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虫天降-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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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天问双手握刀迎向三个人形感染生物。

　　　　程天问本来是个“文化人”。因为它的主人程泊志常常跟苏妍在一起共事，不可避免地它也跟苏妍的助理白娘子有了不少比较的机会。白娘子看起来一直在发挥着厨子的功用，但实际上，那只是它的副业，它的主业是苏妍的保镖。程天问作为一个以全能型助理为毕生追求的学习型AI，自我要求是各个方面都不能比其他助理差，这个“其他”当然也包括了白娘子，所以它在跟白娘子杠上之后也学习了不少格斗技巧以及枪械使用技术等等。

　　　　以前的每次外出，如果遇到需要战斗的机会，它和白娘子总是要争先恐后的，只是通常白娘子的反应要比它快一点，于是它也没有争取到多少表现的机会，这一直是它芯中的一个遗憾。

　　　　这一次好不容易遇到白娘子没在苏妍身边，程天问早在祁连山的草坡刚被苏妍放出来时，发现这一现实后就决定要抓紧机会在老板面前充分表现自己。其实沿路它都在试图展示自己的身手，无奈苏妍习惯了自己解决问题，最多只是把它当成一个副手和助力，完全不像白娘子在的时候一样，会让白娘子独力负责解决问题。

　　　　程天问在反省的过程中想起了它家主人程泊志常说的一句话，“机会总是稍纵即逝的，想要什么不如主动争取”，于是在再一次面对机会时，它提出来了。不然的话，迟些和主人会合，白娘子又回到老板身边，它就彻底没戏了。

　　　　苏妍在以一种欣赏的角度去观看着程天问与感染生物之间的搏斗。程天问不愧为当年“地球上最聪明的大脑”程泊志亲手编写出来的学习型AI，它的观察分析能力上佳，对于格斗技巧的学习和熟练度已经到达精通的级别，再加上它身体的各个智能系统和机能，在战斗时能快速计算和预判对手的动作和弱点，从而作出精准的防御和反击。或者可以这么形容：它的攻击刀刀中的，它的防守天衣无缝。于是就那么潇潇洒洒地，手起刀落，切下了三个感染生物的头。

　　　　苏妍皱着眉看着地上已经失去生气的尸体，评价了一句：“天问你发现了吗？这些感染生物似乎都有些弱。”不像他们看到的报纸上所说的那么勇猛。当然，程天问的身手跟普通人不一样所以能够压制感染生物也是出现这样悬殊对比结果的一个原因，但是以寻常的目光去审视，这些感染生物“勇”是够勇了，毕竟它们不管处于多明显的劣势都锲而不舍地想要除掉跟它们不属于同一个阵营的“异类”，但“猛”明显不足，苏妍想着会不会是因为这一带被废弃的时间已久，所以不仅感染生物和正常生物都鲜见，而这些零星的感染生物还因为缺乏食物以及战斗锻炼，所以原始的对异类追杀至死的意识是存在了，但实力跟不上来？

　　　　程天问也皱了眉，它的衣服还是被溅到了几滴血。虽然它不怕被感染，但是——脏啊！程天问决定还是把衣服换掉，它走向了后备箱的位置，用打开的后盖遮住自己的身影，趁机快速地剥下身上的外套，扔掉，然后在纸箱里翻出一件干净的，换上。

　　　　整个换衣过程做得又快又隐蔽，倒不是因为程天问害羞，而是它所学习到的礼仪知识告诉它，当众脱衣服露出自己的贴身衣物是不太礼貌的。另一方面，它身上普通的衣服底下还套着防护服，苏妍说过最好不要暴露于人前。

　　　　换上了干净衣服的程天问关上了后盖，用丢下的那件衣服把它沾了血的偃月刀擦拭干净，连同苏妍的刀一起放回了车后座，这时一直躲着的那年轻女子才拉着那个老人站了出来。

　　　　“谢谢你们！”那女子怯怯地说，拉着老人向程天问和苏妍鞠了个躬。

　　　　苏妍发现那个老人的行事明显有些呆滞，不太有自主意识的样子。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应该不算反常：也是，都六七十岁的老人家了，如果地球没有出现这一次灾难的话，平常过的也是去公园遛遛鸟、去广场跳跳舞的悠闲日子，突然要跟着一路逃亡，心理防线弱点的，可不就被那些感染生物给吓坏了吗！

　　　　苏妍淡淡地对那女子点了点头，招呼着程天问：“我们去看看前面堵成怎样了——”

　　　　“老板，天问去就可以了。”程天问把苏妍挡了下来，它刚刚如愿表现了一番，现在心里正高兴着，它不介意表现得更多更好。

　　　　“也行，需要帮忙就叫我。”苏妍也不坚持，她刚好也想趁这个机会跟这难得遇到的两个正常人打听一下消息。

　　　　苏妍转身面对着那两个人，就见那年轻女子的视线还粘在程天问的身上，她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你——”

　　　　“恩人你好！”苏妍刚开口，那个年轻女人的视线就仿佛被什么蜇到似的地猛地缩了回来，她条件反射地朝苏妍又鞠了一个躬，“我叫谢菀宜，原来是秋夏大学体操艺术专业的学生……”

　　　　苏妍“嗯”了一声，声音不重，却莫名地让谢菀宜觉得很有气势，她在这种压力下销了声，有点畏惧地看着苏妍，等着她开口。

　　　　苏妍沉吟了一下：“你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我们从贵德县来的，打算去西部安全区。”谢菀宜一板一眼地答着苏妍的提问。

　　　　苏妍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喜欢这样干净利落地没有一句多余话的交谈。接下来她又问了几个问题，在谢菀宜的口中大概了解了当今的形势：

　　　　华夏在灾祸蔓延至难以控制、出现城市沦陷的情况之后，当机立断地开始组建东南西北中五大安全区，作为幸存者的庇护之所。现在的形势是，除了这五个官方安全区之外，其实在外边还散落着不少就地组建的私人安全区，这些中小型安全区的力量有大有小，谢菀宜他们曾经辗转在这些地方待过，但在那种强胜弱汰的氛围下，他们一老一弱所能获得的待遇无法跟官方的安全区相比，所以他们才想要到位于容城一带的西部安全区去……

第20章　无以为报（）　
再多的情况谢菀宜也不知道了，当年她刚上完大一，和几个舍友相约留在学校一起去做兼职，刚领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就出事了。恐慌情绪如同春风下的藤蔓一样，不可抑制地快速生长。她的唯一一个念头就是要跟家人在一起。幸好那时的交通还未瘫痪，她用工资买了机票，赶回了家里。

　　　　随后因为害怕县里不安全，他们一家人跟着县里人组织起来的大车队走。本来也是想去官方安全区的，但那时候这些大安全区刚开始组建，安全性尚低，谢菀宜的父亲觉得这么大的区域（几乎囊括一个行政省的面积）要建好不是短时间的事，于是在跟随大队伍颠沛流离了一个多月之后，在一个由大型企业组建成的安全区里安顿了下来。这个时候，他们队伍的人数已经折损了一半以上了。这也是所有人虽然觉得这私人安全区条件有些苛刻，但仍然停留下来的原因。

　　　　安全区提供休息场所和食物，但加入的人需要接受统一的安排外出搜索物资。一开始大家还觉得人多力量大，他们又有武器在手，但之后的遭遇以惨痛的代价来证实他们先前的想法太天真了……谢菀宜的父母在一次随队外出后就没有再回来……

　　　　谢菀宜之后就带着爷爷离开了那个私人安全区，然后又遇到了另外一个条件看起来要好一些的小安全区。就这样在这些地方一直辗转着，她终于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去官方安全区去，因为在那里至少她在外出讨生活的时候不用一直担心着爷爷的安全。

　　　　苏妍了解完谢菀宜爷孙俩的情况，程天问也勘察完路况回来了，原来前面有一辆车油耗完了所以堵在了路中间，现在已经被它推开了。

　　　　苏妍见路已经通了，跟谢菀宜说了“再见”就跟着程天问打算回到自己的车里继续上路。

　　　　“等等——”

　　　　谢菀宜忽然出声叫道。苏妍顿了顿，回头看着她——还有什么事？

　　　　“那个——嗯……我们的食物昨天已经吃完了，你们还有没有……能不能给我几口吃的？”谢菀宜有几分难为情，“主要是我爷爷，他老人家饿不得……”

　　　　苏妍看了一眼这时静静地站在谢菀宜的谢中堂，听到她们的交谈他本来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在听到谢菀宜说“吃的”的时候，他的眼睛亮了亮。

　　　　苏妍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头看着程天问：“天问，你去给谢小姐拿足够他们到达下一个城市的食物。”

　　　　“真的？”闻言，谢菀宜惊喜得本来有些黯淡的脸瞬间都亮了起来，她快步跑向已经打开后备箱的程天问，像是怕苏妍会反悔似的，一个劲地追加着道谢的话：“太感谢了！太感谢了！两位等于救了我们两次！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苏妍脸无表情地：“快拿了东西出发吧！可能附近还有别的感染生物，别等会又追过来了。”她代表程天问拒绝这小姑娘的“以身相许”。

　　　　后备箱里除了那个放了几件供临时替换用衣服的纸箱外，其他位置里放的都是食物和水。这些都是他们在夕宁城里零零星星找到的，苏妍当时心想反正外面也需要放些食物掩人耳目，于是找到的东西都被随手扔到了尾箱，一直到塞得放不下后，剩下才放进了她的空间。

　　　　程天问的仿生电子眼扫了尾箱一遍，从中拿了一箱1KG规格的饼干，还有半箱（大概五六包）方便面递给了谢菀宜，然后在对方的又一次的千恩万谢中关上了后盖。

　　　　“那就先这样吧！”苏妍已经坐到了驾驶座上，待程天问上了车她立即就启动了车子驱离了现场，似乎怕动作稍迟的话谢菀宜又追上来多说什么似的。

　　　　他们是有过加入人群会方便打听消息的想法，不过谢菀宜知道的不多，而且也已经被苏妍打听到了，作为谢礼，她提供给了对方足够生存到兰城的食物，就没有和他们一起上路的必要了。因为跟太少的人在一起反而会导致他们自己的行动变得极不方便，人多的话场面乱，一些东西从空间拿出来用也不显眼，容易掩饰，现在如果跟谢菀宜他们同路，可能一拿出来就被发现了，很麻烦。

　　　　而且，苏妍本能地不太喜欢谢菀宜这个人。她的感觉向来敏锐，谢菀宜虽然看起来挺单纯的，表面上看来又是个一心护住自己亲人的孝顺孩子，但有些本能是很难掩饰的，她在见到程天问打开后备箱露出那装得满满当当的食物时那眼中在一瞬间所闪烁起来的贪婪光芒没有被苏妍错过，在它把后盖关上之后，苏妍从后视镜还能看到她边往自己的车走目光边下意识地在他们的后备箱上打着转。

　　　　苏妍不怕心术不正的人，却不喜欢跟这样的人共处。

　　　　苏妍已经把车速尽量提升了，没想到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谢菀宜的车还是跟了上来。这高速公路上虽然在前面他们走过的路程都是处于自古华山一条道的状态，不过越往前走，路面就愈见空旷，废弃的车少了很多，不少路面都是可以并排驾驶的。但谢菀宜这个时候却不急了，只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吊在苏妍他们车的后面，苏妍加速，她就加速，苏妍停下来，她也停下来。

　　　　苏妍不喜欢被这样跟着，但路是大家的，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为了摆脱对方，同时也是为了验证对方是否有意跟着他们，苏妍在到平安市的出口时就下了高速。

　　　　苏妍的车出了匝道之后，就在路旁边停了下来，过了不过五分钟，就见到谢菀宜的车果然也出现了。

　　　　程天问皱着剑眉：“他们在跟踪我们。老板，要不要天问将他们解决掉？”

　　　　苏妍摇了摇头，按下车窗，问已经将车驶到他们车旁的谢菀宜：“你们想做什么？”

　　　　“妍姐，我想要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苏妍摆摆手，态度更加淡漠：“你可以称呼我为‘苏小姐’。另外，对于我们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不费事的，用不着你报答。如果是因为这事的话，你们可以离开了。”

　　　　“我——苏小姐，我、我的车没油了。”谢菀宜红着脸说道。

第21章　试探（）　
“这件事我们恐怕帮不了你。”苏妍遗憾地说。如果是力所能及的事，她不介意拉别人一把，这也是作为同类之间的道义。但是可惜的是，这一次谢菀宜提出来的请求超出了她能够伸出援手的范围，汽油他们自己剩下的也不多了。虽说有计划要去春洋岛，可是谁又知道那里是不是真的如程天问所判断的那样能收集到大量的汽油呢？如果在那边找不到汽油的话，那他们目前剩下的应该也只够他们到达兰城打个转的，没有办法再分出来给谢菀宜他们了。

　　　　“那、那算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们。”看得出来谢菀宜在勉力地保持着笑容，但眼眶已经有些红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可怜。

　　　　可惜她面对的是情感不怎么丰富的苏妍和完全没有人类感情的程天问，于是在谢菀宜的眼中，面前的两个人对于她的窘境视而不见——哦，不是，苏妍还是给她提供了解决问题的思路的：“方才我们来的高速公路不是途经不少出车祸的坏车吗？你可以去搜索一下，那些车上应该还有汽油。”

　　　　虽然苏妍他们懒得去动手，但那也是因为他们有别的手段可以得到汽油又或者是不用汽油他们也有其他的途径前往要去的地方。但是谢菀宜不一样，他们只有这一个方法可用，那不管是多繁琐，那也应该去做。毕竟就算现在他们肯把自己剩下的汽油分一半给谢菀宜，她也无法凭这一点汽油就到达西部安全区。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也是苏妍一贯以来的行事风格。

　　　　“而且你们恐怕要换一辆车就行。”苏妍打量着谢菀宜他们一路来的痕迹，那路上有一道连续的水洇似的痕迹一直蔓延到她的车后，“你们的车似乎在漏油。”

　　　　谢菀宜闻言心里一个咯噔，她尽量表现出惊讶，马上下车顺着苏妍的视线察看了一番，看到那痕迹的尽头确实是她车的油箱位置，她开始手足无措起来，不住地自言自语：“怎么办？怎么办？”

　　　　苏妍一直默默看着谢菀宜的表现，对方脸上刚才一闪而过的慌张没有被她错过，而且她也看出来了，那慌张跟谢菀宜目前由于陷入的油尽危机而展现出来的紧张两者之间的关系不大，那慌张是一种更隐秘的、更内在层次的真实情绪。苏妍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又怀疑它的可能性，因为谢菀宜就算再怎么胆大，再怎么豁得出去，也不至于拿自己和亲人的生命去赌吧？她相信自己和程天问都没有表现出他们是同情心泛滥的那种老好人。

　　　　“趁着油还漏完，赶紧回到高速路那边吧！”苏妍尽人事地提醒了一句。成年人做事要承担后果，如果谢菀宜真的是为了能跟着他们而孤注一掷的话，那她应该也考虑过了万一苏妍他们拒绝的话自己的自保手段，只是具体是什么，就不是苏妍想管的了。

　　　　“哦，哦。”谢菀宜仿佛这才想起来似的，赶紧回到车上有些手忙脚乱地启动着车子。

　　　　苏妍本来看到谢菀宜上车后，她自己也准备开车离开了，因为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摆脱这两个人不是吗？

　　　　车子往前滑行了三四十米，从后视镜上可以看得到谢菀宜的车还是纹丝不动地趴在原地。苏妍一甩方向盘，作了一个帅气的180度转弯动作调了头，开回到谢菀宜爷孙俩的车旁：“我带你们一程。”

　　　　苏妍所谓的带一程，不是说要带谢菀宜他们往前走一段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