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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花西月锦绣-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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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忽地一声爽朗地笑声传来:“今日紫园好生热闹。”
只见一个青裘美髯的人飘然而入,正是西枫宛的韩修竹。身后跟着另外一个人,竟然是传闻连夜失踪的赵孟林郎中。
那韩修竹笑得爽朗,对于荣宝堂内剑拔弩张,血溅三尺,视而不见,他恭敬地向夫人一躬,然后状似无心地发现在果尔仁僵立在那里,欣然地走过去,口里说着:“久违了,果先生,一向可好?珏四爷很久没到西枫宛来坐了,他可好啊?”
他亲热地执起果尔仁的手紧握着,好像原非珏曾经唾沫横飞地告诉我,他们俩经常为了各自的少爷在梅花七星阵里大打出手仅仅是传言而已,他挡住了柳言生的视线,从我这个角度,好像看见他的手中银光飞快地一闪,果尔仁的汗滴就流下来,那汗水尽是黑色,可是果尔仁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下来。
当韩修竹放开果尔仁的手时,果尔仁已飞快地跳到一边,坐在我们身边,盘膝调息起来。
柳言生和煦如春风地同韩修竹寒喧着,仿佛刚才那个使用卑鄙手段想杀人灭口的冷血杀手根本不存在一样,而韩修竹却不着痕迹地夹在碧莹,我还有果尔仁的中间,说道:“我听说夫人在堂审涉嫌用牛虻毒害世子,正在查找一名关键人证,赵孟林郎中,恰好,我刚刚请了一位朋友来给我家三爷瞧腿,也姓赵,名孟林,据说他也是曾进过园子给丫头们看过病,不知夫人找的可是他?”
那人的确是给我们看过病的赵郎中,可说实话当时我们请他看病,是因为他是我们唯一能请得起的郎中,也是唯一愿意给碧莹治疗的郎中。
他怎么可能是武林响当当的名人韩修竹的朋友呢?
赵孟林只是微一欠身,揖手道:“我便是曾医治过姚碧莹姑娘的赵孟林,不知原夫人有何见教。”
这时许久没有说话的原非烟开口笑道:“若是没有猜错,这位便是在江湖上有‘妙手医圣’之称的赵孟林先生吧?”
所有人脸色都是惊诧万分,那赵孟林乃是当世名医,俱说他可活死人,肉白骨,素有妙手回春的盛名,但为人脾气古怪,有时他会见死不救,收取千金诊金,有时又一文不收白白给人看病,有时又有人称他为“怪医神”。
众人不由齐齐地看向那赵孟林,而他只捻须微微一笑:“那是江湖上的朋友给在下取的浑号,妙手医圣四字万万不敢当也。”
韩修竹拍手叫好:“二小姐果然熟知江湖典故,‘倾城诸葛’之称当之无愧。”
原非烟柔柔一笑:“先生又拿我取笑,非烟哪里当得起如此称号,只是运气好,胡乱猜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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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向赵孟林,福了一福,赵孟林也是一欠身还了个礼,她有礼地问候道:“真没想到经常到府上来给丫头看病的赵郎中,原来竟是妙手医圣亲临,非烟代家父,家母给赵先生赔礼,望恕失敬之罪。”
赵孟林不卑不亢道:“小姐折杀小人了,小人只是个江湖卖艺的,初来贵府,赵某原本是应修竹老弟之请,为白三爷瞧腿来的,赵某有个臭毛病,向来只医想医之人,之所以给莹姑娘诊断,是感于这个五个结义孩子虽穷苦潦倒,却义薄云天,前几日莹姑娘得了血淤经闭,是在下开了一贴四物加牛虻汤,只因这莹姑娘也算是我的老病号,故尔我留了她所有的诊历,这便是我上次开的诊方的复本,请过目。”
赵孟林递上一本蓝本,柳言生接过的时候,赵孟林看着他的眼睛说:“十里香乃天下奇毒,十里飘香,不但闻者葬命,且对使毒者也会慢慢造成伤害,金谷真人亦以为恶,故此乃其不传之秘也,柳先生虽已改其成分,不伤一步之外,但对于使毒者本身仍不减毒性,先生若常用必会祸及自身及房中之人。”
柳言生的脸色变了几变,越变越白,最后礼道:“多谢妙手医圣指点。”
他将那诊历呈上给夫人细细看了,一时间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夫人冷哼了一声,有劳赵先生了,果尔仁调息结束,抱起碧莹,向柳言生一点头:“今日多谢柳先生的招呼,改日必当原数奉还。”说罢,扶起我一同出去了。
我一扭头,那赵孟林正对我微笑,我心头一热却被果尔仁拉出了荣宝堂。
等韩修竹赶上来的时候,赵孟林已经不见了。
出得紫园,我再也忍奈不住,双脚一软,就要趴下,幸好韩修竹及时将我扶起,“姑娘还好吗?”
我咬着嘴唇点了一点头,扶着旁边一棵树,勉力站着,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耳边只听得果尔仁冷冷说道:“我生平不愿受人恩惠,由其是你韩修竹的,说吧,我该如何报还你此次救命之恩?”
“果尔仁果然是条铮铮的铁汉,难怪候爷肯放心将小少爷交给你,你我二人虽各为其主,但也算是十几年的老交情了,你说得如何见外。”韩修竹状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但果尔仁却冷冷一笑:“你助我只是因为这小五义已渐露风采,宋明磊,柳言生恶其背叛,花锦绣,夫人怒其与将军暗通曲款,故而设此圈套诬陷此二人,然则宋明磊已然是归于白三爷帐下,你自然也想要这两个丫头投其所好吧?”
韩修竹快乐地一笑,手扶长髯:“不愧是大突厥的第一勇士,什么也瞒不过你的眼睛。”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大了,什么?锦绣和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连瑞家的脏话和夫人的憎恨模样重重击在我的心上,一切都是因为锦绣和宋明磊吗?
难道原将军就是她口中所说的意中人吗?我手脚发颤,心中如万蚁啃噬,一团难受。
只听果尔仁冷哼一声,韩修竹正色道:“既然我们家少爷也看上了这两个丫头,不如这样吧,果先生,你一个,我一个,大家莫要伤了和气,这个叫姚碧莹的丫头虽是个药罐子,却也是庄子里有名的美人了,如今妙手医圣也开了金口,必是大好了,正所谓美人配英雄,再说我临出门时,三爷嘱我万万不可夺人之美也,这姚碧莹就送与先生了,反正西枫宛里只是缺个看看宛子,烧水做饭的粗使丫头,我看这花木槿倒合适,我这就带回去了吧?”
“我家少爷指名了要这个丫头,万万不可与你。”果尔仁也正色道:“不如你到我的玉北斋去挑几样千年雪莲灵芝给白三爷,算是我还你的人情,如何?”
韩修竹却摇摇头,一脸不屑道:“老果真小气,一个丫头而已,那姚碧莹本就比花木槿长得标致得多,我打赌,你家少爷必定喜欢你怀中这个。”
果尔仁摇摇头:“你且不知,他现在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我渐渐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只觉耳边一片喧闹,而我的心中只翻来覆去全是锦绣和将军的新闻,后来只感觉到似乎又有人在打斗……
我努力睁眼看到是果尔仁单腿跪在地上,恨恨地对韩修竹说:“你……。,汉人就是卑鄙无耻,只会使诈而已。”
“此言差矣,老果,兵不厌诈嘛,好了,我家少爷既答应宋明磊看着这个丫头,就借我几日吧。”
在无尽的黑暗吞没我之前,不知为何,我的心中有一个奇异的想法,这韩修竹说是将我借几日,可结果定是如同刘备借荆州,有去无返了……。。
……
……。
好热,我仿佛在火海中挣扎……
连瑞家的和香芹恶狠狠地磨着刀,狞笑着向我走来……
夫人在不停地对我冷笑,柳言生扼着我的咽喉说:“你中了我的十里香了……。”锦绣站在我的身边,却不理我的求救,只是挽着一个健壮的男子高高兴兴地离我而去……
画面一转,一片姹紫嫣红,原非烟和宋明磊在河边上亲热地散步,我快步奔上去,怒斥宋明磊不义,原非烟忽地托着一个盖着丝绢的红漆盘,她笑着揭开丝绢,盘中盛放着一个人头,竟是满脸是血的碧莹……
我不由得大叫着醒来,才发现我趴卧在一间简单的木屋中,脸上满是泪痕,而浑身已被汗水浸透了,下身被纱布裹得像棕子。
阳光透过镌花窗棂透进来,我不由得抬手挡了一挡,一下子牵动了全身,我的腰腿以下如火灼一般,我忍着疼,试着动了一下左右腿和脚趾,还好,都能动,他们还没伤了我脊椎神经中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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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醒了?”一个非常难听的声音从我的耳边传来,我回过头,原来是一个头上扎着两个髻的小少年,十二三岁的模样,看我的眼神不屑,又似不耐,加上满脸青春豆,与英俊二字相去甚远。
我虚弱地问着:“这是何处?”
“这是三爷的西枫宛,若不是我家韩先生救你,你早死在荣宝堂了,喂,快快喝了这碗药吧,也好让我去复命。”那少年捏着鼻子递来一碗极其刺鼻且黑乎乎的药。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天,真苦,我问道:“请问这位小哥,可是你帮我上的药?”
没想到他听闻后立刻跳开一大步,满是青春豆的脸可疑地一红,然后又上前一步恶声恶气道:“喂,我娘说了,男子见了女子的身子可是要对女子负责的,你的伤自然是我娘替你上的药,你这丫头莫要毁我名节,你长得如此难看,休想诈我取你。”
我一听,扑地一下将口中的药尽数喷了出来,将他喷得一身,他大怒,而我急急地道歉,正乱作一团时,一个四十几岁胖胖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见状拧着他的耳朵,大声骂道:“素辉,老娘就出去这一回子,你连个病人都看不住?”
那男孩竭力挣脱,呲牙咧嘴地揉着耳朵,口中嘟嚷着:“这那能怪我,她自个儿全将药吐了出来,再说了,我是爷的护卫,将来定要为爷出生入死平天下的,谁愿看个丫头?”
他见那胖妇人似乎真生气了,抡着肥巴掌要煽过来,就大叫一声消失在屋里,那妇人叹了一口气,转过来,看我惊惧的脸,赔笑道:“木姑娘没烫着吧!”
真是好有活力的一对母子啊!
她见我呆滞地摇摇头,和颜悦色地笑道:“这竖子乃是老娘唯一的骨肉,叫素辉,名字还是三爷给取得,他爹去得早,又仗着三爷和韩爷宠他,整日介无法无天地,木姑娘千万别见怪啊!”
我自然是摇摇头:“请问这位大娘怎么称呼?”
“我夫家姓谢,排行老三,是去世的谢夫人的陪房,姑娘叫我谢三娘就得啦。”那谢三娘麻利得拆着我的纱布,又给我换药,上纱布。
几日下来,韩修竹没有出现在屋中过,而我也没有任何机会见到我的新主子,传说中的白三爷,我挪动不便,连上厕所也难,方才觉得碧莹这六年着实不易,幸好那谢三娘细心照顾我,换汤换尿,尽心尽力,我心中感激,真想取一些珠宝绸缎感谢她,可惜全都遗在荣宝堂,至今下落不明。
偶尔那叫谢素辉的小少年会被他娘逼着来给我送药汤,不过每次都是极不情愿地神情,谢三娘逼他称我为木姑娘,可他却认为他在西枫宛的资历比我大,理应做我的领导,每每称谢三娘不在时就叫我木丫头,我倒也无所谓,因为他每次叫我木姑娘都像是在叫“卜姑鸟”似得。
那谢三娘极爱说话,又爱逗乐子,她告诉我那里日果尔仁又输给了韩先生,给点了麻|穴,所以我就被他带回来,而碧莹就被带回玉北斋,我默然无语,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我问谢大娘碧莹的情况,那谢三娘朗笑道:“木姑娘放一百二十个心,那果老头虽是个冷脸子,却最敬忠肝义胆,那四爷整日又不着家的,莹姑娘一定在玉北斋,吃得好,喝得好。”
我不由得想起原武,他虽害我不浅,但我想他必是被人迫害至此,便问起谢三娘,她面色一凉,叹了一口气:“那小武子,是庄子里出了名的孝子贤兄,可惜啊,听说是埋在西林,他老子娘也算是庄子里的老人了,还有他妹妹都哭得死去活来的。”
我心下恻然,后来我又得知那槐安就在我进西枫宛的第二日,暴病死了,死得急,又死得奇,只好也火化埋在西林里。
过了七日左右,我终于能下地了,谢三娘怕我身子才愈容易着风寒,硬是让我穿上了一件貂鼠脑袋面子大毛黑灰鼠里子里外发烧大褂子,又围着大貂鼠风领,几乎穿得比她还要胖,方才出得门去。
我踏着碎琼乱玉,慢慢来到中庭,只见阳光明媚,满园子的红梅花芬芳吐蕊,白雪皑皑中,精神抖擞,分外明艳动人,以往我都是在西枫宛外一边浣衣,一边数着红梅出墙来,从未想过会有机会在这宛中,细细品这梅花吐艳,不由得想痴了。
“三爷来啦!”谢三娘恭敬地声音唤回了我,寻声望去,就此呆在那里,只见韩修竹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静静站在雪中。
红梅花瓣飘飘洒洒,漫舞人间,那少年白衣如雪,似洁瑜无瑕,若明珠灿烂,那让人寒心的轮椅,竟无法影响其一丝一毫的摄人风采。
那少年平静地看着我一眼,我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无礼,我给他纳了个万福。
他微微一笑,只觉若春晓之花绽放,如中秋之月露颜,四周雅乐轻奏,仙雀环飞,浑浑然间,我的三魂七魄似已被夺去了一半。
原非白示意韩修竹推他到已破了冰的莫愁湖边,我愣了一下,跟了上去,韩修竹说:“木丫头,从今儿起,你就是西枫宛的人了,定要好好守护少爷。”
我点点头:“多谢少爷和韩先生的救命之恩,木槿没齿难亡,有生之年必定相报。”
不管怎么样,这个恩,报是一定要报的。
正当我沉思在刚才是否应该在“相报”前再加个“以死”更煽情些,那如嫡尘仙子般的少年,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轻轻开口道:“你不用谢我,既然今儿个我救了你,你须心中有数,这条贱命便是我的,终有一日是要讨回来的。”
音乐忽然变调停止,春花立时调谢,秋月躲回云中,小鸟也嘎嘎叫着飞走了,只剩下我木然地站在那里和天仙少年,无语对视。
就这样,牛虻事件结束了我和碧莹的德馨居生活,彻底改变了我们的革命道路,开始了我与原非白的西枫宛生涯。
木槿花西月锦绣 第一卷 西枫夜酿玉桂酒 第十一章 春眠不觉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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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月余,我的伤彻底好了,我的工作很轻松,很轻松,甚至比韩修竹说的还要轻松,也真的就看看宛子,修修花草,至于烧水作饭,那是谢三娘的活,作为新人,我当然不能和老人争来夺去。
平日里我在浣衣房的工作虽辛苦些,可有碧莹陪着,一大堆丫头婆子一起吹牛,聊天,整天东家里长,西家里短的,日子倒也过得快,可是现在轻松得有些发闷,我想去看看碧莹,原非白总是淡淡得说现在夫人还没上京,一个人出了这个園子我就小命不保。
原非白和韩修竹出我意料地比这宛子里任何人都忙,整天忙着会见一拔又一拔的幕僚,他们中有些是光明正大的持拜帖来见,有些则在夜黑风高之日来会。
鸡呜时分,原非白和韩修竹总会一早起来检视谢素辉的武功,晚饭过后原非白便察看他的功课,一般这时候我会被要求在此研墨伺候,而谢三娘坐在一边做针线活,韩修竹对于谢素辉武功似乎还蛮首肯的,可素辉同学看到诗书琴画却是头大如牛。
春天到了,原非白要求他做一篇关春天的诗词,知道他的文学根底的薄弱,所以也就放宽了界线,可以赋其所赋,这小子愁眉苦脸了整一天,我一看,那大大的白纸上也就写了五个字,“春饼可食也”。
我心中暗笑,晌午到了,这小子八成是饿了吧,心中一动,便对素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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