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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神通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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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问也不说。

    李瑁安慰他了一下,让宫人带他下去洗脸,李云秋在旁看着,不出声也不阻止,只是神情暗了一分。

    “小妹,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李云秋一个眼神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摒退宫人之后,才道:“我有我的考虑,你不要插手。”

    李瑁却好像听不懂暗示,跟这个问题执著上了,大声道,“重华也是你的儿子,我原以为你是要他认祖归宗,却让他去当伴读看人脸色,他怎么也是陛下的孙子啊!”

    恍如惊天霹雳,觉得自己可能小题大做,所以半路返回想跟父亲姑姑解释清楚的李重华当场愣住了。

    “爹,姑姑,你们再说什么啊?”李重华张了张嘴,一片茫然。

    带着他的两个宫人更是惊恐地发抖,这这,天呐,她们是不是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

    李瑁搂住呆愣愣的李重华,不赞同地看着李云秋,“你要瞒到什么时候,如果你不想他恢复身份,那为什么还要让他进宫!”

    李重华的眼珠子动了动,有些无所适从,有些迷茫恐惧,“爹,你在说什么,我是你的儿子啊,我是李重华啊。”

    他紧紧捉着李瑁的衣袖,脑子一片空白,李家诸人的脸庞在眼前闪现,恍惚间又出现一座雄伟的大殿,还有那两个老少有差却同样尊贵的人。。。

第7章 偏差() 
李云秋望着李重华的目光掺杂了愧疚。担忧,柔声解释,“你与湛本是双生,只是你出生之时气息奄奄,不能成活,加之当时局势相胁,易家必须有一位继承人,所以。。。”

    所以留下了健康的湛长风,瞒下了李重华的存在。

    毕竟双生子是一件晦气的事,为了未来皇帝的履历,李重华没必要存在。

    但她也是惊喜交加,不管他前几年多么体弱多病,如今到底好生生地站在她面前,精神得很。

    李重华并不笨,意识到自己是被舍弃的,他有点怨恨,“那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认我。”

    说完这句话,他更加难受,若不是李瑁揭开真相,她是不是根本不会认他。

    也对,太子那么优秀,与其相比,自己有什么值得重视的。

    小孩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李云秋叹气,心中复杂,“并非不认你,而是没到认你的时候。”

    “你知道有多少人要杀太子么,你和太子不能同时出事,否则,殷朝就彻底完了。”

    李重华似懂非懂。

    李瑁倒是明了其中意思,“你的母妃是为你的安全着想,给易家留条血脉。”

    他又问李云秋,“但是你不打算告诉陛下他还有一个孙子么,若陛下和太子同时有个好歹,怎么证明重儿的身份?”

    李云秋信任这个哥哥,当初才将李重华交给他,但湛长风是女孩这件事,只有她和一直照顾湛长风起居的总管知道。

    总说人心易变。

    李瑁揭开李重华身份一事,在她看来有故意之嫌。

    李云秋清楚地知道他想干一番大事业,可惜安国公府从上两代开始就被皇帝渐渐收回了兵权,到如今只顶着一个爵位罢了。

    比起疏远的太子侄儿,怎有自己带大的“儿子”亲厚。

    李云秋多少猜到他的心思,却也没有点破,“我会找机会和陛下说的。”

    只是李云秋心中的顾虑,无人知晓。

    若仅仅是多出一名皇孙,倒不是大事,毕竟如今的太子地位无可动摇。

    但如果老皇帝知道他竭力培养的太子是女孩,这个新出来的孙子才是唯一皇孙呢?

    然重华终究是真正的太子,这点无法隐瞒。

    李云秋打算让他在成年之前跟着湛长风多学多看,等他做出些成绩,再告诉陛下他的身份。

    而李云秋安排他当湛长风的伴读,一则想两人更加亲密,等以后两人纠正了身份,不至于手足相残。她更希望到时湛长风能辅佐他。

    二则,湛长风作为明面上的太子,能帮他挡住刺杀诘难种种危险。

    三则,有湛长风珠玉在前,现在还是一个孩子的李重华恐怕难以得到陛下的欢心,所以至少要等他成熟点,这对他也是一个磨炼。

    四则,作为伴读,他也能体验到皇帝对储君的系统培养,这对他的未来是好事。

    “你要记住,你是皇孙,天下有你的一半,但是你现在还不能让人知道你的身份,因为你是易家的底牌。”李云秋对李重华道。

    李重华听着有点刺激,原来自己和那两人一样,而且以后的某一天,也能成为那样的人!

    揭过了这一段,李云秋想起他哭泣的原因,“太子为什么不让你当伴读?”

    李重华呐呐,转眼想起自己是太子的哥哥弟弟,顿觉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早晨起得迟了先,便叫人嫌弃了,让我上午不用过去。”

    上午不用过去?

    那怎么行。

    太子的军政学习和皇帝亲授的学问都集中在上午,下午只是练练骑射去去孺子阁,若上午不用过去,李重华学什么。

    “我亲自与太子说。”

    李重华放开了胆子,嘟囔道,“上午不去挺好的,反正我也听不懂。”

    而且起得太早,天都没亮呢。

    茶盏重重撂在案面上,李云秋严厉道:“不懂也得懂,你必须做得比她更好。”

    李重华吓了一跳,不敢说话。

    藏经阁

    湛长风随手从书架上抽了几本古籍来看,却坐立不安,来回踱步,最后还是丢下了书,上梯进密室。

    不管如何,她想知道更多。

    密室里记载的事十分纷杂,有关于历史真相的,有关乎神玄奇异的,也有某些帝王的心得传记。

    湛长风一本本翻阅过去,其中有一本竟是殷朝开国皇帝的手札。

    里面记述的却是一名叫巫行山的人。

    巫行山在历史上是一代名将,辅佐开国皇帝统一了神州大地。

    在开国皇帝的手札中,详细地记录了君臣的相遇相知相随,也记录了两人在对百姓的态度上发生分歧,导致巫行山在开国之筵上挂冠而去,从此不见踪迹。

    开国皇帝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有将百姓愚化,才更利于统治。但他的字里行间也满是对巫行山离开的痛惜。

    此外,湛长风发现在开国皇帝的记述中,巫行山十分神秘强大,不是普通人。

    在手札的最后,开国皇帝道:巫乃异人,献龙甲神章,助我成龙,后世之辈欲亡殷,吾之继者可寻之以抗国难。

    寻什么,如何寻?

    湛长风又将手札翻了几遍,忽然指尖一顿。

    出藏经阁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总管上前道:“殿下,夫人请您去用晚膳。”

    湛长风惊讶,“十天来请两次,有点频繁啊。”

    总管也不知她是受宠若惊还是讽刺,只得讪笑,“殿下哪里的话,夫人自是想念您的。”

    他飞快地瞄了她一眼,心惊胆战地给李重华刷好感,“李公子也要向您赔罪,您是不知道,李公子以为您嫌弃他,吓得都哭了。”

    湛长风莫名,“哭什么?”

    总管没有过多解释,省得惹她厌烦,意思传到就可以了。

    湛长风到了永秀宫,首先瞧了眼李重华,眼含笑。眉梢得意,哪里像是哭过的。

    恩,还敢直视她了。

    这是一场鸿门宴,湛长风坐在席位上,漫不经心地想道。

    湛长风挡开了宫人夹过来的菜肴,声音平淡。

    “作为伴读,他原该寅时便在我殿前等候待命,迟到不说,还学会告状了,恩?”

    李重华知道自己身份后,看见湛长风第一眼,便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自己这个兄弟,有些失望地发现,自己与她没有相像的。

    单就容貌来说,自己清秀柔和,太子则俊俏夺目,即使不做什么表情,也有种高高在上的侵略性。

    此时她细长的眼尾一挑,伴随着极具威重的单音觑过来,更是吓得李重华僵住了拿玉箸的手,一时间因着自己的身份而擢升的自信被敲得七零八落。

    李云秋注意到他的心态变化,怎容湛长风做大,语气冷了一分,“作为太子,当心胸宽博,他只犯了一次错,就不饶人么?”

    “母妃,你在想什么。”湛长风态度也冷淡下来,“孤的决定不会改变。”

    “天色晚了,母妃早些休息罢。”

    湛长风不欲和她争吵,立起,离席。

    “你给我站住。”

第8章 雪飞花() 
未央宫前庭

    寒光一闪,雪花裂成两半,轻忽曼舞,纷扬飘落。

    小少年着玄衣,银带束发,刃身映着她锋利的眉眼,手一动,刃向外,慢悠悠的小碎雪未沾到她的身,陡然一坠,顺着剑势狂舞尖啸。

    一时间剑光临尘,引动风雪相随。

    李重华看直了眼,被总管拽了两下,才失神地绕过前庭,走进廊檐。

    廊下立着一长须老道,穿着洗得浆白的道袍,面容清癯,双眼炯炯有神,一眼看来,仿佛能透过人心,叫一切无所遁形。

    李重华又怯又好奇,离着老人三丈远时,脚步便慢了下来。

    “国师,这是殿下的伴读,李氏的重华公子。”总管恭敬地介绍道。

    没有人知晓长须老道的姓名,也没有人知晓他的来处。

    那年湛长风三岁,昏迷不醒,皇城内外的名医俱都束手无策,他揭了皇榜而来,叫醒了太子,被老皇帝尊为国师。只是时常外出云游,近日才回都。

    总管又对李重华道:“这位是国师,也是教授殿下武功的老师。”

    李重华眼睛亮了,“我能跟您学武么?”

    长须老道但笑不语,李重华有点失望,却仍坚持:“我一定会努力学的,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你我无缘无分。”长须老道拢袖而立,笑着拒绝。

    李重华救助似地看向总管,母亲说,有什么事可以找总管解决。

    总管摇摇头,不发一言。

    湛长风收势,剑归鞘,走到长须老道面前。

    长须老道颔首,“善。”

    她向他施了一礼,回寝宫沐浴换衣。出来后见长须老道盘坐于棋坪前,便挥手让宫人退下。

    “师傅去了哪里?”取一白子置于棋坪上。

    “方寸之外。”

    “景致如何?”

    “亦是人间。”

    “那师傅可见过一座山?”湛长风问。

    “山有很多,你问的是哪一座。”

    “只有我看得见的那座。”

    长须老道阖上眼睛,两道飘逸的白眉像是另外一双眼睛,玄妙通透。

    他并没有回答湛长风,湛长风也没有追问。

    “殿下,”下到一半,长须老道叫了她一声。

    “恩?”

    “待你成年,我教你另一半道经如何?”

    “可。”

    湛长风尊重长须老道,不是因为他曾救她于贼子的偃术,也不是因为他授她绝世武学,而是因为他胸有千壑,内藏宇宙,半本道经,让她读懂了命运和人生。

    这种改变格局的思想,高于任何权力财富,让她用全新的眼界审视自身的存在。

    啪嗒,一子落。

    一老一少下完一局,该云游的继续悠闲,该当太子的继续深沉。

    天幕降,李重华浑身没劲地回到永秀宫。

    那日太子与李云秋不欢而散,只丢下一句:“要来就来。”

    然后李重华便每天被李云秋不到寅时叫醒,让宫人托着他的腋下洗漱穿戴,一路抬到未央宫。

    五更天开始和护卫侍从守在太清殿外等早朝结束。

    有时候没半个时辰就下朝了,有时候却要等到午时,若上午结束不了,用完膳还得继续。

    下了朝,便有军政大家教太子学问,老皇帝也时不时过来指点一二。

    李重华听不懂,一个伴读也不容他询问。

    若他只是臣子,侍奉一旁便可,但现在他知道自己是皇孙,且李云秋一直激励他去学,去跟上湛长风的步伐。

    如此一来,这种听不懂就显得很可悲,内心的焦躁几乎抹平了他的笑容。

    “我要学武!”李重华见到李云秋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有些赌气成分。

    但更多的是羡慕。

    太子舞剑时那种唯我独尊。尽在掌控的气势比任何时候都来得直观,他也想像她一样面对各种问题游刃有余,也想像她那样自信强大。

    “凡事要脚踏实地,你现在连功课都做不完,还要去学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么?”李云秋道。

    这句话可能触到了李重华的敏感点,连日积压的情绪在这刻被引爆,“我不要当伴读,我不要学,你为什么要拿我和她比啊,我比不过还不行么!”

    李重华泪涕横流,“为什么明明都是皇孙,她能名正言顺地当太子,我要当牛做马,为什么她能站在皇祖父身边,我连相认都不可以!”

    一连几日的折腾打击,他已然承受不住了。

    李云秋没想到他会这般难受,原是想磨炼他,却适得其反。

    不由心疼,“是我考虑不周。”

    她希望李重华得到湛长风的信任支持,到时两人自然而然转变身份,不会出现太大纰漏。

    不过现在看来,因着顾虑到湛长风的处境,她的计划有几分优柔了。

    湛长风的光芒太甚,如果李重华没有一定自我认识,恐怕会乖乖当她的臣子,升不起反抗心思。

    而且没有皇帝的亲授,他就算当了天子,也是差湛长风一大截。

    此时最好的选择,是尽快将真相告诉皇帝,恢复李重华正统的身份。

    李云秋在做下这个决定时,对女儿升起一丝内疚,当真是命运弄人。

    未央宫

    总管给湛长风续了茶,“殿下,今日我瞧重华公子脸色苍白,怕是生病了,不如让他休息几天?”

    湛长风看着公文,头也不抬,“愚蠢,四书五经还没认遍的小孩不好好学习,整日跟着孤做什么,简直是嫌他毁得不够快。”

    “那也不是他想要这么做的啊。”

    “孤也不是说他愚蠢。”

    不是说他的话,还能说谁?

    总管替夫人擦了把冷汗,心中却是认同湛长风的评价。

    若两人水平相当倒还好,但是李重华和湛长风差得太远了,你要一个刚刚会吟两三辞赋的人越好几个等级去谈论军政家国,这不是荒唐么。

    “殿下让重华公子上午不用过来,便是给他自由时间学习么?”总管忽然明悟,但又替她不值,“殿下为何不向夫人解释清楚。。。”

    烛火映在她的脸颊上,却照不进她的眼睛,那里是深渊和危崖,是迷途。

    “人心偏了,解释有何用。”

    总管听到心下坠的声音,手指颤抖,一声殿下卡在喉咙里。真的不值。。。

第9章 变数() 
翌日,早朝之后。

    湛长风难得沐休,没有随老皇帝去经纶殿。

    两侧高墙劈出一线天,甬道冗长仿佛没有起点和尽头。

    两座软轿相向而来。

    湛长风摩挲着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眼眸微垂,“停”。

    这边一停下,那头也不得不停下。

    “殿下,是夫人的轿子。”

    “孤知道。”

    湛长风走下轿子,洁白的雪从高空坠落,附在龙爪金冠上,附在削瘦的肩头。

    一片附在鸦羽似的睫毛上,几欲成水落。

    “儿臣向母妃问安。”

    幔帐后久无人应声,最后才传来淡淡一声“嗯”。

    湛长风好似只为了问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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