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红颜-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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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真君，那简直是无比的满足。

　　　　杜衡真君突然出关，走地匆忙，床头的画竟然未曾收去，被打扫的仆人看到，一时嘴碎说了出去。

　　　　就在杜衡真君走后一个时辰左右，他跪在自家父亲面前。

　　　　父亲位高权不重，极有威严，治下甚严，对这个儿子更是近乎严苛。

　　　　他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认错总归没错。

　　　　身子贴着地面，诚恳请罪：“儿子错了，还请父亲保重身子。”

　　　　近来，父亲身子不爽利，请了大夫，只说没事，自家人心里都有了底，怕是时候到了。

　　　　父亲是元虚君的长辈，看着大小青山声名显赫起来，看着仙族当上首位。

　　　　一生奉献给仙族，奉献给大青山。直到了几百年前，才觉得要给自家留个种，成亲生了他。

　　　　对这个算是老来子，也没有很是宠爱，打骂是家常便饭。

　　　　不打不孝，不骂不成器。他就是这样过来的，他儿子也要这样过来。

　　　　后脑勺一疼，徐凡不敢动。

　　　　“这是什么？你这个孽子，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靠近他，不要亲近，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还拿不拿我当爹？还听不听我的话？”

　　　　徐凡微微直起身子，抓过掉在眼前的画纸，已经皱成一团，画上的杜衡真君也多了几丝皱纹。

　　　　他握紧拳头，重重磕头：“孩儿不孝，没把父亲的话放在心中。”

　　　　徐父一拍桌子：“你要早这样认为，何至将杜衡的画放在床头？”

　　　　徐凡不敢回嘴，又是磕头：“孩儿知错。”

　　　　他认错态度良好，徐父的气消了大半：“是啊，你知错了。这世上还是有很多事情由不得你后悔。”

　　　　徐凡静静听着父亲教导，冷不丁听上面道：“你抬起头来。”

　　　　徐凡心惊，依言抬起头，父亲大限将至，人却不老，双眼炯炯有神，只是在不经意间，那眼里滑过的沧桑，表明拥有这双眼睛的已不是年轻人。

　　　　他看了一眼，就赶紧挪开目光。

　　　　“徐凡，你是我徐家第七代子孙，本是该让我徐家更上一层楼，可你不思进取，混着日子，甚至还想过要进入小青山，拜那杜衡为师。难道我徐家教不了你？”

　　　　徐凡连忙道：“爹，我不敢！”

　　　　徐父冷哼：“你不敢？要不是我和人说了，你怕早就上了小青山。”

　　　　徐凡脱口而出：“是您，本来应当……”应当是他去的，他没有去，才让谭清补上。

　　　　徐父视线冷冷的。

　　　　徐凡惊觉刚刚他说了什么。

　　　　“爹……”他喊了一声，艰涩道：“杜衡真君如今是仙族族长，修为又是洛仙大陆第一人，更是品行端正，为何，为何您要……”

　　　　自他小时，家里就不准谈论杜衡真君。

　　　　这四个字是禁忌，只要一提，准保会被揍上一顿。

　　　　待他初窥门路后，才知道杜衡真君的厉害之处，对家里的禁忌更是不知为何。

　　　　他不敢问父亲。

　　　　对于父亲来说，只有按照他说地来做，就是对的。

　　　　徐凡也一直是这样成长。某一日，在他的成长中，出现一道冰冷的背影，他只能望着，渴望靠近，渴望也能如他一般。

　　　　父亲，从不是他努力的方向，甚至会禁锢他，让他一生只能活在他的阴影下，什么也做不了。

　　　　“说实话了，你就是想去小青山。那是个什么样的杂种，你竟然……”

　　　　“爹！”

　　　　徐凡跪着，猛地呼喊一声，“爹。你骂我可以，你骂杜衡真君做什么？”

　　　　徐父听得一贯听话的儿子敢顶嘴，还是因为那可恶的杜衡真君，气得站起来，指着徐凡：“你啊，你啊……”扬起手作势要打。

　　　　徐凡因为杜衡真君鼓起来的勇气散了个干净，面对着爹爹的强势，他总是不敢正面相对。

第399章　过往事（二）（）　
啪地一掌落在他脸上。

　　　　疼，可他疼习惯了，心里还想着，这力度倒比之前轻了，怕是从他出生以来打的最轻的一次。

　　　　徐父打了一掌不过瘾，恨铁不成钢，心里更气，左右开弓，打了十几掌，直让徐凡的脸肿成一个猪头，这才住了手。

　　　　“我让你开口闭口杜衡，为了一个杂种，你竟敢违背你爹，索性，你也别姓徐，跟着那杜衡姓算了，也别做什么仙族，当神去吧。”

　　　　“杜衡真君不是杂种！”徐凡喊道。

　　　　徐父还想再打，看到那张脸，终究还是不忍心。

　　　　“徐凡，我告诉你，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爹，你还想姓徐，那就老老实实的，别再想那杂种！”

　　　　“你在这里跪上一日，好好想想我的话。”

　　　　徐父气呼呼走了。

　　　　徐凡软下身子，摊平手中的画纸，摸着上面的人，喃喃道：“我就想，就像变得像你一样，怎么就不行了……”

　　　　杜衡真君走后三日，徐父不行了。

　　　　用晚饭时，说想要和徐凡说说话。

　　　　可经过上一件事，徐凡整日待在大青山，就是不愿回家。为了杜衡真君，他是怎么也不愿妥协。

　　　　等下人过来报父亲想见他时，他心里还有一阵快意。这么多年，这么多年都是他低着头认错，事事听其安排，这下该知道，他也长大了，他也有想做的事，而不是他的提线木偶。

　　　　他梗着脑袋，硬气一回。说不回那就不回。

　　　　等他娘的贴身侍女过来请。

　　　　“公子还不回家，老爷想见你最后一面。”

　　　　徐凡惨白着脸，不知怎么到了父亲床前。

　　　　那双一直有神的眼灰败下去，皮肤迅速干瘪，乌发转白，一瞬间，从中年成了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娘抓着他爹的手，直抹眼泪，叫他来了，附在他耳边说了句。

　　　　他娘让了位，小声道：“你爹耳朵不行。”

　　　　怎么会？这么快，不过就是三日罢了。

　　　　他一想到之前的所作所为，是不是气到爹，所以才这么快？

　　　　“噗通！”

　　　　他跪在床前，握上那双干枯的手，哀哀戚戚：“爹！”

　　　　徐父听到了，更感觉到了。

　　　　无神灰败的眼望了过来，“凡儿。”

　　　　徐凡哽咽道：“爹，是我，是我不好，我不该气你。爹，我以后再也不提他了，爹，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爹，我错了……”

　　　　徐父的眼里突然有了点光，身体也有可劲，让他娘去取了点东西过来。

　　　　是一封信，以及一本厚厚的书卷。

　　　　“凡儿，你已经长大了，再多的事为父也不能替你打算。对你严苛，也是为你好，放纵你行事，毁了你，也毁了徐家。”

　　　　徐凡呜咽：“我知道，爹，我知道，只是有时候，我觉得太苦了，我才会……”

　　　　徐父笑，柔和了一生的烈气：“我儿，不可靠近他，不可事事顺从，不可任由他做事。”

　　　　徐凡心里一惊，泪眼朦胧看向父亲。

　　　　“这是一封信，看完封好到里面，还有这卷书，在我死后，你看清情况，若是洛仙大陆依旧平稳，这卷书你就保存。若是战火不断，就把书给徐又年，告诉他，这是多年前他俩祖先留下的。放心，他能看明白。你，不能看，明白吗？”

　　　　徐凡点头“爹，这些事，你自己做，儿还不懂事，不行的！”

　　　　他近乎恳求。

　　　　徐父拍拍他的肩膀，“不行了，我儿，你要记住我说的话。”

　　　　生死面前，多年的隔阂距离一下都消失了。

　　　　徐凡突然看到，多年前，在他还是垂髫小儿时，床头所画的是他的父亲。

　　　　父亲是他的英雄，是他的依靠，是他想要成为的人。可他一天天长大，束缚感让他喘不过气，那副幼时的涂鸦也就扔了，那是不愿提及的过往。

　　　　他渴望出去，渴望不同。

　　　　父亲越不许，他偏要做。

　　　　这样一来，他就能……就能……

　　　　握在手心里的手没了力气，徐凡猛然抬头，对上一张定格在眼前的笑脸。

　　　　“爹，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是你儿子……”

　　　　你看看我啊！

　　　　葬礼很快举行完毕，在娘的提醒下，徐凡看完了信，之后久久不能平静。趁着杜衡真君下山期间，他去找了其余几位还在世的长老，旁敲侧击询问当年的事。

　　　　几位长老对此讳莫如深，可就因为如此，他觉得，信里所说为真。

　　　　父亲一直叮嘱让他不要靠近杜衡真君，也是因为这封信以及这封信背后所要传达的消息。

　　　　他不能抑制，关上门，整个身子抖了好半晌，才把这个消息消化。

　　　　等完全平静下来，他知道，此时耽误不得。

　　　　外面传来消息，杜衡真君孤身前往妖族，据说是有人放出消息，追杀令上的李诗梦和杜衡真君出现在妖族。

　　　　杜衡真君正是为此而去。

　　　　若是之前，徐凡定会心里钦佩，更将杜衡真君抬高，可如今……

　　　　信里所说为实，那么杜衡真君，狼子野心，步步算得精明。而他们，不过是一群被他利用且十分开心的傻子。

　　　　那张被他小心珍藏的人像画，被他烧了，灰飞烟灭。

　　　　洛仙大陆，已经不平静了。

　　　　他找到徐又年，将父亲的书卷交给他，并且开始说起那封信上的内容。

　　　　李诗梦和鬼荒红夜被困在黄沙下，一场大火，竟然让他们看到千年前的那场失败的造神。

　　　　那是封存在阵法中的影像，并不是故意保存，倒像是无意中的。

　　　　两人看完，沉默了好一会。

　　　　“为了什么神族，就要付出这么高的代价？为什么？杜衡疯了，难道全洛仙大陆都疯了不成。”

　　　　李诗梦用脚尖戳着地上的黄沙，想把心中的郁气散出去。

　　　　听和看，是两回事。

　　　　李诗梦更能体会到当年被活活献祭的几百人的那种痛苦。

　　　　惨无人道，有背伦常。怎么就能倾尽洛仙大陆的力量，来做这样的事！

　　　　还有，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大火，那也是毁坏了多少的房子，死了多少的人！

　　　　就为了，神族！

　　　　洞里的火将将熄灭时，被烧地只剩一小块肉团，突然发出咚咚咚地声响。

第400章　千年前（一）（）　
李诗梦与鬼荒红夜落下沙坑，四围俱是石墙，找不到丝毫出去的路。

　　　　他们担心没一会，跟着而来的白衣人围攻过来，也就在此刻，李诗梦恍然醒觉，这群白衣人不是平白无故出现。

　　　　烧完之后，李诗梦对着千年前的惨状，依旧难掩心悸。

　　　　被鬼荒红夜往前拉着走了。

　　　　深洞随着他们的走动，似乎也传来了咚咚的声响，与他们刚才听到的声音很像。

　　　　鬼荒红夜静静听了一会，并没有发现别的气息，回头看李诗梦，见她有些难以从刚才的情景出来。

　　　　垂着眼搭着眉，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梦梦，当务之急是赶紧出去，不要瞎想了。”

　　　　鬼荒红夜出言安慰，一来表示关心，二来也让李诗梦真的注意目前的状况。

　　　　洞里有微光，本就难以理解。何时这光没了，也不奇怪。趁着走光赶紧出去，才是他们必须要做的。

　　　　他能理解李诗梦目前的悲痛以及伤感。

　　　　进而也能理解，她现在八成也是想到自家父亲母亲是否也如同这些怪物。

　　　　倒不如……

　　　　鬼荒红夜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到了，猛地握紧李诗梦的手。

　　　　李诗梦被疼痛激回一点神思，左右叹气：“我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

　　　　她不能不想这件事啊！

　　　　“红夜哥哥，对不起。”

　　　　这种时候，她确实要冷静下来。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夸了一句鬼荒红夜：“红夜哥哥，你可真是冷静。我刚才都想拔剑杀了杜衡，眼前所见的完全蒙蔽了我的情绪。”

　　　　鬼荒红夜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你若一个人在黑暗里几十年，遇到什么事，也就能镇定了。越急越气，什么也做不了。”

　　　　李诗梦点点头，“是的，可是道理都懂，等事情来到面前，发现还是做不好。”

　　　　鬼荒红夜道：“多经历……”他猛然住了口，换了另外一句话：“不，你不需要经历，有我在你身边，我会把你拉回来的。”

　　　　李诗梦笑着退了一步，抬头看他，“好的，你要一辈子拉住我。”

　　　　两人甜蜜话早已不知说了多少。一辈子，一生一世，甚至生生世世，这类的期许，他们也做过不知多少。

　　　　他们早已认定，余生定是与另一人携手度过，无论何人何事，也不能将他们分别。

　　　　鬼荒红夜心甘情愿地点头，他也发现，李诗梦时而冷静时而冲动。而这其中的关键，她是否被情绪所左右。

　　　　旁观者时，她头脑冷静，心细如发。但一旦搅入其中，她便没了理智，只会凭着冲动行事。

　　　　好也不好。

　　　　但没关系，余生他会一直拉着她的手，在她冲动时，拉住她。

　　　　两人手拉手靠地无比近，咚咚的声响突然大了起来。

　　　　“是谁？”

　　　　李诗梦目光锐利看着墙，刚刚有道黑影闪了过去，速度之快，她竟然没有看清。

　　　　鬼荒红夜大手一揽，将她护在身后。

　　　　墙壁上除了两人的影子，再也没了别的。

　　　　李诗梦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鬼荒红夜也相信她。两人戒备地注视着周围。

　　　　可过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动静。

　　　　李诗梦先揉揉眼睛，“或许，是我自己的影子吧。”

　　　　鬼荒红夜还是观察着四围，李诗梦按按太阳穴。目光在墙上穿梭。

　　　　“也许……”

　　　　“咚咚……”

　　　　李诗梦猛地瞪大了双眼，一个苗条的身影走了过来，朝着她招手。

　　　　可这身影，是在墙上！

　　　　她张张口说了什么。

　　　　李诗梦想看看鬼荒红夜，一转头，眼前突然暗了下来。

　　　　耳边传来咚咚咚的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

　　　　“咚！”

　　　　像是从高处落下，李诗梦按住跳动的心口，睁开了眼。

　　　　这是……

　　　　她心里正在疑惑，身体自发动了起来。

　　　　“小虎，小虎……”

　　　　小女儿的声音，娇软甜腻。

　　　　她不敢置信，这声音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她低头看看，这双手细小白皙，指若削葱，绝不是她的手！

　　　　一回生二回熟，李诗梦刹那间，她这是又进了别人的身体。并且这次，她连身体都控制不了，只能待在身体里看着。

　　　　女孩在叫着小虎小虎，路过小溪边，笑吟吟摘了一朵紫色野花，插在鬓边，而就是这一瞬，李诗梦看清了她的样貌。

　　　　这不是……她在墙壁上看到的身影吗？

　　　　李诗梦心里一凉，这女子是谁？而她，又到了哪里？红夜哥哥呢？

　　　　她兀自沉思。

　　　　女子挎着竹篮，朝前走着，“小虎，小虎，你在哪？”

　　　　没有人回应，女子娇娇哼了声，“你再不出来，我就回去了。”

　　　　远处的绿地里突然冒出来一颗头，十几岁的少年模样，笑得比他头顶的太阳还耀眼。

　　　　“就出来就出来，我在下面算着接下来怎么画，你怎么就来了？”

　　　　女子咯咯笑：“傻瓜，你看看头顶。”

　　　　小跑过去，竹篮放在他身边。

　　　　李诗梦刚刚还奇怪，这小虎的年轻人怎么从地里钻出来。靠近一看，原来这里挖了一条沟渠，视野受到限制，她只能看到后面的绿地，便以为是连在一起，却不知这里早就挖了一条这么长的沟渠。

　　　　小虎脸上脏兮兮的，他笑道：“麻烦你日日送饭，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