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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天生反派-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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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即使不看也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因为这本就是他自己令人上的弹劾,但样子还是要装一下的。
他轻轻阖上手中的奏疏,出声道:“陛下。”
年轻的皇帝说:“我需要你的解释。”
他凝视着站在不远处的青年,对方看上去依然是那副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的样子。对方在他心目中勾勒出的形象越是美好,他越是容不得一粒沙子。皇帝竭力不流露出失望与愤怒,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然而这位年轻至极的皇帝,还不能完美的掩藏起自己的情绪,他拳头已是紧紧握起。
乔衡说:“陛下,臣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皇帝沉默着,他原就不是什么多言之人,但也没有直言拒绝。
乔衡落在皇帝身上的目光如春水般温和,又有如星辉般芒寒色正,他轻而郑重地问:“陛下是看过臣的文章及策论的,臣斗胆询问,陛下觉得臣有必要冒籍参考吗?”
没必要。年轻的皇帝陛下在心底无声地说着。自这六元及第横空出世,他每次参考的答卷已是传遍了大江南北,身为皇帝必然也是看过的。
不过也正因为此,他才会觉得荒唐,愈加怒火中烧,你已经有如此才学,为何不好好珍惜,反而想着冒籍?即使不偷奸耍滑,这六元于你也是囊中之物,甚至于,纵使才学不足,仅这副无论从哪个方面都评得上一句“上佳”的相貌,就足够被人点一个状元之位了,既如此,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许是乔衡的态度实在太过夷然自若,以至于皇帝都情不自禁地升起希望,也许……这不过是有人在构陷他,以他才学,即使放到福建浙江等科举大省,也能轻而易举夺得魁首,他没有理由这样做。
皇帝回视着乔衡,他认真地说:“以卿之学识,摘得六元易如反掌。”
乔衡叹道:“有陛下这一句话,臣足矣。”
也就在这时,皇帝紧接着听到乔衡又说:“可是陛下,臣……的确冒籍了。”
室内落针可闻。
皇帝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不论是愤怒还是失望,又或是怀疑与信任,在此时都莫名的消失了,他像是没听清一般,问道:“乔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乔衡重复道:“臣冒籍了。”
皇帝猛地站了起来,他喝道:“你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的眼圈微红,就在刚刚、真的是刚刚,他还在想着,大概是有人在污蔑乔衡。甚至于,哪怕他分明对乔衡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还是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他意识到,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你到底懂不懂承认冒籍意味着什么?”
乔衡恭谨地回道:“革除功名,执送刑部,发配为民。”
“那你还……”
皇帝一脚踢向桌案,桌面上的茶壶摔碎在地面上,只是他一时没站稳,身体摇晃了一下,似是要跌倒。
乔衡上前,一把扶住皇帝,让皇帝坐下。
外面的太监听到里面瓷器摔碎的动静,欲要进来查看情况,被皇帝吼了一声:“出去!别进来!”
乔衡见到皇帝的衣摆被茶水打湿了,幸而时人无论男女多备有手帕,他也没有例外。他掏出白帕,顾不得地上的陶瓷碎片,直接半跪下为皇帝清理衣摆上的茶渍。
他看上去完全没什么诚惶诚恐的意思,曾经是怎样待皇帝的,现下还是如此。
又有什么可惶恐的呢?
他又不是第一次给人做臣子了,他本就不是奔着忠良二字而来的,如今又何必因自己曾的确做过的事而胆战心惊。
他许久之前就知道自己没什么做忠臣纯臣的天分。
仔细说来,那都是早到不知多少世之前的事情了,他那时还想当然的认为只要他以诚待人,旁人至少能做到伸手不打笑脸人吧,结果有那么一天他就被人请去看了几出剧。
主人家先是为他点了李开先的《宝剑记》里的某一出戏,讲的无非是奸臣残害忠良的戏码。一出戏演完了,主人家还怕他没看够,又客客气气的为他点了一出马致远的《汉宫秋》,总之演的还是忠奸之事。
满堂宾客边赏剧边说笑,唯有乔衡格格不入,心如死灰。
从那时他就明白了,他是当不成忠臣的,那他也只能往专权的奸佞上发展了。
在这方面上,诸多身体原主人带给他的经验就丰富得多了。
一开始时,乔衡也在思考,难道皇帝就真的瞧不出底下的人在做什么小动作,真的就一丝一毫的都不认为那些奸臣权宦做的事情是错误的?答案当然是否认的。但是,若皇帝本身受制于人也就罢了,可有的皇帝明明大权在握,那还在顾忌、害怕些什么,为什么仍然要听之任之呢?
后来他明白了,根本没有那么多原因。皇帝的装聋作哑,一切只因为他不愿意、不舍得,他就是喜欢!
自他懂得了这个道理后,他就学会了如何昧着良心讨人欢心。
他不求别人能对他掏心掏肺的好,只求他能在最后翻脸之前过得舒坦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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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心病不可医()
皇帝不愿看乔衡; 他避过头,继续盘问:“既然你是冒籍参考的; 那么你本籍是哪里的?”
乔衡一边擦拭着水渍,一边说:“回禀陛下,臣本籍为福建。”
皇帝讽刺道:“哈,福建科举之盛举朝闻名; 要想夺得头筹可不容易; 怪不得乔卿要冒籍了。”
乔衡没有起身,他维持着半跪着的姿势,对近在咫尺地皇帝,无奈地说:“陛下方才分明还在夸赞臣‘以卿之学识,摘得六元易如反掌’,怎么现在就变了说法。陛下晓得的,臣对功名利禄其实并没有那么上心。”
皇帝承认他这话说的是真的。
以乔衡六元及第的身份; 原不该一直屈居于修撰之位。
但是此前,由于刘正风遗孤一事得到解决,且在交谈之下,得知对方与自己所思所想不谋而合,又因对方提出的建议的确甚合心意,他难免心中激动,也没有过多思量; 就直接借着刘家之事对乔衡大加奖赏。然而他这番赏赐在外人眼里,实在太过于冒失,累得乔衡被武将一系抓住把柄; 攻讦其无功而受赏。
然而他却不能把他与乔衡商议的事情公之于众,最终只能由乔衡认下了此事。
他原是准备在这段时间擢升乔衡品级的,却不得不因这事暂罢,等过了这阵风头再下旨。
皇帝一直心存内疚,乔衡却安之若素,不论何时相见,依然是那副高情逸态。皇帝见多了嘴上说着淡泊名利,实际上却不过是借此抬高身价的沽名钓誉之徒,他能分辨得出乔衡是真的浑不在意之前那事,虚名薄利于其而言,真有如过眼云烟。
皇帝看向乔衡,四目相对,说:“告诉朕,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宁愿冒着被革除功名的风险,也非要冒籍参加科考?”
凡事必有因由,哪怕只是因为出于懦弱,对自身的不自信,这也是一个理由,尽管这种说法完全不符合乔衡的脾性,牵强得过分。
“陛下,因为臣怕死。”不似其他铁骨铮铮的文人,乔衡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在生死面前,革除功名又算什么呢?”他的眼睛里似有清浅疲惫,继而又舒展开眉眼,恢复他惯有的神态。
“怎么,难道有人把刀架了你脖子上,不冒籍就杀了你吗?”话说出口,皇帝就后悔了。然而话如泼出之水无法收回,他从来都不是善言辞之人,情绪失控之下更是口不择言,他只得强撑出一副在众多外臣前常扮作的不苟言笑之态。
乔衡没有急于向皇帝解释,那双如春潭秋池的眼睛不闪不避的落在皇帝身上。
继而,皇帝听到乔衡开口道:“陛下,臣满门被灭,如今仅余臣一人,臣已经赌不起了。”
皇帝一怔,然后怒道:“胡说八道!”
休说是灭人满门这等大事,平日里即使判个杀无赦,都要经过县、州、省、府、刑科层层审批,最后再交由他这个当皇帝的手里,由他亲自勾名,才能执行死刑。
“朕何曾……”下过满门抄斩的旨意?然而话到半截便卡住了。
江湖人。
他是不曾下过满门抄斩的旨意,然而江湖人要灭人满门,又何曾顾忌过朝廷?
乔衡见皇帝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继续说:“不瞒陛下,臣本为福州人士,原也不姓乔,而姓林,父辈以走镖为生。”
事实上,听到这里皇帝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昔日福威镖局的少镖头——林平之!
其曾祖开创福威镖局,一手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威震江湖,如此人物,莫说是江湖人了,即使是朝中诸公也不会不在意。哪怕传到这一代,福威镖局的武功已经没落了,但生意却红红火火贯穿南北,后来一朝被灭门,整个福威镖局无一人生还,周遭无辜百姓死伤无数,震惊朝野。
此番惨案连乡野小民都无人不知,皇帝对此事的内情,知道得只会比旁人更多!
作为罪魁祸首的青城派在江湖中称得上是二流门派,然而就算只是二流门派的,他身为皇帝,对其也无计可施。
“林平之。”皇帝出声道。
乔衡顿了一下,应道:“是臣。”
皇帝愣愣地看着他,之前向他发火的底气全消,当日得知林家、刘家灭门案时,那被他强行遗忘的耻辱再次席卷而来。他天天在奏疏上看那些臣子们赞他为什么本朝圣皇、天下共主,但这些也就听听罢了。
是没人拿着刀子逼着乔衡冒籍取巧,然则一旦被江湖人抓住,就结果而言,哪还有孰轻孰重之分。
他听到有人在关切地唤他“陛下?”,他的思绪才渐渐回笼,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许是让乔爱卿说一说他的事情。
乔衡没有刻意卖弄凄惨,他单纯的将事实细细道来。因为他知道,太多的艺术性加工,只会让事情显得虚假,难以引起共鸣。
皇帝听着青年以一种平静到令人哑然的态度诉说着此事的发端,到青城派仿佛猫戏老鼠般的杀人行径,再到于人豪打在他心脏上的一掌,又到他是如何遮人耳目、改名换姓的躲避追杀……
乔衡叹了一口气,笑道:“后来臣实在是躲累了,就开始想,这世上还有谁既有能力、又愿意庇护臣呢?思来想去,陛下一定是能的,但臣不过是一乡野小民,又缘何才能见得陛下一面?于是臣就只好拿个六元来当做敲门砖了。”
这话说得轻巧,甚至带着几分自我打趣,但皇帝岂会不明白里面的真正心酸。
江湖人对林家心存觊觎,无人可信,而朝廷中人又对江湖人忌惮不已,没人愿意庇佑无权无势的林家遗孤,同样无人可信,下场参加科考无非是破罐子破摔之举,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皇帝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哑得可怕:“乔卿,朕必让江湖人给你一个交代。”
乔衡说:“臣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
于是乔衡的身份就这般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但两人都没有声张。
皇帝记挂着乔衡说自己曾受过一记摧心掌,在第二天还特地派了一名太医到乔衡家中为其诊脉。
那太医面上不不动声色,只吩咐乔衡要好好调理,不得过度劳累,转过身来就将真实情况禀告给了皇帝。皇帝这时也顾不得会不会惹人猜疑了,又派去一名老太医为乔衡诊治。
乔衡哪会不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他无意为难这些太医们,就说服陛下不要再派太医过来了,他自己也会医术,就借机向陛下索取了一批世面上难以接触的药物以供使用。
朝中的太医是光明正大的来,又光明正大的走,一直都有在注意着这边情况的林震南立即得知了这件事。
看来平儿是生病了。但是他之前见到平儿时,看上去还没有事,不过平儿的气色的确不佳,未免太过苍白了,也不知道这与当初于人豪打他的那一掌有没有关系。
他心中有着种种思虑,却一种都不敢表露出来。
岳不群也知道这了此事,他直接对岳灵珊说:“这倒是一个好机会,既然他当初在骑马游街时于你有过相扶之恩,不妨借着此事前去探望一下。”
自从岳不群和林震南来到顺天府,岳灵珊怕给乔衡添麻烦,一直没有过去找他。如今听到爹爹这样说,她知道是躲不过去了。
岳不群和林震南以岳灵珊长辈的身份前来拜访。
当乔衡听到门房如此通报时,他今日要服用的药汤刚刚熬制好,他让人好生接待,他随后就到。
岳灵珊当初对他说过华山会来人,乔衡之前还计算过日期,差不多就是这时候了。他只是有些奇怪,门房说:“来者共有三位,除去之前来过这里的那位岳姑娘及她父亲,还有一位王姓男子,看上去也是江湖人。”
岳灵珊她父亲不就是岳不群吗,但那位王姓江湖人是谁?
金柝就在乔衡身旁,他站了起来,说:“阿兄,你慢慢喝药不要急,我先过去看看。”
乔衡挥了挥手,任他去了。
岳不群和林震南在厅里喝着茶,然后就见一名满身朝气的少年人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我阿兄有事,等会儿就过来。”
岳不群温雅一笑,说:“不妨事,本就是我们叨扰了。”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金柝,又问:“我听小兄弟的口音不像是顺天府人士,不知是哪里人?”
金柝:“我的确不是顺天府人……”
岳灵珊听不进去他们在谈些什么,她微微垂着头看着自己略有薄茧的手指,然后在丫鬟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时,道了一声谢。
她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眼熟,她第一次来这里时似乎也是这样。她在厅里坐着,那人有事不曾立即过来,她就这样静静地等着……
乔衡过来的时候,一眼便注意到了岳灵珊,她的发间簪着他上次还给她的那支珠花,阳光经由簪子折射出来,翠色晃人眼。她身旁坐着一位谦谦君子般的中年男子,想来就是岳不群了,而另一位来客,他居然不陌生,正是他前几天发现的那位跟踪者。
他先是道歉:“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乔衡一走近,林震南就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草药苦香,看来他刚才是在服药。
岳不群:“前些时日,小女蒙受乔公子相助,又对乔公子多有叨扰。近日听闻公子身体不适,便不请自来,探望一下。”
“岳掌门言重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乔衡都已做好了被试探的准备,但岳不群好似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探望他人的宾客,接下来的一言一行看上去没有任何值得深思之处。
他直觉,这与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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