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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贵性-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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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籍望向窗外。

    水榭旁,木芙蓉累累重重,将枝条都压低了。

    他看一眼花,喝一口茶,放下杯子,再看一眼花。

    突然,一片花瓣飘到窗边。

    “元泰三十三年的殿试,本座是甲等第一名。”

    庞籍径自道。

    元泰,是太宗朝的年号。

    花开花落,暮暮朝朝。

    蓦然回首,当年“一朝看尽长安花”的状元郎,如今两鬓早已斑白。

    他心里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感慨。

    姚宏逸不知道他的所想,恭维道:“恩师鸿猷懋着、才德堪钦,乃是实至名归。”

    “实至名归?”庞籍闻言,嗤笑道:“本座亦曾是这般想的。”

    捻起那片花瓣,丢入窗外的池子里,看着它轻轻地随着涟漪飘远,庞籍将一桩往事娓娓道来。

    “那年,本座不过十九岁……”

    ……

    十九岁那年的庞籍,是何其春风得意。

    科举以名列第一者为“元”,乡试第一称解元,会试第一称会元。

    殿试第一,是状元。

    元泰三十三年,参加科举的考子,共一万零三百七十二人。

    真正的万里挑一。

    殿试过后,是太子太傅张士逊带他去见太子的。

    会宁宫的花园里,有一棵巨大的老榕树。

    即便是成年人站在树下,伸开双臂环抱树干,少说也得三四个人手牵手才能抱住。

    太子就坐在榕树下,持卷细读。

    一旁的乐信在小案上写字。

    榕树叶繁茂无隙,在他们的头顶簇拥如伞。

    周围亦有几株桦树、榉树,却惟独这榕树伸出漫天延展的树枝,显示出惟我独尊的气势。

    那亦是一个没有风的午后。

    虽然没有风,但榕叶却不知为何零零散散地飘落。

    ——“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柴仪悉下手中卷,望了过来,笑问道:“张太傅,这位是?”

    “回殿下的话,这是殿试甲等第一名者,新科状元庞籍。”张士逊为他向太子引荐。

    庞籍学着张士逊的言行,恭敬地道:“庞籍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赞道:“状元郎文如其人,倜傥卓异。”

    那半伏在小案上写着书法的乐信,正好写完最后一字,便也闻言抬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太子,也是后来的废太子、越王柴仪长的是什么样子,庞籍早已记不清楚了。

    但乐信那抬头的一瞬,却不知为何,至今历历在目。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

    一双如墨的眸子深沉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身着藏蓝的鲤纹直裰,外搭一件月白色绡丝袍,清雅俊逸,又不失雍容。

    再望向他笔下的宣纸,写的是韩愈的《师说》。

    既有颜真卿的雍容堂正、金健洒脱,又似柳公权的棱角分明、挺劲遒健,当真是颜筋柳骨。

    庞籍不由得心生嫉妒。他的书法师承洛阳大家殷经业,自恃气势磅礴、雷霆万钧,然而,比之眼前人的行云流水、浑然天成,却是落了下成。

    柴仪看他望住乐信不语,忙为他介绍道:“这位是安国侯乐信。”

    安国侯?

    原来他便是汴京城中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

    一双如墨的眸子深沉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身着藏蓝的鲤纹直裰,外搭一件月白色绡丝袍,清雅俊逸,又不失雍容。

    再望向他笔下的宣纸,写的是韩愈的《师说》。

    既有颜真卿的雍容堂正、金健洒脱,又似柳公权的棱角分明、挺劲遒健,当真是颜筋柳骨。

    庞籍不由得心生嫉妒。他的书法师承洛阳大家殷经业,自恃气势磅礴、雷霆万钧,然而,比之眼前人的行云流水、浑然天成,却是落了下成。

    柴仪看他望住乐信不语,忙为他介绍道:“这位是安国侯乐信。”

    安国侯?

    原来他便是汴京城中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

    一双如墨的眸子深沉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身着藏蓝的鲤纹直裰,外搭一件月白色绡丝袍,清雅俊逸,又不失雍容。

    再望向他笔下的宣纸,写的是韩愈的《师说》。

    既有颜真卿的雍容堂正、金健洒脱,又似柳公权的棱角分明、挺劲遒健,当真是颜筋柳骨。

    庞籍不由得心生嫉妒。他的书法师承洛阳大家殷经业,自恃气势磅礴、雷霆万钧,然而,比之眼前人的行云流水、浑然天成,却是落了下成。

    柴仪看他望住乐信不语,忙为他介绍道:“这位是安国侯乐信。”

    安国侯?

    原来他便是汴京城中

第四十六章 粥厂立威() 
一声令下,众吏员按照庞籍的吩咐,停止了赠粥。

    正在排队的人怨声载道。

    排在队首的一个大汉大声喊道:“哪个直娘贼、狗厮鸟立的规矩?你爹爹我都快要饿死了,还查甚么赈籍?”

    庞籍听此人满口粗言秽语,不堪入耳,便细细打量他。只见这大汉虽衣衫不整,邋里邋遢,但长得是膀大腰粗、满脸横肉,与他身后几个瘦骨嶙峋的饥民,全然是天渊之别。

    “此人亦是饥民?”庞籍对霍毅正不满道。

    霍毅正满脸愧色,无可辩驳。

    偏生那大汉闻得分粥的衙差说,这是朝廷钦差立的规矩,又更大声地嚷嚷道:“哪儿来的贼囚根子钦差!立的甚么没天装、没地葬的规矩?老天爷啊,这分明是草菅人命哪!”

    庞籍闻言,火冒三丈,大步上前指着那人,厉声道:“本官便是那贼囚根子的钦差!”又转头对身后的衙差道:“来人哪!先差了此人的赈籍,若查证是冒认灾民的,送入大牢,听候发落!”

    那大汉听得面前人是钦差,顿时气焰减了几分,但看见庞籍那文弱书生的样子,又心生不屑,心想他这般年轻稚嫩,准是虚张声势而已。便又淡定道:“俺是杞溪县,杞溪县通寿乡的。”

    庞籍忙吩咐衙差去彻查,霍毅正却上前一步,附在庞籍耳边,小声说:“杞溪县的通寿乡灾情最是严重,吏员到场接济之时,竟无一活口,下官恐怕死无对证……”

    大汉看到霍毅正为难的样子,又见庞籍愁眉紧锁,料定他们拿自己没法子,更是挑衅道:“大人不是要彻查么?俺全家就死剩俺一个,你爱怎么查就怎么查!”

    庞籍气得额上的青筋都现出来了,吩咐身旁的衙差道:“把他抓起来,辱骂朝廷命官,论罪当杖打八十!”

    衙差正要动手,那大汉连忙躺在地上,撒泼道:“大人要杀要刮,悉随尊便,反正俺也打算吃完这一顿,就做个饱死鬼上路去见俺一家老小!”

    他又扯着嗓子向着众人大声道:“但是乡亲们,大伙儿要帮俺作证啊,是这个朝廷命官逼死俺的啊!朝廷草菅人命啊!”

    这声音大得,连站在龙尾的人也听得清楚,然而排后面的,都是不明真相的人。

    一时,哗然声四起。

    “你!”

    庞籍自幼读圣贤书,身边尽是温良恭俭之辈,从未遇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无赖?

    他指着大汉,手都气得颤抖了,怒到极点而语塞无言。

    正在双方僵持之际,忽闻得一阵“嘚嘚”的马蹄声传来。

    众人转头望去,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纷踏而至,粗略一数,约有数十人。

    马蹄扬起的黄沙,遮天迷地。

    沙尘滚滚中,庞籍觉得那为首之人的身影似曾相识,但看得不甚真切,只觉得他背着光,身影仿佛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金黄色,似是个从天而降的神明一般。

    直到马跑到了跟前,那人踩着马镫,潇洒利落地翻身下马,他才惊觉——

    “世子?”

    竟是安国侯世子乐信。

    庞籍万般疑惑,表面上依旧故作平静,拱手作揖道:“见过安国侯世子。”

    霍毅正看见庞籍这般恭敬,也忙拱手拜见。

    乐信轻轻点头,不苟言笑,冷眼看了剑拔弩张的衙差和大汉,淡然问:“何事扰攘?”

    霍毅正连忙将事情始末,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告知乐信。

    乐信听罢,问那大汉道:“你说你是灾民?”

    大汉看见庞籍对此人恭敬,心想应是更高一级的官吏,忙不迭应道:“是啊,是啊!草民是杞溪县通寿乡死剩的村民!”又指着庞籍道:“这个朝廷命官无缘无故要杖打草民八十大板,草菅人命,求大人为小民伸冤啊!”

    说罢,不住地向乐信叩头,全然没有刚刚的嚣张跋扈。

    乐信既不应那大汉,也没有吩咐属下去查证,而是径自在地上抓起满满一把泥沙。

    那泥沙半干半湿,肮脏浑浊不堪,隐约还看见有不知名的蛆虫蠕动,着实恶心。

    众人正在疑惑之际,乐信猛的一下,把手中泥沙扔进其中一个装米汤的大锅里,又一把夺过旁边衙差的长勺子,大力搅拌。

    片刻,确保泥沙均匀分布了整锅粥,他勺起一碗,递到大汉跟前,峻然道:“喝了它。”

    大汉又惊又怒,难以置信,连忙甩手一挥,那碗应声落地。他愤然道:“这是人吃的东西么?你们,你们竟然官官相护!”

    又大声呼喊:“各位乡亲父老,他们官官相护,要官逼民反哪!”

    乐信冷笑道:“你不是灾民。”

    大汉反驳:“你这直娘贼的狗官,你有何证——”

    这“证据”的“据”字都还未出口,寒光一闪而过,大汉已经身首异处。

    殷红的鲜血溅了乐信一头一脸。

    一身石青色的锦袍,染上那血红,十分诡异地竟搭配得很,世间最厉害的画师,也画不出这样写意的泼墨。

    乐信收起剑,反手抹去眉间滴落的血水,森森然道:“此处并非衙门,本世子不需要证据。”

    ……

第四十七章 阿修罗() 
乐信收起剑,反手抹去眉间滴落的血,森森然道:“此处并非衙门,本世子不需要证据。”

    一旁的庞籍目睹这忽如其来的一出,仿似被人慑去魂魄一般,惊得无法言语。

    阿修罗。

    非鬼,非兽。

    半神,亦半人。

    眼前人,是阿修罗。

    天竺教里的恶神,亦是是佛教护法神天龙八部之一。

    骁勇善战,狠戾果断。

    嗜血。

    在广崖寺,庞籍曾看到过天竺传来的阿修罗雕像。

    三头六臂,青黑色的面,口中吐火,瞋目裂眦,可怖且可惧。

    和眼前泰然自若的美男子,全无半点相似之处。

    却不知为何,庞籍偏偏想起了阿修罗。

    就在众人都未回过神来之际,乐信冷厉地对众衙差道:“传令下去,从今往后,每锅米汤都必须倒入一碗泥沙,搅拌均匀方可派发。”

    又转身对排队的百姓道:“你们吃得下的就吃,吃不下的,有何怨言大可到衙门来,本世子定必亲自答复。”

    说罢,也不管众人的愕然失色,带着随从,径自往衙门的方向走去。

    ……

    衙门的府邸中,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着庭院。

    连场大雨,被淹得萎靡的桔梗花零落地犹自残存,此处一丛,彼处一簇。

    乐信坐在堂中首座,不言不语,满满地用杯盖扫去浮起的茶沫,冷冷问道:“是白露茶?”

    霍毅正纵对他的做法有质疑,但方才杀人立威的一幕,早已慑得他没有了脾性,惶惶然回道:“是的,回世子的话,正是白露茶。”

    “可有明前的?”

    霍毅正怯然摇头。

    乐信叹气:“罢了,将就着喝吧。”

    庞籍这才回过神来,问道:“世子,这米汤里拌入泥沙一事,可要再斟酌一下?”

    乐信转头看向他,目光冷得似三九日里的寒雪。

    “斟酌甚么?”

    庞籍想起那些骨瘦嶙峋的灾民,一想到他们要吃这搅拌了泥沙的米汤,心有恻隐,顿时挺直了腰板,对乐信道:“灾民何辜?要吃这半泥半水的米汤!”

    乐信嗤然笑道:“若是真正的灾民,树皮吃,草根也吃,实在没了法子,连观音土都要吃,有这半泥半水的米汤可吃,难道不是要感天谢地了么?”

    说罢,抿了口茶,似是觉得苦不能入口,叹了口气,放下杯子,又道:“只有如此,那来蹭吃蹭喝的才不会再来。”

    庞籍默然。

    事情确实是这样。这个法子比彻查赈籍要省事而直接得多。

    乐信又问霍毅正:“还有多少口粮?”

    “回世子,尚有七百三十六石。”

    “库银呢?”

    霍毅正面有难色,支吾道:“尚有……不足一千贯。”

    乐信右手支着头,托腮沉思,片刻,吩咐道:“霍毅正,你立马命人用这一千贯钱,把太原府里能买到的糠麸全买下来。”

    “糠麸?”霍毅正茫然问道。

    “嗯。”乐信凛然道:“从明日起,每一石米兑三石的糠麸来煮这米汤。”

    “一石米兑三石糠麸?!”

    二人无法置信。

    乐信淡淡然解释说:“一石米兑三石糠麸,如此一来,原本能救一人的口粮,如今便可救四人。”

    庞籍愤然质问乐信道:“糠麸是给牲口吃的物什,你这是养牲口还是养禽兽啊?”

    乐信收起剑,反手抹去眉间滴落的血,森森然道:“此处并非衙门,本世子不需要证据。”

    一旁的庞籍目睹这忽如其来的一出,仿似被人慑去魂魄一般,惊得无法言语。

    阿修罗。

    非鬼,非兽。

    半神,亦半人。

    眼前人,是阿修罗。

    天竺教里的恶神,亦是是佛教护法神天龙八部之一。

    骁勇善战,狠戾果断。

    嗜血。

    在广崖寺,庞籍曾看到过天竺传来的阿修罗雕像。

    三头六臂,青黑色的面,口中吐火,瞋目裂眦,可怖且可惧。

    和眼前泰然自若的美男子,全无半点相似之处。

    却不知为何,庞籍偏偏想起了阿修罗。

    就在众人都未回过神来之际,乐信冷厉地对众衙差道:“传令下去,从今往后,每锅米汤都必须倒入一碗泥沙,搅拌均匀方可派发。”

    又转身对排队的百姓道:“你们吃得下的就吃,吃不下的,有何怨言大可到衙门来,本世子定必亲自答复。”

    说罢,也不管众人的愕然失色,带着随从,径自往衙门的方向走去。

    ……

    衙门的府邸中,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着庭院。

    连场大雨,被淹得萎靡的桔梗花零落地犹自残存,此处一丛,彼处一簇。

    乐信坐在堂中首座,不言不语,满满地用杯盖扫去浮起的茶沫,冷冷问道:“是白露茶?”

    霍毅正纵对他的做法有质疑,但方才杀人立威的一幕,早已慑得他没有了脾性,惶惶然回道:“是的,回世子的话,正是白露茶。”

    “可有明前的?”

    霍毅正怯然摇头。

    乐信叹气:“罢了,将就着喝吧。”

    庞籍这才回过神来,问道:“世子,这米汤里拌入泥沙一事,可要再斟酌一下?”

    乐信转头看向他,目光冷得似三九日里的寒雪。

    “斟酌甚么?”

    庞籍想起那些骨瘦嶙峋的灾民,一想到他们要吃这搅拌了泥沙的米汤,心有恻隐,顿时挺直了腰板,对乐信道:“灾民何辜?要吃这半泥半水的米汤!”

    乐信嗤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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