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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贵性-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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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生教导他。”刘沆的语气更像是吩咐任务。

    司马光撇嘴,不以为然:“一‘丁’七‘癸’,想要教好,真不是简单的活计。”

    他说的,是去年官学年度考试里,“乐琅”得到的成绩。

    对于“乐琅”,欧阳修少了一些司马光那样的偏见,反而能客观看待。他想了想,问刘沆道:“你也是如乐琅那样想法的吗?”

    刘沆望向他,点了点头。

    “所以你从来没有为宽夫、为我们的‘预算计划’担心?”

    “实话说,并没有。”

    “那你陪我们来,是纯粹想喝酒?”

    “不,”刘沆摇头,坦白道:“我是来看他的反应。”

    这个他,自然是指“乐琅”。

    忽视欧阳修、司马光二人的惑然,刘沆扶着鱼缸站了起身,径自往门外去,头也不回地说道:“老夫也要告辞回府了,明日文德殿见。”

    ……

    辰时。

    日出不久。

    金色的光芒,洒落在宣德门的黄瓦上,映出一道波光粼粼的痕迹。

    红墙在光线的照耀下,也显得更加鲜艳。

    安国侯府的马车,在门前不远处停下。乐琳探身出窗外,朝在大门边等候的邵忠用力挥手。

    邵忠也抬手示意,缓缓向马车走来。

    不止“缓缓”,而且一瘸一瘸的。

    待得他走到马车前,乐琳扶了他一把,协助他上马车。打了个照脸,她发现邵忠左眉有一道痕印,甚是怪异。

    邵忠长得淡雅斯文,皮肤白净,五官也秀气,如今左边眉毛断开两截,说是“破相”了,也不为过。

    于是,她好奇问:“邵侍卫,你的右腿和左眉毛怎么了?”

    邵忠似乎并不太在乎,只淡淡地笑了笑,答道:“昨日与虞侍卫切磋武艺,不慎失手罢了。”

    乐琳道:“虞侍卫下手也忒重了些。”

    “是我技不如人,不怪他的。”

    邵忠的神色尽是坦然与佩服,看来,是真的不在意。

    ……

第三百零四章 臭味相投() 
——“等,等等!”

    马车后方传来喊唤声。

    乐琳与邵忠二人从车窗看去,原来是虞茂才。只见他一边跟着马车跑,一边喘着气叫唤。

    “川芎,停一停。”

    乐琳示意掌马的川芎停下马车。待得虞茂才跑到前来,她发现他的右眉也有一道和邵忠差不多的痕印。

    “虞侍卫,你右边眉毛是被邵侍卫砍断的吗?”

    乐琳笑着打趣道。

    邵忠一怔,也凑身到门边,愣愣地盯着虞茂才的眉毛,半晌,问他道:“你,你的眉毛……怎么了?”

    “我自己剃的。”

    虞茂才答道。

    他的肤色比邵忠要黑,五官略锋利硬朗,平日办事也更利落稳妥一些。乐琳却与爽直快语的邵忠却更熟悉一些。

    此际,乐琳不解亦意外,但又不好问更多。

    邵忠似乎猜到了些许,大笑了起来:“我刚刚才对安国侯说,是我技不如人,怪不得你。讲道理,拳脚无眼,哪怕打死亦不能怨,你何必呢!”

    “说好点到即止的。”

    虞茂才答得很是简省。

    乐琳这才听懂——原来,虞茂才为了向邵忠赔罪,将自己的右边眉毛剃掉了一咎。

    邵忠左手挽着马车的边缘,半截身子出了车外,伸手一拳打到虞茂才的肩膀上:“真是的,你这样倒显得我小气了!”

    虞茂才也摇头,莞尔笑了。

    一口白牙在黝黑肤色的衬托下,显得更白。

    乐琳发现,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见到虞茂才笑。

    “虞侍卫,”她问他:“你要和我们一道入宫吗?”

    “不,我今日替邵侍卫当值。”

    说毕,虞茂才向邵忠挑了挑眉。

    两人似乎有约定。

    邵忠随即皱眉,不情不愿地下了车。

    ……

    马车上,虞茂才一直没有作声。

    “虞侍卫,”待得在拂云殿下了车,乐琳终于忍不住,好奇道:“你和邵侍卫是有什么协定吗?”

    虞茂才点头:“输了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请求。”

    “你的请求是替他当值?”

    “他腿脚受伤,不方便。”

    简短的答复,一如他利落的个性。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内殿门前。

    虞茂才如昨日那样守在门外,乐琳略有狐疑,却不知该从何探问,摇了摇头,独自入到内殿去。

    ……

    柴珏半侧着身子,靠卧在长枕上。

    他的情况比之前好了不少。

    一边听乐琳复述她听回来的、昨日文德殿的事情,一边喝着她亲手熬的汤。

    片刻不到,汤已经喝光了。

    “被父王撤了官职?”

    柴珏打断乐琳,讶异地问她。

    “是呀,不止文少保,还有葛大人呢。”

    乐琳点头,补充道。

    柴珏侧首想了想,轻轻摇头:“正常,太正常不过了。他们这般在文德殿胡闹,依照父王的性子,这算是轻判。”

    “哈哈哈,”乐琳笑靥盈盈,打趣道:“你对你父王的怨气,似乎越来越深了。”

    柴珏哼了一声:“怪得了我么,我卧病这么些天,他有过什么表示?”

    “是是是,他应该给你送来一箱黄金,一箱珠宝,还有一箱绸缎,才能好好安抚你脆弱的小心灵。”

    乐琳不无讽刺地说。

    柴珏听了这话,心中的不甘,竟刹那间减轻不少。

    但他依然嘴硬:“总不该连半罐金创药都没有遣人送来吧……”

    “他杖责你就是为了教训你呀,如果事后又命人送礼物给你,这算是什么?”乐琳收拾好汤碗,又给他递来一碗枸杞猪肝瘦肉粥,笑说道:“难不成是要鼓励你下次继续和他作对?”

    柴珏接过粥碗,深深嗅一口,暖暖的、冒着热气的粥,令人食指大动。他忙不迭勺一口品尝,不似御膳房送来的白粥寡淡,美味的肉香、枸杞的清甜,都让他回味无穷。

    他一边喝粥,一边喃喃应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说起来,还蛮好笑的。”乐琳再谈回昨日听来的事情:“文少保骂葛大人是‘搅屎棍’呢。”

    “哈哈哈哈哈,”柴珏想了一下,当即发觉其中荒谬:“他骂别人是‘搅屎棍’,那他自己是什么?”

    “就是呀,杀敌八百,自伤一千。”乐琳掩嘴而笑。

    “其实,我倒觉得被撤官职,对文少保不是坏事。”柴珏若有所思。

    “嗯?”乐琳轻轻抬眉,以作询问。

    “都道是‘伴君如伴虎’,他的性子太直,少不免会惹父王不喜。”

    柴珏断言道。

    乐琳怔了怔,追问道:“那,葛大人呢?”

    “葛大人呀……”

    柴珏放下粥碗在床边,右手靠在枕上,托着腮,沉思片刻,望向乐琳:“实话说,父王似乎挺看重他的。”

    “同样是耿直敢言,”乐琳秀眉微挑,兴味盎然的问道:“何以你不为葛大人担忧?”

    “他是敢言,但说到耿直,那就……”柴珏顿了顿,默然稍许。

    “那就怎样?”

    在乐琳的追问下,他才回神过来,继续道:“我觉得文少保的性子和我很像,而葛大人……”

    “诶,你有什么想说就痛痛快快说,说一下停一下的,真惹人不快。”

    乐琳抱怨。

    “文少保的性子和我很像,而葛大人的性子就和你一样。”

    柴珏一口气说道。

    “这……是赞美?”乐琳一时也抓不准他此话的褒贬。

    “我也不知道,”柴珏眸子清澈得坦荡:“我自己也说不上到底算不算赞美。”

    乐琳也学他托着腮,担忧地叹气道:“似你这般说来,他们应该‘臭味相投’才是的呀,怎会大打出手呢?”

    “他们是不是‘臭味相投’,与你何干?再大打出手,也打不到你家里去。”

    柴珏满不在乎。

    乐琳蓦然地不接话了。

    铜制的镂空炭炉中,炭条烧得通红。

    香炉里,袅袅升起一阵烟雾。

    沉香、茉莉花、侧柏叶。

    雅集香方,是时人大喜的一种搭配。

    安神,宁息。

    却丝毫减轻不了乐琳的焦虑。

    “你忧心什么?”

    柴珏看她神色惶惶不安,笑着发问道。

    乐琳本不打算将此事道出,但此刻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其实,前些天,葛大人有桩颇有趣的买卖找上了我……”

    ……

    午后,申时三刻。

    云来阁。

    “好吃!”

    文彦博大口吃着烧鸭,全然没有刘沆想象中的惆怅。

    “宽夫……”

    刘沆轻声唤道。

    ……

第三百零五章 并不可怕() 
云来阁的雅间里。

    文彦博大口大口地吃着“珍宝鸭”,满嘴油光。

    刘沆莞尔一笑,看到好友不似想象中惆怅颓然,心中稍稍安定下来。

    “宽夫……”

    他轻声唤道。

    “哼!”

    文彦博哼了一声,头也不抬,自顾自夹起一片“珍宝鸭”,放进嘴里,用尽力气地嚼啊嚼,发出“啧啧”的声响。

    “吃片鸭肉而已,用不着如此使劲吧?”刘沆翻了一个白眼,戏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吃葛敏才的肉。“

    “对,”文彦博正准备再夹菜的筷子,停了一下,一边嚼肉,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我就是当作是他的肉来吃,这才够解恨,才够香甜!”

    刘沆无可奈何地摇头,为他与自己各倒一杯茶:“宽夫,你生我们的气还未够么?”

    “未够,远远未够!”

    文彦博将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瞪了刘沆一眼,之后就翘起双手,别过头去。

    “唉……”

    刘沆重重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劝道:“你们都动起手来了,我们三人还能怎样?总不能帮着你去打他吧?况且,四个打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胜之不武呀。”

    “我才不是气这个!”

    文彦博猛地回头,怒瞪刘沆:“他挑剔御史台的时候,你们怎的都哑口无声?”

    “葛敏才所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御史台的台狱、受事御史,与大理寺、刑部确实职责互有交叠,权责混淆、推卸搪塞之事亦非他胡乱罗织构陷的。”刘沆顿了顿,伸手比了比自己:“再说了,你们御史台平日里总抓着中书门下不放,无事生小、小事化大,我好歹是中书门下的参知政事,为御史台说项?”

    说着,他摇头又摇头,神色里不无抱怨。

    文彦博愣了愣,无法反驳。

    刘沆又问他:“你如今吃了得、睡得着,似乎不甚担忧呢?”

    “不居庙堂,就不能为民请命了么?”

    文彦博反问他,又自答道:“只要我不失初心,哪怕被撤了官又何妨?我文某人入仕,从来只为百姓民生,从来不是为官职仕途、为钱财俸禄。”

    他说得兴起,举起茶杯,仰头倾杯饮尽,一抹嘴角的水痕,豪气道:“我就干脆一心一意做我的副主编,做出一番景气来,履行《汴京小刊》‘民生无小事’的诺言!”

    刘沆手托着腮,侧首望着文彦博,眉头皱了又舒。少焉,他几近不可闻地嘟囔道:“原来你没有猜到呀……”

    文彦博就坐他旁边,听得一清二楚:“猜到什么?”

    “没,没什么。”刘沆回过神,否认道。

    “吞吞吐吐,算什么男子汉所为?”文彦博用的激将法。

    刘沆转念一想,说给他知道也无妨:“官家不会任由你明珠暗投的,你很快就能官复原职。”

    “哼,”文彦博嗤之以鼻:“好歹一场相识,冲之兄何必说这种客套话?”

    “信不信由你。”刘沆懒得与他争辩。

    文彦博也不想继续与刘沆僵持,接了他的话,顺口问道:“你若真的认为我会官复原职,那你还忧心什么?”

    “我哪里有忧心?”刘沆夹一片鲈鱼肉,细细品尝:“不也是吃好喝好?”

    “你骗骗三殿下、乐琅他们还是可以的,但想骗我?”文彦博伸手一拍他的肩膀:“差了点火候呀。”

    刘沆停下筷箸,复叹息:“我确实在忧心。”

    “为何?”

    “我怕……官复原职的,不止你一个。”

    “嗯,我懂,我懂!”文彦博夹起一箸春笋肉丝,放进嘴里,嚼着说:“葛敏才对吧,怕什么?让我来,我还未与他分出胜负呢。”

    刘沆从托腮变成扶额:“他有什么可怕的?”

    “是是是,他不可怕,下次你来应付他。”文彦博嗤了一声。

    刘沆用杯盖拨了拨茶水,问他道:“你记不记得,那次在牡丹馆前,葛敏才与乐琅关于编辑著名权的辩论?”

    文彦博不知道他何以提起这桩,想了一下,忽而怔住,抬眉看向刘沆:“你当时……对我说当心他‘来者不善’?”

    刘沆点头:“正是。”

    “为什么?”文彦博讶然。

    “当日,他好歹还算和乐琅辩了个平手,但你连乐琅都辩不赢,他早已经不再忌惮你了。”刘沆抿了一口茶,说道。

    “他忌惮不忌惮我,有何相干?”

    “不忌惮,就不会留手。”

    “哦?”

    “什么大局为重、什么民生社稷,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刘沆语气笃定:“他惧怕、讨好比他强的,尽全力攻击比自己弱的。尤其是你,朝中人人都把你们相提并论,他轻蔑你,就自然更要针对你。欺软怕硬,说的就是他。你与他交手,多个心眼就是了,这种毫无原则的人,有什么可怕?”

    “嗬,在你看来,什么样的人才可怕?”

    文彦博想到葛敏才,禁不住一阵恶心,不敢苟同刘沆所言。

    刘沆答他道:“我怕那种刚直太过的人,执拗不肯变通、将固执当做那种美德的那种人,我真真是拿他们一点法子也没有。”

    “噢,”文彦博瞪大眼睛:“想不到原来你最怕我。”

    “谁说是你。”

    “那你说的是谁?”

    刘沆不答他,只愣愣看着向西南方的窗户默然。

    “白虎大街?”文彦博朝他看的方向望去:“你是指……蔡襄?”

    刘沆翻了一个白眼:“我看的是邓州的方向。”

    “呵,邓州那么远,你怎的不说你看的是大理国、天竺国或者蒲甘国?”文彦博没好气地反驳,忽而怔了一下:“邓州?你说的是……”他一拍大腿,高兴道:“若是官家把那位召回京城,还有什么好愁?”

    刘沆为他夹了一片“珍宝鸭”到碗里:“是,不愁,不愁。吃菜吧,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

    河间府。

    城郊,定远桥。

    再往北走,就是大宋与辽国的边界。

    铁蹄飞踏,旁若无人。

    黑色的骏马奔跑至到桥边,马上的人才扯缰停下。

    距离他数百米远,几匹同样体长颈高、腿健鬃长的白马,也跟着停下。

    “二堂主,”孟翰飞悄声问道:“再走,就要到辽国去了。”

    ……

第三百零六章 不长记性() 
铁蹄飞踏,是旁若无人的、嚣张的狂奔。

    黑色的骏马,不停歇地奔跑至到桥边,马上的人才扯缰停下。

    就在距离他数数十丈远的松林里,几匹同样体长颈高、腿健鬃长的白马,也跟着停下。

    紧紧盯着他们一人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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