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骑士-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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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可是，神父的反应出乎预料。他紧盯着照片瞧了一阵，细长的淡金色眉毛微皱起来。

　　　　“请两位稍等一下。”

　　　　神父说完，便转身走进了教堂后面。

　　　　按照结构来看，后边应该是教士们的起居室……是要去取什么东西吗？

　　　　我跟妙姐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有种不安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没过多久，神父便回到了教堂，手里除了刚才从妙姐那里拿到的复印纸，还拿着一张照片——带着凝重的表情。

　　　　“虽然可能会造成些许不适，两位请看这个。”

　　　　“呀！”

　　　　妙姐看了眼照片，发出了小小的悲鸣。

　　　　也难怪，照片中的，是一只猫咪的尸体。

　　　　不是普通的病死或是老死，而是十分凄惨的死状。

　　　　全身出现多处腐烂，像是已经死亡多日，并且处处有着经受过重击的痕迹。

　　　　这过度眼熟的死状不禁让我不寒而栗。

　　　　跟记忆中不同的是，照片里的猫咪显然经过了小心的清洗，被击碎、错位的部分也尽量摆正，至少外观上有了不低的辨认度，毛色什么的已经依稀可辨了。

　　　　“这，这是……”

　　　　妙姐看了两眼便移开了目光。尽管她已经鼓足了勇气，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凝视着这个还是太过于辛苦了。

　　　　“这孩子是我前两天晚上在某个小巷里发现的。我已经尽可能地让它的肉体恢复生前的样子，可是……”神父顿了顿，脸上显出悲伤的神色，“为了让它能有个安身之所，我就擅自将它安葬在后面的公墓了。这照片是在下葬前拍摄的，如果神指引它的主人来到这里的话，可以当做辨认的线索。”

　　　　“也，也就是说……”

　　　　妙姐的声音有些颤抖。

　　　　神父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有些难以辨认，但我认为，这两张照片上的猫咪是同一只的可能性是比较高的。你们来到这里，大概也是神希望这孩子的灵魂能在主人的注视下升入天堂吧。”

　　　　不可能——尽管很想这么说，可是完全发不出声音。

　　　　照片中的猫咪，面部也被仔细的清洗过了。

　　　　白色的毛发还有些微微泛红，紧闭的双眼上方，是圆圆的两块橘色斑点。仿佛旧时公卿的殿上眉一般。

　　　　“‘哇，这就是小满酱？好可爱~~’

　　　　‘是吧是吧~~尤其是眼睛上面的花纹，好像圆眉毛一样，很好玩吧~~’”

　　　　脑中闪过的是姬乃同学的话语。

　　　　就在另一张照片上，有着可爱“圆眉毛”的小满正用深绿色的眼睛瞪视着我。

　　　　不，在黑白的复印纸上，呈现的只有深灰色的色彩，可是那双眼睛仿佛活物一般，有如控诉的视线直指我内心最深处。

　　　　是你——

　　　　我的思考就此中断了。

　　　　…………………………

　　　　………………

　　　　……

　　　　“！！”

　　　　突然回过头来的我，眼前所见的是泛黄老旧的天花板。

　　　　窗外已近日落，屋子里也变得昏暗。

　　　　……不知何时已经回到出租屋了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仔细回想之下，今天一天的经历像是破损的录影带，记忆中流过的都是模糊残缺的影像。

　　　　在教堂确认了小满的死讯之后，似乎跟着妙姐和神父一起到教堂外小满的墓前祭拜了一下。

　　　　然后便在妙姐的陪同下回到了那古野庄。

　　　　神父似乎说过什么，安慰的话语还有其他什么事，可我已经完全记不起内容。妙姐也是，好像很担忧我的状况，可我根本想不起来跟她有过怎样的对话。

　　　　就像那时的小满一样，行尸走肉的状态。

　　　　最不吉的推测成为了现实，受朋友所托寻找的猫咪已经长眠于地下。

　　　　而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正是我。

　　　　——不是你的错。在遇到它之前，它就已经死掉了。你所处理的不过是一具行动的尸骸而已。

　　　　理论上来讲的确如此。可是要将一个行动着的肉体跟活生生的生命完全区分开来，我做不到。

　　　　击碎骨肉的触感仿佛仍然停留在拳头上，耳边依稀回响着咔嚓的碎裂声。

　　　　幽绿色的眼珠依然无感情地凝视着我……

　　　　——为了保护姬乃同学，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啊。

　　　　是这样没错。但是亲手摧毁一条“生命”的罪恶感是不会这样轻易消失的。

　　　　无论如何，这是无法逃避的罪业。

　　　　更何况，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弱小。

　　　　如果我更强一些的话，说不定就可以在不伤及小满的情况下制服它。小早川家似乎与魔法界有交集的样子，求助于他们说不定就能找到令小满复原的方法。

　　　　我望向角落，在暗中依然熠熠生辉的圣物，仿佛也在无声地责难着我。

　　　　“就凭你这种程度，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保护不了。尽管躲在角落里悲叹吧。”

　　　　啊哈哈……我抬起手，用手背盖住眼睛。

　　　　现在我正是躲在角落里悲叹啊。

　　　　明天就是上学的日子，该如何跟佐竹同学说明这件事？

　　　　那个柔弱的佐竹同学，一定会哭得很伤心吧。

　　　　大家一起努力了那么多天，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局。阿翔他们又会是怎样失望的表情？

　　　　从骨髓里涌出的无力感，催促我放弃思考。

　　　　——就这样睡过去吧，醒来说不定就会发现这只是个梦而已。

　　　　——不行，绝对不能逃避。既然做了就要给这件事画上个句点。

　　　　两股念头在我脑中掺杂不清，我下意识扭动了一下身体。

　　　　腿上传来碰到硬物的感触。

　　　　我下意识从口袋里拿出“那个”

　　　　拥有形似白瓷的外壳的电子产品——正是我从姬乃同学那里收到的手机。

　　　　翻开手机盖，亮起来的荧幕显示着那个“待机画面”。

　　　　…………

　　　　我随意按着数字键，画面上显示了一串无意义的数字。

　　　　数字下面，还显示着一串名字。

　　　　在最醒目位置的第一行，写着——

　　　　小早川姬乃

　　　　像是在黑暗的隧道中发现了一丝光明一般，我凝视着那个名字和下面的一串数字。

　　　　然后，手指鬼使神差般地动了起来。

　　　　按下红色的键，回到待机画面。

　　　　然后输入号码。

　　　　最后按下绿色的键，拨号。

　　　　我将手机举到耳边，单调的信号音响起。

　　　　我到底在做什么呢？迟钝的脑中转过了这个念头。

　　　　——只是现在，很想听到她的声音而已。

Chapter　7－3　奇迹（）　
Side_Himeno

　　　　今天是星期日，名义上是“双休日”的第二天。

　　　　也仅仅是名义上了。

　　　　对我来说，今天跟“工作日”也没什么分别。

　　　　上午在家里进行钢琴课程，下午则是预习学校的课业。

　　　　想想昨天大家一起在商业街吃饭的情景，明显的反差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大概是这些天在学校的日子过得开心不少的缘故吧，回到家里之后越发感到像是身处牢笼。

　　　　“唉……”

　　　　我不禁望向窗外。夕阳的余晖已经染红半边天，毫无意义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好想再去商业街逛逛。我不禁对昨天分发传单占用了逛街时间感到有些后悔。

　　　　不不。我摇了摇头。小满的事情也很重要，这没办法。

　　　　归根结底都是臭老爹的错，不把我关在家里的话就不用纠结这些了。

　　　　我无聊地转着手中的笔，完全没了干劲。

　　　　真是的，今天就这么混过去好了。我一头倒在桌子上，脸朝向窗外。

　　　　露娜也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台上，时不时张开大嘴打着哈欠，优雅的姿态荡然无存。

　　　　大概是觉得趴着也没什么意思，露娜伸了个懒腰跳下窗台，开始在屋内散起步来。

　　　　…………

　　　　对了，之前好像有什么事……啊。

　　　　“……向露娜问个好吧……”

　　　　似乎什么人对我这么说过。

　　　　谁呢？想不起来了。

　　　　反正现在也是无聊，去跟露娜玩一会儿吧。

　　　　我离开座位，抱起再度脱力趴在地上的露娜，坐到了床边。

　　　　不得不说，露娜的毛发真的很漂亮。夜空般的墨色，丝缎一样的手感。真是……摸起来都要上瘾了。

　　　　我将露娜放在腿上，轻轻用手梳理着她的毛发。

　　　　露娜打了个哈欠，享受般地眯起了眼睛。

　　　　“露娜，好像有人让我代她向你问好呢……会是谁呢？”

　　　　我一边抚摸着露娜一边自言自语。

　　　　“该不会是哪里的公猫吧，露娜可不能当个随便的女孩哦。哈哈，怎么可能啦，我又不懂猫语。”

　　　　就在我进行空虚的自我吐槽的时候，手中的露娜突然动了起来。

　　　　我低下头，发现露娜正抬起头瞧着我。

　　　　刚才的懒散模样已经丢的无影无踪，翠绿色的眼珠直直盯着我。

　　　　“怎，怎么了？”

　　　　该不会是说公猫什么的惹她生气了吧。

　　　　怎么可能……

　　　　正在这时，一阵电话铃声插了进来。

　　　　放在桌上的手机，指示灯正一明一灭。

　　　　我像是逃开露娜的眼神一般，将她放到床上之后便急忙跑过去拿起手机。

　　　　这种时候会是谁呢？该不会是小步那边已经有了小满的消息了吧。

　　　　我翻开手机，来电显示的名字是——

　　　　神代飞鸟。

　　　　“哎？！！！！”

　　　　大吃一惊的我，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

　　　　虽说把手机给她就是想要保持联系用的……可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等等，那个飞鸟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专门拿起自己不擅用的手机打电话实在是难以想象。该不会是出什么状况了吧。

　　　　各种不安的想象在我脑中流过。

　　　　我拼命甩了甩头，总之还是先聊聊看吧。

　　　　在不停响着的铃声催促下，我接通了电话。

　　　　“喂，我是小早川。”

　　　　“…………”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音。

　　　　“飞鸟吗？飞鸟？”

　　　　会不会只是单纯按错了啊，说起来也没教给她通讯录的使用方法，说不定只是误操作……

　　　　“姬乃同学……”

　　　　略显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像是有一只手攫住心脏般的感觉，令我心头一紧。

　　　　这真的是那个飞鸟的声音吗？

　　　　平日里的活力与气势荡然无存，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倦怠和无力感。

　　　　“飞鸟？出什么事了？”

　　　　焦躁在心中蔓延开来。

　　　　“………………小满，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我竟然感到安心。

　　　　——并不是飞鸟本身发生了什么，太好了。

　　　　迟了半拍，我才对这句话本身产生了反应，并且对我刚才的念头感到十分自责。

　　　　“死了？”

　　　　“嗯。”

　　　　飞鸟的回答十分简短。但跟往常干练的感觉不同，有种死气沉沉的气氛。

　　　　我刚想问消息是否确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飞鸟并不是那种捕风捉影的人，既然她已经做出了判断，应该是得到了确切的线索了。

　　　　说不定是亲眼看到……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飞鸟无力的声音再度响起。

　　　　“今天在教堂……见到了，尸体的照片。小满就是那天遇到的怪物……不会认错的，圆眉毛的斑点一模一样。现在就葬在公墓……”

　　　　飞鸟的话语支离破碎，几乎没有什么逻辑可言了。

　　　　但是我还是从她的只言片语里得到了足够的信息。

　　　　毕竟那是最不愿去想的可能性啊。

　　　　也就是说，那天袭击我们的怪物就是小满。尸体不知由于什么原因被教会发现了，然后带回安葬，最终由于某种原因飞鸟得知了这件事吗……

　　　　那么飞鸟现在的状态也就可以理解了。在没能完成朋友的委托与自己亲手“杀”掉小满的双重打击下，怪不得变成这幅模样。

　　　　可是，就算明白了原因，我也无法说出什么安慰的话。

　　　　对那个较真的飞鸟，普通的场面话肯定是不会有什么效果的。

　　　　怎么办呢……想到飞鸟现在仍在不断自责，我也心如刀绞。

　　　　但现在无论说些什么，听上去都会是空洞的言语吧。

　　　　“是我的错……”

　　　　不，你并没有错。不要否定自己。

　　　　……决定了。把真实的心意说出来吧，哪怕只有一点也好，希望这能成为飞鸟的慰藉。

　　　　“飞鸟，谢谢。”

　　　　“哎？”

　　　　飞鸟平板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感情色彩。大概是无法理解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吧。

　　　　我没有顾忌这些，一口气说了下去。

　　　　“虽然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不过我还是要说，谢谢你。当时你赶来救我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飞鸟并没有做错什么，至少我就是被你保护了不是吗？小满的事，责任并不在你……而且，这也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结果的产生有多方面的原因，跟这件事有关联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些责任。最起码我会跟你一起面对这件事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种事情就应该跟大家商量一下嘛。明天去学校之后跟小步她们探讨探讨解决方案吧。如果你还执意认为是你的过错，那我跟你一起去道歉好了。保镖的作为，主人也有责任。别想着把所有的事都扛到自己身上，听见了没？别担心，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那，那个……当时飞鸟的样子真的很帅气，就像真正的骑士一样。”

　　　　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我又补上了这么一句。

　　　　“………………真正的骑士……姬乃同学，谢谢。”

　　　　声音似乎恢复了点活力……太好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脸上的温度开始直线上升。

　　　　“总，总之别想太多，好好休息一下吧。等明天大家一起讨论怎么办。就这样了，打起精神哦，拜拜~~~”

　　　　我急急忙忙挂断电话，一头栽倒在床上。

　　　　————————————————

　　　　什么“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啊，还有“骑士”什么的……竟然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我难道是被那个笨蛋传染了吗？？

　　　　“呜——”

　　　　我用枕头捂住脑袋，在床上打起滚来。

　　　　结果脸上发烧的状态持续了一整晚，直到躺到床上的时候都还有些热乎乎的感觉。

　　　　还被伊莉娜用怪异的眼光盯着看了好久。

　　　　唉，被状况牵着鼻子走，冲动之下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该不会被飞鸟当成多事的人了吧。

　　　　实在是睡不着，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因为飞鸟时不时的就说骑士什么的，下意识就把她的印象跟那个词重合了。

　　　　尽管十分不好意思……那句话的确是真心话。只是说法会不会不太恰当？

　　　　“像真正的骑士一样”，不就是说飞鸟现在并不够资格嘛。

　　　　那家伙似乎很爱钻牛角尖，该不会产生什么误会吧？

　　　　我摇了摇头。这样猜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关于这个还是别多想了。

　　　　更令我挂心的是别的事情。

　　　　虽然告白了一通之后，飞鸟的状态似乎好了些，但是根本上的问题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