严黄报以相同的目光。“同等对待。”
“很好。”吕湘英道,“但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他环顾众人,“就算我们七人中真有谁是傀儡,也绝不会是被那孙祖灯傀儡的,因为我们的签名自遇上你们开始,就一直没有变过。”
“那可不一定。”严黄虽然神情自若,面带微笑,“倘若你们当中真的出了傀儡,那人就有可能成为多个傀儡的藏身点。”
“尽管是这样,”吕湘英说,“你也不能否认,傀儡会藏在你那帮不会签名的人的身上。”
“看来我不把他们隔离,你的心是不会死的是吧?”严黄的神情厌恶得像看见什么讨厌的东西一样,然后转身跟洪旭说,“你去通知大伙,让他们戴上眼镜,把签名尚存疑问的老人孩子全都隔离到广播室,在我们回来之前,一个都不准离开。另外,因为他们不能透过签名来核实身份,在隔离的期间,你要多留神观察,看看有谁是比较异常的,然后拉出来单独关禁闭。”洪旭点了点头,正要动身,严黄又说,“你怎么不为陈老先生他们带路?”
陈华声与吴翠莺互望一眼,又看着吕湘英。吕湘英冲他们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们很快就回来。”
这时,年沐盈柔声地说:“我担心你的伤……”
“没事的,”吕湘英打断了她的话,“去吧。”
知道他心意已决,年陈吴三人才随洪旭离去。将到门口,严黄又把他们叫住。“等一下,我的话还没说完。”他的目光片刻不离吕湘英,“如果谁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格杀勿论。”
吕湘英察觉到,严黄其实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初见他时,是在枪淋弹雨之中,那时的他暴躁、冲动、呼喝如雷。再见他时,是自己醒来之后,那时的他爽朗、健谈、至情至性。没想到只隔了几个小时,他又像变了个人,变得深沉、冷静、果断,甚至连平时朗朗上口的粗言秽语,也自然而然地消失殆尽。吕湘英了解得越多,就越觉得严黄深不可测。难怪此人能在这个分崩离析的世道下,领导着这么一伙人逆境求生。
未等吕湘英从思考中回神,严黄便已开始作进一步安排。“邵云天,你找上我老婆,在广播室门口候着。每进一个人,你都要搜身,哪怕是一根线头,也要拦在广播室外。”邵云天应了声是,又含情脉脉地嘱咐吕湘英一切小心,才撅着屁股离开了员工休息室。
严黄将一切安排妥当,才徐徐说道:“杨处寒,把咱们的老家当都拿出来。”吕湘英还没弄懂“老家当”是些什么,杨处寒已应了声是,快步走进更衣室,片刻过后,背着个大背囊回来。他将背囊解下,拉开拉锁,里面竟全是些锈迹斑斑的刀具利器。
“这些东西老久没用了,”严黄看着吕湘英说,“你们最好多带上几把。我可不敢保证这刀要是砍在脖子上,到底是脖子断了还是刀断了。另外,因为不方便让你们知道这地铁站的位置,所以你们只需要听我指挥就行了。”
吕湘英看着那些破铜烂铁,顿时脸色铁青。“你就让我们带这些废品出门?人家傀儡可是荷枪实弹的!”严黄从他手上拿回之前给他的枪,“在你们洗脱嫌疑之前,恐怕只能这样了。所以万一真碰上傀儡,就要尽可能隐蔽。从这点上说,我给不给你们枪,其意义都不大,因为你总不能看见傀儡就冲上去开干。”
“要是万一被发现呢?”吕湘英勃然大怒,“你让我们提着这几把破刀是要砍他们还是自我了断?你还不如现在就给我们的脑袋来一枪!”
“你他妈可别忘了!”严黄快步走到他跟前,戳着他的胸膛,“如果你们四人当中真有谁是傀儡,然后在路上碰见其他傀儡的时候突然给老子来个倒戈,老子的命就他妈要栽在你们的手上!我们冒着风险救你,又冒着风险跟你去找清白,你他妈就不能承担一点儿风险吗?要是碰上傀儡真干起来,难道手里多拿两条破枪,就能插翅膀飞了?正如你所说,我现在就毙了你们反倒更省心,那我他妈还跟你跑这一趟我图什么?”
吕湘英想不到自己这天刚刚醒来,就会遇上这么多事,不禁惨然。“你真相信我的人当中会有傀儡吗?”
“我曾经信过很多人不是,但事实证明,我信不信跟是不是没有半点关系。”严黄平伏了一下情绪,“反正,洪旭对你们提出的质疑是合理的。按照规矩,你们要么为自己洗脱嫌疑,要么就承认自己是傀儡,爽快受死。”
吕湘英瞪着眼说不出话,沉吟片刻,方道:“难道我提出的质疑就不合理吗?”
“合理。”严黄从背囊里挑了几把看样子还算不错的家伙,一一抛到吕湘英脚下,然后又解下自己的军刀,递了给他,“所以我已按你所说,把可能有问题的人都隔离了。现在只能证明,你们不是孙祖灯所傀儡的,但不能证明你们在之前没被傀儡。如果你们真有人被傀儡,那孙祖灯的傀儡,就有可能藏在你们的傀儡的身上。坦白说,我更宁愿他是藏在那伙没能写好字的老人和孩子之中,因为他们都是老幼,手无缚鸡之力,一旦被隔离起来,只要没那相机,他就插翅难逃。但我的经验告诉我,他是绝不会挑一个老弱病残的。”吕湘英凝视着那把军刀,那正是自己在下水道为严黄割断绷带时所用的,但他并不接过,只抬起目光,盯着严黄不说话。
“往后你就会知道,这都是傀儡的惯用伎俩。”严黄神情严肃,“他们善于利用人们之间的猜疑,诱使人们互相残杀。可惜的是,就算我们知道他们的伎俩,也不得不按照他们的游戏规则去玩。因为谁都不希望,自己半夜里死在某个亲朋爱人的手上。”
“那我还想问一句,”吕湘英说,“如果我们最终没能找到合同去证明我们原本的字迹,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按规矩,我们会开个会,听听大伙的意见。”严黄牵过他的手,将军刀交到他手中,“要知道世道越乱,建立规矩就越难,并且越重要。”
“不让知道地铁站位置的规矩我能理解,”吕湘英冷冷说道,“被合理质疑就得举证的规矩我也能理解,但我们几个人的命运得由你们开会去决定的规矩,我就完全不能理解了。”
“刚才我还以为你挺明白事理,没想到你还是一根筋。”严黄抬起一边眉毛,“就像你刚刚所说的,我完全可以什么道理都不跟你们讲就把你们统统毙了,然后一把火烧掉。你以为现在还是法治社会?还讲什么人权?现在只谈生存法则,你们能碰上像我这样的,能在这世道保留着基本人道主义的人,就该烧八辈子的高香。等你有机会在外面碰上其他人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我们这伙人还真是善良得像观音菩萨。”
见吕湘英无言以对,严黄又说:“最后,我希望你们能明白一件事。”他分别看了梅若虎、汤兰和潘德念一眼,“在这里的每一条规矩都生死攸关,是我们在上海颠沛流离了五年,用许多人的性命换来的。所以我不管你们能不能理解,你们最好都给我接受并落实了,否则你们只有死路一条。相信我,这几年来我杀的人要比你们的亲朋好友加起来都要多,我是不在乎多杀几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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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49章 黑暗的意义(一)()
在人类僭居我族家园之初,他们可能做梦也没有想到,这颗美丽的蔚蓝星球在一天的时间里,竟有一半的时间处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他们就像从未经历过黑暗一样,只能聚众瑟缩在一处,以相互壮胆。他们是地球上,唯一对黑暗存有恐惧的生物。对于黑暗,他们的胆子甚至比不上一只蝼蚁。
所以,他们发明了灯。
然而从焚烧树木作火炬、火把,再到以动植物油脂制作的蜡烛、油灯,最后以燃烧地球血液作为代价的电灯,人类每创造一种光明,都在伤害着这个他们口口声声称之为“家园”的星球。
光与暗向来泾渭分明,人类却以肮脏污秽的人造光模糊了昼夜的界限。正如善与恶本来水火不容,也是人类颠倒是非、混淆视听,致使他们的社会正非正,邪非邪。
这个自私自利、弄虚作假的种族啊!你们可知道,我族在黑暗中蛰伏百万年的岁月里都学到了什么?
坚韧!
坚强!
以及坚决将你们赶尽杀绝的决心!
==========黑暗的意义==========
“嘀嗒”之声,是从某个角落传来的。它只能说明有什么东西正在滴水,除此之外,别无意义。不知是人对时间的感觉有误差,还是滴水之声节奏鲜明,竟似与时间配合得天衣无缝,每过一秒,“嘀嗒”一声,每声“嘀嗒”,时逾一秒,幽幽的很是清脆,清脆得叫人忍不住竖起耳朵去追随,清脆得让人以为自己置身于幽美的钟乳洞天之中。
可是——
这里分明是蜿蜒无尽、阴森诡秘的废弃地铁隧道。如果世上有鬼,坟墓都恐怕要比这里热闹。
除了亲身经历之外,谁也无法想象,在炎炎盛夏,行走在这条连风都不敢喘息的地铁隧道中,会是什么感觉。在酷热的化学作用下,你的每一个毛孔都仿佛大开其闸,汗就像听到下课铃的孩子一样,迫不及待从你身上奔涌出来。如果你想降温,就祈求哪里掉下只什么蜱蠊蛛蚤,再爬到你衣服里,叫你起一身鸡皮疙瘩,保证管用。至于风,就别指望了。
但值得庆幸的是,即使额上汗沁如坠珠,却也无须担心会影响到视线。因为就算没有汗,你同样看不见任何东西。
黑,有如大山崩塌迎面压来;黑,在这里不再只是颜色的名称或某种环境的描述,它更被你内心的恐惧催化成某种实实在在的物质。它压迫在你面前,而你却触碰不到;它紧紧揪住你的心脏,而你却摆脱不了。它以一种让人毛骨悚然姿态,覆盖眼前一切事物,既不拒绝你造访,也不挽留你的离去。它的本质并不可怕,然而谁都清楚明白,大多可怕的事情,都是由它酝酿。
“我们到哪了?”漆黑中,忽尔传来了一阵低沉的男声。
但闻那话音刚落,就听见“咯嗒”一声,似是启动了电筒开关,一束银白光束纵向射出,将黑暗一剖为二。可转眼间,这光束又随着另一声“咯嗒”消失了,然后听见一阵浑厚的嗓音:“你们在哪个站摘的眼罩?”
一名口吃者应道:“川……川……”还没说完,已被浑厚者喝止,“知道了,少鸡B巴啰嗦。”
过了片刻,浑厚者又说:“都过来一下,帮我挡住灯光。”随着光束再度射出,漆黑中可见数人将一团光亮围住。“先让我看一下地图。我们在……这儿——川沙站与凌空路站之间。”
“啥?”一阵粗犷的嗓音叫道,“俺们走了该五个小时了吧,咋才到了这儿哩?”他嗓门大,一说话声音直透隧道深处。
“操!”浑厚者低声骂道,“注意一下你的音量。谁叫你们船长身上有伤,咱们这都是托了他的福。”
“托大耗子的福。”回应的是低沉者。
口吃者也接着说:“托……托……”没料又招来叱骂,“我托你妈了个逼!你他妈再说话,看我不把你那迟钝的舌头割了。”
“好了。”低沉者劝道,“咱们还是赶路吧。”
“再走一段,我们就得改道了。”浑厚者边卷起地图边说。
低沉者问:“为什么?”
“前面不远处,有一段隧道塌了,”浑厚者说,“塌方后面又全淹了水。”
“为啥会淹了?”听粗犷者的语气,显然十分惊讶。
“那儿有一段大概几十米的隧道是建在浦东运河的河底。”浑厚者解释说,“傀儡空袭那年把隧道轰塌了,河水全涌了进来。还好塌方堵住了我们这边,但另一边就全他妈淹了。”
“那咱们岂不是要走地面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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