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骑士-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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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得谢谢她呢。还有真壁同学也是，两个人冒着大雨把我接到家里。虽说在佐竹家已经向两人道过谢，但是比起她们的恩情，这种单薄的言语分量差的太多。

　　　　当然，我最应该感谢的是姬乃。

　　　　我不听她的劝告擅自行动，可以说是自食其果，但是她非但没有怪我，还尽心救助我。

　　　　我又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呢。

　　　　我稍稍转头望向旁边。我的救命恩人，现在已经沉沉睡去。

　　　　或许是因为消耗太大，虽然在佐竹家已经睡过了一阵，但是她的疲劳还没有完全恢复。上车坐稳之后，姬乃就立刻靠在我肩上呼呼大睡。

　　　　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姬乃微微皱起了眉头，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我伸出右手，握住她的手。或许是刚才发生的事的残留影响吧，从相握的手上，我似乎能感受到两个人身心都连结在一起。

　　　　姬乃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气息也平稳下来。

　　　　我稍稍松了口气。姬乃温暖的手，也给我带来了不小的安心感。

　　　　然而，这并不能驱散我心中的阴霾。

　　　　首先是我的状况。虽然并未痊愈，但是跟重伤垂死的状态比起来，现在这种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的伤势几乎可以等同于不存在了。而我的伤势之所以好转的如此迅速，根据千百合与真壁同学所说，都要归功于姬乃的“特异能力”。

　　　　从伊莉娜的表现看来，小早川家或许早就知道这一点了。

　　　　不，应该说这几乎是确定的。仔细想想，小早川家的所有行动基本都是围绕着这一前提的。雇用我做保镖也好，警戒格里高利也罢，都是为了保护姬乃的必要措施。

　　　　我不是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是我心里始终不愿意相信，姬乃会是“这边”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让她与这个充满了罪恶、血腥的世界毫无关联。宗教战争，魔女狩猎，异端审判，这种事情只要在野史里读到，哈哈一笑，感叹一番就足够了。

　　　　我不想再在身边见到这样的事情了。

　　　　尤其是，这个在人前装出大小姐风范，私下里有些任性又爱耍脾气，时常露出恶作剧的笑容，却又很关心别人的女生，已经彻底俘虏了我。我很害怕，害怕她会失去这自然的笑容。

　　　　问题还不止于此。

　　　　如果说姬乃还有小早川家的布局保护着的话，前田家的情况可以说是孤立无援。

　　　　爱德华犯下的罪不可饶恕，但是他是人，不是怪物。审判他的应该是国家的法律，而不是一群疯子。他们所做的并不是令爱德华偿还罪孽，只是将“主所不允许存在的”从这世界上抹去而已。

　　　　这种事情，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认同。

　　　　无论是爱德华，还是妙姐与前辈，都有选择的权利，而不是就这样被无声无息地消灭。

　　　　发生在我身上的悲剧，我无法眼睁睁看着它再度发生在我亲近的人身上。

　　　　可是，我已经三番五次的失败。

　　　　因为我的无能，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察觉爱德华的异常，后来也没能阻止格里高利对爱德华的追杀，事态已经一步步发展到了最糟糕的阶段。

　　　　而现在的我，除了坐在这里痛恨我的无能之外，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飞鸟。”

　　　　“咦！？”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正在驾车的伊莉娜突然开口向我搭话。我身子一震，靠在我身上的姬乃也跟着动了两下。

　　　　“最好是做好心理准备。”

　　　　伊莉娜的语气出乎意料地沉重。

　　　　“准，准备？什么？”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伊莉娜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带刺的眼神一瞬间令我寒毛直竖。随后，伊莉娜重新目视前方，小小地叹了口气。

　　　　“关于你擅自违背命令的事情。”

　　　　“啊……”

　　　　不是我不重视这一点，而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占据了我全部的思考，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小早川家的方针，是尽量避开爱德华与格里高利的冲突，让他们自行解决之后早日离去，算是隔岸观火的自保方案。客观上来讲这对于小早川家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然而我的所作所为……不仅冒冒失失地冲到格里高利面前，而且华丽地大败而归，可以说是十分彻底的失态。

　　　　“我……我会被解雇吗？”

　　　　讲道理，我做的事确实已经到了被如此处置也不为过的地步了。

　　　　“谁知道呢。”伊莉娜却给出了相当不负责任的回答，“这要看事情的发展，还有老爷的意思了。”

　　　　简而言之，就是我的处置全凭正宪先生的心情。

　　　　可以的话，真的不想就这样跟姬乃告别。虽说只是工作被解雇，在学校依然能够见到，但是我所期望的是能够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可是，没能做到这点的就是我自己啊。

　　　　看来，我不仅愚蠢，而且贪婪。

　　　　我不禁苦笑起来。

　　　　“为什么？”

　　　　“……哎？”

　　　　“为什么会做这些？”

　　　　本以为话题已经结束的我，对伊莉娜提出的疑问有些不知所措。

　　　　在我的印象中，伊莉娜并不是会对这种问题深究的人才对。

　　　　更关键的是，这个问题……我自己也无法回答。

　　　　在伊莉娜看来，或许我的行动是愚不可及的吧。插足这件事的危险，已经远远超过了一般对朋友伸出援助之手的程度。最起码，如果不是姬乃的话，我现在很可能已经丢掉性命了。

　　　　可是，令我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是对前田家的报恩吗？还是出于友情？亦或是单纯对格里高利的恨意？

　　　　想不明白。

　　　　种种思绪像是交缠的丝线，揉成了一团乱麻。根本无法理出头绪。

　　　　见我没有回答，伊莉娜也并未继续追问，只是默默地开着车。

　　　　伊莉娜的问题令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我想做的到底是什么，而我又能做什么呢？……不行，再怎么考虑也得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无论如何，我想要保护姬乃的心意都毫无虚假。我确认着姬乃传来的温暖，默默地想着。

　　　　或许是顾及到姬乃吧，伊莉娜一反常态地开得很平稳。在舒适的真皮座椅上，身体得到了相当的放松，疲劳感渐渐袭来，我的意识也慢慢模糊。

　　　　——————————————

　　　　“到了，请下车吧。”

　　　　伊莉娜的声音响起，我的意识也被拉了回来。

　　　　不知不觉中，车子已经停在了小早川家的门口。

　　　　我轻轻摇醒姬乃，而姬乃则是百般不愿地揉着眼睛，看来还是完全没睡够的样子。不过看到站在车门外等待的伊莉娜时，姬乃就完全清醒了过来，老老实实下了车。

　　　　大概是要面对正宪先生的缘故吧，姬乃眉头深锁，比起刚才谨慎多了。而我也因为刚才与伊莉娜的对话变得忐忑起来。

　　　　尽管雨已经停了，可是我们的心情还是如同天气一般阴云密布。

　　　　没办法，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我与姬乃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一起的话，也能从对方那里稍微分到点勇气吧。

　　　　去后面停好车的伊莉娜，将我们带到了书房。正宪先生一如既往在那里等着我们。

　　　　——————————————

　　　　正宪先生还是以笔挺的姿势端坐着，正低头阅读什么文件。管家景秀先生也随侍在旁。察觉到我们进来，正宪先生抬起头扫视了我们一眼。充满压迫力的视线令我一瞬间浑身僵硬，身边的姬乃更是小小地哆嗦了一下。

　　　　随后，正宪先生就像是对我们失去兴趣一般，继续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文件。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正宪先生的眼神看上去隐含倦意。

　　　　景秀先生则是一如既往地对我们报以微笑。这令我紧张的心情略微平复下来。

　　　　“老爷，两位已经带到了。”

　　　　伊莉娜上前报告之后，正宪先生这才放下文件，抬起头来正视我们。依旧是双手交扣支住下巴，如电目光带有评定和审视的色彩。

　　　　记得爷爷曾经说过，眼神是判断对手的最好方式。不同的人，眼神也会不同。冷静地审视对方，但是绝不透露自己的想法，这是属于一流谈判家的眼神。而在面对正宪先生的时候，我总会有种心里的想法都被他看穿的错觉。

　　　　正宪先生先是注视我片刻，又将视线移向了姬乃。

　　　　“姬乃，”听到正宪先生的呼唤，姬乃明显地颤抖了一下。看来因为教育的关系，姬乃在父亲面前完全抬不起头来啊，“关于你擅自外出的事情，稍后再处理。你先好好反省吧。”

　　　　“是……”

　　　　姬乃低下头小声回答着。看到她紧咬着嘴唇握紧拳头，我却没法在这时做些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她加油。

　　　　毕竟这是小早川家的家教，现在的我没有置喙的资格。

　　　　“神代飞鸟，”随即，正宪先生的眼神移回我身上。

　　　　“是，是！”

　　　　我急忙回答，身体也跟着僵硬起来。

　　　　“事情我已经大致从伊莉娜那里了解了。对此我有几个问题。根据你的回答……”

　　　　说到这里，正宪先生稍微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我产生了不妙的预感。

　　　　“我可能会把你解雇，或是……从这世界上抹消掉。”

Chapter　19…2　决意（）　
Side_Asuka

　　　　正宪先生的话令我脑中一片空白。

　　　　说实话，我从没有考虑过如果格里高利对我产生兴趣进而进行调查会有什么后果。

　　　　我做小早川家的保镖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学校里有许多同学都知道这一点。

　　　　如果格里高利将我的行为理解为小早川家的授意的话……

　　　　正宪先生的处置并非不能理解。

　　　　我再次对自己的无谋感到自责。如果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话，就算是我立刻消失，恐怕也于事无补了。

　　　　“作为姬乃保护者的你，如果因为如此无意义的不善举动造成了被保护对象的危险，理应负起责任。必要的话，以生命来……”

　　　　“爸爸！！”

　　　　没等我作出回应，甚至还没等正宪先生说完，姬乃就大声地打断了。

　　　　姬乃会为我出头，我心里既高兴，又内疚。

　　　　“这样也太……”

　　　　“姬乃。”突然被打断的正宪先生，不禁露出了不悦的神色，“我在与神代飞鸟说话，并没有允许你插嘴。”

　　　　“但，但是……”尽管顶着正宪先生视线中近乎实质化的压力，姬乃还是想要反驳。

　　　　眼看着两个人的冲突就要爆发的时候，从旁伸来了援助之手。

　　　　“老爷，请别吓唬孩子了。”

　　　　站在一旁的景秀先生微笑着说道：“孩子们不是谈判桌上的对手，您不用这么剑拔弩张。想说的事情为何不直接说出来呢？其实老爷也是在担心飞鸟君吧。”

　　　　“哼。”正宪先生不悦地哼了一声，但是并未做出反驳。相反，散发出的骇人的压力就这样渐渐消散了。

　　　　不，不愧是景秀先生。虽然是管家，却能以长辈的身份规劝家主。从伊莉娜毫不在意的样子看来，这种对话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爸，爸爸……？”

　　　　姬乃也显得有些困惑。想必她也做好了与父亲正面对抗的觉悟了吧，没想到这时候一方突然撤出战场。

　　　　“你乖乖在一边反省，不许出声。啧，简直是耽误时间。”

　　　　正宪先生依然有些不悦。不过在景秀先生的劝告之后再说这些，怎么都显得威吓力不足。

　　　　“知，知道了。”

　　　　姬乃这次识趣地没有再抬杠，悄悄地向我投来关切的眼神之后，听话地向旁边退了两步。

　　　　我很清楚，就算刚才正宪先生的态度只是为了威吓或是警告我，他的真实想法或许并没有这么严酷，但是我做的事情可能会造成严重后果这一点并没有改变。

　　　　“神代，”正宪先生重新把对话引回正题，“你认为格里高利有没有察觉你的身份？”

　　　　“这，这个……”我有些语塞，纠结了良久之后，还是咬了咬牙交代了出来，“我在跟穆兹和乌萨……两个格里高利之剑的成员交手的时候，报上过名字……”

　　　　我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几道视线同时向我射来，包括姬乃在内，总觉得大家的目光都像在看傻子一样。

　　　　没，没办法啊，对敌的时候报上名字是骑士的基本礼节……就这么辩解的话，恐怕大家更加会把我当笨蛋吧。

　　　　“其实那个什么格里高利之剑一直潜伏在教会里，关于飞鸟的身份肯定早就从她朋友那里知道啦……”

　　　　“姬乃。”

　　　　“是，是……”

　　　　忙不迭地上前两步帮我解释的姬乃，只是被正宪先生瞪了一眼，就又缩了回去。

　　　　“老爷，关于这件事，格里高利之剑的情报收集能力并不差，就算飞鸟没有愚蠢地自报家门，如果他们有心，查到她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伊莉娜也在一边为我开脱着……这，这真的是在帮我吗？听上去总觉得有点别扭。

　　　　正宪先生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伊莉娜的说法，随即进入了下一个问题。

　　　　“以你的理解，格里高利之剑是否会因此对你进行调查？“

　　　　正宪先生的问题，意外地直接。

　　　　“以……我的理解？”

　　　　“对，以曾经与他们有过一定接触的你的理解。”

　　　　正宪先生富含深意的话令我沉默了。我想起一个自己一直忽略的问题，小早川家对我到底了解到什么程度？仅仅是一个身手不错的孤儿？还是……

　　　　“没什么可奇怪的，”正宪先生仿佛看穿了我的犹疑，“景秀与你的祖父奥兰多算得上是朋友，这几年一直在留意你的消息。所以听说你搬来了这里他可是很开心呢。向我推荐你做姬乃的护卫的，也是他。”

　　　　正宪先生大概是想以此报复刚才景秀先生透露自己的心思吧，毫不隐瞒地把这些说了出来。

　　　　“景秀先生……”没想到会是这样。怪不得小早川家会对我这样的人委以重任，这样就能解释了。

　　　　“飞鸟君，我与令祖父曾经在欧洲有过数面之缘，也算是有些交情。后来也偶尔有书信往来。一直以来并没有为你做些什么，希望小早川家的工作能帮你解决生活上的问题。”

　　　　景秀先生略微苦笑了一下，随即对我微笑着说道。

　　　　“已，已经帮了大忙了，谢谢您！”

　　　　我忍不住向景秀先生鞠了个躬，眼角有些发酸。没想到在爷爷去世几年后的现在，我也会因为他和他的友人受益……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啊，又瞒着我。”

　　　　旁边的姬乃不满地小声嘟囔着。景秀爷爷不禁又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伊莉娜也撇了撇嘴，正宪先生只是瞟了她一眼，并没说什么。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把我想到的据实已告。

　　　　“据我爷爷说，格里高利之剑从来只会执行命令抓捕异端，也就是说，除了宗教裁判所注目以外的对象，他们基本不会多费力气。但是如果在执行任务中发现了明显的异端，应该会向本部进行报告。”

　　　　虽然这样自我辩解显得有点厚脸皮，但是下面的话我还是要说。

　　　　“我在他们看来，应该只是个有点功夫的一般人，并没有特别注目的异端表现，因此应该不会列入侦查范围。”

　　　　对，他们的行动方针就是这样。除了黑名单上的名字，其余并不感兴趣。既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