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仙-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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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冰正了正身姿，正色道：“我不过好奇。”

　　　　话虽然如此说，白冰的眼神冷淡地看着他，道：“他们连如何囚禁我的秘密都说与你听，看来对你十分信任。若是他们知道你与我沆瀣一气，岂不是要把你打入鬼道不得翻身？”

　　　　清流眨了眨眼，打了个寒颤。他搓一搓胳膊，缩着肩膀道：“听起来确实挺吓人的。不过我觉得他们是觉得你绝对逃不出去，才大发慈悲地告诉我。因为若是你想出去，就要打破定坤阵，击碎自己的血肉。但是若是你的血肉没有了，你就算出去了也没用。”

　　　　白冰玩味地看着他，道：“你还少说了一件。我的魂魄下不了手打碎自己的血肉。”

　　　　“这？为何？”

　　　　白冰仰面看着黑漆漆的定坤阵，语气缥缈，神色黯然道：“因为我亦被下过另一种咒，让我不得伤害自己的血肉性命。”

　　　　清流心惊胆战地听着，想着这话算是白冰的秘密了吧！这家伙不会哪天后悔跟我说这些然后把我灭口了吧？

　　　　白冰低头看着他，道：“你抖什么？”

　　　　清流眼神左看右看，飘来飘去，却发现白冰一直在看着他。

　　　　他叹一口，道：“不抖了不抖了，你这个人果然有很多秘密啊！”

　　　　白冰沉声说道：“你不好奇是谁给我下的咒，为什么给我下这样的咒吗？”

　　　　清流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还有几天活路都不知道，哪有闲心再操心会不会被灭口！

　　　　他不怕死地说道：“好奇啊！到底为什么？”

　　　　他以为白冰肯定会教训他一顿，比如再次用冰将他裹起来什么的小把戏。

　　　　清流凛然地闭上了眼，却听到白冰悠然的话语飘进他的耳朵里，语气很轻松，话却沉地要命。

　　　　白冰说：“大哥怕我想不开，才下了咒护住我的性命。他说，只要我不伤害自己，以后的人将没有人能害得了我。”

　　　　清流心里咯噔一声，后悔自己不该听这样的要命的话。

　　　　白冰却又说话了，言语中遍是心酸的苦味。

　　　　“可是一千年前我就被困在这里了，与死无异。”

　　　　清流的脑子飞速地转起来，却越转越糟糕。

　　　　他感觉心上似压了一块千金巨石一般沉重，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搜肠刮肚想要说出些话来，却发现肚中空空，脑中空空，只剩下直勾勾地看着白冰，像个不会说话的傻子一样。

　　　　清流的反应落在白冰眼里，又是另一种景象了。

　　　　说到底，清流不过一只千年的狐妖，而他自己的故事太沉重了，不是他可以消化得了的。

　　　　罢了。他不过是被那句朋友晃了神而已，现在神志归位，就不该再说了。

　　　　他舒了一口气，一手撑地站起来，清流却忽然想起一句可以搭讪的话来。

　　　　“那个，你也做过小弟啊！呵呵呵，真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时候。”

　　　　清流摸摸脑袋，露出一个少见的憨厚的笑容。

　　　　白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忍直视地走开了。

　　　　清流伸出手，想要挽留，可是照样嘴笨心呆地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收回手朝脑袋上敲了几下，喃喃道：“我跟姜少华一样，是个傻小子嘛！”

　　　　他垂头丧气地朝湖边走去，走到定坤阵前，回身又看了看，仿佛在期待白冰再回来跟他聊几句。

　　　　这样敞开心扉的谈话，他盼了这么些年。不必拐弯抹角，不必曲意试探，想说什么，便可以说什么，真是太难得了。

　　　　可是这一切都让他搞砸了。

　　　　清流失落地回到了狐狸洞，看到江灵和其他小狐狸们都睡得正香，忽然觉得心里一荡。

　　　　其实，如果还能继续活着还是蛮不错的。

第126章　媒人（）　
没有江灵来插科打诨的日子，白冰渐渐觉得有些落寞。

　　　　清流像是跟江灵商量好了一样，自从那日夜谈后，也有半个月没有来过了。

　　　　他端坐在湖心处，看着温和的日光，忽然憧憬起外面的世界了。

　　　　那日定坤阵裂开一道缝，让他看到了五方山的一角。平平常常的一座山，竟然住了清流这样一只千年黑狐狸，还有他的猴崽子们。

　　　　明山村是个什么样子？听江灵说，明山村并不大，不过几十户人家。

　　　　她家的院子里有一个菜园子，长着些青青的菜。

　　　　菜？

　　　　菜的味道他已经不记得了，此刻却忽然想尝一尝她的菜园子里的菜是什么滋味。

　　　　想着想着，他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觉得不妥。

　　　　他现在的心情也很放松，跟清流一样。或许是因为跟清流说过话的结果，他也被沾染上了轻松的心态，可是这样是不对的。

　　　　大事未成，他应该绷紧神经到最后一刻。

　　　　他又想起江灵来了。

　　　　他似乎有些对不起她。

　　　　白冰想起她那日红通通的双眸，梨花带雨的面容，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钥匙不够友好。虽然他竭尽全力地友好，教她道理，教她学问，可是仍然觉得有所缺漏。

　　　　他本来可以教她更多学问，如果他严厉一些，不让她有那么多机会偷懒的话。他还可以教给她一些术法，哦，不对，她学不了术法。罢了，让她学些凡人的招式防身也可，反正他闲来无事看过很多本武功秘籍。

　　　　可是她不喜欢这些，她喜欢他。爱这个东西，他给不了她。

　　　　白冰的脸色冷了下来，躁动的思绪渐渐归于平静。手一挥，整个人便透过冰面沉入深深的湖底。

　　　　清流确实很忙，忙到没有空再去李兴楼带几坛子酒扔给白冰，也没有空再到送香阁摸摸红花绿叶们的香滑柔薏，甚至连红药时不时递过来的冰刀子似的眼神也顾不得理会。

　　　　他正在尝试做一回媒人，并且兴致勃勃乐在其中。

　　　　姜少华可就遭了秧，不仅不能在自己的小洞穴里安心研究药理了，甚至连尝试草药这样稀松平常的事也不被允许了。

　　　　清流说：“乱吃草药会伤害你的身体，甚至伤害你的寿命。为了江灵，你一定要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姜少华额头冒着尴尬的细汗，躬身拱手赔不是，清流坦然地受了。

　　　　江灵和清流一块去山里抓山鸡的时候，清流开始十分热情地拉着姜少华一起去。

　　　　但是姜少华可能是整日埋头苦学的缘故，原本灵活的身体有些迟缓了，让他在另一头拦住山鸡逃跑的路线时，他总是会放跑它们。每当这个时候，江灵都会忍了又忍，忍到无法再忍地喊道：“你回去看书！”

　　　　姜少华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转身欲走，清流急慌慌地赶忙拉住他，打圆场道：“你没抓过几次山鸡，当然会犯错误，所以你要多练习，这样才能将抓山鸡的要领掌握好。”

　　　　姜少华的脸更红了，道：“我怕是抓不好山鸡了，还要惹江灵生气。请清公子准许我回去读书吧，这样才不会扰了你们的兴致。”

　　　　清流舔着个脸道：“我们很有兴致！你不用担心我们不开心。抓山鸡又不是为了吃，不就是图个乐子吗？你们不是有句话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你在我们才更开心。”

　　　　他忽然朝着往远处奔跑的山鸡张了张手，那只山鸡竟然不受控制地飞到他的手里，扑棱着翅膀咯咯乱叫着。

　　　　姜少华吓了一跳，脚下又踩着雪，差点从山坡上摔下去，幸亏清流扶了他一把。

　　　　不过清流免不了因为这件事再打趣他道：“就是不为了找乐子，你也要多出来走走，跑跑跳跳，这样身体才能结实。整日在屋里坐着，你的肤色比江灵都要白几分了。”

　　　　江灵听了这话，脸上骤然变黑。她用赶鸡的棍子使劲敲打着山坡上的积雪，怒目道：“我哪里黑了？我分明比他要白！”

　　　　姜少华紧闭着眼睛，恨不得将身子一缩，团成一个球滚到山坡下面去，这样就不会再惹江灵生气了。

　　　　可是清流似乎每天不跟江灵吵几句就浑身难受似的，特别是近日他心情好，更是说话口无遮拦了。

　　　　他说道：“你整日在外面追山鸡，脸都糙了，面皮黑了，能怪谁？依我看，你就老老实实待在狐狸洞里绣绣花看看书算了。”

　　　　江灵惊恐地摸了摸脸蛋，忽然举起棍子朝着清流扑过来，嘴里还喊道：“臭狐狸怪！”

　　　　清流撇了撇嘴，看着越来越近的江灵，拿不准是用个妖术定住她好还是再说几句好话哄哄她好。他回身想问问姜少华的注意，却发现姜少华已经飞也似地半爬半跑的走开了。

　　　　“唉！我为你们呕心沥血，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对我。”清流再叹一口气，眼看着江灵的棍子就要落在他身上了，他忽然飞身爬上了旁边的杨树，踩着树梢欢蹦乱跳地离开了。

　　　　后来，清流发现江灵与姜少华仍旧没有什么进展，一个躲在洞穴里翻医术，一个漫天遍野地追山鸡，要不然就是爬到青檀树上看着远处发呆。

　　　　清流有点后悔不该在青檀树边搭了木梯子方便江灵爬上爬下。他看着江灵发呆时视线的尽头似乎是静湖，便有些气恼。他又看到江灵手里似乎还拿着那只凤尾木簪，便更不开心了。

　　　　他把木梯子拆掉后，江灵与他生了一天的气，连烤好的鸡肉都不分给他吃了。看着其他狐狸们吃得都挺香，清流的心里更加悲伤了。不过，若是能打击到江灵惦记白冰的心思，他觉得还是挺值得的。

　　　　不过，当他发现江灵不追山鸡的时候开始坐在青檀树下面发呆，他莫名地有些心慌。

　　　　果不其然！他那日不过下山看看真龙寺的动静，几个时辰的功夫，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私藏的美酒们全被江灵翻了出来。

　　　　江灵一边喝一边洒，足足折腾掉三坛子醇香浓烈的醉春酒才喝醉了，被红药抬回狐狸洞里去。

　　　　清流心痛地看着三个酒坛子，沉声问道：“为什么不拦着她？”

　　　　红药嗤笑一声道：“我为何要拦着她？下次说不准就是我和她一起醉在树下面了。”

第127章　两人伤一人忙（）　
清流挠了挠头，无奈地走进狐狸洞找江灵。

　　　　江灵被放到自己的窝棚里还不甘心，挣扎爬到了议事的大厅里，搂着地上的一捧干草，哭个不停。

　　　　一堆小狐狸们好奇地围上来，用小爪子蘸了蘸她脸庞的泪水，放到嘴里咂摸两口，皱着脸跳开了。还有两个在忙着玩江灵的头发，一个偷偷地抢她手里的木簪，被江灵狠狠一蹬，吓得跑开了。

　　　　清流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副场景，立刻花容失色，赶走剩下的几个狐狸，把江灵扶了起来。

　　　　“你来这里作甚？还不回去躺着？”清流锁眉道。

　　　　江灵翻了一个白眼，鼻涕都快淌进嘴里，却仍然不忘推开他，恶狠狠道：“不要管我！”

　　　　“好好好，不管你。我叫姜少华来管你。”

　　　　“不许去！”江灵拽住清流的袖子，顺势抹了一把鼻涕，又哭将起来。

　　　　清流叹息着，扶她坐起来，把她手里的干草一根一根地抽走，无奈道：“你这是何必呢？或许是我那日说得不够明白？”

　　　　江灵的眼皮无力地翻了翻，道：“都说清楚了，也说明白了，但是，但是，”她侧过头看着他，哭喊道：“我不行！我做不到！”

　　　　她将凤尾桃木簪贴在心口上，嚎啕大哭起来，惹得小狐狸们又纷纷出洞来看。

　　　　清流拍拍她的后背，一边替她顺气一边安慰道：“这件事委实难了些，不过也不是绝无可能。只要你打开心扉，多多看看姜少华的好，过些时日，你就能把白冰忘了。”

　　　　江灵抽了抽鼻涕，带着鼻音道：“真得吗？”

　　　　清流很有信心地点头道：“真得，我保证。”

　　　　江灵想了想，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你又不知道我现在多难受，你还一直撮合我们，你给我捣乱，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说着说着，她的音量越提越高，说道最后一句，简直要破了嗓子，用全身心的力气在控诉清流。

　　　　清流捂住尖耳朵，听着江灵开始呜咽才放下手，挠挠脑袋道：“要不，我叫红药来跟你讲一讲？”

　　　　江灵猛然甩头，将一颗泪水或者鼻涕都甩到了清流脸上。

　　　　她代表了无数被男人辜负的女人大声呐喊道：“你走！负心汉！”

　　　　清流终于抵抗不住狐狸们的视线，讪讪地离开后，找姜少华谈心去了。

　　　　“少华啊，江灵在狐狸洞里醉酒发疯，你要不去哄哄她？”

　　　　姜少华碾药末的手停下来，看了看狐狸洞的方向，叹了半口气，摇摇头，又继续碾药末了。

　　　　他这个态度让清流十分不爽。清流眼睛一眯，伸手一抓，石碾子便飞到他手中了。

　　　　姜少华终于停下了动作，用袖子抹一抹额上的汗，无奈道：“清公子，江灵妹妹此刻怕是不想见我。”他抬头看着清流，忽而有些欲言又止，被清流示意后才垂着头，似乎不太好意思地说道：“特别是清公子有意撮合我们二人之后，江灵连我这里都不愿意来了。”

　　　　清流听了，不免有些难堪，稍稍一回想后，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他走了几步，坐到姜少华身边，语气低沉道：“若是不撮合你们，江灵怕是这辈子也不会答应跟你成亲。”

　　　　姜少华沉痛地点点头，对清流说的话深信不疑，其实这也是他正苦恼的事。

　　　　自从他知道江灵拒绝自己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她的夫子，那个神秘的人物白冰后，姜少华便觉得十分无力。

　　　　他没见过白冰，不知道白冰是个何种风华绝代的男子，能让江灵如此念念不忘。不过他觉得江灵能够看上的人决计不会差，起码不会比他差。

　　　　想到这里，姜少华没来由地生出几分自卑来，以为自己不过寻常人间男子，身无长物，手无缚鸡之力，又加之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他拿什么来求娶江灵呢？

　　　　姜少华因此伤心了好几天，不过一沉浸在学习药理，诵读医书中后，他那颗自卑的心又渐渐松下来，能冷静思考了。他不是江灵那般执拗的人，他想了两天就想出一套理论安慰自己道：江灵妹妹遇到白冰在先，又先喜欢的是白冰，他姜少华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可是清公子说，江灵跟他才是良配，与白冰是绝对不可能的。既然如此，他又为何伤心呢？他只需要戒骄戒躁，耐心地陪在江灵身边，等她回心转意就好。

　　　　可是理论与现实总是有些差距，他在等待江灵想通之前，自己先受不住了。他因为江灵刻意地疏远而难过，因为江灵略带嫌弃的眼神而惊慌。他只能将自己埋在医书堆里，才能稍稍缓解一下。

　　　　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问道：“清公子，可否告知白冰是个什么样的人？江灵喜欢他哪些地方？少华虽不才，但是有个榜样在前，有样学样，总归不会像现在这样让江灵不满意。”

　　　　这话把个清流说的目瞪口呆。他看着一脸坦诚的姜少华，不由得吃吃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学不来的！唉，你竟然跟江灵一样痴了。”

　　　　清流忽然笑道：“如此正好，这说明你们的姻缘就是天定。”

　　　　姜少华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拿不准清流的话是褒奖还是讽刺，所以不知道接些什么话才好。

　　　　清流却兀自闭目沉思着，紧皱着眉头，忽又站起来，在洞里走来走去。

　　　　姜少华揉揉太阳穴，放松了会儿精神，忽然听到清流一声惊喜地喊叫道：“对！我怎么没有早点想到。”

　　　　他走到洞口，看着不远处的定坤阵石壁，拊掌道：“若是你们继续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