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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梦之引魂灯-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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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过了许久,女子才从秦子墨的怀中抬起头来,贴在他的耳旁轻声说话,声音虽小,雪颜依旧听了个透。女子说:“子墨,如今我已回来,那她”,女子回头瞄了雪颜一眼,复又说道:“你明知晓若是她长时间留在世间便会产生感情,那样就再也离不开你,她本不属于这里,子墨,你又何苦伤了自己,又害了她?”
秦子墨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抬眼望了下雪颜,她的脸上满是泪水,心下自是不忍,低头看着春娘说道:“春娘,话虽如此,可她毕竟也陪我这么多年,若是让她离去,我又如何对得起自己?”
春娘脸色微微一变,转眼又无比温柔,轻轻一叹:“我知你心地纯良,可她毕竟不能在人世停留太久,子墨,听我的好吗?”
“可是?”
未等秦子墨说完,春娘便大声唤道:“黄道长,麻烦你了!”
从门外极快闪进一个身着道袍的中年男子,他先是朝着秦子墨和春娘拂了拂礼,然后一甩手中的拂尘,用极其严厉的口吻指着雪颜道:“妖孽,还不赶紧受死?”
雪颜陷入不安中,恳求地望向秦子墨:“公子,我怕”
秦子墨对上她害怕的眼神,对着春娘说:“春娘,要不我们便让她走吧,她跟了我这么多年,心地善良。况且她从不知自己就是”
他的话再次被春娘打断:“子墨,她非人,你又如何做得了保证?我明白你舍不得与她这么多年的感情,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如何知晓她以后不会做出妖魅之事?”她一面说话,一面轻轻握住他的手,“所以,还是让她消失吧!”
她转过头,对着黄道长说:“麻烦道长了!”
黄道长得到授意后,从后背上抽出桃木剑,然后随手捏了张符,口中念着法诀,黄符瞬时燃了起来,此时黄道长松开手,木剑随之漂浮在空中迅速飞转,待到转了几圈后剑尖直指雪颜。
“不要——”眼看着木剑直直朝雪颜飞去,秦子墨冲上前想要将她推开,可到底迟了一步,木剑插入了雪颜的心脏,而雪颜的身体迅速泛黄,无力,然后跌倒在地。
不一会儿,她的身躯开始变薄变轻,原本放置在客栈里的卷轴突然出现在房间内,最后她就如同纸人那般回到了卷轴上,在火光中画卷燃烧灰烬。
消失前,她静静地望着站在眼前的男子,那个她深爱了多年的人,他的眼中有迟疑,有怜惜,还有悔恨。
或许他的心中还是有她的吧,她傻傻地想着。她多想听他对自己说一句喜欢,哪怕只是一句,也就够了。
她没有家,她的家早在回忆尽头随风而逝。
她没有朋友,她的心里早已装不下任何一个人,哪怕一个朋友。
她也没有爱人,她爱的人此时却拥着另外一个女子。
到最后,她才发现,她所拥有的,从来只有她自己。
第十七章 情不过此()
秦子墨是在子时时分回的客栈,归来时却是喝得酩酊大醉。送他回客栈的是他少时的玩伴,在看见雪颜时,那男子不由惊呼出声:“春娘!”
雪颜诧异地不解:“你可是认错人?”
男子发现自己口误后,直说抱歉,雪颜只当他的确是认错人,朝他笑笑,表示并非介意。然后,她与那男子说了一些家常话,之后男子便离开了客栈。
秦子墨向来酒量很浅,雪颜与他相伴的这些年,她甚少看见秦子墨会喝酒贪杯,可如今这副模样,很显然是因归到故里思起伤心往事。
她将他的外衫脱去,悉心地擦拭着他唇角的残污。
星稀月朗,烛光微恙。她的手一点一点的覆上他的头发,眉,眼睛,鼻子,唇瓣。她似乎永远也看不够他,永远也望不完他。
她尚记得印象中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仿佛从遥远的天边踏云而来,束着一头黑得发亮的头发,几缕鬓发散乱,恍如谪仙的面容里写满了温润与安静,手中的折扇摇晃,薄薄的嘴唇轻启:“雪颜,我叫秦子墨。从今以后,你便跟着我吧。”
一切是如此的恰到好处,一切是如此的命中注定。
那个时候她就在想,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在不笑的时候,都能在眉宇间攒出几分暖意。于是,她冲他笑了笑,她晓得自己生来就是美的,笑得时候一定也是很好看的。
果然,秦子墨点点头:“好。”
这么多年,无论雪颜走到哪处,无论遇上怎样困难,都会想起他云淡风轻的那一句。比过任何刀山,胜过任何险阻。
雪颜顾自沉浸在曾经的回忆里,突然,床榻上响起一阵呢喃声:“春娘,春娘”
她连忙收起回忆,抓住秦子墨的手,轻声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她不知为何秦子墨会一直呢喃这个名字,想起方才他故友看见自己口误时亦是唤得春娘,莫非?
她的内心上下忐忑,来自女人的直觉她突然断定他的过去定与这春娘有关。没由来地内心一阵疼痛,可还未等她如何自怜自叹,床榻上的人却已经睁开了眼睛,深陷的眼窝里是别样的深情与思念。
秦子墨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仿佛是早已历经千年未曾相见,从他臂膀传来的力度似要将她融进血肉。他极尽疯狂地呢喃:“春娘,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雪颜面上热得厉害,虽然此刻很贪恋他怀中的温暖,奈何理智却清晰地告诉她,自己并非是春娘。她想要挣脱出怀抱,急切辩解道:“公子,是我呀,我是雪颜。”
可眼前人却似没有听到她说话,依旧紧紧地拥着她,口中继续说着:“春娘,当年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可以吗?求求你,别走了,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这些年,我真的好孤单”
雪颜本想着叫醒他,告知自己是雪颜,可听到后面的话,却再也不想费力挣脱。她任凭秦子墨抱着,就像是一个失去生气的玩偶,在刹那间发现自己无心的事实。
先前,她断断猜测那画卷中藏着的是他心尖上的良人,所以她顾自流泪,黯然神伤。可今日她终于瞧见了那幅画卷,画上却并无任何女子,有的只是空白一片。她开始猜测自己是否果真便是画魂,可即便真是画魂,她也认了,只要她能常伴秦子墨左右,无论她是何物,只要他不弃,她自当不离。
可此刻,他口中念叨的却是旁人的名字,他心之所念的是对旁人的情。仿佛一梦惊醒多年,那些他与她一起经历过的岁月都像是一朵冰花,现实惊醒后,迅速破碎,分裂。胸口的疼痛紧紧勒在皮肤下,如一把弯刀,活活将她的心脏剜出,然后随意鞭挞。
秦子墨仍旧紧紧地将她抱着,只是呢喃声愈来愈小,像个婴儿那般拼命地抓紧母亲的臂弯,随后渐渐沉沉睡去。
看着他再次熟睡后,雪颜走回自己的房间取了一件斗篷裹在了身上后,便来到院子望着弯月发呆。
她想起了她与他第一次相见的情形,她被一群劫匪堵在了巷子口,她的手中是仅存的一点钱财。看着劫匪一步一步逼向他,她紧张的不知如何办才好。
而秦子墨就那样出现在她的眼前,大雪在风中徐徐飞落,将他的身形绘制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她还想起了刚与他在一起时,她便生了一场大病。她开始连夜的发高烧,到第十天的时候,便已是再清醒不过来。
在她生病的这些天,秦子墨日夜伴她左右,给她找大夫,喂她喝药。她醒来后的第一眼,她瞧见他眸中的温良。那一刻,她暗自发誓,这一生即便至死,都不会离开。
曾经的种种,让她固执地相信,他们还有以后。
可现在,她只愿他们还有来生,希望来生再次相见。
第十八章 悲心悠悠()
未到子时,我便提前赶到了树林,因有苏承景的帮助,我格外有信心。将手中的引魂灯抛向空中,然后随手捏了个障眼法,引魂灯瞬间变大然后将整个树林都罩住,随后便隐形藏匿在了空气中。引魂灯虽对人无害,但若是魂灵被困在灯中将会受到炎火灼烧,尝尽痛苦。
没过多久,苏承景也随之赶来。许是因为要装作他人的缘故,他特意换了一件玄色的衣裳,背上的龙渊剑也没带来,反倒是拿了一把折扇,月下细望,长眉俊目,温润雅致,别是一番书生意气。
我不由得看的脸热了起来,连忙将视线别过去,可又无事可做,便干咳了两下,说道:“公子可是吃了饭才过来?”
他有些惊讶我的问话,然后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脸上也多了几抹绯色,有些不好意思道:“姑娘说那秦子墨是个书生公子,所以适才换了一身衣裳过来,让姑娘笑话了。”
我有些害羞地假装懂了似得点点头。
可能是尴尬的缘故,本不会惧寒的我只觉得寒意直逼全身,我不适应地打了个冷颤,然后不自觉地轻轻跺着脚。
他见我如此,使了法术燃起了一堆炭火,他说:“距离子时尚早,她应该还不会出来,不如我们边烤火边等。”
我点点头。围着火堆坐下后,方才感觉到丝丝暖意,伸出手放在火苗的上方轻轻地烘着。
“姑娘是哪里人?听姑娘的口音倒像是与我同乡,莫非也是京城人士?”他转头笑着问我。
我回他一笑:“以前的确是在京城,不过几年前便跟着师父四处闯荡了。公子应该也是如此罢。”
他点头后,没有说话,一时间便又陷入了沉默。
我见他不说话,便顾自拿了根树枝挑了火苗自乐,正玩得兴起时,冷不防听到他这么问了一句:“姑娘第一次见我时将我认错了人,那人莫非对姑娘很重要?”
听完这话,我不由得再次红了脸,我有些结巴道:“公子你你可不能乱说,那人是我的一位朋友,原本以为你便是他,倒是让公子看笑话了。”
他对我笑了一笑:“原来是这样,那日见姑娘如此的确是将我吓了一跳,原本以为姑娘你是与其他人那般,如此看来,倒是在下唐突了。”
我有些疑惑,正欲问他方才说的话是何意思,却见他的脸微微一红,顿时明了,再次尴尬地一笑:“公子相貌出众,才华横溢,我想有姑娘惦念也是正常的事。”
他被我说的更是不好意思,面上神情混合着羞涩与淡然,然后说道:“还是说正事打紧。姑娘可有把握她一定能来?”
我轻轻点头:“她这般重情,来是一定会来,只是”
他有些一怔,面露疑色:“只是什么?”
我还未说话,他的声音却继续传来:“世间难得两全,她这样为情,不知是对还是错?只愿她今日能够得到安息。对了,姑娘可有心上人?”
我微微一愣,问:“公子是何意?”
他缓缓开口道:“若说时间消磨一切,感情一事,若是入骨,便永远无法抹去。我想雪颜姑娘正是如此,倒也怪不得她。一看姑娘你便是无牵无挂,曾几何时我也想了此一生就好。可情之一字,到底是躲不得的。年华太长,若我知晓一人会爱我至深,我定不负她相思意。其实雪颜姑娘,我还是挺佩服她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悠悠扬扬,一点一点飘没在夜色中,直至隐去。
我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话音却哽在喉间,在我的想象中,他该是云淡风轻,无牵无挂之人,即便没有如此淡然,却也应是逍遥一生,不被世俗所羁绊,从未想过他会如此感叹伤怀。
而他的语气稍稍有些淡漠,带着些微笑意,继续说道:“这世界会有一百一千个人对我好,可我只遇到了她。然而这世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在绝望之中让她陪伴我,却又转瞬让我失去她。”
不期然的,他的声音再次一沉,我看着他眼底流露出不易察觉的一抹沉重后,很自然的便想到了什么,微微笑着,轻声道:“能让公子这样牵肠挂肚的女子,想她定是让旁人羡煞的紧。我相信公子与她即便现在因为何事而分开,日后也定有相见之时。等到那日将误会解开,有情人自当成为眷属。”
听了这话,他看了我一眼,眼底似有什么情绪一闪而逝,然而待我细看时,他却微微一笑:“借姑娘吉言,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的声音有些温和,虽是宽慰的话,却还是带上了几分好奇:“一看公子就是有福之人,与心上人相聚只是时间问题。不过,公子与她为何会分开呢?我虽没有经历过****,可我也深知相互珍惜的道理,更何况是自己喜欢的人,这世上能喜欢一人着实不易,若是分开,那该”
那该多么痛苦,那该多么绝望。
最后几个字被我卡在了喉咙口,没有说出来。
曾经,我也知晓何为喜欢,那种深埋在心底深处的贪恋让人甜蜜,让人发慌。只是到底是我的命格不好,得不到别人的喜欢。
他被我的话怔住,半响没有说话,最后温柔一笑:“今日时辰不对,等到改日我可将故事说与你听。”
“这样”
我还欲说些什么,可也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毕竟是外人,如此不顾忌讳地打听别人的往事不好,于是便笑着点点头:“好。”
第十九章 收服雪颜()
林子中飞鸟惊起的时候,我们尚沉浸在无声的寂静中。
苏承景静静地坐在炭火旁不再说话,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脸庞,墨发飞扬。虽然安静落寞,但却丝毫不影响他眼角的温柔风华。
听到鸟声后,我们同时猛然想起正事,苏承景担心雪颜即刻便过来,连忙拂袖将炭火扑灭,然后看了眼我画的秦子墨的画像后,摇身一变,他便成了秦子墨的模样。
我记得秦子墨对雪颜的态度,所以对苏承景说:“公子只要站在树下便好,她定会主动来寻你的。”
他点头浅笑:“在下明白。”
我转身便要躲向暗处,却在回头时被他叫住,他皱着眉,似是思索片刻后说道:“姑娘会如何处置雪颜呢?毕竟,她”
我微微垂眸,没有让他瞧见我眼底的慌张:“回去后,师父定会做法超度她,让她好好投胎。”
他点点头:“如此做法倒也能够让她早日忘了红尘旧事。”说完,他朝我深深鞠了一躬,复又说道:“那麻烦姑娘了。”
我找到一处极其隐晦的树丛,只身躲了进去。望着远处站着的苏承景,我的内心深感歉疚。我并没有教我法术的师父,亦不会做法超度,只是,我不过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或许我是欺骗了他,可到底是萍水相逢,何况即便过程不同,结局相同也就够了。
正在这时,树林里突然刮起一阵诡异的大风,激得树叶沙沙作响。我顿时明白,是雪颜来了。
果然,远处一团红色的影子迅速飘过,在树林里四处飞荡。突然,她注意到了林子里的苏承景,似乎愣了好久,最终犹豫不决地化成人形,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去。
虽然他们与我隔得不近,但我依旧能够将她眼神中的慌张与痴情瞧了个透。在这样的情况下,绝大多数人定会觉着事情蹊跷,可她却依旧朝着她所希望的秦子墨走去,无疑的是,她到底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秦子墨的。
可是,本就是显而易见的事,她却偏偏信以为真,更何况,苏承景虽然模样上是秦子墨,但是风雅气度仍旧是不同的。
她在距他三步以外停住脚,轻轻唤道:“公子,是你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极柔。好像是细雨沾衣,又像是微风迎面,一字一字间,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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